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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大家乾杯了很多次、記得吃下好吃的牛舌、記得金星及賢俊開車將大家帶回宿舍……然後呢？

⠀⠀⠀越是回想暈眩感便越是強烈襲來，晴嗣壓抑著噁心感，小心翼翼的翻身後從床上坐起。早已適應昏暗的雙眼環視房內簡單的擺設，卻依舊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抽動的太陽穴像是在提醒晴嗣昨晚喝了個爛醉，他抬起雙手將臉埋了進去，長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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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為要晴嗣解答，門口的方向合乎時宜的傳來敲門聲，晴嗣抬起頭看向門口，僅猶豫了一會便以疑惑的語氣開口。

⠀⠀⠀「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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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啊。早安。」夏樹端著一個馬克杯推開門。

他看起來剛洗過澡，髮尾還潮潮的披在肩頸處。身上是簡單的素色上衣和長褲，看上去完全是放假狀態。

先將遠離晴嗣的窗簾拉開四分之一，確保陽光不直接照到人，夏樹繞到床邊將水杯放進晴嗣手中。

「我替你泡了一點蜂蜜水，昨天……嗯，喝得挺醉的。」

呆然的看著夏樹出現在門口，晴嗣尚未清醒的腦袋緩慢的運轉了起來。

昨天晚上被送到宿舍後，他和李音及夏樹在門口處和其他人分道揚鑣。因下車時幾乎無法正常行走，最後是由夏樹攙扶著他回到宿舍裡。

陽光僅在離自己有段距離的地方照射進房內，晴嗣卻忍不住瞇起眼。連著後續的記憶一同浮現的是昨晚的失態，不管是請李音餵食自己抑或是麻煩夏樹帶自己回房，進公司近三年的時間，他從沒有一次喝到無法自理過。

低頭看著夏樹塞到自己手上的水杯，晴嗣看似平靜的朝對方道了聲謝，腦裡卻不斷回放著昨晚的畫面因而感到苦惱不已。

見對方反應似乎有點慢，夏樹仔細端詳他的樣子，臉色看起來還行。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如果想再躺一下也可以。」

「……不了，我睡得很好，謝謝您……」

面對夏樹的提問，晴嗣的語氣不自覺恭敬了起來，拿起手上的水杯喝了口，蜂蜜的淡香及尾韻的酸味稍稍舒緩了他的不適。抬眼看向站在床邊的夏樹，晴嗣醞釀了會後再次開口。

「不好意思，麻煩佐藤前輩了。」低下頭看著自己昨日穿著的服裝，對方甚至讓喝醉的他睡在床上，罪惡感也因此增了幾分「希望我沒有做出太失禮的事情。」

聽見過多的敬語，夏樹挑了挑眉。

「不用這麼緊張，你酒品不錯睡得很安分。佐藤前輩⋯⋯也沒有做壞事。」應該吧，老實說昨天上車之後發生什麼，自己也不太記得了。不過兩人衣服都穿好好的、隨身物品也還在，身上沒什麼奇怪痕跡（跌倒撞傷！）那便是平安無事。

雖然如此，這時候還是放晴嗣一個人比較好？他看起來還很混亂。

手掌輕輕按了一下晴嗣肩頭，夏樹轉身邊往房外走去邊說。
「你的外套跟包都在外面，手機在右手邊櫃上，充電線也是。一會要不要先洗個澡比較舒服？衣服可以借我的。」

儘管像這樣打擾對方整整一個晚上，夏樹看起來卻一派輕鬆，或許這種事情對他而言算不上是困擾也不一定。

夏樹的態度著實讓晴嗣放心下來，抬手按了按對方觸碰過的肩膀，晴嗣緩緩的移動雙腳，從床上站起身。

「能借一下浴室就太好了。」衣服上還殘留著昨晚居酒屋的氣味，他並不想這麼走在路上。端著水杯走到夏樹說的櫃子旁，晴嗣拿起手機確認現在的時間——9點45分，他已經好久沒有這麼晚醒了「佐藤前輩今天不用工作嗎？」

「今天白天沒有出門的預定，就是這樣才決定去喝二次會的。」只要有駕車可能，前一天就不碰酒，這是他的原則。

「浴室左轉就是了，給你用的盥洗用品已經在裡面，外衣我一會放在架子上。外面客廳……有點亂，你可以閉著眼睛走過去。」聽不出是認真還是開玩笑，從房門看出去確實能看見沙發和矮桌上散落著衣服和可能是工作文件的紙張。

