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點接續 怪盜小貓與寶物小狗
KakaoTalk

——「因為我很期待......感覺會不小心好早就起床，小狗如果賴床會被小貓咬一口。」

時煥眨了眨眼。

他在感受到自己似乎正要醒來的瞬間就立刻振作精神，張大眼睛準備迎接他和親親男友的約會。

滿是期待的小貓渾然不覺早晨的太陽都還沒曬進房內，甚至是不小心因為反射性就要爬起來被腰上的手臂攔住，才注意到眼前的漂亮小狗還睡得香甜——準確而言，被他的動靜弄得皺了一小下眉頭——於是他瞄了眼時間。

早上五點。

「究竟該不該早上五點就履約把『賴床』的小狗從床上咬醒」，這可能是天才柳小貓迄今為止數一數二難解的課題，他思考了半分鐘，最後還是決定輕輕啃了一下他的寶寶小狗鼻尖，最後窩回溫暖的懷抱裡跟著賴床。

......
...

「唔......」

海一在半夢半醒間大概意識到自己被早起小貓吃了一口，也知道寶貝男友自動鑽回他的懷中，奈何眼皮實在是重得睜不開，便乾脆地再次放鬆思緒，任意識漸漸模糊。

再次睜開痠澀的雙眼已是數小時後，帶著香氣與舒適溫度的被窩令人難以下定決心起床，賴床小狗逕自將長腿一跨，把他的小貓整隻圈好。「太早了、起不來......」

「......嗚嗯？」睡回去之後仍然有良好睡眠品質的小貓心安理得地享受著補眠時間，在海一稍大的動作下才悠悠轉醒。「被小狗的聲音叫醒了......好難得。」

「但感覺很幸福呢。」他抱著戀人的上身，撒嬌地把臉埋進他喜歡的厚實胸膛之間。「起不來......？雖然我很想要約會，但如果哥還想再睡一下下也沒有那麼急啦，畢竟精神好才會逛的開心？」

「小貓已經咬過賴床小狗了，叫不起來、反而是小貓跟著小狗繼續睡了耶。」

「哼......？」海一將臉靠在男朋友可愛的頭頂輕蹭，緩慢地讓大腦開始進入運轉狀態。「......嗯，跟小貓一起醒來的感覺，很幸福呢。」他軟軟地重複美好的詞彙，閉上眼多享受了幾秒來自戀人溺愛的「賴床時間」。

「呼啊、小狗不賴床了，要去約會。」倏地睜眼，他情緒切換得就像是聽到要出門散步的小狗狗，翻身把笑眯眯小貓給壓在身下，那頭睡得有些凌亂的頭髮讓海一看著更孩子氣了些。「賴床小貓要跟賴床小狗一起去刷牙嗎？」

「要。」快樂小貓把手掛在身上人的脖子旁邊，一副就是要讓男朋友把自己拉起來的模樣。「要跟小狗一起去刷牙才可以親親。」

「我有帶喔、約會的衣服。」他看起來有點得意。「是之前哥說過覺得會適合我的那種......應該說、是我自己覺得大概算是有符合哥之前描述的那樣啦，我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一樣的東西。」

「嗯，我沒有忘記早安親親哦。」海一低頭讓彼此的鼻尖輕輕碰上，不疾不徐地拉著時煥一同溜下床鋪。

「約會的衣服......唔，雖然有說過大概的類型，但果然很難猜呢。」他回想了幾秒， 當時 自己也沒有太具體的想像，只是基於某種直覺做出的建議。

「小貓的約會搭配......真讓人好奇。」他難掩期待之情，連走向浴室的腳步都輕盈許多。「我也和時煥穿同一個色系嗎？約會果然還是想穿情侶裝啊。」

「嗯、好啊，情侶裝。」時煥欣然接受這個提議，約會時穿情侶裝有種莫名的浪漫感。

「我帶的那套應該算是藍綠色系、唔，等等直接看吧？刷完牙哥再挑一下......感覺哥什麼衣服都變得出來。」自從上次在衣櫃裡翻到可愛的草莓蛋糕睡衣之後他就沒有懷疑過這點。

電動牙刷嗡嗡地響，小貓認真地使用定時功能把口腔每個區塊都清潔乾淨，滿嘴的泡沫被小口包緊，最後才一鼓作氣用水漱掉。

「刷好了，要親親。」

他總是來不及開口回應，便迫不及待地吻上向他撒嬌的小貓——海一輕攬愛人腰間，儘管只是唇與唇輕柔的觸碰，卻承載了透明而純粹的愛意。

抬手，指尖慣習地梳理時煥的髮絲，海一溫柔地笑著，又湊近嚐了一口香氣摻入幾分清涼的小貓。
「早安，小煥。」幸福能量條被好好地填滿，小狗連髮尾都像在跳舞般隨動作晃動，似乎還有些捨不得放開被他撈進懷中的寶貝男友。

「去換衣服吧？吃過早餐就能出門了。」

「早安，海一哥哥。」他總是忍不住在男朋友親密地喚他愛稱時感覺心臟好像融化了一小角，連帶著把臉上的表情也放柔一分。

他輕輕鬆開海一，蹦蹦跳跳地走去打開了不大的包包，從裡面拿出疊好的約會服穿上——米色的棉襯衫、厚薄適中的針織外搭、藍色的褲子和低彩度的薄荷色襪子。

「跟我穿來的鞋子色系是一樣的......哥你看，我還有搭配好踝鏈哦。」他坐在床緣扣好細小的釦頭，興致高昂地抬起腳，展示被襪子包住的纖細腳踝外面那條鮮豔的飾品。

「......」

起床時間尚早，海一悠哉地跟在充滿活力的小貓身後，靠在沙發後頭欣賞時煥落落大方的換裝秀——他還來不及開口稱讚戀人挑選的服裝，時煥就對他的反應按下了暫停按鈕。

「嗯，不一樣的踝鏈也、好適合......」他心虛地眨眼，下意識地將視線自腳踝向下挪動，又緩緩地再次經過藍綠色踝鏈、欣賞起白皙漂亮的腿部。

「穿長一點的短褲果然也很可愛，小貓的腿太漂亮了......」他忍不住伸手延著腿側輕輕撫過，緩緩停留在短褲邊緣。「顏色也看起來軟軟的。」

「好喜歡。」

「時煥穿得這麼可愛，我也要好好挑衣服才行。」小狗三步併兩步地鑽進偌大的更衣室內，不忘從門邊探頭留下一句話，隔了好一陣子才抱著色系一致的衣服跑出來，獻寶似地堆到時煥身旁。

「小貓看這個、我找到顏色一樣的外套喔。」他匆促地套上寶藍色上衣、西裝料的白色五分褲，接著便迫不及待地穿上寬鬆的棒球外套——顏色幾乎和時煥的外搭完全一致，他笑眯眯地張開雙手，向男朋友展示他相當滿意的探索結果。

「......」

海一的反應讓時煥突然領悟了自己的動作和展示範圍似乎正擊男朋友的取向，那無論是眼神、話語甚至是動作中都藏不住的喜愛，令他害羞、同時也有點高興。

他目送小狗興奮地衝進更衣室，接著像隻尾巴在狂搖的快樂大型犬一樣把衣服端出來、在他眼前進行極為養眼的美男換裝實況。

時煥毫不客氣地將豪華美景盡收眼中，最後在他的男友從性感裸男搖身一變成為約會風漂亮大狗狗時從床邊彈起來開心地抱住張開雙臂的戀人。

「我的小狗真好看，好會配......」他輕輕鬆開擁抱，才仔細看起了服飾本身。「這個外套真的跟我身上的一樣耶？好厲害。」

「哥的線條很漂亮、很適合這種褲子......唔、不對，應該是哥身材好什麼都適合嘛。」

「小貓看得太認真了，小狗會害羞哦。」愛漂亮小狗被誇得開出小花，嘴上這麼說著，倒是一點要閃躲的樣子都沒有。

海一走到鏡子前檢查自己的髮型，順帶換上顏色相襯、鑲著藍色珠寶的耳飾，又回到時煥身旁，輕輕將手牽起。
「準備好了，一起去吃早餐吧。」

小情侶一前一後踏進餐廳，桌上罕見地還沒備好餐點——畢竟賴床小狗平時休假可沒起得這麼早，今日又忙著與小貓卿卿我我，沒空出半點時間提前聯絡他的管家，於是兩顆麻糬自然只能在桌邊乖乖黏好，聽著廚師哥哥加緊腳步烹飪的聲響。

「我跟哥說弄三明治就好。」交代完公事的海一順手接過早餐咖啡，將其中一杯遞給身旁的戀人。「時煥還有想吃什麼嗎？」

「哥說想去的那裡......不知道有沒有賣吃的。」時煥小心地湊近咖啡杯緣，嗅聞著芬芳的香味。「嗯、咖啡真香，有焦糖的味道。」

「感覺早餐不用吃太飽，這樣如果在外面看到什麼想買來吃的，應該會更好吃吧。」雖然他們兩人都不怎麼有吃不下的困擾，但適度的飢餓可以讓美味更上一層樓。

「吃三明治很好啊，而且只要跟哥一起吃好像什麼都會很好吃。」

「那裡......我不確定，不過需要的話也能去其他地方吃飯。」他對約會地點也同樣陌生，但對他而言，臨時要找美味的餐廳吃飯倒是不成問題。

「那我們就簡單吃一吃吧。」海一忍不住溺愛地揉了揉男朋友的臉頰。「我平常不一定有時間慢慢吃早餐，其實沒有很常像在郵輪上那樣悠閒地吃飯呢。」他隨口談起自己忙碌的生活，兩人雖然進展快速，但還有許多還沒和對方分享過的生活小習慣。

散發溫暖香氣的小籃子在閒聊間上桌，裏頭整齊排好的一個個三明治被切成適合拿取的大小，餡料看著不僅色彩豐富、口味多樣，還明顯是一份考慮過營養均衡的健康餐點。
「有炸豬排，好香。」美味的食物香味勾起小狗的食慾，他仔細掃過一輪，拿起桌上的小夾子。「小貓想先吃哪個？」

「我想吃......那個溏心蛋馬鈴薯沙拉起司三明治，也想吃哥說的那個炸豬排的。」一堆三明治裡，夾有黃色乳酪片的那一種總是會優先跳入眼中，時煥乖乖端起盤子，讓拿著夾子的男朋友替自己服務。

「謝謝哥。雖然有想過你平常可能也很忙，但不知道會連吃早餐的時間都不能保證......在機構的話，雖然也是常常一早開工，但慢慢吃早餐的餘裕還是有呢。」

「這樣的話，讓我陪哥一起偶爾慢慢享受早餐吧。」

「嗯，我會好好享用的。」

他細心地將用料豐盛的三明治整齊擺好，接著往男朋友臉上留下一個帶著香氣的親吻。
「嘻、先吃一口我的小貓。」海一回頭夾走兩個三明治，姿態優雅地張口咬下，生菜與剛起鍋的麵衣發出美味而酥脆的聲響，沒過多久就全部進到小狗的肚子裡。

「果然剛出爐的炸物最好吃了。」私人廚師對海一的口味與食量瞭若指掌，再加上有心愛的男友和他一同享用早點，幸福小狗食慾大增，滿意地接著品嚐起依然帶著熱氣的蘑菇厚蛋三明治。

「蘑菇......」特殊的香味讓原本沒注意到的口味重新進入時煥的視野，忍不住盯著男朋友手裡的三明治。

「嗯、好像太貪心了，我等等再拿吧。」看著戀人吃得美味又優雅的樣子，他愣是遲了一拍才把自己最先挑選的兩塊吃下肚。「......」

「真好吃......好喜歡起司的那個、炸豬排也跟哥說的一樣好酥脆，好香喔。」進食小貓把小嘴塞得鼓鼓的食物吃得精光，滿臉都是滿足的光彩。

「哥應該是都準備了兩份，不用擔心都被我吃光。」男朋友分心的模樣在他看來就像是一隻被不同口味肉泥吸引的幼貓，在盤子空下來後立刻夾了寶寶小貓想要的口味補上。

「對吧......牛肉的看起來也很好吃。」他將籃子裡僅存的厚切牛排三明治各夾了一半到彼此的餐盤上——或許是考量到食用方便性，只有牛排是切成四塊長方形的模樣——兩人進食的速度都不慢，自然鮮少會出現食物冷掉的問題。

「嗯，還熱呼呼的。」小狗滿意地配了一口咖啡。

「沒有擔心哥吃光啦，只是覺得剛剛一直看著哥手上那一塊，你好像就會餵給我吃、自己就吃不到了......」時煥不好意思地解釋著。「哥太寵我了，感覺就不會管自己有沒有吃夠嘛。」

「知道有兩人份就好，那我不客氣了。」男朋友幫自己精心盛好的三明治看起來分外美味，他忍不住就立刻開動了。

「......」鮮美的肉汁讓小貓一口接著一口，飛速地就讓兩塊牛排三明治消失在盤子裡，還發出享受的小小哼聲。「哼嗯。」

「啊、原來是在想這個......」
「是有想過要讓你吃沒錯，不過籃子裡還有就沒那麼誇張......而且真的想吃的話，再讓哥準備就有了嘛。」海一拿了張紙巾仔細擦拭指尖，一面欣賞男朋友享用美食的表情，一面輕笑著回應。

