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蘇贊同雙性觀念(bisexuality):「雙性是完整個人的幻想」(《出發》,84),「書寫是雙性的體現,因此是中性的。它可以消除差異(美杜莎之笑,253-54)。」女性特質是陰性書寫的先決條件,男作家若能在藝術創造過程中,成功地「女性化」,如喬埃斯(James Joyce)寫《尤里西斯》(Ulysses)茉莉的獨白(Molly's soliloquy),便具備通關要件。除喬埃斯外,卡夫卡(Kafka),克萊斯特(Kleist),里爾克(Rilke),與莎士比亞等作家,均深受西蘇讀賞。美國學派對法國女性主義者仍與男性文本互通款曲的作法,甚不苟同。然而多元、流動、多變是西蘇書寫策略的特色,因之文本的性別流動或換裝,對他而言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西蘇在八二年以前許多重要著作,是配合女書店標舉的女性著述大業而寫。五月事件成為開啓女性新生/聲之鑰。《新生之女〉書名不僅宣告女性文化誕生,也開始挑戰既有語言法則。法文原書名 La Jeune Née,亦可讀為 La Genet 刻意以陰性冠詞指當時常被討論的男作家 Jean Genet,或Là je-une-nais,強調「我」(je)正出生。 康萊(Verena Andermatt Conley)認為本書書名特意不確定,目的在將讀者導向多元思考,「意義不可能簡化為單二,或新組對立」(37)。因之《出發》以打破一元對立思考模式開始,重新界定女性想像空間。西蘇融合哲理與抒情的論述方式,由個人歷史出發,延伸到女性歷史 (herstory)及女性書寫與文學之必要和迫切。
〈美杜莎之笑〉以辯證激烈的語言(以簡稱〈美文〉),籲求女性開創新書寫,以顛覆男性中心想像體系。「女性必須書寫自我,……將自己納入文本」(〈美文〉,245)。「女性必須以她們的身體書寫,必須創新堅實豐富的語言,摧毀隔離、『階殺、修辭、規則與律典,她們必須沉潛、切入、並超越終極的固有論述」(〈美文〉,256)。「女性文本不達顛覆決不休止。如火山噴湧;在書寫中引發古老資產外殼巨變。殼屑攜帶男性資產,此外別無他途。她受限性別,毫無空間可言。身為女性目的在粉碎一切,破壞制度根基,撞毀典律,以笑聲使真理解體」 ———《我書故我在——論西蘇的陰性書寫》
女性特質如何界定?伊莉佳萊認為「女性身體意味沉默、多元、擴散之感緊密結合(29)。西蘇形容「她永不固定,爆發、擴散、豐饒、生意盎然;她以不受羈絆、超越自我、抗拒同質、遠離中心、遠離「黑暗大陸」的任何首都,更遠離男人要她看守,時時有熄滅之慮的爐火」(〈出發),91)。克麗絲特娃的語言理論強調 Semiotic chora 載負著律動本能,此亦接近女性特質。法國女性主義凸顯女性本質,並將之擴大至極限的策略,倍受質疑。其實為抵制父權中心體系,將女性視為缺陷或「缺乏」,女性要走出「對稱舊夢的盲點」,此乃必然策略。 ———《我書故我在——論西蘇的陰性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