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一向有著守時的好習慣，也因如此，她特地起了個大早做足事前準備。
oO（⋯⋯）只見汐猶豫好一會兒，最終也還是走進廚房，替這趟旅程做了兩個便當。

舟車勞頓過後終於來到水族館門前，看了看手腕上的錶，自己似乎早到了。她走到一旁陰影處靠在牆邊，靜靜等待對方的到來。

oO(學姐真的來了！）

京一看到乖巧等待的少女，一身常服頗為新鮮，暗自打量在內心讚嘆得來不易的珍貴畫面。

「等很久嗎？」京一揚手招呼，走到汐身旁。
「不是制服的樣子真新鮮⋯⋯」他抽出票，拇指壓著票根輕抵下巴。「但很適合妳哦，很好看。」

聽見熟悉的聲音便抬起頭，將視線從地面移到聲音的來源。
「黑川早安。」她摘下頭上的帽子，向人鞠躬。「我剛到而已，沒有等很久。」
「真的嗎？」聽黑川這麼說後，汐拉拉自己的裙擺。「謝謝。」
「不過黑川，你這樣誇我，可是沒辦法從我這得到什麼好處的哦？」忍不住覺得對方又想耍什麼小聰明了。

「我已經得到好處啦。」沒有多加解釋他所謂的「好處」。兩人並肩往入口前進，人流不算太多，沒一會就順利踏入水族館內。

「汐學姐來過嗎？」低頭詢問對方是否來過這間頗有名氣（約會聖地）的水族館。京一側眼瞟著鏡面的玻璃，上頭倒映出兩人的身影。

oO(嗯，真像情侶）自我感覺良好

感覺追問下去似乎也不得到答案，汐也只是一臉疑惑歪了歪頭看著黑川。
「沒有呢，這是我第一次來⋯⋯」身旁的黑川望著汐的同時，好奇心旺盛的她正忙著四處張望觀察這個第一次到訪地方。
「那麼黑川以前有來過嗎？」仰著頭直盯那吊掛在大廳半空中的巨大鯨魚模型看。

下一個地方

「沒有⋯⋯」
「因為是你，我才想來這裡的。」他以前對這種地方沒興趣。

兩人進到第一個展區，映入眼簾是大片觀景玻璃，兩三樓層高的大魚缸裡魚兒恣意游動，種類眼花撩亂，交織成群在珊瑚穿梭，不由吸引住京一的目光。

幽藍的光籠罩他們身上，京一的視線移到汐臉上，鏡片後明亮的眼眸盛著粼粼的光，讓京打從心底覺得約對方來真是太好了。

「我？」這下可把汐給搞糊塗了。「但是這個地方明明是黑川你自己提議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懾。

汐難以置信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美麗，以往都只曾在書頁上看過的生物及景象居然這麼近在眼前。
頓時間她忘了身邊還有黑川的存在，像個孩子般逕自帶著雀躍的小腳步來到玻璃前，用那閃閃發光的眼神注視著魚缸中成群的魚兒們。

「⋯⋯」

他們安靜了一陣子，默默欣賞這片美景，人群之中不遠也不近的站著。不像情侶般親暱，但也非全然的疏離，京一微微站在學姊身後，透過玻璃悄然注視映在上頭的倒影。

「因為有了我想約的人，所以就來了。」他抬頭，鯊魚緩緩游過，魚群似乎想躲開分散開來。

「啊看這邊。」喀嚓，他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黑川所說的話汐似乎聽得不是那麼清楚，她就只是繼續看著魚缸裡游動魚群。
鯊魚那巨大的身軀深深吸引著汐的目光，對她來說眼前的一切都好新鮮。
「欸？」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拍了一張照，照片中的汐看起來表情似乎有些憨呆。