「這個也很合小貓的口味？還讓你露出這麼滿足的表情。」他端著剩下不多的咖啡，裝模作樣地搖了搖頭。

「真是的，我家男朋友太可愛，吃個早餐都很難專心啊。」

「哥好浮誇、嘻。」他多喝了幾口水，也將嘴巴跟手都擦得乾淨。

「但真的很好吃，確實很合口味......有種健康但一點都不因此變得令人不享受的感覺，真厲害呢。」

「跟哥一起吃，果然更美味了吧......那、差不多要出門了嗎？」他調皮地讓手指在桌面「走」著，直到覆上了男朋友的手背。「好想要跟哥快點去約會哦。」

「嗯、可以出門了......」他不由自主地盯著「漫步」的修長指尖，像隻步伐輕盈的貓咪正在他心上踏步，既可愛又親暱得彷彿在調情似的，讓他忍不住為之分神。

「走吧。」
寬大的手掌逕自翻面、溫柔地扣緊，兩人帶上輕便的隨身物品，拉著手步入秋日的微風中。

駛向海邊花的時間不長，海一將車停在恰好空出的位置——幸運地就離入口處不遠——好奇地看著相當有傳統氣息的街景。
「是從那邊進去吧？」他看著標示「入口」的位置，不知為何有位老人家站在那裡，讓他有些遲疑。「是賣門票的人嗎？叔叔沒說要買票啊......」

老人面容蒼老，卻沒有半分憔悴，倒是有種健康的感覺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給人一種年邁卻硬朗的印象。

「那個爺爺一直看這邊耶，看起來好像想說什麼......不太像是壞人的樣子。」更何況就算對方有什麼不良的企圖，大概也只需要海一的一隻手臂就能夠解決了——雖然叔叔即便沒跟緊也不會讓這件事發生。

兩人移動到入口，距離對方已經十分近了。時煥禮貌的揮了揮手對老人微笑，就看到那布滿皺紋的面容變得更皺了——老人用一種慈藹的笑容緩緩地揮手作為招呼的回答，沙啞的嗓音說著「終點見」——聲音意外的乾澀，他是用嘴型判斷對方說了什麼的。

「好的，再見......」儘管不明白老人的深意，他也當作老先生大概是這裡的管理者之類的人物，或許剛好也要往另一頭巡也說不定。

「所以不用門票嘛。」小貓把男朋友的手牽得牢牢，晃呀晃地一邊探頭探腦。「這一整條好多東西喔......先去哪裡好呢？」

「那裡有拍貼機......」不遠處有間裝潢復古、卻怎麼看都是時下流行的拍貼機店，讓他想起上次在遊樂園拍下照片的心動時刻，不禁多看了幾眼。

... 「想跟小貓拍那個、但好像不會在剛開始就去拍這種紀念照，應該回家前再來......？」他遲疑地看向其他店家，難得露出拿不定主意的樣子。

「像之前在樂園那種的嗎？確實比較像是留下回憶用的......」時煥喚起了不算久遠的記憶，立刻反應過來。

「那個我也喜歡，如果哥想先拍，應該也可以先拍一次、等逛完再拍一次......？」他伸出指頭盤算。「反正也不知道這邊的機器好不好用，剛好可以先練習。」

「而且今天穿了情侶裝、弄得漂漂亮亮的，照片本來就不嫌多嘛。」

「好！」小狗快樂地同意拍兩次照的提案，三步併兩步地拉著小貓踏進店內。

「哇、和遊樂園那種的不太一樣呢。」初次來到這種專門的店面，比預想中更寬敞明亮的室內令他愣了一瞬，習慣性地看著最靠近的鏡子順了一下瀏海。

「不過也是直接進棚子裡拍吧。」兩人才剛從車上下來，似乎省了點整理儀容的時間，海一眨眨眼便和男友走進裝飾相當符合老街氛圍的拍攝空間。

「哥你看，這個......有好多框框可以選。」小貓伸出好奇的手指軟彈地在畫面的切換按鈕上戳了好幾下，螢幕中央的示意圖便切換著排版的形狀。「要選哪個才好啊。」

牆壁上貼著一些不同樣式的拍貼，圖案跟格式都不一樣。
「看起來不同花色也會受到版面的限制......」實驗精神讓他隨意點進了田字四格的分類翻閱。

「哦！有海洋主題，不愧是海邊......也有像這種的文創圖案耶。」他在有浪花和小船的畫面停留幾秒，再切換到有著可愛貓咪的選項，最後跳回上一頁同樣也查看長條型的框框有什麼設計。

「這些跟剛剛的風格類似但款式不完全一樣，好難選喔......」

「我看看......」

「嗯，真的很多款式啊。」海一跟著在螢幕上點選查看，在他全部看過一輪後，似乎已經記下所有圖案及順序的小狗逕自按回其中一款直式四格相框，抬頭看向時煥。

「選這個嗎？感覺很有海邊的感覺，設計也很可愛。」那是以海洋為主題設計的邊框，清爽的藍色系、以乾淨的筆畫勾勒海水與氣泡，看著相當有夏末的氣息。

「好！看起來好清涼、很適合這裡，應該也滿適合我們的。」時煥笑瞇瞇地點頭，又突然親了一口小狗臉蛋。

「......嗯？忽然有點想親就親了。」就像是也無法完全掌握自己的反應一樣，小貓被自己驚訝了一下，自顧自地解釋了一句。

「大概是覺得小狗剛剛認真挑完抬頭的樣子很可愛吧。」

他把注意力稍微放到畫面上，四個格子由上到下依序排列，每一格都一樣大。
「要拍什麼動作呢？回來還能再拍一次的話，是不是先想一下再拍比較好......」

「忽然、可愛......」他毫無防備地被幼貓啄了一口，又被充滿跳躍性的語句弄得來不及反應，只得臉紅紅地任由話題被時煥帶著前進。

「動作的話、如果沒有靈感......應該也可以參考旁邊那些。」原本認真思考的大腦被戀人倒入一大匙蜜糖，讓海一明顯不如方才那般富有餘裕，卻仍努力要回答時煥的問題。

抬手指了指牆上四處貼上的範例照片，有單人、朋友、情侶乃至與玩偶的合照，海一觀察了半晌，又把視線放回男朋友身上。
「好像和我們平常的樣子差不多？」總是如膠似漆的小情侶平時可比上頭那些貼近摟抱更來得熱情不少，只不過沒有刻意像這樣留下照片紀錄。

「想抱抱小貓，還要親親、被小貓親......嗯，還可以比小狗小貓耳朵？」他提出四種拍照姿勢，往頭上比了半垂的小狗耳朵。「回來的可以回來再想。」

「嗯，小狗好會想，不愧是又漂亮又聰明的海一哥哥......」垂耳小狗太過可愛，他忍不住輕輕地打著圓摸了摸戀人的頭。

「抱抱是這樣抱嗎？」他順手握住上一秒還是小狗耳朵的手，投懷送抱地把自己環在戀人臂彎中，變成背後抱的姿勢。

「親親的話要正側臉才能拍清楚，小貓親你的話......」他偏頭親吻才剛親過的臉頰，又飛快在唇上偷了個香。「要這樣、還是這樣？」頑皮小貓看著男朋友紅紅的臉蛋，露出賊賊的微笑。

「哇啊......」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香香軟軟的戀人已經在懷中對自己笑瞇瞇地親了兩口，還有種在逗著他的感覺。

「想要、後面這樣......」海一微微抿唇，如此靠近的距離與親暱的互動總能勾起他的害羞與心動，摟緊愛人已經成為表達愛意的習慣動作。

「小貓一直親我，我也要。」他湊近嚐了一口白皙的小臉、又將吻印上薄軟唇瓣，隱蔽的狹小空間令人不自覺地放鬆，大手調皮地輕捏纖細的腰側。「該開始拍照了，不然好像會忍不住一直親下去呢。」

「嘻嘻。」男友的溫柔親吻逗樂了玩心大起的小貓，像是被順著毛般乖巧了下來。「那就拿遙控器吧......」

時煥的站位較為靠前，他自然伸手去拿起遙控器。
「繩子好長、啊、不過這樣才不會限制到動作 ?」他維持被環抱的姿勢，卻是將遙控器塞進自己握著的那隻手裡。

「哥的手被我包著、又比較大，這樣就不會拍到它露出來......而且這樣哥就能抓覺得最好看的時機了。」他對男朋友的愛漂亮程度有深刻的認知，於是把這個重責大任交給了海一。

「那就......靠近一點、這樣。」海一維持著緊緊擁抱的姿勢，把臉跟他的寶貝男友貼靠在一起。「要拍了喔。」

他伸手點選下一步，機器切換到拍攝畫面——直到看見上頭數字快速減少，海一才忽然注意到這次也是只有短短的十秒可以進行每一張拍攝。
「啊、時間好短、嗯......」他努力維持漂亮的笑容，一面留意不論何時都如此可愛的男友有沒有閉眼，抓準時機按下按鍵。

「好像還不錯......哇啊、又要下一張了？要親親、小貓親親......」拍下的照片作為預覽畫面短暫停留，才欣賞沒幾秒，緊接著又切回拍攝畫面，海一慌張地微微低下頭，下意識撒嬌地和男朋友討吻。

「嗯、嗯？」同樣也在確認著第一張照片，緊湊的節奏讓時煥不僅緊張得心跳輕微加速起來，連帶著覺得戀人的臉在軟綿綿討親的時候，看起來在平時的帥氣之外又多了好多分可愛，讓他反射地就湊上去輕咬海一的下唇。

細密的嚙咬欺負著因管理良好而柔嫩的唇瓣，小貓眯起眼睛沈浸在吻裡，過了幾秒才猛然想起他們在拍照。

啪嚓。

「啊。」時間倒數完畢，系統不等人地照下了小貓偷吃小狗的犯罪現場。

熟悉的、令他耽溺的親吻，不僅止於拍照姿勢的瞬間勾得海一險些丟了魂，他眨眨暈乎的雙眼，視野內只有時煥泛著紅暈的無辜小臉，配著他咚咚鼓燥的心跳。

「還要、換我了......」幸好那聰明的腦袋還記得他們正在拍照——雖然有人已經錯過了一次拍照的時機——他鬆開手，匆促地照計畫轉成適合拍攝側臉的角度，小狗來不及再多擠出半句話，便著急地又吻上已然濕潤的雙唇。

舌尖擅自鑽入唇縫、又克制地並未過份地觸碰戀人敏感的小舌，縈繞淡淡香氣的吻勾人心神，氣氛隱隱升溫，卻被機器拍攝的提示聲給無情地中斷。

啪嚓。

「唔。」小狗勉強停下愈加熱切的索要，他稍微後退了些，那副意猶未盡的表情明顯是沒親夠的樣子。

「唔嗯？」唇邊隱約還有著晶瑩的液滴，幾乎就要全神貫注在親吻之中，時煥發出模糊的困惑哼聲，像是有一瞬不解戀人為何放開自己。

「啊、耳朵、耳朵......」他思考半秒，猛然想起他們約定好的第四個姿勢，他手忙腳亂地在鏡頭前比出尖尖小貓耳，又發現會擋到男朋友匆匆把身體蹲低了一點點——到了拍攝的前一秒，連自己兩手的小貓耳朵比得毫不對稱都來不及發現，變成了一邊垂成飛機耳、一邊正常豎起的小貓。

「耳朵——唔、這樣......」被時煥急忙擺出的姿勢提醒，海一跟著抬手比出對稱的小狗耳朵，沒想到還沒好好檢查畫面，機械的音效就發出了拍攝完成的訊號。

「來不及確認就拍完了......」小狗看著預覽畫面，他的頭上順利長出了一對小狗耳朵，表情卻因為時間匆促而不若第一張「完美」，幸好漂亮的臉蛋無論何時都準備萬全，反而讓他在照片中看起來更自然了些。

「小貓的耳朵歪歪的，好可愛。」海一很快就把目光全都集中到照片中的親親男友身上，立刻發出被男朋友可愛到的聲音。

「不過......」
「親親的那兩格，怎麼看起來好像有點、色色的......」小情侶火熱的親吻被鏡頭抓拍，第一次以照片形式看見滿臉迷戀的自己，讓小狗忽然感到有些害羞。

「色色、唔、確實......」不管是一臉美味地啃食男朋友嘴巴、或是被親得暈暈乎乎的樣子都讓人臉紅心跳。

「我的耳朵好歪，像是從哪裡鑽出來的貓咪一樣。但是哥就算慌慌忙忙的樣子也還是很好看......而且好可愛喔。」他對戀人露出破綻的樣子十足溺愛，怎麼看怎麼喜歡。「耳朵圓圓的，是小狗寶寶。」