夏樹率先走出房間，似乎是緊急整理房子去了。

在心裡默念著夏樹指的方向，晴嗣滑開手機螢幕回復幾個簡短的訊息，又接著確認信箱內是否有其他緊急信件，才放心的將手機放下來。

他並沒有閉上眼，卻也刻意不去看客廳的模樣（儘管在房內時不小心看到了一點）。浴室內十分整齊，一旁的架子上放著對方備好的衣服及旅行包，晴嗣打開旅行包簡單檢查了下裡頭的內容物，該有的東西一樣都沒少。

「準備齊全呢……」麻煩到前輩了。

現在想這些也無濟於事，晴嗣放下旅行包轉而脫下身上的衣物，將髒衣服疊好放在一旁，他走進浴室內將門關上，沖洗的水聲也隨之響起。

莫約十分鐘後，晴嗣頭上披著毛巾打開浴室的門。身上穿著鵝黃色的素T及一般長褲，兩人的身高明明沒有差上多少，上衣的肩線卻落在比平常更低一點的位置。

「佐藤前輩，我要出去囉？」

客廳已經大致恢復整齊，原本四散的衣物被堆起來放進客房（早已變成了衣帽間）。電視被打開了，螢幕切在串流音樂頻道，樂音稍稍掩蓋了來自浴室的動靜，夏樹聽到呼喚才從開啟的冰箱門前回頭應聲。

「直接出來吧，吹風機在桌上。」

「早餐……只有牛奶可以嗎？」不可以的話還有蛋白粉……看起來稍微有點苦惱地說。

「佐藤前輩的早餐……只有牛奶嗎？」

邊擦頭髮邊走向夏樹身旁，晴嗣悄悄地看了眼冰箱內。冰箱的大小看起來能放下好幾餐的量，但此刻，冰箱內僅放著一盒雞蛋，並沒有其他食材

「……嗯，前輩家裡有麵粉嗎？」

再怎麼說，一天的第一餐只喝牛奶未免也太不重視營養了。

「米吃完了還沒補，麵粉沒買過……」不能加熱即食的食材都不會進入佐藤家。


「蛋白粉可以嗎？」也很營養吧？

「唔、應該可以。」低下頭思考了會，晴嗣抬頭對上夏樹的紫眸再次開口詢問「能跟前輩借個廚房嗎？」

作為一宿的回報，至少能讓夏樹吃頓正常的早餐。儘管他並沒有把握能做的多好吃，但至少比純喝牛奶要來的好些。

「可以的話還需要牛奶和一些調味料……」會不會太多要求了。

「當然可以，看得到的都可以用。不過我這裡沒有圍裙。」

見晴嗣打算使用廚房，雖然對蛋白粉、雞蛋和牛奶組合能做出什麼一點概念都沒有（蛋白質全餐？）夏樹還是替他張羅起工具來。不管怎麼樣都比在家請人喝蛋白粉好得多。

……而且家裡亂七八糟的樣子也被看到了，稍微有點丟臉。提供食材能挽回一點形象吧！（可以嗎？）

從櫥櫃裡翻出近乎全新的平底鍋和一人份湯鍋，再找出醬油、橄欖油、黑胡椒、鹽和砂糖包一字排開，這便是廚房裡僅有的材料了。

一臉期待地讓出廚房主位給晴嗣。

「……得請佐藤前輩別那麼期待了，我也是第一次這樣做。」

面對夏樹期待的眼神，晴嗣忍不住率先聲明，連他自己也無法確定用高蛋白做出來的東西味道如何，實在沒辦法表現的多有自信。

食材齊全後，晴嗣捲起衣袖打開高蛋白倒入湯鍋裡，接著依序加入蛋、牛奶及些許糖，拿起一旁的叉子將內容物仔細拌勻。

「似乎可行的樣子呢……」

雖然拿高蛋白取代了麵粉，但麵糊的狀況看起來和使用麵粉的狀態幾乎一樣。晴嗣鬆了口氣，拿著平底鍋簡單沖洗過後放上瓦斯爐，將火打開來。

「佐藤前輩，能麻煩你準備盤子嗎？」

因為幫不上忙，他索性靠在冰箱守著，聞言從晴嗣的廚房魔術中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夏樹從櫥櫃找出碗盤組，將餐盤遞給他。

