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無人的深山小鎮。

簡單探索並協助組織學生們安歇於古宅後，累積的疲憊讓德米歐快速進入沉睡。

再睜眼時已陷入奇怪的漆黑中。

感覺自己身在一張床上，卻又直覺感應出這並非先前留宿的房間，甚至沒有任何出入口。

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在於己身，微弱的螢光籠罩於每吋肌膚上，憑此能勉強看清手邊的物品——一把利刃、一疊卡紙、一張羊皮紙。

斷己身尾指，啖其血肉。
並拾起牌卡，出口即現。

看清羊皮紙上書寫的內容，德米歐嗤笑一聲。

他知道這不是夢，更不是誰的惡作劇。

——或許是他夢寐以求的「神秘」？

然而，他現在只有滿心的沉重。

陷入未知絕非為己身所望，更何況這種開場……真是太令人不安了。

秉持著求證的心態，德米歐感知著方向、數著步數，費了不少時間精力一點點摸索著周圍，最終仍是回到了柔軟的床鋪。

一無所獲。

代表希望的火苗巍巍顫顫著徹底熄滅，他煩躁地躺在床上，隨手扒拉了下垂落於眉眼的髮絲。

數次翻看置於一旁的物品，又反覆將利刃拿起、放下，他躊躇不安地機械性作為，卻遲遲沒能下手。

對生理性疼痛的感知有些過於敏銳，偶爾的瘀青割傷就已是經歷的一切，一向未曾發生過重大傷害的慶幸在羊皮紙上的指示下變得支離破碎。

他躺了很久、很久、很久……

直到再也無法承受這方黑暗的靜默。

—

銀色的反光沒入因緊張而發冷的血肉，溫熱的血液從中流淌、噴濺，染紅了那雙修長的手，刺目的紅幾乎燙傷了神經。

刀刃卡著指骨，而一向沉穩握刀的手已抖到快失去準頭，手指因出力而發白、手背上的青筋直跳，德米歐持刀，在悶哼與粗喘中重重使勁，硬是破開了硬骨的桎梏。

骨肉終分離，傷害永相隨。

血染斑駁的斷面、修剪整齊的指甲、隱約可見的指紋……斷開的指節跟沾上血液與少許肌肉纖維的銀刀接連落在被揪得凌亂的床單上。

鋪天蓋地的疼讓人恨不得立刻昏死過去，神經性的痛意沿著精神脈絡一路侵蝕到頭部，避開傷口緊掐著殘缺的手，疼痛與顫抖佔據了生心理，汗濕的布料緊貼著背脊，他勉勉強強找回理智——出口為什麼還沒出現？

噢，是了，還得嚐嚐自殘的產物呢。

始作俑者是不是在暗處看著他的狼狽、欣賞著他的痛苦不堪？或許還在跟同伴分享看獵物掙扎的快樂？

斷指自啖又代表了什麼？脫離人性的第一步或是某種契約的成立？

D̴̲̠̿̓̓A̷̟͇̝̮̤͑̏̀̚M҈͉͈̰̋̿N̶̙̪̞̘̾́̋̉ Ű̵̝̱̣̫̜̈́N̷̝̩̟̣͓̋̀K҈͓̥̗̋͂̀̀N̷̜̰͉͆̎̉̍O̸̱̜̦͐̐̓̃W̴̘̬̙͐͂Ň̵͎̝̫̮͖̌͌̀͗

拾起分離在外的指節，他忍著反胃作嘔咬下一小角囫圇吞下。

黏膩又逐漸發涼乾涸的血液混著肌肉組織滑入喉中，完全沒心感受那是什麼滋味，光是咬下吞嚥的舉動就已令人作嘔，而鑽心的疼還持續鞭笞著他的感官。

吞下的瞬間心裡冒出一句話，那近乎與羊皮紙上的字跡口吻相同：

八日後，十三子結齊，方能——

後頭的話被似曾相似的寒意凍結，破碎得只透過斷斷續續的意念吐露著：

···离···

沒注意指節斷面處已凝成一層薄薄的血膜，他忍著痛意拾起牌卡，踉踉蹌蹌朝著倏然出現、散發著氤氳微光的門奔去——

回歸現實。

置身於先前所選的房間，從窗外照進的天色明顯能得知已經進入白天，血跡、利刃、羊皮紙盡數消失，傷口依然隱隱作痛著，德米歐彷彿被疼痛抽乾了力氣，捏著紙牌緩緩滑坐於廁間門口地上。

即使斷面處已然結膜成痂，如影隨形的抽痛卻彷彿刻進了神經，跳動的疼意流淌於全身經絡之中。

光於顫動的眉睫落下陰影，遮掩了眼底的情緒。

片刻後，淺赭色的雙眸掃向手中的紙牌，原先空白的卡面已變成熟悉的撲克，五張的花色分別是——

黑桃ACE、黑桃K、紅心Q、菱形4、梅花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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