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小說,也不是連續劇,更不是憑空而生的想像,這是不會迎來結局的現實。而我身在其中,碰不著的網在我掙扎的時候越收越緊,至此我被扼住咽喉。
曾經那些形狀可怖的傷痕與瘀青不計其數,在我身上視線可及與不可及之處反覆疊加,但並不是我加害於自己的手筆。
她說,我是孤兒。我是父母不要的孩子,我是小賤人,未來會成為街邊的妓女。她說,我會和母親一樣,我會拋家棄子,我會和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男人私奔,她說我這種人天生就是壞孩子。
我是、我是、我是。
她點評我的身體,從頭至尾,由外而內。
那年我十二,自尊與廉恥被扔在地上肆意踐踏踩碎,在任何人的面前都被迫赤裸的承受一切,我的身世我的一切都是她與鄰里的談資,她是高大上而富有同情心的有愛親戚,我是不懂感恩不知孝順又生性頑劣毫不悔改的雜種。
她說我是噁心又醜陋的,但她的目光和手又噁心的從我身上不斷滑過。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開始解離,我的靈魂感知不到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碰不到我,我遊蕩著卻仍然被拘於囹圄之中。
我唯一的選擇與嚮往好似只剩死亡,就算如今早就離遠了,卻無可避免的總被帶回那樣的世界裡,我的幻覺、我的惡夢、我的幻聽,無一不在提醒。
我有一個逃離不了的嚴冬,它無處不在。
這算是愛嗎,喜歡是怎麼樣的?我每時每刻都感到抱歉,因為我總在講,卻其實不甚理解愛與喜歡,我沒有在那裡學到。
後來,利刃明明對準心口,我依舊未能下手。
我好抱歉。
「我終於知道,在我身上有一個無法戰勝的隆冬。」改編自加謬《夏天集》
原文:「在隆冬,我終於知道,我身上有一個不可戰勝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