「直接印出來......？」

「嗯，看起來是直接印出來......啊，這個好像能保存拍的影片。」海一注意到畫面上的QRcode，隨手將影片存下來傳到兩人的聊天室，接著按下確認列印選項。

兩張四格照片於下方格子內接連掉落，他彎腰拾起仍帶著熱度的相片，將其中一張遞給時煥。

「......忘記叔叔不在這裡了。」他停下習慣性要轉頭的動作，習慣把管家當隨身置物系統的少爺愣了一瞬，捏著他的那張紀念照片抬起頭。

「小貓可以先幫我收著嗎？我怕放在口袋會折到。」

「櫃台那裡、好像有可以保護照片用的塑膠套。」他路過的時候瞄了一眼，突然理解了用途。

時煥把珍貴的影片也存好，才牽著男朋友的手從拍攝區域出來，將兩張照片分別套好了收進和上次見面時同一個小包正面的透明口袋，恰好在小貓球杯墊的後方。

「哥、你看，讓小貓球幫我們保管照片。」他向海一展示著背包裝著他們甜蜜合照的樣子。「包包變得好像相框哦。」

「嗯？真的很像呢。」修長的指尖隔著透明層輕撫裡頭的小貓球杯墊，溫柔地彎著笑眼。「謝謝小貓球。」他總是習慣接下時煥的話語，一字一句都想要回應、沒有絲毫敷衍。

「照片交給小貓球了，我們接下來去哪裡好？外面好像很多店能逛呢。」海一直起身子，外頭的太陽已經染上秋日的氣息，不若七、八月的酷暑令人卻步，是個適合漫步的天氣。

不遠處的烤蝦攤位散發濃濃海洋氣息，炭火的焦香和胡椒鹽粒的風味讓人就算一點都不餓也會冒出嘴饞的口水。

「那個......聞起來好香喔。」才剛吃完早餐沒有很久，時煥對於立刻前去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有些猶豫。「可是現在吃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嘴巴跟手上都是那個味道......」

如果換作是平常的他，大概會不假思索的走過去買——但想想剛剛在拍貼機和戀人親得忘我的自己，他不確定他們是不是還會有忍不住卿卿我我的時刻。

「如果還要親親抱抱、就會都是蝦子味......」一臉糾結的小貓把親親跟蝦子放在心中的天秤上衡量，怎麼算都是小狗的親親更勝一大籌。「雖然就算哥有蝦子味我也不會不想親親就是了。」

... 「我也不會介意小貓變成蝦子口味啦，什麼口味的小貓我都想親喔。」海一被預想之外的問題問得愣了一下，接著又覺得有趣似忍不住瞇眼輕笑。

「吃完再找地方洗手吧，真的很在意的話，大不了就叫叔叔送牙刷過來......就算我讓他離遠一點，他應該還是會待在附近吃東西。」他拉著時煥快步走近烤蝦攤販，原先沒有多大興趣的小狗也跟著看向正被熟練翻烤的大蝦，烤爐冒著溫暖的熱氣，已經有兩三組同樣被香氣誘惑的客人在一旁等著這批烤蝦出爐。

「好香......我也想吃一隻了，小貓要吃幾隻？」他已經掏出錢包，一副可以幫男朋友包下整攤蝦子的樣子。

「那樣的話......我也要吃一隻。」既然戀人都說不介意了，他也不是那種過分計較細節的人，立刻散發渴望的眼神。「先嚐嚐就好，搞不好後面還會有其他吃的。」

他一邊回答，一邊留意著排隊的客人。來這裡的不外乎是情侶、朋友、小家庭，結伴而來的人比獨來獨往的更多，卻有一些目光悄悄地投射過來，不分男女老幼。

「......」時煥默默地站得離海一更近一些，牽著的手也進一步改成挽著，像小朋友在保護自己喜歡的寶物。

「嗯？」海一向老闆點了兩隻原味烤蝦，感覺到戀人小小的動靜，伸手摸了摸毛絨絨的頭頂。

他們正巧遇上出爐前的完美時機，剛點完沒多久就拿到了兩個香氣撲鼻的小紙袋，海一將其中一份交給時煥，維持著緊緊貼著的姿勢往無人的空位走去。

「我們站旁邊一點吃吧，這邊人太多了。」他雖然沒有特別去注意看向他的視線，卻也早已習慣在私人行程中稍稍迴避人群，更何況是在珍貴的約會中，他根本不想把注意力從寶貝男友身上挪開。

「嗯！」緊抓著手裡的紙袋，時煥對這個決定顯然十分滿意。「雖然不覺得跟哥約會需要躲躲藏藏的......」

「但是太多人在看我的小狗了，不給他們看。」等走到了人比較少的地方，時煥把頭靠在海一肩窩蹭了蹭。「是我一個人的。」

盡情撒嬌完的貓咪開心地從袋子裡抽出以竹籤串著的烤蝦，店家的技術足夠好、也充滿體貼客人的細心，烤蝦的殼跟腳已經事先去除，只留下讓蝦子看起來更完整美味的頭部跟尾巴部份的殼。

「這個......蝦子怎麼有點紅呀。」他記得自己是點原味，但手中的蝦子紅得像是有加辣粉或是辣醬。「聞起來也......辣辣的。」

他咬下了蝦頭，彈牙的蝦肉讓他暫時忽略了口味問題急著想吃，可是辣味和溫度同時襲來，他不得不放開有些被辣得紅腫的小嘴。

「哇，又辣又燙的。」

「嗯，是你一個人的。」小狗靜靜地開出快樂小花，滿足地繼續無視所有路過行人，一面小口試著溫度、一面看著男朋友從困惑到被烤蝦弄得紅撲撲的可愛過程。

「要去換一隻嗎？老闆大概是做錯了......我先去買瓶水給你。」見時煥的反應沒有太過激烈，被可愛得無法產生負面情緒的小狗摸了摸頭就往不遠處的自動販賣機走去，投了瓶小罐的礦泉水回來。

「給。」

「謝謝哥。」被辣得冒煙的小貓吐出了舌頭，連忙接過了水咕嚕咕嚕就往下灌。

「嗯，好多了......不用換一隻沒關係啦，也不是不能吃辣。」他不想讓老闆因此賠錢，但也捨不得多花珍貴的約會時間再排一次隊買一隻原味，於是配著水小口品嚐著。「辣的也很好吃。」

「哇啊，吃得好滿足。早上分明吃了好吃的早餐了，繼續吃東西真是奢侈呢......」他東張西望了一下，試圖尋找下一個新目標。「換哥決定要去哪？」

「去那家店看看吧？剛好旁邊有個洗手檯。」嘴饞的二人暫時滿足了食慾，海一將目標轉向一間在櫥窗內擺滿各式手工藝品的店家——和門口的洗手檯，他還惦記著沾上些許鹽分與油脂的指尖。

將手清潔乾淨，也都喝了點水沖淡口中的海鮮味道後，不大的門扉伴隨風鈴聲響被緩緩推開，老闆友善地告知店內產品皆為手工製作，稍作介紹後便安靜地坐回了櫃檯後頭。

「真精緻啊......」架上擺的多是木雕與石雕，海一好奇地靠近欣賞，似乎暫時沒有對特定的商品產生興趣。

「嗯......」好奇小貓專心觀察著作品們，一時之間空間變得寂靜。

現場雕刻的木製藝品大多有一定的尺寸，而陶塑或石刻作品則是重量不輕，雖然師傅技藝高超，卻不容易帶回，讓人有欣賞輒止的感覺。

時煥看到靠窗的檯面上排放著小小的木雕擺飾，有伸懶腰的貓咪和坐著的狗狗等造型，再更一旁還有海洋風格的木刻相框，以尺寸而言出乎意料的別緻。

「哥你看......」他指指自己找到的酷東西們。

「哇，這邊的很可愛呢。」順著時煥的指尖看去，海一本就偏好海洋主題的小物品，而與像是小貓般的戀人交往後也開始對相關主題產生帶入感，立刻就將他的目光移轉過去。

「這兩個的木頭紋路也很好看......」小心地拿起小型木雕端詳，他似乎已經動了要把小狗小貓帶回家的念頭。「嗯？後面還有一個相框，看起來也是一組的呢。」

暫時放下打算購入的小動物，他伸手將自己注意到的、因為角度遮擋而差點忽略的相框拿起，那是與另一款相互呼應的相框——白日與夜晚的大海——不僅是日月裝飾與色調差異，細節的裝飾也略有不同，設計得相當別緻。

「唔？哥拿的那個......是兩個成對的相框？好漂亮。」他沒有問起是否都要購買的問題，因為如果是他的男朋友好像如果喜歡就會一次買下、而若沒興趣則根本連拿都不會拿起來看一眼。

「如果我們拍了不同氛圍的照片，好像就能裝進去兩個相框裡面、然後擺在一起——」小貓有些興奮地比劃著。

「擺在哥房間好像也會很好看。」

「嗯，不過比起都擺在我房間......我本來想的是一個擺在我那裡、另一個擺在小貓房間......」他眨眼，溺愛地對面露驚喜的時煥勾著嘴角。

「畢竟把兩個都放在我家的話，大部分時候就只有我一個人看到，總覺得很可惜呢。」海一拿起一旁的小托盤將木雕與相框放上，騰出手輕輕順過戀人的髮絲。

「兩邊各擺一個的話，就都能看到了嘛。」

「說的也是呢。那我要清出一個適合擺它的地方......」彷彿被點醒了般，時煥連連點頭。

「不過......哥是要哪一個擺你那邊啊？感覺哥房間有種整潔的時尚......擺哪個都會很好看，我那邊的話，還沒整理所以還不確定效果？」

他沒等海一回話，只是用腦袋輕輕蹭了蹭他最喜歡的手心。

「不管怎麼放，想到是一對的好像都會很開心。」

「我也是這麼認為喔。」他習慣性地溫柔撫摸他的寶貝小貓，讓掌心的熱度留在髮絲與頰側。

「選一個的話......我好像比較適合這個。」低下頭，他拿起給人太陽、海洋印象的相框。「另一個給我的月亮小貓。」

帶著甜滋滋的戀愛氣泡，兩人走向櫃檯購入日月海洋相框與木雕小擺飾，海一在結帳後便熟門熟路地告知老闆要寄放在別具特色的小店內，稍後會有人來領走物體。

「叔叔等一下會來拿。」小狗開心地晃著手，並未急著討論要往何處前進，反而悠閒地走在平坦的路上，彎彎的笑眼看向身邊的戀人。「感覺風吹起來有海的味道呢。」

「原來有寄放在這請叔叔來拿的選項，好聰明。」壓根沒有想過親自轉交以外的方式，時煥輕聲感嘆了一下如此智慧的安排。

「跟哥在一起，一直都能感受到海的味道......不過海邊的味道確實不太一樣，更鹹、更有海洋生物的氣息。」海風吹拂讓人心情晴朗，他不自覺腳步輕快，捏著男朋友的指尖晃蕩。

「那邊好像有人在表演......有火耶。」因為不熟悉，他沒能準確說出那種表演的名稱。「好華麗......圍觀的人好多喔。」

「那樣比較方便，不用一直跟叔叔約時間地點......」海一有些分心地看著傳來熱鬧聲響的方向，又轉回來看向時煥。

「嗯，不一樣。」也不知道為什麼，聽見時煥這麼說，他莫名地感到有點開心，逕自把纖細的指節牢牢扣好。

「......人這麼多的話，味道會很可怕吧，也沒有看到要收斂信息素的告示。」沒有管制的人群聚集地總是氣味混亂得令人不適，對此格外敏感的海一不禁有些卻步。「時煥想過去看嗎？不要走進去擠來擠去應該還好......」

「嗯？」留心到了男朋友極細微的緊張，時煥立刻也意識到其中的原因正是他的小狗對氣味異常敏銳。

「不那麼近看也沒關係......已經有看到了。」小貓溫柔的順了順小狗本來就很整齊的頭髮。

「哥去那邊有可能會不舒服吧，但還是先顧慮我想不想看......太溺愛了啦。」他牽著海一的手捏了捏，像是讓親愛的男朋友對自身也要看得跟對他一樣重要。

「反正這邊還有那麼多可以逛的地方，跟哥一起去哪都很好啊。」

「我想說有小貓在，就算靠近也可能不會那麼糟嘛。」海一放鬆了不自覺緊繃的肩，不再勉強要往人群靠近。

「嗯？是結束了——唔！」
沒想到剛要決定去向，火舞表演卻正好結束，海一不過是愣了一瞬，就被一名沒在看路的壯漢撞得不小心鬆開了手。

「時煥、時煥？去哪裡了......」如預想中混雜的信息素被人潮帶著流動，海一不適地微微皺眉，擔心地張望想尋找被沖散的戀人。

「啊、等等......」一鬆手就被毫不客氣推擠的遊客擋到了一邊，時煥能聽見海一呼喚他的聲音，他喜歡的氣息卻快要完全被沖淡。

「人好多、嗯嗚......」他只能從一層一層人龍裡找著縫隙鑽過，所幸街道不算太寬，而他只是被擠到一側而已。在奮力前進之下，小貓毛茸茸的頭頂終於又從人群中冒出，直直往小狗的懷抱奔去。

「哥。」只不過是被分開片刻，失而復得的心情讓緊緊抱住的動作變得似乎一點都不誇大。

「......」他把他的小狗抱得緊緊的，還將臉頰埋在海一的胸膛，一副不肯放手的樣子。「......我的。」

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海一臉上的陰霾在將時煥擁入懷中的瞬間一掃而空，雙臂緊擁柔軟身軀，讓彼此淡淡散出的香氣蓋過紛雜的氣息。

「我的小貓找到我了。」他摸著時煥的手臂，動作輕而緩地讓彼此掌心相貼、將指間相扣，帶著不願再被迫鬆手的意圖。

「好香......」安心小狗一點也不急著移動，他就這麼貼著自己的寶貝男朋友，名正言順地嗅聞時煥身上的混合香氣。「接下來要牽得更緊才行，今天連一秒都不想跟小貓分開了。」

