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與那雙太陽似的橘色眼瞳第十九次對上視線時發生的事。

那時候的他正忙著收拾客人用過的餐具和桌上的垃圾，起身準備離去之際，雙眼又忍不住往那名少女所在的方向瞟，然後又再一次與人四目交投。
少女莞爾一笑並偷偷朝他來了個友善的揮手，他下意識蹙起眉並撇開了頭，加快腳步回到閒人免進的後場才吁一口氣。

沒事的，反正對方現在住的宿舍門禁時間是十點，從這裡回去那邊最快也要一小時，對面再死纏爛打也好最晚也只能待到九點左右，他只要跟店長說一聲想留下來幫忙善後就能順理成章地拖到這時間了。

更何況，對方也不一定是為了等他才一直待在那邊吧？也可能只是碰巧想出來吃個下午茶碰巧來到這裡再碰巧遇到他……等下這世界哪有這麼多『碰巧』啊？但一口咬定對方就是衝著他而來感覺他才是自作多情的一方欸？

不管怎樣，只要撐到九點就行了吧——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邁步正準備要回到前場繼續工作時，一把女聲卻喊停了他：

「羽根山，能過來一下嗎？」

「啊、啊！是的店長！請問您有什麼吩咐嗎？」
發話的女性便是這間喫茶店的店長，回想起自己方才的表現，即使沒有明說也大致能想像到對方叫住自己的原因是什麼了。

「羽根山，那位穿著學生制服的客人是你的熟人嗎？」

心中的猜想似是得到了驗證，他只得連忙頷首老實認錯：

「那個……對不起我剛剛走神了，沒想過會有認識的人出現在這裡所以有點被嚇到……非常抱歉我之後會注意的——」

「欸？不不不我沒有要怪責你的意思啦！我只是想問她坐在那邊很久了是不是在等你下班而已。」

「呃、呃？抱、抱歉……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這並非不願透露細節的忽悠，而是真的搞不懂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應該說他光是忙著思索對方從什麼門路找到來這裡已經費盡了心神。

「……我說啊羽根山，你今天的班只到八點對吧？反正現在離八點就剩幾分鐘了，要不我今天早點放你下班，你去跟那位客人聊聊吧？」

「這……這不太好吧？這樣會令店長小姐跟其他人難辦的……我、我不會讓私事干擾到工作的，所以——」

「你跟她這樣你看我我看你才會讓我更難辦喔。」

都說到這地步了，搬更多的說詞出來大概只會被覺得在狡辯吧？即使不情願他也僅能點頭應允、脫下圍裙轉身走入更衣室，並在心中默默祈求那名少女能貫徹昔往的三分鐘熱度精神趕緊放棄離去——然而現實總與理想背道而馳。

再次踏出店面瞧見那身穿女校制服的身影仍在原位癡癡守候時，他只感到一陣無力，接著湧上心頭的是滿滿的不解。

說實話，氣什麼的他早就消了，但沒生氣跟行為不討喜並沒有任何衝突。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待人刻薄，總是不讀不回人訊息，難得見到面自己也只想著趕緊把事情交代完就走，這一次又以工作為藉口放置人到現在。

他也不是沒想過稍微對人友善一點，可每當他打開與對方的聊天室對話時，如同汙泥般黏稠且噁心的黑色情感又會逐漸爬升並侵蝕起思緒，他只能趁這份感覺還沒成為脫韁野馬以前趕緊關上手機，作著最差勁的逃避。

或許這就是無能者的遷怒吧？實在找不到除了差勁以外的詞彙能形容現在的自己，正常人的話早就被自己氣跑了吧？為什麼都做到這地步了對方還不肯放著他不管？

……不，答案早就心知肚明了，只是自己不願承認和相信而已。

思緒至此，心裡莫名湧現一股暖流，雖然死纏爛打過頭有時會讓人很煩躁，但或多或少還是有點高興……吧？
感受到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他連忙抓起外套衣領、將其拉高至能遮住嘴巴的位置……不行，要是被那邊看到了一定又會被笑了。

——可是，若果她知道了真相的話，你覺得她還能若無其事繼續擺出那副笑容跟你往來嗎？

數秒前的小雀躍彷彿像是假的一樣，倏地冒出的自我質疑馬上潑了他一盤冷水，心裡頓時一沉，說不上來的恐懼讓他不自覺加大了捏緊布料的力道。

還是直接走了算吧反正對面想追也追不上來的——然而回想起對方的一言一語和方才感受到的欣喜，他又沒辦法像之前那樣任憑情緒驅使直接一走了之。

……現在才八點多，距離時限的九點還有些時間，稍微跟人聊下也無妨吧？

臼齒輕咬了下口腔內壁，以疼痛壓下那蠢蠢欲動的醜陋情緒，他緩步走向少女對面的空座位——

－－－－－－－－－－－－－－

❀ 資料解鎖｜ＮＰＣ設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