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線:初夏 . 現世西元紀曆二零二五年

地點:桃木村
初夏的鼓聲 之後
初夏的日子,她本就穿得輕便,也沒有想到應該要去更換上浴衣,直到走在路上,才想起了這事——不過,上次穿過浴衣了,這次沒有也沒關係吧?她想了想,看向結弦,覺得應該是沒關係的。
即便他們走得慢,但祭典範圍在桃木之下,也花不了太多時間,一條街上全是攤販,和流光祭時類似,只是多了更多在歡歌笑語的小妖怪們,喝著酒在街邊隨意地打鬧成一塊。
「……有妖怪的地方就會有生意呢。」她不禁感嘆道。
「是啊。」
月色尚且明亮,他依少女所言望去,果然見到比往日密集得多的小攤們,吆喝聲在村莊裡此起彼落。如此盛況,倒有幾分夜魁町的繁華之景,雖然論規模,自然無法與城鎮相提並論,攤販之間卻洋溢著桃木村特有的平和氛圍。看著眼前景象一派和樂融融,結弦也笑了起來,「畢竟在桃木村,這麼熱鬧的時候可不多。」
「正好是通往幻天桃木的路,就沿這條街走過去吧。」
一、香蕉巧克力(請擲骰

判定,一紅則碰面)
二、釣水球(請擲骰

判定,一紅則碰面)
三、撈金魚(請擲骰

判定,一紅則碰面)
沿著滿是攤販的街道,還沒走出多遠,就有一名妖怪老闆揮了揮手,熱情地招呼他們。
「啊,是撈金魚的攤位。」
之前流光祭時也陪阿芙一起玩過撈金魚的遊戲,和當時相比,眼前的魚顯然和善得多,沒有半點起飛的打算,只是安靜地吐著泡泡而已。覺得這種金魚也蠻可愛的,結弦停下了腳步,「要試試看嗎?」
「嗯……試試看吧?上次一隻都沒有成功呢。」
她點點頭,也許可以拿來送貓頭鷹朋友,但也許這種溫順的會被阿芙養起來的金魚妖怪吃掉……這些看上去就只是普通的金魚而已,真的撈到了就擺在結弦屋子裡養吧,這陣子他應該有點無聊,看著金魚游來游去,對付喪神應該會也有樂趣。而且桃木村的攤位比夜魁町低廉了一些,是她能接受的娛樂花銷。
幸乃鬆開了結弦的手,拉開攤位前的兩張椅子,自己先坐了下去,跟攤主領了撈網,看上去比夜魁町那攤的結實很多,她在空氣裡比劃兩下。
「如果撈到了,我們就把牠養起來吧?」
「好啊,到時候再去挑一個魚缸吧。」
幸乃喜歡金魚嗎?微笑著應下她的問句,結弦不禁分神思索起來。之前在流光祭撈金魚妖怪,她好像沒有小貓頭鷹那麼感興趣……不過話說回來,那種愛咬人的凶悍小妖怪,大概也不適合垂耳兔養吧。付喪神仍舊一臉笑容,暗自決定,要是今天帶回去的金魚還是那副德性,他不介意趁幸乃不在時,再敲打魚腦袋幾下。
攤主將撈網遞給他們,他看著幸乃往水裡一撈,成功撈起一隻大腦袋的漂亮金魚,於是朝她笑了笑,「這次有成功呢,太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笑臉底下的殺氣太過明顯,水裡的金魚渾身一抖,在他將紙網完全浸入水中的時候,整條魚視死如歸,乾脆直接朝網子撞了上來。
於是現場剩下一枝破了洞的紙網,躺在池底很暈的魚,還有一臉困惑的付喪神。