「盤子只有兩個，好在夠用……晴嗣平常也下廚嗎？我不知道蛋白粉還能這樣用。」

「之前偶然看過類似的食譜……我的姊姊們在我還在就學時經常嚷著想吃網路上看起來有趣的料理。」

伸手接過盤子將其放到一旁，待平底鍋裡的水份燒乾後倒了些油，晴嗣拿起湯勺盛上一半的麵糊，小心翼翼的倒入鍋裡。

「為了讓他們滿意，社團結束後我都會偷偷去料理部練習，後來也漸漸的喜歡上料理了。」

似乎是回想起當時的情況，晴嗣勾起嘴角，那對他而言想必是十分美好的回憶。

夏樹一邊專注的聽一邊看晴嗣動作。雖然他們常常一起吃飯，但邀請到家裡還是第一次，像這樣談起過往亦少有。

雖然夏樹不會將他們一同晚餐歸類在應酬，但也是拿工作瑣事出來聊聊居多，並不會深談，更不用說家庭生活和學生時代往事了。但他並不排斥，甚至挺享受這樣的時光。

嘴角隨著對方的笑意揚起，夏樹也笑咪咪的。不過他只是輕輕地說了聲：「那樣真好。」

麵糊在鍋底逐漸成形，說話的同時手也不忘動作，俐落地將鬆餅翻面，上頭呈現漂亮的橘黃色，原先還有些擔心會失敗的晴嗣鬆了口氣，至少賣相看起來還不錯。

同樣的動作重複了幾次，一旁的盤子上很快便疊滿煎好的鬆餅。

「說起來，佐藤前輩平常果然是吃外食居多嗎？」

察覺自己自顧自地講了太多，晴嗣邊動作邊對身旁的夏樹拋出疑問。他印象中的夏樹經常吃外食，從冰箱的內容物及廚具使用的狀況看來，對方恐怕也沒有下廚的習慣。

「對，大部分時間都是外食。我不會做菜。」

見鬆餅似乎差不多，夏樹翻出兩副餐具在客廳矮桌上設好。開放式空間看上去寬敞但並不是太大，這點距離不妨礙他們交談。

「在家我只能讓米變熟，」他回到晴嗣身邊指著流理台角落的電子鍋，又看向那包被開發出全新用途的蛋白粉。「或是備著一些即食食品，反正一個人吃飯沒什麼意思，應付應付就行了？」

