博散
多托雷活在他的夢裡。
下收
latest #17
會雷不要點開創自己
流浪者最近在思考要不要去找草神,夢域的主人或許有辦法關閉他的夢。
但他遲遲沒有去實行,這是一場自尊與精神的拉鋸戰,像是兩端皆被拉扯至極限的線,總有一天會將自己摧毀。
比如過去,還有現在。
立即下載
那位煩人的神明為他佈置了特殊的作業,距離繳交的期限只剩下不足半月。流浪者這幾天常常停下筆桿,陷入茫然。那些過往歷史不過紙上寥寥幾筆,概括數千萬人的血與淚,他不得不承認,若是嘗試共情,只不過會陷入虛無主義的迴圈之中,生與死不再有意義,犧牲與救贖也將淪為可笑的鬧劇。
對此,納西妲只是退回了他的成果報告,笑著搖搖頭,無聲地否定自己一個多月的努力。
該死。
流浪者想,因為人類永遠在犯錯,所以才會誕生歷史。是錯誤堆砌出金碧輝煌的宮殿,又是錯誤夷平一座座樂園,如此愚蠢,如此可悲。
就連他自己本身,也是一連串的「錯誤」。
流浪者又一次不合時宜的趴在桌案入睡,再睜眼,他仍是孤身一人坐在角落的位置上。那些學生正稀稀疏疏的往外走去,大抵是星辰初生之時,晚上的教令院總是比較清冷些。
他起身,在一架架圖書中穿梭,在倒數第二排,流浪者頓住腳步。
盡頭有一個少年,斑斕的琉璃窗投下的柔柔月光在他的面上留下一片冷白,清俊的面容還存有幾分稚嫩,和流浪者印象中的那個罪大惡極的男人存在極大的反差。
乾淨的、格格不入的。
多托雷...那個孩子,正埋首在一本書中,目光沈沈,陷入在自己的思考中。直到流浪者又靠近幾步,他才懶懶地抬起眼皮。還是那雙熟悉的暗紅雙眸,流浪者曾覺得他雙眼睛的顏色就像乾涸在地磚縫隙刷不去的血跡,晦暗噁心,可被這樣的孩子注視時,他卻莫名的想到結在高枝上的石榴,搖搖欲墜,隨時都將滾入塵泥之中。
「又來求助我了?」多托雷衝著流浪者勾勾嘴角,語氣卻是真實的笑著。
「滾。」
「你是一無是處的蠢貨,斯卡拉姆齊。離開了我,你什麼也不是。」
流浪者聳聳肩,懶得解釋,轉身就走。
「繼續逃吧,神明的奴隸。你只不過是換到了另一處的樊籠,可悲的小鳥......」
流浪者突兀地停下腳步,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轉過頭,神情看上去並沒有剛剛一系列的垃圾話激怒到,「多托雷,你覺得我曾經是『完美』的嗎?」
「我給予你完美,」他說,「完美的精神與肉體......你曾是我的最高傑作,這一點我永遠不會否認。」
多托雷靜靜的看著,過於青澀的臉龐染不上陰鬱,以至於這句話說出時甚至聽出了幾分天真與孩子氣。
「我曾經以你為榮,而你活在我的陰影之下,與我共享榮耀。」
烏鴉的影子傾斜,與月光背道而馳,流浪者屏息,他沒有忘記,沒有忘記自己是如何從錯誤走向完美,那個邪惡的男人,卻是唯一能帶給他古怪的安心感的人。
從前他們就像是一對全世界最無藥可救的人,在沒有盡頭的夜路上狂奔,十指交纏誰也不放開誰,直到人不為人,我不為我,淪為真正的怪物。
流浪者走向昔日的同伴,以前他還需要抬頭才能直視那雙令人作嘔的眼睛,現在,他微微低頭就能與那雙平靜的目光相接。
「不,」流浪者否認,「你給予我的只是......虛無的夢。」
好餓去吃午餐
多托雷對此挑起一邊眉毛,「你又錯了,」他否認道,誰也不相讓,「那是『真實』......即使已經死去。」
「死了就沒意義了。」流浪者冷冷地說。
「意義、意義!」淺藍色頭髮的少年大笑著合上手中的書本,「你甚至未曾擁有過追求意義的意志,愛模仿人類的小人偶,別再讓我發笑了。」
他說的斬釘截鐵,仿佛自己便是行走的笑話一般——流浪者一陣寒顫,他的心狠狠被刺痛了,為何在這個人面前,自己始終渾身赤裸而無所遁形,這令他感到無可抑制的惱羞,恨不得衝到他面前大聲尖叫,掐住他的脖子好讓他直接閉嘴!
