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線: 初秋 . 今

地點: 夜魁町
紙扇收折起來,就像她正懷抱一束小花。
紀花屋的小外送員在非工作天的平日推開了叮鈴作響的木門。圓亮的眸子探進來,先尋到了櫃檯前的千夏。阿芙勾勾唇,揚起稚氣的笑顏,在正好無客的間隙裡說明來意。天色暗了,店舖裡亮堂著,裹滿糖香,沒見到花奈,她悄悄地探頭去看屏風之後。
「⋯⋯花奈小姐。」
女孩披著淺色的斗篷,懷裡擁著長窄的紙盒,外層包裹上布帛,折疊得制式齊整,顯然來自禮品店店員之手。繩圈繫在最外圍呈固定作用,掛了公版的贈禮小卡,畫著花俏的外框圖案,而中心卻並沒有字。
畢竟今天只是個什麼也不是的平凡日子。
在非一五的日子裡見到阿芙,倒不是什麼稀奇事。
在櫃檯調整甜點櫃擺放的千夏溫和地揚起笑容,貓咪店員向來很喜愛這名和她一同在紀花屋工作的小外送員,她們是同樣受到狐狸們照顧的少女,她友善地揮了揮手,沒有在小貓頭鷹開口前說話,只見對方小心翼翼抱著什麼,直往店鋪內走去。
是什麼呢?三花貓晃著兩條一淺一深的尾巴,覺得很是有趣,那樣大小的紙盒,可以放些什麼呢,卷軸?海報?名畫?不對,要再小一些,禮盒的話,是工作嗎,或是那是要贈送給花奈的禮品呢。
千夏悄然注意著小妖的動靜,靜謐的鮮綠眼眸輕巧地落到後方。
——至於花奈,非常恰好的,她今日在店鋪裡休憩。
而美紀小姐還是窩在自己的專屬躺椅中,眼睛瞇成一條細長的線,從沉穩的呼吸聲中,可以知道這五尾狐狸已經忙完今日的事,正昏沉地入睡,店鋪裡悠揚放著音樂盒,底下的狐火永不熄滅似地灼燒著,催動的一段段樂音從中播出。
飛鳥見到的花奈,正坐在屏風後的位置,旁邊擺放了一些狐火燈籠,是阿芙拿到的那款縮小一些,而花奈手上正編織著什麼,她靈巧的耳朵晃動,在小妖怪腦袋探出之時看了過去。
「阿芙,午安哦。」狐妖少女將手中的物品放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微笑道:「來找我的呀?是什麼事情呢。」
阿芙按著花奈的意坐在一旁,用腳背踢正垂落的裙擺,就看著兩朵裙花相依在桌板下頭,桌上散落著零星剪斷的短線,幾只淺色的燈籠堆在一處,然後她看向車縫細緻的袖與衣襟,柔順披散的髮,最後是眼睛。
她總是這麼做,緩慢地行進目光,對著這些看不清晰的。在花奈眼裡是多美麗呢?她漂亮的狐狸小姐,有時會如此坐在桌前擺弄些東西,一雙眸子專注地注視,偶爾阿芙會同現在這般坐著看,偶爾會想問:花奈小姐,你看見的是什麼呢。
所以偶爾,她好想看得見,便不必去問這些無意義也無法回答的題目,自己就能夠看懂。
女孩動了動翅膀,讓懷裡的小盒子傾倒向花奈,示意這是要給對方的東西。
「找到了覺得⋯⋯」她在停頓裡將適合二字嚥下,觀察著她的狐狸小姐,換了一個說法,「覺得想給花奈小姐的東西,要打開看看嗎?」