「哈哈哈拍得真可愛！」他把手機調過去，給學姊看那張相片。

下一個地方

繼續逛著走到海葵展示區，景觀窗裡小丑魚在色澤鮮艷的海葵裡穿梭。
「挺可愛的。」他喜歡嬌小的小動物。

照片好感度

「我看看⋯⋯」看了眼照片，雖然稱不上是喜歡自己被鏡頭捕捉到的那個表情，但難得有機會一起出門，就算是這樣的瞬間也能算是個難忘的回憶吧！
「真是的。」

移步來到海葵展示區後，汐直盯著魚缸裡瞧，過了半晌似乎有什麼發現。
「黑川你看！這裡有小丑魚一家耶！」伸手指著角落邊某個海葵，並抬頭看向黑川。

「看起來還真和樂。」京一順著指尖看過去，心情很好得翹起嘴角。
「學姐有喜歡的海洋動物嗎？」魟魚的臉浮現在眼前，嘴巴翕動的模樣有點呆傻。

「他們看起來感情很好。」這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喜歡的海洋動物？」
「嗯⋯⋯」只見汐伸手抵著自己的額頭，認真思考著。
「想來想去果然還是最喜歡海豹了！」講到海豹的話題讓她開心情緒藏都藏不住。「他圓圓的樣子好可愛哦！而且看起來相當有彈性，睡覺的樣子也好治癒。」

「畢竟是家人吧。」沒有家人的他不知道該不該這樣形容？但在他的想像中家人大概就是那個模樣。

「哈哈哈哈其實跟汐學姐蠻像的。」他笑出來，微微彎腰，擅自摘走汐的眼鏡。望向視線不佳的少女，對方渾圓的瞳孔和海豹如出一徹。

「妳的眼睛跟他們一樣圓圓的。」

「爸爸和媽媽一直游在一起，看來就算是動物之間也有所謂的愛吧？」伸出手指輕碰幾下玻璃。

「我？哪裡——」還沒能反應過來戴在臉上的眼鏡就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走。
原先清楚的世界突然變得一片模糊，魚缸裡的魚群成了無數模糊的移動色塊，眼前的人更是糊到沒辦法看清五官。

「黑、黑川！！」因為重度近視沒辦法看清的關係，汐的臉部表情微微皺起，手在空中不斷揮舞著，似乎想讓黑川快快把眼鏡給還來。

「哦？學姐視力這麼差啊。」他沒有輕易還給汐，稍微看照對方不要因為驚慌失措跌倒。京一打量手中鏡片的厚度，確實比他想象中要得厚重。

「噓。」他矮下身把食指放到汐的嘴唇跟前，微妙把持距離沒有貼上，只是若有似無的晃了晃。「這裡可是水族館，要保持安靜喔。」

他露出一個玩味的眼神。
「自己過來拿吧。」他站直，堂而皇之退了一步，十分惡趣味地要對方自己主動過來搶走。厚臉皮的惡霸行為他做起來臉不紅氣不喘，倒是好整以暇的觀察緊張的少女。

⋯ 「唔⋯」雖然很不甘願，但也還是聽從對方的話稍微安份些。

被摘下眼鏡後不知怎麼的，連聽覺也變得不太敏銳，但黑川的行為多少能讓汐察覺到，他似乎沒有想主動把眼鏡還給自己的意思。

「⋯⋯」汐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畢竟以這個大近視的狀態行動一不小心就會摔個四腳朝天，到時候可會在眾人面前出盡洋相⋯⋯這一切光想就覺得丟人！

「我、我知道了！」汐緊張地緊抓著自己的衣襬。「那我⋯我過去。」說完便怯生生地跨出第一步。

紅/原地腿軟
黑/成功走到黑川面前，卻突然拐到腳撲到黑川身上
藍/跨出第一步就跌跤
綠/安全來到黑川面前

沒想到汐才跨出第一步就被地毯上的凸起給絆倒，整個人用一種微妙的姿勢往後摔。

對方這麼說的時候，京一腦海竟然浮現破殼的小鴨子顫巍巍踏出第一步的模樣。
oO(呵）

「欸？」嚇了一跳，他伸手趕緊拉住學姊的手腕，差那麼半秒就要錯過。還好人高馬大的學弟稍微施力，輕鬆把學姊撈回身邊。像提個小孩般將對方扶好托住。

「沒有眼鏡就笨手笨腳啊。」嬌小的學姊就圈在懷裡，京一低頭笑了一下，也沒有太多糾纏就放開了。

人群少了一些，安靜得快要聽不清微弱的背景音樂。京一伸手將學姊的瀏海撥開一些，輕柔地還回眼鏡，讓鏡架乖巧地回到主人的鼻梁上。

「嗯，看得見我了吧。」

「⋯⋯」整個人差點快跌到地上，好在被黑川給即時拉住才沒有摔得徹底。

即使被黑川拉起仍心有餘悸。汐的心臟跳得飛快、呼吸也相當急促，那矮小的身軀似乎還因為沒能緩過來而有些發抖，值得慶幸的是自己不高，即便面著黑川，整張臉也幾乎是埋在他胸前的位置，因此沒人能夠窺見此時此刻汐的表情究竟是如何？

