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瀕臨死亡、或是逼近死亡的時候,人類會看到走馬燈,我想我看到了,雖然只是方才經歷的事情在倒轉。
跳下之前、踏上樓頂之前、在樓梯打倒了兩個擋路的人之前、救了不少警察之前、抹消掉某位異能者的能力之前、躲在不認識的人的背後躲避槍林彈雨之前、有人認出我之前、踏入這棟樓之前。
我在做什麼呢?
我走在路上,我從偵探社走了出來,我從偵探社走出來之前亂步先生一直看著我,我對他微笑,他皺著眉頭問我:「你真的要這麼做?」沒頭沒尾的,但我知道他在說什麼。
「是的。」我說。
他的眉頭舒展開來,露出了平時的笑臉,他說:「那就西方吧。」
「這樣啊。」我說,踏出了偵探社。
「春野小姐——我要吃蛋糕!」關上門之前,我聽他這麼喊著。
西方。
雖然我沒有亂步先生那樣近乎異能的觀察與推理能力,但大略思考也知曉他的意思,於是我從那棟大樓的西面跳了下來。
我的背部朝後,我仰望著離我愈來愈遠的天空。
作為自殺愛好者的我,在此刻即將完成願望的時刻,我卻不合時宜的想著:誰能救我。
國木田的異能受限於筆記本的大小,敦變成老虎將我從空中攔截說不定可行,而芥川的話更可以在下方張開羅生門。
但這兩種可能性在我身上是不可行的,機率是零,因為我的異能——「人間失格」,可以使接觸到的異能全部無效化。
這個世界沒有異能者可以救我,因為我自身的異能。
能寄望的似乎只有普通人。
即便這個黑手黨據點早已被上頭放棄,可在他們攻破的此刻,在他們的報告書上依舊是可供歌頌的一筆。
在這忙碌的、即將舉辦慶功宴的這個時刻,他們怎麼會發現我呢?
更別說挑選了遠離重點區的這個西面,在我的身軀撞擊地面發出巨大聲響之前,都不會有誰發現。
「沒有人可以拯救你。」
「誰都無法填補你的孤獨。」
我——
我想起了好多人。
那些被我殺死、害死的人,會在下面迎接我嗎?
那之中會有少年或是佐佐城小姐嗎?
我想到國木田,我現在的搭檔,還有討厭的中原中也,黑手黨時期的我們。
敦、芥川,我似乎有話還沒跟他們說。
我想起了織田作死前說的話,我還想到安吾,我想起了我們三人在那間酒吧的時光。
我想起了好多人,他們的名字、面孔、聲音。
但我想不起任何一個被我拯救的人。
我真的有做到「救了某人」的這件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