當阿芙坐下來時,花奈就將手中編織工作暫停,一雙異色的清亮眼眸盈盈看向小貓頭鷹,她一隻手撐在雪白面頰上,好奇地看向小少女傾倒下來的小盒,裹著樣式簡易的素色布帛,應是在某種精品的手作店購置的禮物。對於阿芙,花奈彷彿有異常足夠的耐心,每每小少女湊在身旁,她都比往日更加柔軟地晃動自己的狐狸尾巴,語速會慢下來,一切都類似她們初見時的雪,又比雪更加溫暖一些,於是她側耳傾聽著,絲毫不介意少女話語裡的停頓,只是逕自摩挲著下巴。
阿芙剛剛話語裡沒說的是什麼呢?她這麼想著:也許是覺得我會喜歡?又或是適合我的?無論是哪個,收到來自友人的禮物,都是值得欣喜的一件事,小楠花奈笑了起來,露出尖銳的兩顆虎牙。
「想給我的東西,這麼好呀?」
她伸出手,愉悅接過阿芙遞來的小盒子,指尖剛觸碰木盒時,她便曉得裡頭大概是一把摺扇,這倒不像是阿芙會選擇的禮物了,畢竟對方那柔軟的鳥羽,大概很難輕易地打開摺扇,但這確實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小東西,小楠花奈將視線抬起來,對上那雙過於純淨的澄黃色眼眸,鳥類的瞳孔總會顯得有些銳利,但阿芙並不如此,花奈沉默地想:因為注視了那雙眼睛,所以她才會如此喜愛這孩子吧?
在思索鳥獸眼睛的片刻裡,花奈想起了阿芙不能辨別顏色的事情。這其實不是什麼大事,她或許也能央求美紀小姐對施阿芙擁有幾刻能辨別顏色的法術,但她在幼時便曉得曾經擁有的事物會使失去變得堪比噩夢,更何況,看不見顏色,或許才更接近真實吧。
但無論如何,這裡頭的扇面究竟會是什麼樣子的,還真是令人感到好奇,她的顏色在阿芙眼中,大概也是無法琢磨的,那麼能挑的或許是圖示——她想起初見時的談話,來自很遙遠的自己的聲響,就在這張桌面,她不經意地、無所謂地開口:有機會的話,我想知道阿芙眼中的我是什麼樣子的呢。
這會是你眼中的我嗎?花奈忍不住這麼想。
「那麼,我打開來了喔。」
她像是宣告似地說,拆開了小盒,扇子被店員收攏起來,潔白的扇面,最上方之中,看不見花紋,於是花奈在阿芙的面前將扇子打開來,露出了燦爛的金線,那與她編織的繩子是類似的色澤,只是要鮮豔一些,稻穗被細巧點綴在其中,而上方則有細小的碎花,交錯在其中。
花奈靜默了一瞬,扇面遮擋住她的表情,但她確實感到有些訝異,她未曾和他者說過美紀小姐對自己的形容,但那其實並不是什麼特別的形容,也許看過她毛髮的部分妖怪都會說出這樣的形容。
但是,阿芙,你是怎麼知道的呢?關於毛色,關於狐狸,關於那雙未能見到色彩的眼眸的一切。花奈將扇面放下,神情溫和,她伸出指尖,碰了碰女孩的翅膀。
「我喜歡這份禮物。」她握著扇柄,俏皮地眨眨眼,率直地開口:「我想知道阿芙為什麼挑選了它?」
是什麼讓他成為你獨一無二的摺扇,並將它贈與了我。
「喜歡嗎!」
她在扇面後找回花奈小姐的眼睛,鬆了一口氣並笑起來。阿芙的想法天真,倘若花奈笑起來,那麼肯定是喜歡的,喜歡就好了。她在心底念起容貌溫和的妖怪,那張面龐在一日日的光影裡已然洗淡,滲透其餘太多的人影而顯得模糊,但她仍記得平和的笑,向著那抹笑顏道謝。
「其實這是路過的好心妖怪幫忙的,」放鬆後話也多了起來,解放雙翼的鳥妖揮著翅尖,點了點面向自己一側的扇面,「他給阿芙描述了這個的圖案!」