被黑川放開後汐退了一步，顯然在剛剛那段不長的時間中已將呼吸調整好。
⋯ 「⋯⋯」眼鏡被戴上後她伸手推了下鏡架。
「下次請別這樣，很危險的。」語畢便逕自往下個展區走去。

下一個地方

走著走著來到海膽區。
汐雖然站在魚缸前，卻滿腦子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也因如此絲毫沒注意到眼前魚缸中的海膽們正在啃食著高麗菜。

「嗯。」聳了一下肩膀，有沒有聽進去就不得而知了。

「前面有休息區，吃點東西嗎？」看到海膽吃得很過癮才發覺自己也餓了，恰好前方有供人休息飲食的區域。

oO（剛剛那個樣子應該不會被很多人看見吧？）想到方才的糗樣都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這時黑川的一句話打斷汐的思緒。
「⋯⋯可以是可以⋯」
「不過我有自己做便當帶來，但這樣似乎有些太自作主張。」她繼續說道：「畢竟不知道我做的便當合不合黑川你的口味⋯」

「哇哦！」京一驚訝的停下腳步看汐。
「哈，太走運了吧。」綻出一個笑容，他喜上眉梢的神情藏不住，能吃到學姊親手為他做的便當可以算是不虛此行。

oO(有約她來太好了。）

兩人挑了一側靠窗位置坐下，京一興致勃勃地看著學姐，期待對方會拿出什麼樣的便當。

「真期待呢。」不管怎麼說我應該是第一個吃到學姊親手料理的高中生吧？

就座後汐從背包中分別拿出一大一小的便當，兩個便當皆被淺粉色的包巾給包起。
「想說難得出來玩好像可以做個便當，就像遠足一樣⋯⋯」手中的動作也沒閒著，一雙小手率先解開大便當包巾上的結，接著打開盒蓋。



「黑川的食量感覺蠻大的，你的便當份量我稍微做大了些。」邊將手中的便當盒推到黑川面前。
「稱不上是什麼很精緻的料理，還希望你會喜歡。」

「學姐⋯⋯」

滿滿的便當盒均勻放著蔬食配菜，他最喜歡的炸雞瞧起來金黃酥脆，京一忍不住吞嚥口水，嗅覺較常人更敏銳的青年差點想蹭過去嗅聞。

「謝謝你，看起來真是美味。」他由衷的感謝，內心也泛起喜悅的漣漪。

oO(果然好喜歡她。）

「那我開動啦！謝謝招待。」他咧開嘴一笑，馬上拿起便當盒迅速的吃起來，進食速度驚人的京一同學沒多久就吃個精光。

「不客氣，請——」
「——用⋯」話都還沒說完，便當盒中的內容物已消失殆盡。

「黑川吃飯的速度好快⋯你這麼餓的嗎？」此時汐注意到黑川臉頰上有一顆米粒。
「黑川你臉頰上有飯粒⋯⋯」她身體微微前傾，伸手用那纖細指尖帶走黏在對方臉頰上的米粒。
「好囉，乾淨了。」盯著黑川看了一會兒，直到確定他臉上沒有又沾上什麼東西才開始享用自己的午餐。

「很快嗎⋯⋯」沒有留意過自己的進食速度，京一還在回想，就被學姊的動作給嚇了一跳。

青年臉有些熱，除卻飯粒黏上嘴角頗丟人以外，汐甚少主動對他肢體接觸。這點令他無端的感到心發緊。這般親密的舉止代表什麼意思⋯⋯？他可以再更貪心嗎？

京一看著低頭慢條斯理吃飯的學姊，陷入思考。距離相識快一年，從一開始無聊打鬧到漸漸上心，玩笑的調戲不知不覺中摻進真情真意。

不是嘴上說說而已，想這樣對待的只有望月汐學姐。
「學姊⋯⋯謝謝你準備的料理，我很喜歡妳喔。」
「你對我是怎麼想的？」

「只是準備一個便當而已沒什麼。」沒有正面回覆黑川的那句喜歡，畢竟在學校可是天天被纏著告白的呢⋯⋯。

突然被對方問起自己對他的想法，汐停下手邊的動作，微微皺起眉頭認真思考起來。

回想當初剛開始被纏上多少會覺得有些煩躁，日子久了也似乎逐漸習慣身邊有個吵吵鬧鬧的聲音。對其他人來說黑川或許是個不良少年，偶爾也會對自己做些惡作劇，但多數時間意外還挺乖巧的。