「嗯！」時煥拉了啦牽著的手。「小貓主人會牽好小狗......」

「好不容易才偷出來，不能隨便弄不見。」

鈴鈴、鈴鈴。
輕脆的聲響傳來，時煥定睛一看，是一個奇妙攤位主人手上拿著金屬製的銅鈴正在搖著招攬客人。

「試手氣、試手氣——中獎率超過一半，好禮種類多！小小錢幣，大大希望！路過的帥哥美女，不要錯過——！」

「哥，有抽獎攤位。」像是被新奇玩具吸住注意力的貓咪，時煥忍不住張望著價格和獎項，奈何有段距離，他沒辦法遠遠就將詳細說明看清楚。

「要去看看嗎......？獎品不喜歡就不抽也沒關係。」

「嗯，不然就抽抽吧。」一次才兩千五韓元的價格，對海一來說不抽獎幾乎不在考量範圍內——只要時煥產生興趣，他就忍不住想滿足露出好奇表情的乖乖小貓。

「一人抽一半？」他掏出兩張萬元鈔票，交給滿臉笑容的老闆。

「嗯......！」男朋友一口答應抽獎在時煥的預料之中，但聽到有四次機會仍然難掩期待，眼睛裡都快閃出星星來了。

老闆朝兩人端著那箱暗盒，而他的戀人滿是溺愛地作出讓他先抽的態勢，於是小貓吸了口氣就伸手去掏一張籤。

「唔、是再接再厲......」箱子裡的紙籤摸起來沒有非常多張，他不認為是店家刻意多放了銘謝惠顧在裡面，雖然不能排除好籤被做過手腳的可能性，他還是傾向覺得是自己手氣問題。

「換哥抽吧？」

「那我也先抽一張......」他朝著箱子伸出手，隨意拿起第一張觸碰到的籤紙。

「啊，抽到跟小貓一樣的了。」明明同樣是銘謝惠顧，和戀人抽到同一張籤卻讓他看起來莫名滿足。

「小貓再抽一張吧。」

「一樣的？」那張本來被當成壞運氣的籤紙突然變得可愛許多，時煥把自己的那張疊在海一手上。「是幸運籤紙......」

「看我的——」他努力把意念集中在手上，迅速動作把手重新探入盒子，彷彿那樣就能匯集好運一般。

「唔......」數字是換了，但結果仍然是沒有中獎。「難道今天沒有中獎的手氣嗎？」

「還沒抽完可不一定啊，可能在累積運氣中大獎呢。」捏好珍貴的「幸運籤紙」，海一笑眯眯地看著興致勃勃的男朋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表情多變的小臉。

「真可愛。」他快速地湊上去親了一口，才轉頭抽出下一張籤。」

「真的不好抽呢。」他不禁思考起8張都是銘謝惠顧的可能性。

「說的也是，不能這麼早放棄......」也不能這麼早開始懷疑老闆沒放中獎籤。

「為了證明這是公平的抽籤、請給我中獎吧......！」

「哦！」一直在旁邊的老闆看見時煥手中的號碼發出了一聲驚嘆，似乎沒把少年一度懷疑籤筒有詐一事放在心上。「一號是溫泉體驗喔，是很不錯的獎項呢！」

一直笑瞇瞇的小鬍子老闆轉過身去，從不大的攤位後方拿出了和合作旅行業者的溫泉兌換券。「兩人份......您們可以一起去體驗看看。」

對著怎麼看都是情侶的一對，老練的老闆毫不懷疑地遞上一組兩張的票券。「這是第五抽，兩位還有三抽，祝您們中獎喔。」

「好耶——溫泉、溫泉。」終於中獎的興奮小貓拉著小狗的手晃呀晃。

「想跟哥一起泡溫泉。剛好天氣也慢慢變涼了呢。」雖然時煥是一年四季都喜歡泡澡的類型，但他覺得如果能讓戀人也享受泡澡就更好了。

「好啊，一起去泡溫泉吧，很久沒泡溫泉了呢。」被戀人純粹的喜悅感染，這小小的獎項突然在他眼中也變得相當值得驚喜，跟著露出真誠的笑容。

「小貓真厲害，好期待啊。」

「彈珠汽水......？」雖然不是沒有喝過汽水，這種來自外國的特別瓶身仍讓身為富家少爺的海一感到困惑。

「這個、時煥喝過嗎？」他不知是否該讓老闆替他打開，卻又不太想讓叔叔特地過來幫他處理，只好無措地看向身邊的男友。

「嗯？裡面有彈珠耶，好漂亮。」時煥也沒有喝過彈珠汽水，但他接過了那玻璃製的曲線瓶身，開始觀察起來。「看起來是無論如何都要先撕開封膜......」

他沿著虛線，輕易地就拆開塑膠薄膜，指尖碰了碰上面平平的圓蓋。

「這個蓋子可以拿起來。」將粉紅色的蓋子取起，時煥才發現下方有著墊圈。他把墊圈移開，再次把蓋子塞回洞口。「應該是......氣壓、之類的吧？把這個彈珠壓下去——」

實驗小貓用力把蓋子壓下，在啵聲之後彈珠落到瓶子的頸部，淡淡的清涼飲料味隨著碳酸氣泡溢散到空氣裡。

「開好了、給哥。」挑戰成功讓時煥相當滿足，快樂地將瓶子遞給海一。

「啊，謝謝時煥。」好奇小狗全程觀察戀人流暢的動作，謹慎地對著瓶子喝了一小口。

「這個滿好喝的呢，一定很適合在天氣熱的時候喝吧。」帶著氣泡刺激感的甜味在味蕾上跳動，海一又抬起瓶子嚐了點，驚訝地感嘆道。

「小貓也要一起喝嗎？」與戀人分享食物已成習慣，小狗笑盈盈地等待，想在抽完下一張籤後將飲料遞給小貓。

「沒有抽中。」雖然又是熟悉的銘謝惠顧，時煥卻明顯沒有本來那種沮喪的氣息。他接過笑得迷人的戀人手中的飲料，把瓶口靠在小小的嘴邊舉瓶啜了一口。

「哦！好清爽......跟雪碧不太一樣耶，沒那麼甜、沒那麼辣......」清淡的檸檬味、糖的甜味和氣泡水的酸融合在一起，明明沒有冰塊卻有沁涼的夏日風味。「難怪連哥都喜歡。」

「夏天我們有機會再喝吧，感覺應該會更好喝......」他遞還飲料給海一，眼神卻被始終隱隱發亮的彈珠吸引。

「那個彈珠、不知道喝完能不能拿出來......透明的、好漂亮喔。」

「彈珠......應該可以吧。」海一將份量不多的汽水緩緩飲盡，好奇地跟著看了看留在瓶內的彈珠。「給時煥弄看看？」

將取出彈珠的方法留給他的聰明小貓研究，仍惦記著最後一張籤紙的小狗則再次伸出了手。
「最後一抽了。」

「又是彈珠汽水啊......」笑臉迎人的老闆迅速拿出另一瓶造型可愛的飲料，海一便禮貌地點頭接過。

「雖然不是很想再喝一瓶，但可以有兩顆彈珠，好像還不錯呢。」他拿出特意留下的兩張九號籤紙。「和幸運籤紙一樣了。」

「我幫忙喝掉一點......？」時煥摸索著空了的汽水瓶，一陣施力之後發現蓋子設計的妙處，反向轉開了瓶口鎖住彈珠的部分。

「打開了。先不要拿出來好了，等等兩瓶都喝完之後我們找個水龍頭把彈珠洗一洗、再把瓶身拿回來回收吧。」他把機關輕輕旋回讓彈珠不會掉落的位置，又指了指老闆在攤位旁擺著的「回收瓶罐」用紙箱。

「彈珠......雖然不是什麼珍貴的物品，但是當作一對的紀念品，看到的話就會想起這次約會耶。」

「嗯，我會好好收在盒子裡。」他一向喜歡收藏回憶，這種習慣在遇上他交付真心的戀人後更加明顯，兩人經常忙於工作而無法天天見面，讓怕寂寞的小狗狗更想要留下思念時能緩下思緒的紀念物品。

「都給你吧，不要勉強喝完喔。」 模仿方才看見的步驟替時煥打開汽水，他交換了彼此手中的玻璃瓶。

「我等一下想去那裡看看。」他指了指旁邊裝滿玩偶的機器，裡頭有著各式海洋生物，機台本身則同樣以海洋為主題。「那個......是用上面的金屬爪子抓玩偶吧？」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黑色的眼眸閃著好奇的光彩。

「......唔。」才喝了一口汽水，時煥卻放下了瓶身。他被戀人遇見平民娛樂時充滿好奇的模樣可愛得說不出話，產生一種想要把他的小狗抱著揉來揉去的心情，偏偏這又是在大街上，那股被激起的心情無處抒發，讓他的表情看起來難以言喻。

「唉，真是的，被哥可愛得受不了了要怎麼辦呀......」用沒拿著汽水瓶的手牽著戀人的手，他發洩似地捏了幾下，手勁卻拿捏得溫柔。「看起來太像狗狗在搖尾巴了，眼睛又一閃一閃的。」

幾口灌掉本來容量就不大的汽水，他拉著海一在最近的洗手台將瓶子裡的彈珠取出簡單沖洗，把瓶子還給老闆之後便速速前往夾娃娃機店——彷彿一刻都不願讓期待著的愛人等待。

「哥有帶零鈔嗎？」他把珍惜的彈珠先收好，打算回去再拿給他的小狗。「這邊好像是只收現金的，一千韓元可以玩一次......」

小貓指著入鈔口旁邊的價目貼紙，上頭寫著可收一千、五千、一萬紙鈔，與分別對應的夾數。他隨興翻找小包包，掏出了一張千元塞進機器裡。

「然後按這個圓圓的按鈕就開始了，用左邊的搖桿，讓夾子移到想要的娃娃上面——再按一下按鈕。」時煥姑且瞄準了某個看起來相對好夾的娃娃，讓金屬夾子垂降到上頭。

「哦！」一隻帝王蟹造型的奇妙娃娃就這樣乖乖地趴在夾子裡，被夾到洞口放開。時煥把它從出貨洞口拿起，有些得意的展示著。

「哥你看，是帝王蟹！就像這樣子玩喔。這個機器......？好像出貨率還不錯耶，等一下我還想要再試幾次。」

「哇......！」充滿好奇心的乖狗狗在一旁觀察著小貓的一舉一動，見到一隻大螃蟹玩偶就這樣流暢地被時煥捕捉，眼裡閃爍的星星幾乎要隨著驚呼聲漫出掉落。

「他是不一定能夾到的吧......我也試試看。」海一掏出零鈔，比照戀人示範的步驟操作機器，隨機找了一個位置按下。

「夾到了！」小狗看著爪子穩穩抓起一隻鉗子，隨即發現是和戀人相同的玩偶。「......嗯？也是帝王蟹呢。」

「今天一直拿到跟小貓一樣的東西，好神奇。」他拿著剛取出的帝王蟹玩偶靠近另一隻，讓疑似臉部的位子相貼。

「親親。」

「好可愛、而且是一對的。」並非天生具有浪漫細胞的理科小貓被感性的戀人傳染，變得對「成對、一起」這般詞彙敏感許多，抓著手上的帝王蟹左右磨蹭著海一手上的那一隻，又學男朋友可愛的做法碰了一下，隨後自己也模仿著。

「蹭蹭......」

「親親。」

「嘻。」

「有貓咪......」他留意到櫥窗裡不屬於海洋生物的存在。「有點想要、那個貓咪。」

「嗯、有貓咪......」海一不自覺緊抓手中的絨毛玩具，他幾乎要被時煥撒嬌給蹭化了，被親得暈乎的眼神在說話時根本還黏在溜走的「貓咪」身上。

眨眼，他回神看向機台，又抽出嶄新的紙鈔，從背後圈住戀人纖細的腰間。

「好，把貓咪帶回家吧。」小狗往小貓側臉輕輕一吻，順手將錢投入。

「嗯！」在戀人溫暖的懷中，小貓燃起了想把貓咪娃娃帶回家的鬥志，努力左瞄右瞄，試圖完美對準娃娃堆裡的一隻貓咪。

夾子緩緩落下，卻在碰到其他娃娃時歪了一點，只勾到貓咪娃娃的尾巴。

「唔......好可惜。」一次投的金額不算很多，但一想到丟下去什麼都沒拿到不免就有些許挫敗感。「換哥夾......？」

「嗯？好。」海一似乎一點也不想把已經抓到的小貓放走，為了操縱而下意識前傾，整個人壓在時煥背上，近得能讓呼吸聲清晰落在耳畔。

他與第一次不同，專注調整了位置，讓爪子在音效中朝著貓咪玩偶下落，有些勉強地撈起小貓，幾乎差一點就要被其他玩偶勾下，並在千鈞一髮之際彈入洞口——

咚。

「哇，夾到了！」聽見玩偶落下的聲響，海一驚喜地鬆手，夾到目標物的成就感比方才更為強烈，立刻笑著想和時煥分享此刻的心情。「夾到小貓要的貓咪了，嘿嘿。」

「哇、哇？哥哥好厲害！」時煥看著自己看中的貓咪玩偶被初次接觸娃娃機的男朋友帥氣夾落，忍不住熱烈散發崇拜的閃亮眼神。「哥好有玩這個的天賦......？」

他拉著海一一起蹲下身去拿取夾中的玩偶，毛茸茸的手感輕盈，質感意外地好。
「剛剛只看到這一面有藍色的點點......」好奇小貓抓著白色為底的貓咪玩偶上下左右看了個遍。「原來另外一面有深灰色的斑紋啊。」

