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睜開眼睛時,我認真考慮了一下是否要立刻和成賢齊解約。
雖然我沒搭過飛機,但這肯定是世界上最粉的飛機。
因為是私人飛機,所以內部配置和我認知中的樣子相去甚遠,機內的座位不是一般大眾交通工具那樣的併排座位,而是幾個看起來就很舒適的寬敞沙發,一張就能睡得下兩個人,甚至還能把兩張沙發併在一起組成特大雙人床。廚房設備很齊全,足夠成賢齊端出勝過我這輩子吃過所有西餐廳的食物,精緻的菜色是我沒嘗過的味道,卻又不會吃不懂。
問題是真的太粉了。
當然成賢齊品味還是很好的,所以各種粉色的使用看起來並不廉價,他往椅子上一坐,動作優雅地替我倒據說是無糖無酒精的氣泡飲料,看起來就像是電影中的場景,或是時裝雜誌的封面,無法用賞心悅目以外的詞語形容。
但粉成這樣到底是反映了誰的審美喜好?為什麼連氣泡飲料都是粉色?
「成賢齊,你平時為了形象刻意避開了粉色西裝嗎?」
「粉色西裝會損害我的形象嗎?」成賢齊眨眨漂亮的眼睛,插起一塊不知道是什麼水果但配上不知道是什麼蛋白質和堅果很好吃的開胃點心,自然而然地餵到我嘴邊,因為太坦蕩了,我都沒覺得奇怪就吃了下去,「我以為韓宥辰君會喜歡我穿亮色的衣服。」
「我還沒見過你穿粉紅色。」
「韓宥辰君想看我就穿給你看。」
「好……不對,你明知道我在問什麼,這不是綁架韓宥辰用的專機嗎?」我一邊吃一邊咀嚼,應該要是不符合餐桌禮儀的舉動,但他看起來一點都不介意,「這麼粉是做什麼?為了讓綁架對象放鬆一點?跟牙醫診所的裝潢是一樣的道理?」
「韓宥辰君不是喜歡嗎?」
「誰喜歡了??」
「飼育所也用了很多粉色。」
「那是多英選的。」
「道潭也是。」
「那是為了公會成員的心理健康。」
「我送花的時候韓宥辰君明顯更喜歡粉色的。」
「那是──」我頓了頓,「有嗎?」
他笑著點點頭,這次餵了我一口牛排,為什麼他切下來的肉比較軟?牛肉也有等級歧視嗎?
「切的角度會造成口感的不同。」他親切地回答了我根本沒問出口的問題,「原本是有助於舒緩心情的大地色,在發現韓宥辰君的喜好之後才換成了粉色系。」
「喜歡粉紅色的花跟喜歡粉紅色的所有東西是兩回事……等等,我有手,我可以自己吃。」
「我沒有手,韓宥辰君可以幫我切麵包邊嗎?」
「你沒有手的話剛剛餵我吃東西的是誰?死在這座空中監獄裡的怨靈嗎?」
「太讓人傷心了,韓宥辰君,我準備來監禁你的飛機當然是全新的,沒有其他人使用過。」
「哇,好榮幸,我何德何能。」
交換玩笑的過程中成賢齊自動自發地替我切好了牛排,我則是一邊嘆氣一邊把他擺在面前的三明治拉過來,切掉了麵包邊。雖然他自己說是因為早餐吃得比較多才只為自己做了三明治,但 S 級哪有稍微吃多一點就吃不下的道理,肯定是算好了要讓我幫他。
三十八歲的人了,撒什麼嬌。
不過他以前好像沒有撒嬌對象,算了,只是切個麵包邊。
韓國到香港只需要飛差不多四個小時,成賢齊在飛機起飛之後兩個小時叫醒我的,所以我還有時間一邊慢慢吃東西一邊看著外頭的景色。綿延的雲像是不會動的浪花,漂浮在藍色的天空之上,被恰好染上了橘紅色的陽光映照著,比我想像中要美。
即便是在出現傳送門後的世界,平凡的日常也有非凡的時刻,我用成賢齊的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傳到我的手機號碼──我都不知道在飛機上還可以用網路──想讓拿著我手機的宥賢看看。宥賢大概還在生悶氣,回覆都很短,但好歹沒有忽視我的訊息。
[(天空照片)]
[宥賢啊,下次我們一起出國玩吧?]
[(食物照片)吃飯了嗎?哥昨晚多做了一點拌麵的醬,你只要煮麵條就可以了,還有蘿蔔葉泡菜和蔥泡菜,這批我覺得做得不錯。]
[糖果罐:好吃。]
[拍賣會是凌晨的事,不用急,宋室長和你在一起嗎?別太生他的氣,是我們自作主張。]
[糖果罐:不要說我們。]
[是成賢齊先生和你哥哥我自作主張。]
[糖果罐:哥,暱稱為什麼是「星星糖」?]