「……我有做什麼不該做的事嗎?」總覺得好像被金魚針對了。
她撈到的魚倒是很安分,乖乖在籃子裡面游來游去,她不太敢用手去戳,只是輕輕以撈網碰了碰。結弦這時候看了過來,並朝她微笑,幸乃眨眨眼,語調也輕快起來:「撈到了耶。」
付喪神好像很會撈金魚。她這麼想著,便停下手邊動作,圍觀結弦對金魚痛下殺手......為什麼她要用痛下殺手這個詞?她狐疑地看了一眼結弦的側臉,並不覺得與往日有異,但金魚群一哄而散,徒留一條躲不過的往結弦網子上撞,還硬生生撞破了紙網。
「……大概是不想跟你回家吧?」不知作何感想,她只好寬慰地說了一句,晃了晃手上的網:「我再試看看好了,只有一隻好像很孤單。」
另一隻普通金魚被撈起來了,顯得大腦袋的金魚特別兇神惡煞……金魚之間會有物種歧視嗎?她想著這些問題,順手把網子塞進付喪神手裡:「結弦也再試試吧?說不定是網子的問題。」
既然都花錢買來玩了,那就要撈到回本才行。
「那就沒辦法了。」他對遊戲本不介懷,聞言也只是淺淺一笑,向安慰自己的少女點了點頭。
比起金魚本身,看幸乃撈金魚或許更有意思,結弦於是放棄手上破了洞的紙網,支起臉頰,看垂耳兔再次將網子伸進水裡。少女的動作輕柔,沒隔多久,水盆裡就多了一隻普通的金魚。
現在有兩隻魚了。他在一旁盯著看,仍舊微笑著,只是分神思索起該把金魚養在哪裡好,幸乃如果喜歡,在庭院裡擺個魚池也不錯;回過神來,他手裡就被塞了一支紙網,身旁的垂耳兔妖側過頭望向自己。
「嗯?好啊。」
拋開不經意間產生的種種思緒,他頓了頓,接過那支紙網。
「啊,撈起來了……腦袋好大喔。」
是和幸乃第一次撈起的金魚類似的品種,他將魚倒進水盆,感興趣地多看了兩眼。老闆好心地插了句嘴,告訴他們那叫作獅頭金魚。
名字倒是取得很傳神。他看著盆裡的兩大一小,感覺如果是這種數量,養在魚池裡,再種點蓮花之類的草木,應該不會顯得太過空蕩。結弦於是順口問了句,「幸乃比較喜歡魚池還是魚缸?」
難得紙網撈了三次還沒破,他於是又嘗試了一次。
「獅頭金魚啊。」幸乃看著兩隻大腦袋金魚撞了撞彼此,又分了開來,失禮的認為頭大好像不會變比較聰明,她盯著水盆裡的魚看,印象裡,有些金魚好像可以活很長。
她本來對金魚沒有什麼興趣,但畢竟是兩個人一起撈的,看久了也覺得很順眼,沒什麼攻擊性也很好。
「魚池跟魚缸啊……」她認真地想了想,就實際上來說,魚應該要養在結弦那邊,魚缸的話一眼就可以看到金魚們在做什麼,但魚池的話,感覺比較有生存希望吧,而且她就算有了結弦家鑰匙,也沒有膽子真的自己開門,所以到時候還是魚池比較方便她經過時餵魚吧:「感覺魚池會比較好養活牠們。」
而且魚缸要一直換水,不然會臭。她這麼想著,接過了還沒破的撈網,決定給金魚們再多一點朋友。
又一隻獅頭金魚被她成功撈起來,幸乃看了一眼老闆的臉色,對方依舊笑眯眯的,大有讓他們儘管撈的架勢,也許金魚是很便宜的寵物吧,而且也不是妖怪的那一種……
「啊,但結弦家的院子,要做魚池的話,感覺需要拔掉幾根竹子。」如果太靠近台階的話,一不留神可能會踩空跌進去。