「嗯⋯⋯」
「對黑川⋯」
「黑川⋯我覺得黑川是個偶爾還蠻調皮的人。」說到這裡露出淺淺的微笑。「雖然很調皮，但整體來說是個還不錯的人，即使大家都覺得你很可怕，但我不這麼覺得哦！」

「怎麼突然想問這個問題呀？」可惜少女讀不懂眼前少年的心思。

「哈哈，學姊就是這點讓我很喜歡呢。」比想象中還更好的答覆。京一露出笑容。他起初會對汐另眼相待也是因為對方從來沒有隨意聽信流言就拒他於千里外，倒不如說學姊算是對他頗為縱容。

oO(所以我才不想離開你身邊吧。）
京一聳肩，知道學姊實際上並不討厭他甚至認為他不錯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沒什麼，好奇罷了。」讓我繼續貪戀你的溫柔吧，學姊。

京一起身往後頭的販賣機走去，買了檸檬紅茶和綠茶。他記得曾看過學姊買這款飲料喝過。

「喏，一點回禮。」他回到餐桌，放到對方的面前。

「好奇？」oO（他怎麼會好奇這種事？）汐眨了眨眼，原本還想繼續追問，最後也還是打消念頭。

她繼續吃著自己的便當，邊想著跟黑川的對話。直到聽見飲料罐敲擊桌面發出的聲響，才將她的思緒拉回現實。
「啊！是這款檸檬紅茶！」一看到是喜歡的品項，汐的雙眼閃閃馬上變得發光。
「黑川，謝謝你！」笑盈盈地把飲料挪到自己手邊的位置。「沒想到你知道我喜歡喝這個。」

「知道啊，畢竟我一直在看著妳。」他撐著臉頰回以一個笑容。學姊總是呆呆的樣子讓人容易得寸進尺，就算說這種話他也不必擔心對方會多想。

帶他們用餐完畢後，前往下一個地方。

「哇曼波魚，比想象中還醜耶。」他很不客氣的吐槽體型巨大的魚，指著那隻呆呆的魚臉笑哈哈吐槽。

「一嚇就會死掉⋯⋯」
「學姊也會嗎？」他惡趣味的詢問。

「在學校的時候你確實總是黏著我⋯⋯」在校外似乎也越來越常碰面了。

「曼波魚的體型比我想像中要來得大呢。」oO（但似乎大到有些噁心⋯）微微起了一些雞皮疙瘩，汐伸手搓搓手臂。

「什麼？我嗎？」
「人不會這麼容易就死掉的吧？」
「還是其實黑川⋯⋯你在暗喻我是曼波魚⋯⋯」

「哈哈哈哈不是，我只是感覺學姊膽子頗大。」京一抬起頭望著水族箱，看那表面巨大的魚隻卻有著膽小的特性，似乎和學姐相反。

「不知道什麼才能嚇到你？」他抱著臂膀，低頭湊近學姊，在汐的耳邊小小聲的說。

雖然汐學姐被他捉弄時會有些牢騷，但並沒有真正被嚇到逃跑，反倒是一次次的認真對待。

「膽子大嗎？」看著緩慢游動的曼波魚回想起和黑川初識時的一段往事。「或許吧⋯⋯」

黑川總是會跑來搶奪自己便當盒裡的炸雞，當時汐氣得想衝上前理論，在其他同學擔心她的安危而埋伏在路上的情況下，最終也還是在汐真的對黑川理論之前把人給強行帶走。現在想想這行為挺有勇無謀的。

「都不知道黑川你這麼想看我被嚇到啊⋯⋯」oO（難道這就是他一直纏著我的原因？）
「老實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到時碰上就知道了吧。」她聳聳肩。