「總覺得像是我跟海一哥兩個人的印象顏色加在一起呢。」

「是嗎？我很少玩這種遊戲，還滿有趣的呢。」沐浴在戀人的誇獎下令大型犬心花怒放，一瞬間考慮了是否要多留一點錢感謝夾娃娃機店老闆——幸好他很快就因為注意力被帶到玩偶花色上頭而作罷。

「這樣的話，它是我們的小小貓嗎？」他伸出手指在貓咪玩偶的耳朵之間搓揉，看起來就像在用指尖撫摸軟軟的頭頂。

「白白軟軟的，跟小貓也很像呢。」海一捏著填充棉花的兩隻貓咪前爪，一左一右貼在那在他眼中同樣白白軟軟的臉頰上。「不過還是我的小貓最可愛。」

「嗯？小小貓？」時煥被男朋友可愛的行徑逗樂，忍不住用手指捏了捏垂下來的貓咪身體。「聽起來好可愛，小小的小貓。」

「你的小貓最可愛......是因為小狗太溺愛了啦。」這樣甜蜜的誇獎令人難以招架，他難為情地回應著，臉頰卻滿是開心的粉紅。

「不過好像可以理解......雖然哥本來就很漂亮，但我也覺得我的小狗全世界最可愛嘛。」

他將貓咪玩偶輕輕捧到自己的袋子裡，讓它只露出頭跟一點點爪子。
「這樣才安全......哥還有要夾其他娃娃嗎？」時煥稍稍舉起另一手上的帝王蟹。「我應該兩隻就很滿足了。」

「嗯，我也這樣就好。」全世界最可愛的小狗摸了摸全世界最可愛的小貓，又把自己的手擠進玩偶旁邊的縫隙。「也要把你的小狗安全放好。」

笑眯眯的小狗撒嬌完便不繼續和小小的玩偶爭搶空間，一首抱著螃蟹、一手牽著男朋友，心滿意足地走離夾娃娃機店。

「那邊有船可以搭呢。」漸漸往海岸方向靠近，海一下意識繞過一家大排長龍的冰淇淋專賣店，一抬頭，寫著「玻璃船體驗」的箭頭告示映入眼簾。

「我們去看看吧？沒想到這裡也能搭船呢。」

「玻璃船？」時煥被引起了好奇心。「是透明的船......？聽起來很有趣。」

看見不遠處靠海邊的小售票亭的工作人員拿著大聲公揮手招呼，他把懷裡的帝王蟹拽得更緊了一點，拉著男朋友的手蹦蹦跳跳地前進。

「走吧走吧——要錯過最快的一班啦——」其實他覺得他們一點都不介意等下一班，可是或許是天氣太好，又或者是心情愉悅，他莫名有種想要拉著戀人奔跑的感覺——和最喜歡的人乘著乾爽海風的感覺。

從告示牌到售票亭路途不過幾公尺，對只是臨時起意動動身體的小貓而言可說是恰到好處。
「好快就到了......原來玻璃船是船底是玻璃......」他一邊等著買票，一邊看簡介上的圖片。「不用弄濕身體也可以看海裡了。」

「哇啊、好......」他一時之間有些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隨意奔跑，視野在邁步間變得寬闊、卻也挪不開聚焦在時煥身上的目光——純真的笑顏如此耀眼，讓他的心跳又隱隱開始加速。

有些暈乎的小狗站穩腳步，在欣賞男朋友可愛表情的間隙跟著看了幾眼簡介，稍微了解玻璃船的基本介紹。
「空間好像滿小的呢......一次上去這麼多人嗎？」他乘船的經驗不少，卻多是私人船隻，更從未像這樣排隊買票，一切都讓他感到新鮮與陌生。

「不過......只要跟小貓一起就沒有問題吧。」

「嗯......人確實不少呢。如果小狗覺得快碰到別人了不舒服，就躲到小貓懷裡吧。」時煥打趣地抓著玩偶仍張開雙臂，做出隨時都可以把他的小狗狗包好的動作。

「嘟——嘟——。這是船上廣播，玻璃船要出發囉！各位請將頭手留在船身範圍內，雖然伸出去不會有什麼危險，但帶著的物品、手機、帽子等等，萬一掉了就會跟你說拜拜囉——」

類似無線電的粗糙音響親切的播送著，時煥把包包裡的小小貓咪頭往下壓了一點。
「哥哥特地夾給我的小小貓，可不能掉到海裡啊。」

「小貓好忙啊，要忙著保護小狗跟小小貓。」海一微笑著接下話語，不著痕跡地避開從旁邊擠過的陌生人，往戀人身邊站得近了些，在引導中往下方區域前進。

「哇，比想像中寬敞呢。」底下只有兩排長長的椅子，旁邊則是保證一定視野的玻璃窗，似乎坐在何處都不影響觀賞體驗。

「直接坐這裡嗎？」便宜的小船沒有太多引導人員，海一指著最靠近的位置，拉著時煥效仿其他遊客自行坐下。

「嗯！」有些意外戀人對如此親民的體驗並不排斥，他跟著落座——一瞬間幾乎要坐上他的專屬座位——時煥突然想起這裡都是其他遊客，乖巧地坐在了海一身旁，並立刻好奇地轉向透明窗戶的方向觀察著。

「嗚哦——真的在水裡，有點像潛水艇。」他忍不住期待著一旦船隻啟航，會有什麼樣的生物路過他們的這扇「窗戶」外面。

「有點緊張耶，希望可以看到魚之類的......沒有來過這邊，完全不知道會有什麼生物。」小貓語調雀躍，腦中跑過了形形色色如同圖鑑般的畫面。「如果是會黏在平面上的魚就可以看得很清楚吧。」

「像黏在魚缸上那樣？」海一眨眼看向暫時沒有訪客的玻璃，暗自想像了上頭黏滿魚類的畫面。

「感覺一次黏太多隻有點可怕......」小狗迅速揮散腦中越疊越多的可怕場面。

「唔。」他才在與男友的閒談間放鬆心情，忽然有人坐到隔壁的空位上——臨近發船時刻，空閒的位置漸漸被填滿，雖未直接觸碰，變得越發狹小的空間仍讓海一有些不適應，安靜地往時煥身邊又靠近了些。

「對啊，就黏在上面......」時煥正好心情地逗著男友，海一突然變化的臉色——只是細小的改變——還是讓他立刻察覺。

「嗯？」雖然船上所剩的位置不算多，但仍然還沒有到非得擠在他們旁邊的程度。兩名年輕人互相竊竊私語著，不時瞄過海一，還有些懷春的模樣。

「......」雖然對方沒有十分踰矩的行為，但過分貼近的距離除了讓他不開心之外、也會讓戀人不舒服。時煥思索著對應的方法，最後還是選擇不要引起過大的波瀾影響約會的興致。

小貓把靠過來的小狗輕輕攬著，在那兩人悄聲驚呼時親了一口小狗的臉頰。
「啾。」他不是特別偏愛在外面和男朋友親密，只是想靜靜地提醒外人旁邊的漂亮小狗早已有主——可一親上戀人的臉頰，他的世界裡又只剩下他的海一哥哥一個人，完全沒能注意到那兩名旅客已經識相地撤離覬覦的目光。

「我會保護我的小狗。」他以只有彼此能聽清的聲量私語。

「唔。」他發出與方才略有不同的可愛聲響，嘈雜的人聲彷彿就這麼飄遠了些，只剩下戀人的嗓音一遍遍迴盪在腦海，讓他分不出半點心思煩惱別的事情。

「感覺有一瞬間被小貓催眠了......」愣愣地盯著時煥，海一跟著放低了音量。
他輕輕抬起那張軟軟的小臉，往唇上溫柔地落下一吻——不帶有任何意圖，只因怦然而難以按耐衝動。

「太可愛了、忍不住......」在這種地方如此大膽親吻，讓臉皮薄的小狗不禁雙頰泛紅，暫時失去了他習慣的表情管理。

「嗯、嗯，反正這樣別人也會知道我是小貓的、不可以看了。」他習慣性抬手遮掩熱呼呼的臉蛋，匆忙幫自己找了個藉口，瞥了一眼應該要是話題主角、卻很不給面子地無魚路過的玻璃。

「......怎麼沒有魚來幫我轉移話題啦。」他改抓起時煥的手掌來替臉頰降溫，小聲地嘟囔道。

「嘻，哥好可愛哦。」時煥看著海一因為小聲碎碎念而顯得更鼓起的臉頰肉，忍不住輕輕搓揉著手中溫熱的臉蛋。「船好像開了......不知道會看到什麼魚呢？」

隨著船隻漸漸駛離岸邊，從玻璃窗戶能看見的景色也漸漸完全被海水所包圍。

一兩隻彩色的小魚掠過，接著是一整面的銀色在不遠處升起。
「哇啊！小魚們拼成的大魚！是沙丁魚群——」時煥睜大了眼睛，看那成叢的魚隻在澄澈的海中螺旋狀打轉。「好壯觀，不過也有時候會吸引到大魚跑來覓食......」

「畢竟對大魚而言，這就像是免費的自助餐呢。」

「也是，一次這麼多隨便吃呢。」眉眼因笑意而彎起，被搓回常溫糰子的小狗認真打量起外頭的小魚。

「啊，別的餐來了，是剛才那道。」大概是剛才路過的彩色小魚又遊了過來，文氏少爺直接把魚和自助餐畫上等號，小魚悠哉地在船邊漂動，能清楚看見較為亮麗的鱗片色彩。

「說起來......上次沒找到時煥想看的、會噴黏液或發光的魚，那種果然還是要去水族館才能看到呢。」

海藍色的窗戶畫面令他想起一起去過的水族館，忽然憶起戀人當時沒完成的遊覽目標。
「下次再一起去水族館約會吧，去找小貓想看的魚。」

「唔、是大魚......小魚快跑！」一隻較大的魚追趕在小魚後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時煥的小聲加油湊效，小魚幸運地鑽進珊瑚中，似乎抓住一線生機。「知道食物鏈是一回事，果然直接看到被吃還是會覺得有點衝擊呢。」

並不直接反駁漂亮小魚可能是一道美味餐點的事實，時煥目送那抹鮮豔消失在視線裡，聽見海一的問話習慣性地回頭對上目光。
「嗯，想跟哥去約會，然後帶哥找酷酷的魚。」他以酷酷的魚概括那些可能長得不十分漂亮但卻十分有意思的深海魚類。「我們搭這個船確實不容易看到......畢竟不是潛水艇嘛。」

「深海的水壓很強，如果我們在這個水深看到，他們通常都已經膨脹變形而且快要死掉了......果然還是不要看到比較好。」

「像水滴魚那樣嗎......」他想到相當具有標誌性的魚類——以淺海膨脹的例子而言——下意識又看了一眼窗外，並沒有看見特別引人注目的身影。

「首爾沒有大型的水族館，下次出國去逛吧。」他用著一起出門散步的語氣提議。「我們還沒一起搭過飛機呢，畢竟是在郵輪上遇見小貓的嘛。」

被海水環繞的環境令他想起共同生活的時光，語尾都像抹了蜜似的，嘴角幸福地彎起。

「啊，好像要靠岸了。」廣播聲中斷了閒談的步調，不覺間已經繞回岸邊，準備要結束這趟短暫的海洋之旅。

「嗯？對耶，因為一起去了不同國家......完全沒想到沒有搭到飛機。」一起渡過的旅途過於充實，讓他下意識遺忘了其實他們從頭到尾都是搭船這件事。「搭到飛機的時候已經是各自回國的時候了啊。」

「『在郵輪上遇見小貓』......好像那天我看機構的哥哥玩的遊戲裡面會出現的敘述。」他想起那台掌機上的畫面。「唔、在那個遊戲裡，只要用球捕捉到小動物，在紀錄裡就會顯示與它相遇的地點和時間。」

「還會顯示性格哦，『怕寂寞的小狗』之類的？」他牽好明顯心情好的男朋友，跟著引導爬上樓梯下船。「搭船感覺好悠閒......真棒呢。」

「嗯？聽起來好可愛。」他不清楚時煥口中的遊戲為何，單純地為可愛的敘述發表感想。

「『怕寂寞的小狗』啊......跟小貓在一起就不會寂寞了喔。」逕自將自己帶入戀人的舉例之中，笑眯眯地扣緊指間。

「要不是排出長假有點困難，真想常常搭郵輪去旅行呢，在海上還能用收訊不好當藉口不接電話。」他腳步輕快地踏回地面，感覺還有些搖晃感一時半刻來不及退去。

「如果在船上可以不接電話，小貓就可以獨佔小狗了......」時煥想像了一下那種生活，怎麼想都是快樂天堂。

「其實普通渡假也可以不接電話呢，畢竟是私人時間嘛。」海一短暫地在腦中轉了一圈接下來能排出的假期，決定等上班時間再來偷閒計畫。

「小狗的私人時間都可以給小貓喔。」大狗狗開心地晃著手，表達自己巴不得天天和寶貝小貓黏在一起的願望。

海灘上的中心——就在船隻停靠不遠處——架設了小型舞台，似乎剛好到了活動舉辦時間，聚集了不少人群在台下跟著旋律舞動，吵雜的聲響引起海一的注意力。
「小貓你看，那邊好多人在跳舞，像在開派對一樣。」