「那就放個魚池吧。」雖然現在大概也沒有考慮這個問題的必要了——他看著水盆裡愈來愈多的金魚,如果真的要用魚缸,到底得買多大一個啊。
新的一隻和前面幾個同伴長得不太一樣,眼睛凸凸的,他接過幸乃遞來的紙網,順手就戳了它腦門兩下,「好啊,正好竹子最近有點長太多,就當作打理庭院好了。」
和弓是竹製品,但這不代表他會物傷其類。
又是一隻獅頭金魚,還長得特別圓潤飽滿。紙張都不曉得浸水多久了還沒破掉,結弦半是感嘆地盯著手裡的網子,又抬頭看了眼老闆,「好耐用的材質。」
妖怪笑嘻嘻地接受他的稱讚。
這麼想起來,那隻被撞的暈死的金魚也是用了很大的力氣吧?
逗著唯一一隻凸眼睛的金魚,不知道眼睛這麼凸出來會不會很容易撞到,不過臉頰鼓鼓的,看起來也蠻可愛的。她一邊想著,一邊看見籃子裡又多了新的金魚,果然結弦很擅長這個。
「春夏之間好像是竹子的盛期。」講起竹子,她就想起結弦對自身的解釋,但說到底,結弦是付喪神而不是竹子妖怪,應該不會有春夏時間比較強大的特徵,「砍下來的竹子可以做一些傢俱……我認識了附近的一些人家,好像有會自己做東西的老人家喔。」
結弦的屋子實在太空了。她想。
網子一如既往堅持著,但撈起來的小傢伙似乎不太尋常,扔進籃子裡後飄在上面,幸乃覺得奇怪,其他金魚繞開了這隻,留牠一隻飄到了邊緣,然後俐落地翻了白肚。
祭典攤位的金魚好像本來就不那麼長壽,但居然是撈到死掉的啊。為了確認似,她用撈網邊緣戳了戳魚。
「……死掉了呢。」她抬起頭,示意結弦來看。
「家具啊,做點什麼好呢。」
幸乃這麼提議,他自然是笑吟吟地接受了。畢竟不常使用,房子裡向來沒有什麼擺設,結弦思索片刻,也沒想出適合做什麼家具,便暫且拋開了這個念頭。等庭院打理乾淨,再問問她想擺點什麼好了。
這麼想著,他又聽見了話音。少女看著他,手邊是裝滿魚的水盆,一隻翻了白肚的金魚躺在水中央。
「死掉了啊。」他重複道,顯得不怎麼在意。不過是動物壽數已盡,這種事並不少見,店家自己會處理好的。付喪神面色如常,側過頭去望著垂耳兔妖,想了想,還是接過她手裡的紙網,輕輕將死去的小生命打撈起來。
「這個。」水盆裡裝著八隻魚,他遞給等在旁邊的老闆。紙網上的金魚毫無生息,結弦將另一支半破的紙網蓋在它身上,彷彿一塊毫無意義的白布;他也不太在意,只是笑瞇瞇地交給對方,「還有這個,都麻煩你了。」
妖怪眨了眨眼,這回沒有多說什麼,帶著兩樣東西轉身離開。片刻後回來,他將裝得滿滿當當的透明袋子帶了回來,叮囑了幾句養魚的注意事項,交到兩名妖怪手裡。
「我們走吧,幸乃。」
付喪神再次牽起了旅伴的手。
在結弦以另一枝撈網蓋住那隻死去的金魚,將它困於兩張紙網中央,幸乃安靜地眨眨眼,注意到攤主轉過身,一次性的網子與金魚屍體就這麼落進垃圾桶裡。那就像是包住牠的身體一樣。
沒有想太久,攤主將魚遞了過來,付喪神自然地伸手去接,那應該也不會太重,結弦的傷勢也沒那麼嚴重,她於是輕聲向店主道謝,轉頭朝身旁的妖怪笑了笑,溫順地繼續向前走了。
四、棉花糖(請擲骰