「你的什麼模樣我都想看哦。」
「喜悅、興奮、生氣、驚嚇⋯⋯」他口氣似乎是漫不經心的舉例，卻又將眼神停在汐的臉孔上，探究著期待見到的模樣。
「還有你很在乎誰的話會是什麼模樣。」
「如果那個人是我就好了。」他的意思還是一如既往的直白，京一笑吟吟的說。

「黑川，你⋯」
「你還真奇怪。」眼神和對方交會後沒忍住微微笑了一下。

可接下來黑川的一番話讓汐頓了頓。為什麼他會希望成為自己在乎的人呢？小小的腦袋快速的運轉，卻仍想不出個所以然。
「為什麼⋯」
「為什麼黑川會有這種期望呢？」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發問。「你一直以來所說的喜歡，應該是指朋友間的喜歡吧。」
「這樣的話，如果又期望自己變成我很在乎的人，那麼這份友情不會顯得太過於沈重了嗎？到最後搞不好會因此變質。」她用手抵著下巴並眉間緊皺，露出認真思考時會有的一貫模樣。

「朋友的喜歡嗎⋯⋯」京一事實上不太意外學姐如此評價，不如說他本就猜到在學姊眼裡超乎友情的感情是相當遙遠的。

雖然他沒有和人交往過，對戀愛一樣生疏。但京一知道他對學姐的關注度早已超越朋友，也自覺這樣的情感是傾慕。

幽藍的水箱間隙，彷彿能窺看京一眼底陰濃匯集的情緒，正因為學姊看不懂、猜不透，他也不會隱藏過於高溫的視線。

「不是那樣的。」
「我的喜歡，遠遠超於友誼。」不說得明白，望月汐是不會理解的。就算他知道心意不會被接受，也早就決定這次出遊要更明確的表白。

「可以跟我交往嗎？」他斂眼，瞧著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我喜歡你很久了，學姊。」

黑川那句「我的喜歡，遠遠超於友誼。」一出，使得汐整個人腦袋鬧哄哄的，後面幾句更是直接令她驚訝的表情全寫在臉上。

⋯ 汐先是懷疑自己聽錯，瞪大雙眼抬頭望向黑川⋯⋯只見他凝視著自己的眼神是如此炙熱，看樣子是認真的。
滿腦子只知道認真讀書的汐，活這麼大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局面，她努力搜尋腦內知識，試圖尋找合適的回答來應對，無奈不管想了多久，她終究找不出正確答案。


「⋯⋯？」一切來得太突然，汐不知道該說什麼，櫻桃小嘴開闔了幾回，依舊擠不出半點詞句；而那粉嫩的雙頰早在不知不覺中染上一層紅暈。

這似乎是汐頭一遭在黑川面前如此驚慌失措。

oO（嗯⋯⋯？）
出乎意料，他以為學姊會吐槽或是當場拒絕，沒想到對方的反應不似往日果斷，雙頰暈成紅霞，目光也有些躲閃。

這讓京一受到影響，耳根發熱。
難道說⋯⋯對方真的懂得他的心意了嗎？

「⋯⋯你不用⋯⋯急著回覆我。」他抓了抓後腦勺，因為事情走向和他想像得不同。明明往日總在表白，如今對方有了不同反應，倒讓京一怯懦了一瞬，不知該如何是好。

像這樣含糊的態度，會讓他覺得是不是有機會？想到這點他內心感到畏懼。急於從這樣的局面圓過去，又或者他不想這麼正式地被拒絕。

如果被汐學姐正式的拒絕，那他該怎麼辦才好？

京一在慌亂中選擇了迴避，沒有勇氣聽到真正的答案。少年心口不一，有些胡亂的再度開口。

「哈哈，但學姊對我沒那個意思吧？妳大概也不懂這些，所以⋯⋯」
「別放在心上，終於看到你嚇到的樣子。」

oO(啊，為什麼我要這麼說？)