已經做好的鬆餅放在一旁，晴嗣從夏樹拿出餐具的櫃子裡取出大小適中的碗打入幾顆雞蛋，並加入牛奶及調味料，將雞蛋打散。

他想起和對方約的飯局，以及偶然在其他餐廳巧遇夏樹的時候，這麼說起來，他的腦中幾乎沒有夏樹落單吃飯的記憶。

「這樣啊……不過即使會下廚，做這份工作確實也不常有下廚的時間。」

剛開始還會維持做早飯或晚餐的習慣，但隨著工作量增加，為了確保睡眠及通勤時間足夠，晴嗣也漸漸不再早起準備早餐。

「啊、對了。」將拌好的蛋液倒入三之之一至平底鍋裡，晴嗣像是想起了什麼，確認火侯的同時開口「好像還沒跟前輩說過，我要搬家了。」

搬家這件事並沒有太多人知道，除了協助搬家的和也及喝酒時和李音提過，也只有負責的藝人知道這件事。

「以後就是鄰居了，少了通勤時間，之後能自己做早餐也不一定。」

「喔，要搬來宿舍嗎？晚點告訴我門牌號碼。」認識對方幾年來一直是另外租屋，飯局後也送過他回去幾次，算上尖峰時段的繁忙，通勤確實需要一點時間。

「除了能自己做飯之外，這樣即使忙到很晚，也能回家睡覺了。」

半開玩笑的說，他好幾次下班時間進辦公室拿落下的東西，還見到對方在座位上埋頭苦幹，每次見到都忍不住把人拎走往餐館帶。至於晴嗣忙得腳不沾地的原因……

「一次帶三個藝人是第一次吧？已經幾個月了，還能習慣嗎？」夏樹不開玩笑了，此刻是認真詢問後輩的狀況。

「以後也不用臨時跟梶澤先生借浴室了。」在公司加班到通宵以至於無法回家時，晴嗣總是麻煩對方出借浴室讓他能進行簡單的梳洗，往後搬到宿舍便不再需要麻煩他人。

最後的蛋液倒進鍋中，蛋香味飄散在空氣裡。

聽出夏樹語氣中的關切，晴嗣沉默了一會，手中的動作也跟著慢了下來。

「到目前為止已經持續快5個月的時間了，說實話……」他稍稍停頓「直到現在還是覺得有些吃力。」

不同於酒會時和同事間的輕鬆抱怨，晴嗣進入FS後幾乎不曾和他人這般提起煩惱。

「HIKA做為新人的表現非常好，不少導演都對他讚譽有加，工作也比想像中多上不少。」

原先負責奈実及彌央時偶爾還有餘裕能空出閒暇時間讓自己好好放鬆，但隨著HIKA的加入，彌央、奈実的成長及這陣子接連不斷的小意外，他只得花費更多心力去處理增加的業務及飛來橫禍。

「不過現在已經逐漸在調適了，況且搬家之後能有更多時間，休息時間也會變長。」

所以沒事的。晴嗣邊說邊將煎好的蛋捲盛到盤子上頭。

「那就好。因為晴嗣幾乎不會開口求助，反而讓人有點擔心。」

夏樹實話實說。雖然晴嗣工作時少有破綻，不過一次帶三個藝人，加上各種外務，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非常辛苦的。

偶爾，只是偶爾，下班約飯時會見到對方盯著食物發呆的模樣。好幾次夏樹想告訴他，不需要那麼努力也沒關係，有必要的時候同事們都能互相支援。但他又怕晴嗣反而感到壓力，連這一絲絲鬆懈都不敢表現出來了。

享受美食、酌點小酒應當是輕鬆自在的時刻，夏樹不希望連這種時候對方都築起牆壁一個人苦撐。

「這不是在質疑你的能力……只是來自前輩的關心。」

「……」

對方並沒有多說什麼，晴嗣卻覺得自己似乎被夏樹看透了。

過去曾經被人說過太不懂得向他人求助，他也曾經試著依賴身旁的人，只不過，一想到會麻煩他人、造成周遭人的困擾，求助的話語便變得難以說出口。

但，即使是這樣的自己，在尋求幫助之前便經常有許多人朝他伸出援手。

「謝謝你，佐藤前輩。」

就像現在一樣。

「佐藤前輩也是，雖然我還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晴嗣把平底鍋、鍋鏟及需要清洗的廚具放進水槽裡，端起盛著玉子燒的盤子走到桌旁放下「但前輩要是有需要傾訴的煩惱也歡迎找我。」

夏樹知道晴嗣和自己一樣，並不是在客套。他也知道長大成人後，一句「都可以和我傾訴」有多麼可貴、多少重量。

雖然做為年長的那一方、做為前輩，夏樹覺得自己很難放下一些無形包袱毫無防備地向對方吐露心裡話，但他絕對會記住這份心意……也許在某個適合的時機，也真的向對方尋求幫助吧。

「我知道了，到時候還請你別嘲笑佐藤前輩。」

「先和你說個祕密吧，」夏樹湊到晴嗣身邊，一副要說悄悄話的模樣：「佐藤前輩最近的煩惱是，食堂阿姨喜歡替我加菜，卻送了好多我不敢吃的食物，只好多添一碗飯想把味道蓋過去，沒想到阿姨以為我沒吃飽，反而送得更多了………真是難以啟齒的困擾。」

「怎麼會嘲笑呢。」晴嗣真誠的回應，同時也隨著夏樹神秘兮兮的樣子將耳朵湊了過去，聽完後卻不禁失笑，將先前因談論工作而有些感性的氛圍吹散開來。

「那麼，希望今天的早餐能合佐藤前輩的胃口。」晴嗣抬手向著桌面，兩份鬆餅及剛煎好的玉子燒還微微冒著熱氣「以及……請佐藤前輩務必告訴我不敢吃的食物有哪些，這實在很令人在意。」

「你可是拯救了今天的早餐時光，怎麼可能嫌棄。至於不敢吃的食物……」悄悄在心裡細數，茄子、苦瓜、生蒜頭、太辣的東西……「這可能一時半會說不完。」

他們在桌邊坐下來雙手合掌，夏樹在心裡想，除了偶爾回老家住個幾天，似乎已經好久沒有和人在家裡面對面，如此閒適地享用一頓熱騰騰的早餐。這使他心情極好。無拘束的舒適感和佳餚的香味彷彿為新的一天帶來了無限可能性。

兩人笑著對視，不約而同開口──

「我開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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