判定,一紅則碰面)
沒走多遠,一個賣棉花糖的小攤便映入眼簾。本身是祭典常見的攤位,但老闆經營得很用心,每支棉花糖都做成各種精巧的造型,以小動物居多,吸引不少經過的遊客。
「這個好像很有趣。要吃嗎?」
……雖然有點過分,但兔子吃兔子好像很可愛。本來想把攤位指給幸乃看,但他一邊牽著她,一邊提著金魚,實在騰不出手來,只能用眼神示意了。
幸乃順著結弦的視線看過去,攤位上掛著幾枝造型可愛的蓬鬆棉花糖,大多是一些人畜無害的動物造型,像是貓咪、小狗,或是兔子,還有一些現世卡通動物人物造型。
很有趣是什麼意思呢?她一邊思考起付喪神話裡的意思,一邊點了點頭,雖然對方解釋過不是沒有味覺,但總覺得結弦沒有什麼喜歡吃的東西就是了,她沒有鬆開手,掏出錢遞給老闆。
對方看了看她的兔耳朵,頗為可惜的嘆息了一下,將一隻白色兔子造型的遞給她。棉花糖簡易塑形成立耳兔子的形狀,沒有做其他五官神情出來,還好心地幫他們拆開封袋,提醒了句要快些吃掉。
幸乃咬了一邊的耳朵,吃得很小口,鼻尖微微碰到了糖絮,沒直接靠上去,淡淡的甜味縈繞。就是糖的味道,沒什麼太特別的,入口就化掉了,她注意到結弦沒有手吃,便把這大根蓬鬆的糖遞到結弦嘴邊。
「甜甜的。」她說。
是真的很可愛,看著棉花糖兔耳朵缺了一小角,他都有點想嘆氣了。結弦沒說什麼,維持著平時的笑意,把幸乃牽到人流量比較少的位置,就這麼安靜地看她吃棉花糖。
幸乃將糖遞了過來,停在嘴邊,顯然沒有要讓他接過去的意思。付喪神也沒放開她,就著這個姿勢咬了一口。
「嗯,是糖的味道。」
結弦把另外一隻兔耳朵咬下一小截,糖絲很快融化在嘴裡。棉花糖還算是他熟悉的食物,但以付喪神貧瘠的味蕾,也沒辦法多點評什麼了,他於是點點頭,像是認同了幸乃剛才的話語。
現在立耳兔變成缺耳兔了,耳朵一長一短,顯得有些滑稽,倒是很符合他的審美。這麼想著,結弦評價了句,「不過造型很可愛。」
祭典小吃大多是邊走邊享用的,他沒停留多久,牽著橋屋幸乃繼續向前走了。
造型很可愛。她看了看手裡被咬著的兔子棉花糖,莫名想起結弦曾經誇過狸貓那一句,所以現在他覺得兔子很可愛嗎?莫名地,橋屋幸乃的腳步輕快起來,心臟成為不斷撲騰躍起的鳥,她輕輕咬了一口糖絮,試圖以甜味來壓制欣喜之情。
幸好人潮不擁擠,否則棉花糖恐怕會在擠壓中扁掉吧。
五、美式熱狗(請擲骰