「我什麼也看不到。」
她什麼也看不清,摺扇,與花奈,翅羽停留在扇的一處。狐妖上方的燈光落下穿透薄緞,框描出繡線的邊沿,她像在窺視窗紙之外的孩子,小楠花奈此時站在窗後,站在和善妖怪說的花海與麥浪之中。窗影落在她們之間。
「他說,扇子上有花,有麥田,陽光下的麥田。是阿芙這麼拜託他的:想找明亮的、柔軟的、像陽光下的景象的扇子。花奈小姐很適合扇子!」
她畢竟更長時間生活在現世裡頭,熟悉每一日陽光覆在羽翼上的溫度。
「花奈小姐很溫暖,」她想起那回溫柔的狐狸少女將手覆在她肩上與頭頂,類似日光的溫度,「覺得很類似,所以這麼選擇了。」
她放下翅膀,望向狐狸眼底的流光。
「⋯⋯能告訴我嗎?花奈小姐看到的,上面的圖案。」
告訴我吧,窗外的世界。用一個故事,代替我的眼睛。
「在我看來不是哦。」小楠花奈聽完阿芙所有的話語,只做出這樣一個評斷。
千夏在途中過來上了茶,化貓太過勤奮,在前台工作處理完之後就泡了壺茶給正在交談的兩位好友。中央放著甜點碟子,初秋的季節,暑氣尚未消弭,於是少女給他們備了水信玄餅,花奈前方是湯匙,而阿芙的獨自一小盤,盤碗的形狀是貓頭鷹妖能用翅翼拿起、一口吃下的設計。狐狸喝了一口茶,從容不迫地說:「在我眼裡,阿芙什麼都看得見。」
少女微笑起來,聲音因茶水而沾上暖意,她早已放下摺扇,露出明媚的整張臉,她自然是喜歡禮物的,在對方純淨的眼眸之下,她傾聽她的話語,小妖怪放鬆下來,臉蛋就跟著柔軟,興高采烈地和她說著這一切緣由,花奈敏銳地察覺那一閃而過的情緒,存在於小少女投射而來的視線。所以,你不是什麼都看得見嗎?狐狸這麼想著,於是這麼說了。
「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顏色才能夠被明白的。」花奈這麼說,她放下茶杯,站起身,語調平穩,不疾不徐,一路抵達阿芙身後,她示意女孩維持著坐姿,繞至對方身後,在對方眼前展開握著的拳頭,一顆玉白色的小吊墜石子掉下來,圓潤剔透,以編繩繞起,左右編成一對翅翼,多為白線,偶爾穿插幾根棕色細線,花奈開口:「給阿芙的禮物。」
「雖然我更喜歡這麼告訴你,你選中它了,所以你看見的它是最真實的它,就像是你看見的我,就是最真實的我。」花奈一邊緩慢說著,一邊為貓頭鷹戴上小吊墜,繩子繞過女孩纖細的脖頸,成為包裹住的一個圓,她為其繫好,在阿芙看不見的視野裡,兀自露出笑容:「但因為阿芙想聽我說,那我就會說。」
項鍊帶到女孩身上時,發出柔軟的暖黃色微光。這是認主。
花奈又坐回位子上,沒有率先解釋贈送了什麼給對方,只是再一次展開扇面,難得沉默下來,凝視好久,她最終抬起頭,微笑著說:「我看到的是晴時小雨。」
是了,晴時小雨。一個不應當從在幻世長居許久的少女該吐露的詞彙,但卻適合這把摺扇,這把由貓頭鷹妖怪裡口中符合對她見解的扇,切實如阿芙所說,明亮的、柔軟的、像陽光底下的景色。那確實是小楠花奈。而花奈只是微笑,用很輕巧的、不需要顏色也能明白的語言回答她:這是晴時小雨。