「嗯？是音樂派對嗎。音樂沒有想像中的大聲，不會讓人覺得很焦躁......。」舞台上的歌手似乎小有人氣，唱著他有些耳熟又叫不出名字的歌曲。「原來這種地方也會有這類型的活動啊，還以為沙灘上要架設什麼音響都不太方便。」

「不覺得這首歌好像在哪聽過嗎？哼、哼——」小貓隨性地隨著聽見的和弦哼唱，卻是沒有要拉著男友加入人群的意思。

「......時煥好可愛。」幼貓的哼哼唱唱像一把冒著愛心的箭矢，直直射中小狗的心，海一呆楞了幾秒，露出像在忍耐似的複雜表情。

「喜歡你。」他實在被男朋友可愛得快要說不出話來，忍不住偷偷把手牽得更緊了一些。「我們去人少一點的地方吧、想跟小貓親親......」

「嗯？」不知道自己無心的舉動哪裡勾起了戀人的喜愛，時煥迷迷糊糊地應聲，反射性聽話地張望著附近隱密的角落。「那裡......？」

他指著不處一條無人的小巷，兩側被矮牆圍著，靠外面的一側還有覆有植株的柱子稍微遮掩。

「在那邊親親、應該就不會讓人看到......」他跟著將手抓緊，被小狗的表情勾得不由自主和戀人對視，眼神中流動著濃情蜜意。

小狗牽著小貓鑽進隱蔽的小巷，他急躁得只來得及確認周邊確實沒有多餘的外人，單手捧著白軟小臉便湊了上去。

浸泡蜜糖的親吻時而輕柔啄上、時而帶著按耐的氣流，海一將眼前的愛人攬入懷中，緊緊地抱住、又帶著留戀緩緩鬆手。
「嗯、因為時煥剛才太可愛了，不想讓別人看、又突然很想親親。」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太過唐突，儘管明白時煥不會介意他的突發行為，海一依然習慣性地解釋。「像這樣、在外面也吵著要親親，好像真的太突然了。」

「感覺這樣突然要求好任性，明明小貓在聽歌呢。」繞進奇怪思考中的小狗忙著把自己燒成可口的粉紅色，一點都沒注意到身後似乎有些不同的風景。

... 「嗯、嗯？沒關係呀。」分明是節制的淺淺親吻，時煥被戀人親得暈暈乎乎，連閉上的眼睛都有些捨不得睜開。

「歌什麼的、隨時都可以聽......而且只是想著跟哥可能會有共同話題才隨口一提的。」他抬眼看見他的粉紅小狗，忍不住湊上輕咬那不需底妝也光滑細緻的臉蛋。

「小狗又變成看起來很好吃的草莓小狗了，壞小貓要偷吃一口。」小貓調皮地吐舌，往戀人懷中窩了窩。「還要抱抱——嗯？」

原先注意力全都在男朋友身上，時煥把頭塞到海一頸間，遲了好多拍才發現和小狗一樣粉紅的還有後方的風景。他抱著戀人笨笨地左右移動步伐旋轉著方向，直到他們兩人都能轉轉眼珠就看見那片沙灘。

「哥、哥你看，那邊怎麼有粉紅色的沙灘？」在他們置身的巷弄裡，能透過一個石砌的窗型空隙看見後面的海灘，而另一側有著可以向海畔走去的矮階梯。「跟小狗一樣粉粉的......要過去看看嗎？」

腦子裡還是「壞小貓」吐舌的模樣，小狗乖乖地讓小貓替他挪動角度，好奇地眨著眼。

「哇、真的呢，剛才都沒注意到......」他驚訝地看向杳無人煙的神奇秘境，他左右張望似乎沒有看到明顯的觀光引導標誌。

「嗯，沒有柵欄、也沒有寫禁止進入，應該能進去吧。」或許是受到戀人的影響，海一也顯得有些躍躍欲試，黑色的眼眸閃著興奮的光彩。

「忽然發現秘密沙灘，聽起來就像什麼冒險故事呢。」

「跟哥哥一起冒險啊，感覺就會很好玩。」時煥開心得語尾上揚——他的寶貝小狗看過許多常人難以接觸的事物，卻也對許多凡俗自然的事情感到新奇，不管怎麼想都覺得能一起去體驗會非常有趣。

「不知道如果去冒險的話是哥要保護我還是反過來......萬一需要力氣的話只能靠海一哥，但是哥又漂亮又精緻，捨不得讓你有任何受傷的機會啊。」

「我的話，會靠我所有知道的小知識來保護哥哥吧，然後去好多好多地方。」

他牽起男朋友的手，沿著矮矮的樓梯踏向粉紅色的海灘，又忍不住彎身撈了一點沙子起來。

「哦？沙子裡有小小的貝殼和珊瑚的碎屑......所以才會是粉紅色的啊。」他捏起一顆星星形狀的「石頭」。「還有這個......」

「哥你看，星星。」那是一顆星砂，形狀就像是迷你星星一樣。「是有孔蟲的殼哦！潮間帶的是活著的，不過沙灘這邊的已經剩下殼了。」

「如果在英國之類的地方的話，還有機會看到另一種沙灘星星......海百合的化石、唔——」

「不小心又在講自己的了。」

粉色細沙、浪潮聲響，天馬行空的想像更是為這片沙灘增添浪漫氣息，海一專注地傾聽乾淨悅耳的少年嗓音，視野漸漸收攏——從周遭風景聚焦至細小的星星，最後挪向比星空更耀眼的雙眸。

心臟突突跳動，看著戀人染上粉色的雙頰，海一不禁萌生幸好方才任性一回的幼稚念頭。

「反正我喜歡聽，想講什麼都沒有關係吧？」他笑著輕輕撫摸戀人的頭髮，再次看向時煥手中的「迷你星星」。

「我對這種類型的知識涉略不多，每次聽時煥講都很有趣呢。」隱蔽的環境讓他顯得相當放鬆，笑眼隨著話語彎成漂亮的形狀。「那我們有機會也一起英國找其他的沙灘星星吧，我的小貓要跟我說更多的小知識喔。」

「唔、可能稱不上是冒險......但我們以後一起去很多、很多的地方旅行吧，去尋找更多像這樣有趣和漂亮的事情。」想起曾一同欣賞的煙火、無人的河畔，海一忍不住開口說道。

「啊、還有要找酷酷的魚。」像是認為酷酷的魚相當重要，他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反正哥喜歡聽』、啊。」時煥舒展眉宇間僅剩的微小困窘——他本覺得自己已經相當幸運，因為從小生活的環境裡，願意耐心聽他講這些無關緊要小知識的人不在少數。

可即便他從未懷疑過戀人對自己的包容和喜愛，能夠親耳聽見這句真心又直白的溫柔話語，仍然令他覺得心中某一塊堅固的區域毫無防備地被熱意包裹著融化。

「總覺得好開心......想講什麼都可以、每次聽都很有趣什麼的。」拉著男朋友一步一步前進的小貓停下腳步，回頭露出有些少見的感性笑顏。「跟哥在一起真好。」

「嗯！不管是到處旅行、還是找酷酷的魚，都要跟哥哥一起去。」他牽緊海一的手笑彎了眼睛，未覺一顆顆流淌彩虹光暈的泡泡從背後、他們前進的目標方向飄了過來。

「唔、嗯。」他總為這樣天真爛漫的笑顏而動心——飽和真心的話語得到直率而同樣包裹愛意的回應，海一有些著迷地看著時煥、與戀人身後飄來的泡泡，為手心緊握的熱意湧上濃濃的幸福感。

半晌，海一終於注意到顆緩緩飄動的泡泡，暫時將視線挪向讓他的小貓更加夢幻的背景裝飾。

「有泡泡耶......好像是從小巷子飄進來的。」他指著來時的小徑，像在證實他的推測一般，又有幾顆小泡泡偷偷溜進甜蜜的雙人世界裡。

「出去看看吧？」

「真的耶......泡泡。」飄進來的泡泡不只一顆兩顆，沒有靜靜注視太久，被彩虹光芒吸引視線的小貓忍不住伸爪去撥弄，將氣球般的泡泡化為濺散的透明液滴。「唔。」

連續弄破了三顆之後，時煥正想跟著海一起走回原本的路線，又想起了什麼停下了腳步。
他輕輕揪著男朋友的領子湊上了微噘的小嘴。

「......」無聲的親吻將另一雙唇輕染得濕潤，貓咪戀戀不捨地在一吻結束時舔了舔小狗的嘴。

「啊、我想說......我們為了親親跑進來，出去了就又沒辦法、唔......身體自然就......」

「嗯......？」小狗毫無疑問地沉浸於戀人的親吻，卻不知是對鑽進耳中的解釋、抑或停下接吻本身發出含糊的疑惑。

「嗯、出去了也可以親親......只是親親的話，被拍到也沒關係喔。」海一稍稍思考過「出去了就又沒辦法」的理由，輕輕搖了搖頭，表示如果是這個問題，自己並不介意有戀人的事情曝光。

「剛才只是小貓太可愛了嘛，想要藏起來不讓別人看，在散步突然要把小貓擋住、又吵著要親親的話感覺有點任性......才會那樣說。」他有些心虛地短暫撇開目光。

「不過......雖然什麼時候都可以親，果然也還是最喜歡在只跟小貓待在一起的時候親親呢。」海一迅速地湊近偷嚐了一口小貓，幸福地瞇起眼。「嘻。」

「呼嗯。」被吃得暈乎乎的小貓麻糬發出軟綿綿的小聲響，對男友蜜般的親吻顯然十分滿意。

「我也是，最喜歡只有我們待在一起的時候......」他拉著海一的手輕輕揉捏。「因為小狗都會變得更可愛......」

「變成黏黏又愛撒嬌的小狗。」時煥輕輕搖了搖頭。「讓撒嬌親親的小狗被拍到感覺好像有點讓人吃味——」

「雖然讓大家知道小狗是我的小狗聽起來也很吸引人，但小貓主人也想把小狗藏起來不給別人看，好兩難喔......說到底我也做不到在親親之前考慮這些，都是因為太喜歡哥了嘛。」

「唔、可愛......我的小貓最可愛了。」洋溢幸福感讓海一更像不停搖著尾巴的乖狗狗，對著寶貝男友又親又蹭地，連他精心打理的頭髮稍有凌亂都沒有發覺。

「走吧，再待在這裡太陽都要下山了呢。」海一笑著重新拉起時煥的手，大幅邁開步伐往外頭走去。

「說起來，我們在夏威夷的時候也有像這樣在海邊散步......不過和那時的氛圍很不同呢。」目光受巨型泡泡引導——原來飄進小巷裡的不過是迷你版本——落到海灘上，勾起交往前在美國海岸漫步的記憶。

「那時候、覺得時煥好像不會喜歡我，所以連回答都不敢聽......」

「回來以後，不用理由也能牽著手了呢。」他緊了緊相貼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臉。「現在想想，原來不用那麼擔心也沒關係啊。」

「那個時候......」戀人的話喚起了時煥的回憶，同樣是沙灘、同樣是夕陽，可那時他們手牽著手，心卻還來不及靠上對方的心——分明不是太久以前發生的事，對現在如膠似漆的他們來說卻像是上世紀一般。

大得不像話卻晶瑩剔透的泡泡飄到他們眼前，被一陣風吹得變形，像是被搓圓的愛心形狀。他忍不住拉著海一的手往它更近一步，腳步輕快得仿若約會才剛開始。

「我記得呀，哥那時候說著很喜歡我、表情和氛圍卻凝重得幾乎像要訣別呢......我也是、什麼都不懂，明明想要立刻跟哥說、說我也喜歡你，卻誤以為是在那個時候不適合跟你說，只好接著話說要去吃飯。」

「畢竟那時候還沒有彼此認識得那麼仔細嘛。現在的話，就能理解是我的小狗個性纖細，提前擔心了好多事情......不過現在不用擔心啦——」

在那片沙灘上的他們不可能料到後來兩人的乾柴烈火，更不可能猜到幾個月之後會在另一片沙灘上笑呵呵地用輕鬆的方式提起這青澀的插曲。

「當然可以牽著手，任性的小貓還會不讓哥哥放開手呢。」他晃了晃比自己大些卻被抓牢的手，戒指的邊緣閃著金橘色的反射光芒。

「看起來那個大泡泡是用好像劍的塑膠玩具弄的，有個構造會展開來......設計的人好聰明。我們也去看看吧？」

「嗯，本來就不會放開手喔。」當時有些苦澀的情緒早在旅途中被海風吹散，海一自回憶中抽回思緒，和眼中閃著期待光芒的愛人一起走近巨型泡泡源頭。

「小時候叔叔有幫我買過吹泡泡玩具......但都是比較像手槍造型的、按一下就出來很多的呢，第一次看到這種要揮動的款式。」小狗好奇地看著工作人員示範使用方式，巨大的泡泡緩緩飄向遠方，表面迷樣的波動莫名吸引他的目光。

「近看真的好大啊，感覺直接戳破會弄濕衣服......」海一幾乎看得出神，難得露出分心的樣子。

「按一下就出來很多的那種也很好玩耶，可以弄得整個空間都有泡泡，而且還有各種很酷的音效......」

時煥一邊接著話，視線隨著被泡泡迷惑的小狗一起凝視那巨大無比的泡泡因為風而晃動變形的樣子。

「力學波......自由端。」他不由自主地小聲喃喃，手中突然被遞上了那把玩具劍。

「兩位是情侶嗎？活動很簡單，就只是像這樣在沙灘上，用漂亮的泡泡來創造回憶～可以給我手機或相機，我可以為您們留影......當然，只想享受玩泡泡的樂趣也沒有問題呢！」