判定,一紅則碰面)
六、電球蘇打汽水(請擲骰

判定,一紅則碰面)
七、鬼屋(請擲骰

判定,一紅則碰面)
一個鬼屋攤位出現在面前,說不上突兀,大概是桃木村某一處店家特別為了祭典將店鋪改裝成活動景點……結弦說是緬懷戰爭亡靈的祭典,這麼做是合理的嗎?她有些懷疑,但還是不由得停下腳步。
鬼屋的工作人員見狀迅速將兩人攔了下來,興致勃勃地告訴他們免費體驗,旁邊還有賣一些相關的紀念週邊,看上去也沒有到太可怕。
而且他們就是妖怪了,還要被妖怪嚇嗎?
「……結弦覺得呢?」
手裡的棉花糖恰好剩最後一口,她詢問起結弦的意見。
「進去走走吧。」
祭典小攤似乎以食物居多,結弦不感興趣,她似乎食量也不大,比起沿路吃過去,停下來逛點其他攤位或許更不錯。幸乃手裡的棉花糖還剩一口,他微笑著等垂耳兔吃完,接過竹籤,扔進街邊的垃圾桶裡,「就當作觀光了。」
近年還有到現世去過幾回,他對鬼屋這種概念也算略知一二。人類的鬼屋裡會出現妖怪,妖怪的鬼屋說不定會有陰陽師?那確實挺可怕的。漫不經心地想著,結弦重新牽起幸乃的手,往入口處走去。
結弦講得就像是進去散步一樣。
不過這種玩樂性質的鬼屋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他們把唯一的手提物——也就是拿八條金魚寄放給工作人員後,便牽著手一起走進去,似乎為了嚇人,一進去就是稍冷的風吹過來,或許是冰系妖怪的傑作。
少女正這麼想著,腳下被什麼東西一絆,重心傾斜,手還牽著結弦,剛下意識鬆開手,就牢牢撞進付喪神懷裡。
在漆黑的環境久了,她自然能從微弱的光線裡看清結弦的表情,兩人靠得近,幸乃就聞見對方身上的傷藥味道,她連忙想撒手,總不好壓在對方傷處,但結弦像是為了讓自己平穩些,正扶著她的腰,將她環在懷裡。
「……那、那個,我可以自己走了。」確認自己腳踏實地後,她小聲地說道。
「沒事吧?」他笑瞇瞇問了句。
畢竟兩名妖怪靠得很近,幸乃剛一絆倒,結弦自然而然伸手把她撈住了。垂耳兔跌進他懷裡,似乎還顧慮著自己的一身傷勢,稍稍掙扎了幾下,想從他身上爬起來;反正不是多嚴重的傷,付喪神沒怎麼在意,手臂仍然環著少女的腰,讓她不至於重心不穩,就這樣維持了片刻。
他低下頭,看到一隻鐮鼬躺在他們腳邊,從布景底下露出半截身子,還自顧自傻笑著,顯然就是罪魁禍首。懷裡還抱著幸乃,結弦回以一笑,不動聲色地把妖怪踹回器材裡去。
「好。」聽見少女細微的聲音,似乎已經站穩了,他也就順勢鬆開手,以一貫的輕鬆語調回應道,「這裡比想像中來得暗,我走前面好了。」
他們仍然牽著手,付喪神走得靠前一些,就當作是試探沿途的路障了。不曉得是不是錯覺,鬼屋後半段突然冒頭的妖怪明顯減少,環境氛圍感倒是做得不錯,他不甚在意這些變化,轉而欣賞起布景,偶爾還回頭和幸乃聊上幾句。
店舖不算大,他們很快地抵達了出口。
後半段的路平穩很多,真如結弦一開始的平靜口吻相似,像是進去散一圈步而已,不過幸乃心臟還是砰砰跳著,時不時看向腳下是否有什麼東西在動……這麼想來,她是第一次遊玩鬼屋,就算明知不會有任何危險,卻還是會提心吊膽著的。
說到底,這也是沒有結弦就無法踏入的地方。
出口旁邊的紀念小攤位沒有引起少女的注意,她的視線轉了轉,找到他們的金魚們,很平安的在水裡游動,她將袋子提起來,又被結弦拿了過去,她眨眨眼,還是隨了付喪神的意。
「我們再往前走走吧。」她輕聲說。
緣結神降臨(請擲骰