唉唷,我忘了用成賢齊的號碼傳訊息會顯示我給他的暱稱了。
他給我的暱稱又是什麼時候變成糖果罐的,未免太過剛好。
[星星糖不是很漂亮嗎?他個性好不好擺在一邊,但長得漂亮是無庸置疑的吧?]
[糖果罐:哥比誰都漂亮,他蟲子都不如。]
唉唷,我的弟弟太喜歡哥哥了,不過說成賢齊連蟲子都不如是不是有點過分?雖然他變小沖出來的時候我也想過他像金色蟑螂,但平時他還是很好看的,就算他是蟲也會是花紋華麗又很貴的蟲吧。
[總之宥賢啊,哥不會想著要把自己賣掉了,會用正常的方式探聽消息的。解決拍賣會上的人也是為了道潭和我們自己好,他們不是都把魔爪伸到韓國了嗎?]
[糖果罐:好。]
我欣慰地把剛才的對話紀錄全都刪了,接著才把成賢齊的手機還給他,他一副對我和宥賢的交談不敢興趣的樣子,正拿著一套西裝往我身上比畫。
竟然是我和他第一次約會時訂做的西裝,我恍惚了一下。
「你這樣我真的會懷疑你是不是有預知能力。」
「很可惜,我只有在戰鬥中預測對方行動的能力,而非真正的預知能力。」成賢齊把手伸到我胸前,動作自然地解起我的釦子,我甚至等到他都要把我身上的衣服脫掉時才意識到不對。
「呀!你在做什麼?!」我瞪著他,都忘了用敬語。
「服侍韓宥辰君換衣服。」他無辜地眨眨眼,「不打擾你吃東西,要繼續和弟弟聊天也可以。」
「我可以自己換,你這傢伙!」
我搶過他手中的襯衫和西裝褲,跑進比預期中要寬敞的洗手間內換衣服,剪裁比我正式場合習慣穿的正裝要合身許多,不過布料很舒服,也比想像中要有彈性,不會妨礙活動。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眨眨眼,人要衣裝大概還是有它的道理在,雖然遠比不上他的程度,但我這樣看起來身價是滿高的。
我一打開門,他就站在外頭,手中提著西裝外套,等著要替我穿上。
我嘆口氣,讓他幫我穿上了外套。
「很適合你。」他用讚賞的語氣說,伸手整理我的領口,接著拿出一個簡單的面具,「拍賣會匿名舉行,參加者都會戴上面具或其他遮掩用的道具,我就擅作主張替宥辰你準備了。」
「哦?你的長什麼樣子?」
他又遞了個面具給我,明顯和我的是一組的,只是我的面具是黑的,他的是銀白色的。
這麼說起來他的西裝也和我現在身上穿的西裝有搭配過,雖然顏色和款式都並非完全相同,但就算是我也可以看出互相對應的部分。該說他悶騷嗎? 這樣一聲不響地準備了情侶裝扮,不過悶騷這個詞跟他實在不搭配,他應該說是明騷吧。
「……很適合你。」我拿著他的面具往他臉上比,在碰到他的臉頰時,不平的觸感讓我皺起眉,那像是……燒傷的皮膚會有的觸感。
「成賢齊。」
他笑了笑,手往臉上一抹,半張臉上留下的燒傷就露了出來,從顴骨向下蔓延到脖子,破壞他完美的臉的同時卻讓他增添了一點真實感和脆弱感,我抿著嘴唇輕碰了下他的臉頰。
「宥賢?」
「是的。」
「反擊了嗎?」
「只有制止他繼續攻擊好向他解釋時留下的皮肉傷,在走出我被毀掉的辦公室時就已經痊癒了吧。」
「為什麼……」我頓了頓,「要藏起來,但又故意讓我發現?」
他彎起眼睛,「因為宥辰如果在聽到我解釋之前看到,第一反應會是詢問韓宥賢是否受傷了,以及怪罪我讓他受傷了。但不讓你發現,不就沒辦法讓你心疼我了嗎?」
「就你了解我。」我皺著眉檢查他的傷勢,若是一般的燒傷,S 級的體質不用多久就會恢復了,但宥賢的火比較特別,「沒有用恢復藥水嗎?」
「何必浪費藥水呢?放著還能讓韓宥辰君多心疼幾天。」
我瞪了他一眼,他笑著拿回面具,遮擋住自己完好的那半張臉。
「不是很剛好嗎,克莉絲汀?」
「別人是用面具擋住傷痕,你是除了傷痕都擋住了。」我嘆了口氣,拉著他回到餐桌邊,「坐著陪我吃完,你還有哪個麵包邊要切掉的?」
…
等我們飛到香港上空,他帶著我到飛機後方,打開看起來不應該被打開的艙門,像是我們第一次約會後的晚上對我伸出手。
「要不要散個步,宥辰?」
「你以為自己在拍電影啊?」
我把手搭在他掌心上,跟著他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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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上次更新這篇竟然兩星期了,最近是真的比較忙,但也是真的卡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