親切的駐點工作人員稍微解釋了泡泡劍的使用方法——只需拔出「劍」，中間的摺疊構造就會打開，被擴大的硬框中自然就能吹出較大的泡泡——和時煥預想的一致。

「哥，你看、你看。」小貓一拿到泡泡劍組合就露出了興奮的神色，立刻有模有樣地把劍從裝滿甘油泡泡水的特製劍鞘中拔出，做出了彷彿騎士要揮劍似的動作。「泡泡劍——！」

目光猛地自遠處收回，時煥的笑容如此純粹——就像從未被複雜紛擾沾染的孩子一般、帶著他始終嚮往的光芒。

「嗯，泡泡劍。」海一不自覺放鬆地露出笑容，彎繞的思緒也像被泡泡包裹似的，忽然就這麼消停了些。

「哇、比剛才的泡泡還大呢......」他並未注意到工作人員的話語，逕自感嘆著戀人揮出的巨無霸泡泡，卻是隱約又有要被波動迷惑的趨勢。

「......唔。」分心小狗即時止住快被拉走的目光，有些尷尬地朝小貓眨眨眼。「這個、很容易看著看著就被吸走了呢。」

「我覺得被吸走也沒關係？」時煥揮揮劍上殘餘的泡泡液，讓被拉長的泡泡停止擴大，被一陣風吹了起來飄到較高的空中。他把手機開啟相機錄影，遞給確實掛有工作證又十分和善的工作人員，微笑示意著拜託對方拍下自己和戀人在泡泡之間互動的影片。

「來這裡就是要玩泡泡嘛。被吸引住的小狗眼睛裡好像也有彩虹的光哦——」快樂小貓知道他的愛乾淨戀人大概是沒有要跟著加入揮劍製造泡泡的行列——但這並不影響他突然牽起分心小狗的手，邀請他的海一哥哥一起享受難得的泡泡舞會。

「好漂亮......」他拉著海一，一邊在沙灘上緩緩地轉圈圈，一邊讓長長的泡泡圍著他們繞。四周飄散著其他旅客從遠處製造的大小氣泡，像是彩虹光的玻璃珠。

「嘿嘿、好好玩啊......我們好像在跟泡泡跳舞。」

「哇、這樣啊......」海一不太習慣在外頭如此鬆懈的氛圍——卻也並未產生任何一點反感——他有些笨拙地讓時煥拉著他繞圈，任由目光在泡泡與戀人之間來回奔走。

好喜歡。

「這些泡泡跳得很好呢，每一顆都看起來閃閃發光，真會找好看的光線。」他接下純真的話語，一把將毫無防備的貓咪摟進懷裡，在漫天虹光中落下輕柔一吻，柔軟眼神繾綣，彷彿又回到方才隱密的夢幻沙灘。

「小煥也是，好漂亮。」小狗親暱地喚著戀人愛稱，笑彎了眼。「果然最容易把我吸走的，還是我的小貓呢。」

「嗯？」時煥總是忍不住在聽見年上戀人用溺愛的稱呼叫他時立刻回應，前一秒還在親吻讓那聲短哼聽起來更加黏軟。「哥哥、海一哥哥。」

他半握著手，併攏蜷曲的指背輕抵在海一胸膛，像愛撒嬌的貓咪用掌搭著般。近看才能看到有著細細絨毛的精巧鼻尖由下而上蹭過對方的，隨後柔軟的唇瓣可愛地反覆啄吻他的愛人——時煥記得他請了人幫忙拍攝，不過他並不介意，無論是被拍著、或是沒有任何鏡頭對著他們，他都會這麼做——情不自禁的定義大概就是如此。

「唔......哥那樣叫我，會讓我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貓，雖然好像確實是？」他不願意立刻離開男朋友懷裡，耍賴地繼續眷戀在溫柔鄉中。

「我也是，忍不住就只想黏著哥呢。」

海一大概永遠無法抵抗年下愛人撒嬌地綿綿親吻，甚至讓他拋下自幼所養成的種種「習慣」——注意形象、外人的目光、尾隨在後的鏡頭——他不在乎，就算是被戀愛沖昏了頭腦又如何，身為文氏繼承人，他一點也不介意讓全世界知道他與時煥的關係。

他會設法擋下隨之而來的麻煩，讓他的小貓繼續過著遠離紛擾的生活。

「......如果現在又跟時煥告白的話，一定會被答應吧。」海一英氣的眉眼彎得柔和，指腹輕輕揉搓戀人白皙的臉頰。

「全世界最幸福的小狗和小貓，聽起來就是天生一對呢。」這次換他主動拉起戀人的手，撫過銀製戒指上的花紋。

浪潮聲響迴盪，海一短暫垂眸，而後帶著認真的態度再次抬眼。
「不過、跟我在一起，可能會遇到讓人困擾的事情，或是一些毫無邏輯的人，尤其是要考慮正式公開關係的情況......」

「就算會遇到辛苦的事、也許不能保證每一刻都這麼幸福快樂，你也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嗯......」最喜歡的親親男友用洋溢愛情的神態牽著自己說著「天生一對」——同時也在傳遞著心中的幸福——時煥被那份柔軟包圍，抓緊了海一握上的手，正想回話卻被戀人少見的小小沈默抓住了注意力，任海浪的聲音拍打進耳裡。

時煥有些訝異——他的小狗似乎總是感性，會如此謹慎地、現實地和自己討論關於這份關係的難處，還是在約會途中、在說完夢幻般的情話下一刻——從海一滿是緊張的神態，他能感受戀人無比認真，無論是想好好傳遞自己的心意還是確認他的想法。

分明是相當正式地再次確認關係，他卻從眼前的高壯青年身上看到了裡面的孩子，那個始終背負太多思慮而小心翼翼、卻仍然想要嘗試抓牢自己心愛寶藏的孩子。

「辛苦的事......」時煥忍不住回想他們第一次身心相合，他卻仍然要目送對方聽令去和不認識的對象以建立關係為目的的見面；又想著他親愛的男朋友分明還在大學階段卻比一般的學生還要忙碌得多，連見一面都需要兩個人排好休假時間、想著他們不時要注意外人目光、還得讓人跟著以便留心安全。

「哥好像在求婚喔，嘻。不過確實是有辛苦的事呢......應該沒有幾個人會在跟男朋友交往隔天還要放對方去見相親對象吧？」對於這點他清楚不是海一本人的意願，說起來倒是沒有什麼埋怨的樣子，只是多少回想起當下的無力感。

「啊、沒有在怪哥，你也沒辦法嘛，身不由己的。而且我們其實還沒有交往很久很久，就已經遇過不少事情了，以後應該只會有更多吧。」

「可是......」他想開口舉例兩人度過的美好時光，卻發現各種燦爛的記憶像無邊的花園沿思緒綻放，一時難以盡數。

「嗯，不管怎麼想，跟哥在一起的時間、一起做過的事都太過精彩——我之前應該也說過，哥改變了我的人生......那些幸福的時間佔了那麼多的比例，讓人覺得把時間用在執著不快樂的部份實在太可惜了。」

「因為已經太喜歡哥了......果然與其說在一起、是已經不想放開了啊。」

「說是這麼說，能讓哥安心的話，我也會再說好幾次我願意——我願意跟海一哥在一起，你的小貓是黏黏的小貓——」

「而且也是堅強的小貓。就算沒辦法每一刻都無憂無慮......唔、可是在哥身邊好像就很好，總之小貓還會努力保護小狗，小狗不用擔心這種事......嗯？」

「正式公開關係的話，爺爺是不是就不會讓哥再跟不認識的人見面......也不會有人可以光明正大地覬覦我男朋友了？」

「嗯，雖然還不是求婚，但可以、以結婚為前提交往......」

「這樣的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推掉那些事情了吧。」心動、緊張與漸漸降下的太陽，海一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紅得誇張，卻也無暇顧及此事——

「如果現在決定還太快的話、就普通地交往也沒關係，我會說服爺爺同意的、嗯，只是有那樣的名義、比較正式......」過度思考的小狗才剛把話說出口，就又立刻冒出了各式各樣的煩憂，開始擔心自己太過正式、擔心自己要求得太多、擔心自己繼續說下去要搞砸了約會，便又慌張地試圖解釋。

「......不過就算維持現狀，以後也不會再去相親了，就算不能名正言順推掉也不會再去了。」頓了頓，他抬手輕撫戀人髮絲，溺愛地勾起唇角。

「那些人要不滿就對著我來吧，我已經是你的了啊。」

「嗯？當然是我的，我的小狗狗誰也搶不走。」這種話不管聽幾次都聽不膩——時煥覺得心中有叢叢花朵盛放，忍不住又抱住他的年上愛人。「不過——」

「我還以為我們本來......應該說、在我約定好以後要給哥哥標記、又——」任由戀人進犯他的最隱密深處——過度沈浸在兩人世界、差點就要遺忘還有外人為他們錄影的小貓及時阻止自己說出太露骨的內容。

「總之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小貓就已經打算以後賴著小狗不走了的說？從來都沒有考慮過要跟別人談戀愛、更不用說是結婚了......雖然如果沒有遇見小狗之前也沒有打算要談戀愛跟結婚就是了。」

「如何呀，小狗可是不小心招惹了會要你負責的小貓哦。」

「我本來就會負責哦，不管小貓想要什麼我都會給，反正已經把整個心都給小貓了嘛。」他回答得毫不猶豫，眼中是全然的溺愛與信任。

「然後.......是因為、總覺得應該要在......在我們都很清醒的時候，再正式確認一次時煥的意思，比較合適嘛。」一提及小貓省略的內容，慌張小狗惦記著仍身處公共場所，努力按耐把臉燒紅的羞意，匆忙解釋道。

盯著時煥看了幾秒，海一收緊手臂緊緊摟住自己的寶貝愛人，又甜滋滋地親了一口。
「嘻，小貓答應要一直跟小狗在一起，不給小貓逃跑了。」

黑色的眼眸映出閃耀的光彩，得到小貓欣然答應的承諾，他幾乎要幸福得蹦蹦跳跳——教養優良的少爺好不容易才忍住幼稚的行徑，拉著時煥緩緩往攤位走去。
「我們再去散散步吧，太陽快下山了呢。」

「嗯！」小貓任由男友牽著移動，想他可愛的戀人此刻必是開心得不得了——難得是小狗拉著他走來走去，儘管步調如常溫緩，卻能感受到其中的雀躍。

時煥從為他們拍攝的工作人員手上接回相機，意外得到了彷彿看現代童話般閃亮亮的眼神洗禮和滿滿的祝福。

「哇，雖然聽不到我們說什麼，可是拍得好漂亮哦......」他和海一並肩在小路上悠閒漫步，一邊確認著拍到的影片。「錄的時間意外地有點長，沒想到剛剛那位都沒有不耐煩，還說我們看起來很配、祝我們永遠甜蜜呢。」

他以一種從未體驗過的視角看著充滿夢幻泡泡的畫面裡他們的每個相視和親吻，又忍不住專注在戀人的柔軟表情上頭。
「原來我們看起來是這種感覺......」

「哇啊、剛才有一大段時間根本就忘了有工作人員在錄影......滿腦子只有時煥了。」

「有點不習慣呢，跟小貓親親和說話的樣子都被錄下來了。」他先是慣性欣賞起戀人可愛動人的表情變化，而後注意到自己著迷的眼神、親吻與擁抱，想到剛才有外人這樣直直盯著他們看，小狗的頭上就幾乎要冒出害羞的蒸氣。

「不過等以後再重新看到的時候，一定會想起現在的心動吧。」他往時煥側臉軟軟印上一吻，喜悅的笑眼全被伊人倒影所佔據。「是我和小貓正式以結婚為前提交往的一瞬間啊。」

「就是說啊。我覺得沒有安排卻意外地把這一刻保存下來好浪漫哦......」小貓閉起眼睛收下小狗香香的吻，看起來享受非常。「雖然我覺得我本來就會一直記得，是這麼重要的時候嘛、嘻。」

「跟哥在一起的幸福瞬間如果全都像這樣記錄起來好像會超——級長的，要用好多好多記憶卡哦？因為好像每一刻都很重要......」

他多看了戀人在鏡頭下的模樣，無意識地用拇指摩挲在自己眼前才會展露的放鬆臉蛋，才收起手機、拉著海一的手晃呀晃地往海邊走去，腳步格外放鬆而如同赤子一般。
「嗯——果然還是怪盜小貓直接把小狗綁走最直接吧，就不會錯過每個可以待在一起的時間了。」