「還有哪邊想去看看嗎？」他率先往前走了幾步，朝另一側的魚缸靠近裝作賞魚。

汐什麼也沒說，就只是站在原地，看著自說自話後又轉向背對自己的黑川。

「⋯⋯」黑川一直以來的告白都是真心的嗎？這種情況下自己卻都給了他什麼樣的應對？想到這裡汐的心頭不禁感到一陣苦澀。

「原來他是這麼想的啊⋯⋯」汐認為自己或許在不知不覺中傷害到黑川。
「唔⋯」oO（回家前再好好回覆他好了⋯頭腦好亂⋯⋯）

重新調整好思緒後她伸手拍拍自己的臉頰，走向黑川並拉了幾下他的衣角。
「我們⋯我們去那個地方看看？」

下一個地方

汐伸手指向的地方是海參的觸摸池。
「黑川會想摸看看海參嗎？」來到觸摸池邊，她盯著淺池中的海參。

海參蠕動程度

「只在電視上看過耶。」京一也好奇的湊在旁邊看。
「不過⋯⋯這蠕動的速度是不是吃錯藥啊？」他狐疑的上下打量，本想捏起來查看，視線瞄到標語寫著溫柔對待，在學姊面前也相當乖巧的他只好老實的捧在手心。

他側目看了學姊一眼，暗幸對方看起來並未糾結於他說的話，京一也鬆了一口氣，暫且放下這回事。
「其實還蠻可愛的哈哈哈。」遞到學姊眼前。

「牠看起來似乎很開心？」那極為不自然的激烈蠕動程度讓汐忍不住聯想這海參是不是有些人來瘋？
「是⋯是還蠻可愛的⋯」oO（但動起來的樣子有些神秘啊⋯⋯）隨後汐忍不住伸出手指，輕撫過海參表面。
「濕濕⋯濕濕又滑滑的！」似乎是第一次觸摸到海參的關係，汐顯得有些激動，像個孩童似的。「牠這樣黑川你不怕癢嗎？」

怕癢

「哈哈哈當然了，不過這麼小隻感覺好容易捏爆。」很普通的說出暴力發言。看學姊並不排斥，捧起對方的手把海參放到上頭。

「不會癢啊。」疑惑了一下，捧著汐的手很順便的搔了一下對方手背。
「難不成學姊很怕癢？」

怕癢

「感覺上確實很脆弱，又軟又濕滑的。」仔細感受掌心中那活潑的海參觸感。
「是說黑川，你知道嗎？海參遇到危險會吐出內臟來嚇阻敵人唷！」不忘補充一下動物小知識。

話才剛說完就被趁機搔了手背，稍早前的告白場面竟無意識地浮現腦海。
⋯ 「⋯⋯」oO（討厭我在想什麼！）汐感受到臉頰再度紅得發熱，她暗自祈禱自己這個樣子不會被對方給察覺。
「我⋯我⋯⋯我覺得還好⋯⋯不⋯不會很癢⋯」說話聲越發微弱。

「也太拼命了吧⋯⋯」吐出內臟還真不妙？

京一輕柔的抓起再度放回生態池，彷彿忌憚對方會吐出內臟一般。恰巧錯過學姊的表情，只感覺對方微弱的聲音是怕癢隱忍的表現。

「前面有企鵝呢！去看看吧。」

兩人前往空調冰冷的展示間，裡面有一群企鵝模樣笨拙的在石床上走動，跳下水後卻一改拙態，游泳起來姿態靈動，就像在水中飛行一樣。

「嗨嗨兩位情侶！可以參加餵食體驗喔！」

京一愣了一下，但沒有馬上反駁，反倒是覷了學姊一眼，偷偷看對方的反應。

好在黑川專心將海參放回池子而沒留意到汐的反應，令她鬆一大口氣。
「好⋯？去、去看企鵝吧⋯⋯」oO（冷靜冷靜冷靜⋯⋯⋯⋯）

企鵝展區較為低溫的環境使得汐的焦躁成功被緩解。她看著玻璃另一頭的企鵝們搖搖擺擺走著，那模樣很是可愛；甚至能看見幾隻還是亞成鳥狀態的企鵝，因為尚未完全換羽而看起來有幾分蠢萌。