判定,一紅則碰面)
往前走了幾步路,腳下木屐的綁繩突然斷裂,她的鞋子畢竟也用了許久,充斥歲月的痕跡。而為了不擋到人,幸乃便借著結弦的手,單腳蹦了幾下,到了路邊才認真檢查起來。應該是鬼屋裡摔跤時,木屐就被扯壞了,只是現在才發現而已。
她試著把帶子重新綁好,但無論如何都會再次鬆開。
「好像是壞掉了。」她有點沮喪,覺得現在回去總覺得有些可惜,幸乃仰起頭,看向付喪神,扯出了一個有些尷尬的微笑來:「……嗯!不然我不穿鞋逛也可以吧?」
街邊尚不算擁擠,他們停下來檢查木屐,也沒擋到其他遊客們的路。
「還是買雙新的吧。」彎下身查看情況,他輕描淡寫駁回了幸乃的提議。結弦迎著少女仰起的視線,見她笑容有些尷尬,於是淺淺一笑,伸出手,扶著垂耳兔妖起身,「不穿鞋的話,走在路上很容易受傷。」
祭典講究氣氛,販賣相關服飾的店鋪也不算少,不遠處就有一個售賣木屐的小攤。順手將攤位指給她看,他原先想讓幸乃在這裡等待片刻,自己去替她買回來,話到嘴邊,又默默吞了回去。
一起去的話,你要牽緊我的手哦。出發之前,少女是這麼要求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付喪神應了下來,而幸乃回握住他的手,輕快地晃動著,似乎很高興的樣子。木屐帶斷開是意料之外,緊急情況下,這種約定大概不算數吧,但結弦微笑著想:那又怎麼樣呢,他只是喜歡看橋屋幸乃開心的樣子而已。
「……這樣好了,我帶妳過去,幸乃自己挑喜歡的。」
沒有挑明要怎麼帶人過去,付喪神想了想,很是隨性地拍板定案。見少女已經站穩了,他縮回手,語調悠然地建議,一如流光祭時,兩名妖怪穿越人群後的對話,「算是送妳的紀念品。」
他向來是個隨心所欲的行動派,既已決定,也就不再多言。盛裝金魚的袋口繫著線繩,結弦在手腕繞了幾圈,打好結,將兩隻手都騰了出來,笑瞇瞇地看著垂耳兔。
「要抓緊喔。」
簡短提醒了句,他彎下腰,直接將橋屋幸乃打橫抱起。
這種請求,付喪神本就不會答應。
橋屋幸乃心知肚明,無聲嘆氣,垂死掙扎宣告失敗。而她向來聽話,不在這事上堅持太久,買雙新的也並無不可。她轉過頭,看了看街邊的花圃,想尋找一個暫時歇息著的地方,但對方溫潤的聲音又響起,她來不及細思話裡的含義,就見結弦將金魚袋子繫緊,一把將她撈了起來。
雙腿騰空的瞬間,她下意識抓緊他的肩頸,腿輕微地掙扎兩下,很快又放棄似地不動了,身體緊繃地貼著付喪神,呼吸和心跳都被打亂。這太亂來了!她想這麼抗議,暫且不論她摔下去會有多疼,身為傷患的付喪神也不該做出這種舉動,萬一傷處裂開來呢?
但這樣近的距離,她連斥責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只好像隻被擒住的幼獸般,僵硬地待在對方懷裡。
所幸攤位距離不遠,她的體型也不大,被抱在懷裡也沒引起太多目光注視,這時的攤位前空無一人,老闆正好搖著扇子,笑盈盈看向他的客人們,擺了擺手,讓他們自行挑選款式。
幸乃正被放下來,腳踩實地,心緒就稍微靜了一些。付喪神面色如常,她甚至在那抹微笑裡尋到一絲愉快的意味,不免有些羞惱,但半句責罵也說不上來,畢竟也是她的木屐斷掉。
「那個……傷口、沒有裂開來吧?」
她戳了戳付喪神的手,小聲地問話。
「嗯?沒有。」
結弦正打量著店內各式各樣的木屐,聞聲側過頭去,迎上少女情緒有些浮動的視線,一臉泰然自若。「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而且,妳又不重。」
「有點太輕了。」他微笑著補上一句。
垂耳兔妖本就纖瘦,無論牽手或相擁,輕易就能摸到骨骼的形狀,這點他當然知道;然而,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裡,更能意識到橋屋幸乃的體格之瘦小。結弦解下腕處的繩子,伸出手,並未立刻牽起她,而是輕輕圈住幸乃的手腕,停頓片刻,這才順勢滑了下去,握住她同樣小巧的手掌。