心情好的小貓開著偷走小狗的玩笑，突然留意到海上的一抹影子。

「哥、哥你看？那裡好像有人在划船......」不算遠的海面上有似曾相識的人影搖曳，時煥揉了揉眼睛。「怎麼很像是我們來的時候遇到的老人家呀。」

「嗯，小狗隨時都會做好被小貓偷走的準備喔。」海一笑著應道，還沒聽進下一句話，便下意識轉頭跟著看向大海。

「嗯——好像是呢，老人家這樣自己跑去划船真的沒有問題嗎......」他仔細盯著在海上自由飄蕩的小船，不禁提出疑惑。

「不過岸邊也有救生員，應該還好吧。」將目光從遠方收回，小狗一面合理化所見景象，一面點了點頭。

「好像也差不多該往回走了？人越來越少了呢。」秋日的陽光徹底將沙灘染成金黃色，人潮漸漸散去，讓吹拂的海風似乎多了一分涼意。

「唔、小貓要小心不要著涼呢。」他伸手揉了揉感覺相當涼爽的可愛後腦勺。

「說的也是，那應該不用擔心......」因戀人的說詞而放下心來，時煥將牽著的手十指交扣，一邊感受著海一掌心的溫暖，一邊因髮間溫柔的撫觸舒服地瞇眼。

「呼嗯......」柳小貓像是真正的貓咪般，幾乎因滿足而呼嚕出聲。「雖然如果要保暖也可以留長一點，但是這樣被哥摸摸好舒服......」

他們牽著手在街上悠哉地漫步，他默默地更靠近海一，直到他們連肩膀都碰在一起。
「好像真的有點涼？不知不覺就想要黏著小狗走路。」

「那我可能會開始喜歡涼涼的天氣喔，真好，可以讓小貓黏在我身上。」柔和的目光在戀人臉龐多停留了半晌，笑眯眯地緊了緊彼此相扣的手。

「這樣等到入冬後，可能我坐在沙發上就能捕獲我的寶貝小貓了呢......那我要特別挑最舒服的衣服，讓小煥窩過來就不想離開了。」繼續往來時的方向走去，小狗順著飄開的思緒勾勒溫暖的冬日想像，一副認為自己的計劃很完美似地點了點頭。

「嗯？到拍貼機店了，原來這麼近啊。」

「想起在船上剛搬去哥那邊的事了......那時候我們都覺得會很熱就沒有抱著睡，現在的話好像沒有這個問題呢......好像很熱也不在乎。」

「果然愛情的力量真驚人啊，當然冷氣也有幫忙就是了？感覺不管什麼天氣都會想往哥身上窩，不過當然......如果小狗把『小貓的寶座』冬天張羅得很舒服就幫大忙了。」

時煥邊走路邊開著玩笑，也發現拍貼機店就近在眼前。
「真的耶，怎麼感覺一下子就到了。」

「難道是跟哥一起走路太有趣的關係？嘻嘻。我們說好要再拍的嘛......這次要訂什麼主題才好呀。」

「愛情的力量......」小狗被小貓坦然的一句話砸得暈乎乎，只來得及記下要把「小貓的寶座」打理妥當，便糊裡糊塗地和男朋友一起進入店內。

「啊，是呢，要決定怎麼拍。」海一眨眨眼回神，若有所思地盯著展示牆看了幾秒。

「就選好邊框主題後隨機發揮吧，反正找了參考圖也都和我們平常的樣子差不多嘛。」他明顯比初次踏進店內時放鬆許多，不再多作猶豫，牽著時煥鑽進同一個攝影棚內。

「早上讓我挑了，這次換小貓選吧？」裡頭空間不是特別狹窄，海一扔習慣性將他的寶寶小貓攬入懷中，兩人湊在一塊挑選玲琅滿目的主題邊框。

「嗯？好呀。」時煥行雲流水地把自己往海一懷裡塞了塞，一時之間沒有要分開的意思。

小貓十分乾脆的點開了選擇裝飾框的畫面，早上特定幾個款式在腦中留下了印象，他便是以那些作為目標，快速地點按幾下，才回頭詢問男朋友的意見。

「嗯，果然還是這個......？」時煥在幾個可愛風格的框間來回滑動，最後停在一個以明亮水藍色為基底、裝飾有貼紙般的卡通彩虹和雲朵的款式上。

「哥你看、是彩虹......好可愛哦，彩色有時候會太鮮豔，但這個顏色配的很舒服。啊、不過這個是三格的，不知道哥覺得怎麼樣。」對只顧著圖案的幼兒貓咪來說，版型的考量優先度早被拋到了後頭，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搔搔臉。「我沒有概念哪種拍起來比較好看耶。」

「嗯，好啊，我也覺得這組配色看起來很舒服，小貓真會挑......三格應該也沒問題吧，我沒有什麼研究呢。」男朋友連挑選彩虹邊框的樣子在他眼中都可愛得不得了，況且彩虹框框也的確相當漂亮，海一欣然表達同意。

「至於動作的話......」

「第一格想要像這樣，親一口小貓。」他就著親暱擁抱的姿勢，迅速啄了一口時煥的側臉，發出可愛的「啾」聲。

「嗯！」被偷香的小貓輕哼了一聲，隨後笑著撫摸男朋友的側臉。

「那第二格我要拍那個、最近看網路影片上好像很多人會拍的，就是像這樣——」他用雙手比出一個像是花托的形狀。「然後哥把臉靠上來，就可以拍到我的小狗超級可愛的樣子了。」

「好像很流行讓狗狗相的偶像拍這種的，粉絲會很喜歡......嗯，海一哥更漂亮吧，還是小貓一個人收藏就好了，不讓別人看我的小狗狗。」

「哼？文海一可不是對誰都會乖乖低頭的男人。」文氏少爺眨了眨那雙精明的黑眸，接著乖順地靠上戀人的掌心，甚至依戀地輕輕磨蹭後才起身。

「嗯，這種樣子本來就只給我的小貓看喔。」海一笑眯眯地重新點選邊框——小情侶一來一往地嬉戲，不等人的機台早就自動回到待機畫面——他拿起盒中的遙控器，摟著時煥尋找合適的拍照位置。

「那就——要拍囉。」

「嗯！」時煥相當配合地立刻窩好，還難得細心地稍稍確認了光線。

「這樣臉就不會暗暗的。」從過去的經驗漸漸學習了拍照精髓，天才小貓看起來難掩得意。

他讓其中一手親密地搭在繞著自己的臂膀上，另一手俏皮地伸出食指輕點自己的臉頰——稍早海一親的那個位置——示意著小狗親吻的瞄準位置。

「這裡這裡。」小貓笑得甜蜜，滿臉期待地等著他的戀人給自己一個可愛的吻，再用鏡頭紀錄下來。

戀人自然流露的愛嬌神情實在惹人疼愛，海一忍不住細細啄吻白皙的手背、指尖，滿眼愛戀的小狗吻上小貓可愛的單眼皮，在倒數計時中終於吻上時煥的「指定位置」，抓準時機按下了拍照按鈕。

啪嚓。

「好像很成功呢，小貓找的光線真完美。」小狗笑眯眯地稍稍鬆手——他總是無意識在親吻時不停縮短與戀人的距離——看了一眼螢幕上預覽的照片，滿意地點點頭。

「啊、要下一張了。」讀秒畫面就和上次一樣切換得相當快速，乖乖小狗立刻收回視線，眼神閃亮地等著他的主人小貓抬起掌心。

「嘻嘻，是小貓特選光線......」時煥被親得心情愉快，微笑著啄了海一甜甜的嘴巴一口。

「準備囉......時煥的寶寶小狗在哪——裡——？」起了玩心的主人小貓把兩手掌根靠在一起，比出了一個完美的、像是鬱金香般的形狀，好讓他的戀人能把漂亮得過份的臉蛋安穩地靠在上面，而自己則是滿臉的溺愛表情。

「在、在這裡......？」海一為無預警的幼兒問答慌了手腳，卻仍在戀人溫柔等待的眼神中乖乖將如熟透蘋果般的臉蛋放上手心，滿是羞恥地小聲回答。

帕擦。

「突然這麼認真說自己是『寶寶小狗』、果然還是很讓人不好意思啊.......」身為堂堂文氏繼承人，要在外面這樣裝可愛的行為他是想都不敢想，也就在男朋友面前能強忍羞意開口了。

「那、海一的寶寶小貓在哪——裡——？」還惦記著第三張照片尚未拍攝，紅彤彤的小狗模仿戀人的語調，朝著小貓張開雙臂。

「哦！」對於男朋友可愛的現學現賣，時煥流露出一種「我男朋友真聰明」的閃亮眼神，立刻就換了動作飛撲——輕柔地——到海一為他準備好的懷抱裡，還把軟軟的紅潤臉蛋黏到戀人臉上，讓小狗小貓的臉頰肉像美味麻糬一樣稍微互相擠扁了一些。

「這裡——！」他滿足地凝視畫面裡幸福笑著的他們，親密地握上抓著遙控器的手，操縱著男朋友的大拇指壓下拍攝按鍵。

分明是十足不日常、有如節目效果般的設計對白，熱戀的小動物們卻以甜得蛀牙的愛意把整個拍貼機的小棚子注滿了溢出的粉紅泡泡。

「嘿嘿，哥好可愛喔，是紅紅的小狗蘋果。」鏡頭才剛拍攝完，連照片都還沒有印出，還在小狗懷裡的小貓就立刻動起一張小嘴，像是忍耐不住般興奮地想誇誇他的寶貝男友。

「唔、嗯，好像真的很紅.......」海一瞥向剛好出現的預覽畫面，嘟嘟囔囔著審視自己的臉蛋。

「小煥明明更可愛，笑眯眯靠過來的時候還以為看到天使了呢。」海一趁機嚐了一口軟呼呼的櫻桃小嘴，溺愛地搓揉天使貓咪的後腦勺。

「啊、又在倒數了......等一下再抱抱，我們先把影片存下來吧？」

被稱呼為天使這種事在其他人身上或許顯得浮誇，但由他的年上小狗戀人說出口只讓時煥覺得心頭甜滋滋的。他好心情地又笑彎了眼睛，才接過有線遙控器塞回專門的放置架上。

「拍這個都會有影片可以存下來，真好呢。」時煥我行我素的發表了省略各種主詞受詞的讚嘆，一邊聽話地讓開了小小距離——大約不到十公分，僅僅是讓男朋友跟自己都有空間可以掃描螢幕上的QR CODE。

「感覺存在手機裡時不時翻到都會想停下來看一下。」他確認影片和照片都被妥善儲存，彎身撈起被印出得鮮明的相卡，拉著海一一起走出棚子熟門熟路地拿了新的相片套裝上。「好了......這張也給小貓球保管。」

「啊、我的也要給小貓球保管。」海一認同地對男朋友的感想點點頭，一面跟著時煥裝好相卡，趕在小貓球關上門以前將自己的珍貴照片遞過去。

「我們回家吧？不知不覺已經快到該吃晚餐的時間了。」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待時煥收好物品後，海一重新將手牽起，悠悠步出門外。

「真神奇，每次和時煥約會就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呢。」

「我也是......覺得跟哥一起的時間好像永遠不夠用呢。」被小狗漸漸染上感性的小貓心有戚戚的點點頭，孩子氣的捏著男朋友的寬大手掌晃了晃。

歸去的路和來時同樣，不過卻被夕陽鍍上了一層金，展露出另一種風貌。時煥和海一緩緩並行走出入場的街口，一道屬於老者的聲音突然從斜後方傳來。

他們反射性回頭，是一開始遇見的老人家。

「年輕人啊！玩得開心嗎？」比印象中硬朗些許的嗓音同樣沙啞，老邁的臉上也是記憶裡那般友善慈祥。

「是剛剛的老先生......您好。」雖然完全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回到這裡的——不但從海邊上岸、還矯健地早兩位年輕人一步抵達——時煥的禮貌讓他第一時間打了招呼。「這麼說起來，您有和我們說『終點見』呢。」

「我們玩得很開心哦，雖然是第一次來這邊，但過了很充實的一天。」

「您好......」小狗收斂原先放鬆的情緒，帶著些許疏離感點了點頭。

礙於種種原因，他一向對陌生人懷有相當的戒心，更何況眼前的老人從一開始便站在門口等待、在二人路過海邊時在遠處划船、最後還回到此處等待，眨眼，他判斷老人不會造成多大的威脅，便不動聲色地牽緊了時煥的手，將話語主導權留給已經開口回答的戀人。

似乎是看出海一的戒備，老人笑了笑，沒有過分靠近兩人，只是伸出手來——光明磊落地——向時煥遞過一枚配色亮眼的護身符。

「這個送給你，是這邊大海神明的保佑......祝福年輕人事事順心！時候不早了，老人家要準備休息嘍......有空再來這邊玩玩吧。」

「謝謝您......」目送老人飄然離去，時煥才拿起以海藍色為基底，印有金色文字和浪花的除厄符咒。

「意外地很精美......」那符有著布料般的質感，外頭用透明塑膠殼裝著，上方有小小的繩結可供掛飾。「總覺得剛剛那個老先生很像什麼神仙耶。」

「神仙......我只覺得讓人有點摸不著頭緒。」海一狐疑地湊近檢查護身符，又看了看身影遠去的方向。

「嗯，不過應該沒什麼問題，就當作多了一個紀念品吧......很漂亮呢。」溫柔的笑意重回嘴角，黑色與白色的髮絲輕輕飄動，染上夕陽的餘暉。

「車子開過來了呢，走吧。」

「嗯！我們回家吧。今天有好多紀念品......」他又想起了在沙灘上拍的浪漫影片裡戀人的害羞模樣，笑容中不知不覺多了幾分甜蜜。「感覺是我會一直記得的一天。」

兩人呵護地牽著彼此，連走到車子邊的短短路程都顯得珍貴，小貓軟軟的手抓緊了最心愛的小狗，直到車門關上都捨不得放開，於是兩隻小動物窩在後座，在不時落下的柔和夕暉中幸福地小寐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