光線的強弱究竟在無色的世界要如何體現呢?花奈鄭重地思考過這個問題。在阿芙的世界裡,她也尚且明亮嗎?溫暖而明亮,那便是晴天。人類不會因為月亮也會發光而不需要太陽,日光大抵也曾經落在阿芙身上。
無數妖怪與她分享過現世的陽光,那在花奈耳裡與火光並無二致,我的火光會成為某隻妖怪的晴天——她沒想過這個。只是在與女孩對視時看見一絲柔軟的憧憬。小雨與細雪相似,彷彿初冬的夜魁町街頭,她撐著傘,哪怕她知道雪無害且溫和,卻是執拗地為小妖打著。
不是我看到的。是我們看到的。花奈很溫和地想。
「給你的那東西是能夠保持溫暖的石頭,灌輸了我跟美紀小姐的力量。」她想起了應該要解釋的事情,豎起手指解釋起來:「像這樣……噢,阿芙攤開翅膀就可以,不一定要舉手指。說『收』的時候就會從脖子上自行卸下來,說『綁』則相反。」
「而如果你誠心地對著它呼喊我的名字,我就會聽見。」她俏皮地眨眨眼,低下聲音來,兩隻手平貼著桌面,腦袋置放上去,用一種對方從未見過的角度眨起眼睛來:「這是獨屬於阿芙的禮物。」
阿芙什麼都看得見。
沒有人會這麼說,他們對於貓頭鷹天生的缺陷多半沒有太大歧視或鄙夷,但往往會確認式地冒出一句:看不見嗎。她沒有因這幾個字多麼受傷,但花奈的字句傳進耳中時,她卻覺得心臟很輕地一顫。
阿芙什麼都看得見嗎?
花奈為了她的眼睛,標示食盒會在上頭寫字或畫圖,再指著標籤與她說明。因為眼睛,她連顏色的名字都容易記混,但紀花屋裡誰也沒有對她指責過,總只是盈盈地笑。
她很輕地搖晃腦袋,輕得不想被覺得是正在反駁:「我聽客人說過,花奈小姐的眼睛顏色不一樣。」
所以我永遠看不清真正模樣的妳,看著妳時,就忍不住想知道顏色究竟為何。花奈說得簡潔卻深奧,她眼底帶著不解,任由對方擺弄,看見小小的玉從纖柔的指中落出,瑩亮地懸在半空,順著慣性輕柔擺晃,光澤優雅,玉石與編織線與她的翅膀在眼裡是幾乎一致的白與灰,她分明不能篤定,卻偏偏在一瞬裡確信:那是與她同樣的顏色。
暖意隔著衣襟落在胸前。
她喜歡溫暖,溫暖與生命貼切地相連著,像是每一個生靈都有著一簇獨屬的火,在心臟的位子左右。而今小小的石子躺在心口,像狐狸小姐分了一小點火苗給她,暖呼呼的。
「晴時小雨!」她驚喜地笑起來,「好棒的形容。」
日光,細雨,溫暖與微微的濕感,青草與花由著雨水打散開來的香氣。彷彿那陣雨此時此刻下起,在屏風後的廳事裡頭,燈光成了日光,雨聲想起,她再去看扇子,就像那兒真的有花草,然後她又看花奈,想著,那麼她便也是了。一束雲隙的陽光輕吻在她心口。
這麼一來,阿芙都看得見了。她說。
她學著狐妖的動作抬翼,頸後一鬆,如日光的暖意落到翼間,溫度正逐漸擴散,卻恆常且溫和,她愈看愈是喜歡,編織的繩翼結在兩邊,比例勻稱,像個小小的白色貓頭鷹。她緩緩覆上另一側羽翼,小心地使項鍊墜安然夾在其中,而後附在面前。吐息溫暖,她只露出雙眼,望上也正看著她的眼睛,難得是如此平視或能算上有些俯視的角度,貓頭鷹的眼睛笑了,輕輕閉了起來。
花奈小姐。
她在雙羽之後,無聲地、附在淺白玉石上以氣音呼喚。
我聽見了。