「想跟你搭話的我真是瘋了,」流浪者低喃,語氣中帶著幾分恨意,「我厭煩過去被你定義的日子,那不是真實的我,只是你的渴望!」
「我渴望你能完美。」
「但我有了自己的意志了,多托雷,比如我總有一天會殺了你。」
他沒有被震攝到,反而露出悲憫的神色。
「你的意志真是有夠無聊,不過我不討厭。」他收回視線,看向窗外,「我要走了,謝謝你幫我打發時間,這是為你留的小禮物。」
多托雷笑眯眯地揚了揚手中的書本。
繼續為了我活下去吧,斯卡拉姆齊。」
流浪者醒了過來。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角落,流浪者先是發怔了一小會兒,接著便開始微微顫抖,他雙手環著胸,這樣的動作卻沒能帶來多少的溫暖。
沒 有 改 變。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從什麼時候開始?是第一次實驗嗎?他記不清了。
只是在那冰冷的實驗台上,他被迫剝奪了所有的知覺,明明睜著眼直視著頭頂上刺眼的照燈,他卻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
我的眼睛還在嗎?
我的手腳還在身上嗎?
我是活著的嗎?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久,好像是一個晚上,又好像是一個世紀,時間概念的混亂加重了恐慌,好想尖叫,可是沒有嘴巴可以宣洩出來。
人偶知道多托雷就在他身邊,即使什麼也感知不到,但他就是知道。
直到所有的知覺重新慢慢爬回身體,像是無數條小蛇沿著血管與神經擁吻而上,重獲新生的感覺並沒有讓他喜悅,帶來的只有無止盡的崩潰。
沒有印象了。大概是從高高的實驗台上摔了下來,他想逃跑,可是始終站不起身,好奇怪,明明腳還在,明明沒有鐐銬......眼淚和遲來的哀嚎響徹整個實驗室,而那個男人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就像是看著一個撒潑要糖吃的孩子,直到聲音漸漸轉為小小的抽泣,多托雷才向人偶走近。
他跪下來,把人偶圈在懷中,讓其枕在自己的肩頭上盡情發洩。人偶在他身上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但更多的是化學的味道。
「博士,我好害怕。」
「嗯。」
「我做不到......」
「你必須做到。」
「不......你不理解,我會死!」
「可我需要你,親愛的。」多托雷嘆了一口氣,思考了一下,他試著抬起手摸了摸人偶的頭頂,「就當是為了我,好嗎?」
人偶沈默了。
過了很久,他才抽泣著開口:「......我不想活了。」
「那就為了我活下去。我需要你。」
GreeN🐳現生忙碌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那一刻,多托雷就成了人偶的全部意義。
粗飯
他沒有辦法,流浪者朦朧地想,當時的他沒有選擇。
或許從來就沒有,他總是被選擇的那一方。人偶永遠都不會忘記,博士低醇溫柔的嗓音,魔鬼吐露出「需要」這個單詞時,脊椎處有一股電流噼啪地竄了上來,道不明的情緒便充盈著整個胸腔,現在回想,那時的心情更趨近一種叫「甜蜜」的形容。
......再回想下去,流浪者就要吐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