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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對克萊麗莎來說,賽普提姆斯充其量是個剛結束自己生命的小人物,但她卻深刻且近乎精準地將陌生年輕人的死亡,與威廉爵士所代表的權威畫上等號。年輕時的克萊麗莎也曾對生命充滿熱情與活力,也曾和同性友人莎莉之間產生暧昧情愫,但父權社會對於傳統女人角色的期待,漸漸地閹割了克萊麗莎的女性自主意識,將她塑成一個符合標準的「家庭天使」(Angel in the House),溫柔、純淨、並且忠實扮演父權所安排的角色。社會經驗告訴她女人是永遠的「他者」,如同「狂人」。唯有選擇異性戀婚姻,選擇為人妻、為人母的角色,她才能在奉父權體制為圭臬的社會,以附屬品的身分安然存在,像面鏡子永遠反射男性的完整主體。
AB
1 years ago
賽普提姆斯就像是克萊麗莎的另外一個白我,而這個因後天社會化而退居幕後的隱性自我,渴望使用父權規範之外的語言,期盼能有一天卸下多重的社會面具,為「自己」而活,以真實的自我面對大眾。但在社會尚未準備好收納「不同的聲音」與「不同的女性形象」的同時,克萊麗莎選擇一條和賽普提姆斯不一樣的路。她知道唯有進入體制內的婚姻制度、暫時藏身在「戴洛維夫人」的社會角色背後,走入人群且使用體制內的溝通符號,她才有機會得以模糊、甚或消弭疆界的劃分。一方面她為賽普提姆斯的死亡感到欣慰,終究這個善感的年輕人「不再書怕太陽的炙熱」,不需要再受現實桎梏綑綁。
AB
1 years ago
另一方面,她也知道「她必須回到人群中」,必須邀請那些「邪惡」、卻掌控社會秩序的權威人士,以議員夫人的身分交際應酬。但是,縱使舞台上眾人看到的是「戴洛維夫人」,克萊麗莎並沒有從世界上消失,她隨時可頓入閣樓那屬於她自己的小房間,面對她自己。

相較於賽普提姆斯的忠於自我,克萊麗莎採取一種妥協、折衷的方式,以雙面生活迎合社會的期望並護衛自己的本性。某個程度看來,或許克萊麗莎正如同在彼得的內心獨自中所書,是個虛假、太過關心階級與社會的世俗人。
AB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然不能否認的是,不論是外在喧囂的宴會或是既定的權威符碼,都沒有全然淹沒克萊麗莎原有的聲音或扼殺她隱遁的靈魂。

反觀同為上流階級的布拉得紹夫人,在「十五年前她就已經沉淪了.…她的意識走入他的(布拉得邵爵士).…她的屈服是快速的。」自始至終,我們不曾聽聞布拉得紹夫人的本名,因為「她」已經不再存在了。存在的,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永遠宣示對父權體制的忠實。

大本鐘的沉重鐘聲將外在時間組織、規格化,有人全然抵抗(如賽普提姆斯),有人全然接收(如布拉得紹夫人),但克萊麗莎。戴洛維選擇中界地帶(liminalzone),跟著物理時間走,卻也讓流動的自我主觀意識馳騁於不同的內在時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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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
1 years ago
同樣地,雖然在「神聖的均衡」壓迫之下,肉體死亡是一種心靈解脫,但唯有肉體在群體中活著,個體才有可能改變舊的制度、重劃疆界、進而創造新的世界。世界不可能為個人而轉動,因此,游移於外在事件與內在意識的靈魂不僅要學習與自己的孤寂相處,也該學習使用、解構、進而建構群體的共通符碼。

———《戴洛維夫人》,〈游移於邊界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