「好可愛哦！」可沒想到才剛鬆懈下來，就被工作人員將自己和黑川誤認為是情侶。
⋯ 她先是抖了一下，接著緩緩將目光上移，直到和黑川四目相對。汐似乎在等他回覆對方。

oO(竟然不是馬上反駁）
以往的學姊必定會皺著眉頭否決⋯⋯

「哈⋯⋯我們走吧。」他沒有否定掉，算是小小的心思。如今學姊也明白他的心思，更沒必要遮掩，雖然他也從未隱藏。

京一和學姊被工作人員領到餵食區域，對方拿出一桶魚和手套給他們戴上。被冰得硬邦邦的新鮮魚條泛著一些腥味，然而企鵝們一見到零嘴興沖沖的奔跑過來，揮動翅膀著急的模樣有些滑稽。

京一忍不住笑出來，他輕笑著倏地蹲下，接住一隻快跌倒的企鵝。
「這麼急啊，吃吧！」饒有興致的開始餵食。
「學姊你看，他們真可愛。」

⋯ 「⋯⋯」oO（嗚啊⋯⋯）眼看黑川沒有點出工作人員的錯誤，汐選擇別過頭，迴避掉黑川的眼神。
「⋯⋯好。」汐的害臊藏都藏不住，就算是簡短的回答也能從語氣中察覺到些端倪。

餵食區的空氣中瀰漫著魚腥味及企鵝特有的油脂味，這種感官上的刺激成功讓汐從稍早的情況中分心。
看著活潑可愛的企鵝嗅到食物的味道往自己聚集過來，汐試著伸出拿有魚的手試圖餵食。

「他們確實比電視裡的企鵝還可愛上不少呢。」此時眼前兩隻企鵝開始為了爭奪汐手中的魚吵了起來。
「真拿你們沒辦法。」拿起一條魚給另一隻企鵝。「要當乖孩子，不可以吵架哦！」

兩人陸續和企鵝互動了一陣子，京一也趁這個機會拍下幾張學姊和企鵝互動的照片。工作人員誤以為二人是情侶，便也主動幫他們拍上幾張合照。

京一放大看螢幕裡學姊單純快樂的微笑，心情也跟著飛揚。
oO(真可愛）

「也快晚上了，我們準備回去嗎？」不想讓學姊太晚回家，京一洗著手上的魚腥味，轉頭詢問一旁的學姊。

和企鵝近距離接觸讓汐很是開心，令她暫時忘卻稍早前心中的慌亂，臉上洋溢著笑容。

「好呀，確實也接近閉館時間了。」拿出手帕擦拭清洗完畢的雙手。
這時候汐注意到不遠處紀念品商店的標示牌。
oO（難得來這種地方果然該買個東西做紀念才是⋯⋯）畢竟自己平常不會來這種地方，這樣的機會確實有些難得。
「回家前我們去一下紀念品商店好嗎？」

「好啊。」京一平時很少逛紀念品店，難得和學姐來也挺好奇對方喜歡什麼樣的玩偶吊飾，趁這個機會了解對方。

「學姐喜歡企鵝嗎？還是什麼魚？」他看著琳瑯滿目的飾品，內心希望可以買一對，但汐學姊可能會不明所以反問，他便打算買下後直接送給少女。

偷偷拿了兩隻企鵝小吊飾，一只黑色一只藍色。

「喜歡呀，企鵝很可愛呢。」汐的小手不安份地捏了捏眼前那可愛的雪白色海豹寶寶吊飾。
「⋯⋯」盯著娃娃的雙眼閃閃發光，猶豫再三還是伸手拿了一隻下來，接著瞥見一旁有著虎鯨造型的吊飾⋯⋯。

最後就這樣帶著他們一起去結帳了。
「黑川有買到什麼好東西嗎？」結完帳後慢悠悠地來到黑川身邊。

「嗯。」他逕自拉過學姊的手，把小巧的吊飾放到少女手中。那是一個偏紫的藍色小企鵝。

京一掏出口袋裡同款的黑色企鵝，拎在汐面前晃了晃。

「是一樣的喔。」
「這樣學姊回去看到吊飾，就能常常想起我了吧。」京一咧開尖尖的虎牙。雖然他今天表白後是有些慌張，裝作不在意的轉移話題了，但少年還是希望學姊可以意識到自己的存在。