花奈沒有回話,聲音傳不進貓頭鷹的腦裡,她製作的是單向的通道,如果阿芙需要她,她就能聽見,但她的聲音無法傳回,但阿芙會明白的,小楠花奈將手置放在女孩的羽翼上,笑盈盈地等待少女睜開眼。
追根究底,你看不見顏色又有什麼關係呢。花奈當然聽見了她幾乎是懷疑,又或是反駁的話語,但她沒有理會,她始終是這樣說一不二的狐狸,我說你看得見,那麼就是了,我說你要進來我的屋子裡坐,那麼你就得進來了。而阿芙理所當然地看得見,只是將羽翼放置過她的掌心,只是用眼睛端詳她一些時日,就能編寫出對她的形容與感受,褪去顏色的外殼,屏棄小楠家帶給她的一切標籤。黃色的狐狸,其中一隻桃粉色的眼眸,那些都在小少女眼中不被定義。
小楠花奈並非純粹的善。
更清楚一點來說,小楠花奈可稱之為惡,惡得殘忍,惡得虛偽:她食過人肉,挖出過人的眼球,為了自己的喜好將人隨意地踐踏在腳下,也曾對小妖怪不屑一顧地施以輕蔑的眼神,那些離她太過遙遠的生死,她不曾憐憫半分,只擔憂自己的裙擺是否被濺起的泥濘所染。她思及至此,依舊微笑而明亮,阿芙大概一生都不會看見那樣的她,她會永遠是那個她喜愛著的花奈小姐。不屬於小楠,只有這麼一個柔軟的名字,後面跟著幾乎帶著憧憬情緒的尊稱,貓頭鷹少女會用她雪白的雙翼,捧起她這沾染血色的靈魂。
她當然沒有什麼愧疚之心。
阿芙張開了眼,再度俯視起她的眼睛,花奈還是那樣趴在桌上的姿勢,只是指尖還放在羽毛上,她沒有直接收回手,而是側頭一笑,才將手輕巧地觸碰點心盤的邊緣,隔著水信玄餅透亮的光澤,她幾乎看見對方的臉,小少女彎起的唇角,因溫暖而彎起的眼角。
花奈想起女孩的名字。飛鳥。和她的狐狸摯友相似而相反的理由,兩名友人皆用著化名四處闖蕩,紅狐青年大抵只是追求獨特與帥氣而將名字藏入其中,而她恰好地挑起兩個不起眼的字,意外抓握到他的真名。所以他們成為摯友,天經地義。
而阿芙不同,她大概是為了方便,將自己的名字縮得短小,易於書寫也易於喃唸,只是花奈向來對紀花屋管理嚴格,當初擔憂三花貓輕易離開店鋪,哄騙了以一紙契約將對方留住,對待小貓頭鷹也是相同的辦法,當她將紙張收回時,隨口問了句名字的真偽,卻得到否定的答案。是什麼讓你不使用這個名字呢,她當時看著女孩費力用翅膀握住筆,在契約上簽下難以辨別的字,所以又好奇地問,這是什麼呢。
飛鳥。阿芙那樣回答她,於是她記下了這個名字,在這塊石子內側,輕巧地鐫刻上了「給飛鳥」的字樣小,但那現在被暖白的狐火圍繞,要等熄滅以後,上面的字跡才會露出來,如她所說,這是獨屬於阿芙的禮物,獨屬於她手心下顫抖著的純然生命的禮物。
花奈將點心食盤推往阿芙眼前,與茶杯碰撞出響聲,很清脆。
「茶要涼掉了哦。」狐狸小姐微笑的和她的貓頭鷹女孩說,她有許多話可以和對方細講,小楠花奈從來沒有無法脫口而出的話,但她只看向甜點,看向冒著氣的茶,最後將目光落在阿芙身上,微笑地說:「要配著吃,才是最好吃的。」
交換了禮物,共享一份甜點。
是這麼合適的一個午後,在紀花屋的窗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