「欸？」還沒能反應過來，自己的掌心就被黑川放了一個他精心挑選的吊飾。
⋯ 「⋯⋯」不料對方接下來繼續說的話讓汐再次想起早前的告白，她的臉頰隨即迅速地泛紅起來。
「我⋯⋯我也有東西⋯要給黑川⋯⋯」移開眼神不敢直視對方，一顆心跳得飛快，砰砰的心跳聲彷彿都快被全世界給聽見似的。這時的汐覺得自己相當失態，恨不得能馬上從現場逃開。
「希望你⋯⋯你會喜歡。」手忙腳亂從紙袋中撈出虎鯨娃娃吊飾遞給黑川，拿著東西的手微微顫抖著，臉仍瞥向一旁。「謝謝你今天約我來這裡⋯⋯」

「誒。」看學姊的模樣頗為慌亂，讓京一也跟著心跳加速。總覺得表白似乎奏效？雖然他往日也會說喜歡之類的詞彙，但這是他頭一次詢問對方要不要交往。

「謝謝⋯⋯我很喜歡。」京一望著小小的虎鯨，沒有心思去猜測為什麼是虎鯨，只是握緊收進口袋。

黑髮少年腦海裡不斷的迴響聲音——他總覺得，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了。若錯過這次是不是又會讓學姊躲避自己，抑或將今日流露的情愫當成玩笑。他再一次拾起勇氣，抬頭凝視不敢望著他的少女。

「我說過，我喜歡妳是認真的。不是學弟對學姊的感情，也不是只把妳當朋友。我想要跟妳交往，是想做更多事情的關係。」京一不想讓汐學姊發現自己聲音的顫抖，夕陽下橘光被圓框眼鏡打散，他沒辦法看清低頭的少女在想什麼。

「⋯⋯」面對黑川再次的告白，汐就只是別過臉靜靜聽著。
她沒料想到對方居然又一次向自己闡述心意。
通常這種時候該怎麼做呢？雖然很想馬上回覆黑川，但他現在這麼認真的態度、以及過去日常中的那些告白話語，都此刻在提醒著汐，對方有多麽喜歡自己。
面對這份感情得好好回應才是，不該為了回答而回答，到最後卻傷透黑川的心。汐是這麼想的。

兩人間安靜許久，空氣似乎就這樣凝結在這個日落時分。

「⋯⋯我⋯」汐率先打破沉默。

「⋯⋯謝謝黑川你那麼喜歡我。」說到這偷瞄黑川一眼。
「但是很抱歉，我現在沒辦法馬上給你回應。」
「你、你願意給我一些時間嗎！」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似乎怕對方誤解成自己拒絕。「我需要好好想想怎麼回覆你！」
「我覺得⋯⋯黑川那麼認真的話，我也該好好面對跟回覆你這份心意，不然付出一片真心卻得不到對方認真對待，不管是誰都不好受吧⋯⋯」說到這裡才好好抬起頭，克制想閃躲的目光直盯著黑川看。

京一知道學姊不可能滿口答應，事情不會這麼順利，況且他也隱約知道少女對他的感情只能稱得上友誼，和喜歡的那種情愫遠遠掛不上勾。他是明白的，卻也無法忽略內心的失落感。

他擠出一點微笑。
「我會等你的。」能把自己認真看待的意思傳達出去也讓他鬆一口氣，京一和學姐道別後就往電車方向離開了。

走遠後才傳一則訊息，上面附上一張他的手正捏著虎鯨小吊飾的照片。
“回去的路上小心^^”
「果然還是⋯⋯很緊張。」他手肘靠在膝蓋上，額頭抵住雙手合十的手掌，企圖抹滅手心出汗的證明。

「嗯，謝謝你。」也跟著努力擠出一抹微笑來回應對方。

和黑川分別後沒多久，汐成功搭上返家方向的公車，整天行程下來很是消耗體力，剛坐到座位上眼皮就都快睜不開，但一想到方才種種卻想睡又睡不著。
「我剛剛那樣⋯是搞砸了嗎⋯⋯⋯⋯」突然開始檢討起自己。
還沒能來得及檢討完畢，從口袋傳來的震動把汐拉回現實。
⋯ 「想這麼多也沒用，先努力維持平常心吧，我們還得在學校見面呢。」看著手機螢幕上黑川傳來的訊息和照片，邊自言自語道。


“ 今天是有趣的一天，黑川也是，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喔 (｡ ́︿ ̀｡) ”

在文字訊息後，少女隨之附上的是一張將藍紫色企鵝吊飾拿著貼在臉頰旁的自拍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