付喪神笑容依舊,目光又落回眼前的各式木屐上頭,「自己挑一雙吧。」
平常要好好吃飯啊。本來想順口提醒一句,他頓了頓,覺得有點像以前叮囑小孩子的話語,也就沒說出口了。
幸乃又不是小孩,至少結弦覺得不是。
像是要證明所言不虛,結弦伸出手,圈住她的手腕,似乎是為了表達話語之中的太輕,短暫停頓後,又如常的牽住她的手,幸乃想了想,有些苦惱該如何回答這話,但付喪神向來不在意她的沉默,微笑著轉移視線,把話題引回木屐上。
扣除木材的不同,木屐上頭的繩子也用了各色花紋,除一般素色款式,還有許多精美花布的繫繩,幸乃看得眼有點花,把腦袋抬起來,餘光瞥見結弦耳畔的流蘇。
……紅色的,好像也很好。
這是她身上很少出現的元素,可以算是有意識在避即,鮮紅的色彩會令她想起血,或是燃燒整個山林的大火,想起萬物平等的死,而這些在她一次次的逃跑後逐漸遙遠,只剩下觸手可及的付喪神,以及他耳側搖晃著的流蘇。
「那就這個吧。」她指向離自己稍微近一些的木屐,二齒款式、稍顯普通的木材,上面繫著的紅繩裡綴著點點金櫻,相當普通的款式。
幸乃選好了木屐,他瞥過一眼,有些意外她會挑中這樣的款式,但也只是笑了笑,將手裡拎著的金魚交給她,拿起那雙鞋子。穿舊的那雙也不好再穿著走動,結弦於是蹲下身去,仰起臉,笑著看向眼前的少女。
「站不穩的話,可以扶我的肩膀。」
隔著白襪,他輕輕握住幸乃的腳踝,替她取下木屐,換上嶄新的一雙。少女扶著他的肩,任由自己觸碰足踝——那與她的手腕並無分別,單薄而纖細,依偎於他常年持箭的掌心當中,彷彿稍稍用勁,垂耳兔的骨骼就會輕易地斷裂。結弦放輕了力道,為幸乃換好鞋子,鬆開手,體溫這才後知後覺傳來,透過柔軟的白色布料,浸潤他的指尖。
「很適合妳。」他的稱讚宛如嘆息一般。
站起身,他低頭看去,只見紅繩夾雜點點金光,橫過白襪,顯得格外鮮明俏麗。結弦淺淺一笑,目光落於她深色的眼眸,又補了句,「很漂亮。」
老闆始終搖著他那柄扇子,也沒說什麼,只是笑盈盈地從他手裡接過夜判。付過了錢,他們走回方才的街道,仍然是一片熱鬧景象,遊客似乎也多了起來。
「我們繼續走吧?」
這樣少見的姿勢,讓她一時有些茫然地盯著結弦看。
橋屋幸乃生得瘦小,作為垂耳兔是如此,人型態更是如此。在同伴之中尤其不起眼且單薄,往上仰望任何人是必然的。而結弦本也比她高上許多,她經常抬眼看向對方,而其中有幾次,她蹲在一旁,街邊或是台階上,都是需要仰頭看向結弦。那是理所當然的。幸乃想。她畢竟如此仰慕,甚至說是依戀著這名付喪神,為他仰頭也是最不值一提的事了。
但現在結弦蹲下身,彷彿兩人的身份關係交換,露出笑來看著她,她一時不穩,順著結弦的話,將手貼上對方的肩膀,那裡似乎還留有她剛剛環住時殘存的體溫,她幾乎不敢再想下去。
結弦在她應待的位置上。好似橋屋幸乃那些不願表露的祈願,以及她那充斥私心的戀慕,都會就此無所遁形。
她垂著眼睛,任由付喪神為她換好鞋,對她微笑,再次牽上手。
「好呀。」既然換了新鞋子,總要陪結弦走更多路吧。她想。
八、射靶(請擲骰

判定,一紅則碰面)
九、章魚燒(請擲骰

判定,一紅則碰面)
緣結神降臨(請擲骰

判定,一紅則碰面)
十、刨冰(請擲骰

判定,一紅則碰面)
見她換上新的木屐,他從幸乃那裡拿回金魚們,兩名妖怪重新走在街道上。沿途皆是攤販,雖然有像鬼屋那樣的遊戲小攤,放眼望去,還是以小吃居多;幸乃似乎沒有特別感興趣的食物,只是牽著他的手,一路走過去,偶爾靠過來小聲交談,彷彿兩人只是到祭典來閒晃散心的。
散步是很好,他也喜歡散步,但不能完全不吃東西吧。結弦有些心不在焉地想——意識到這件事之後,就連握在手裡的指節都覺得纖細得過分,他自己不明白,但人類的孩子也有這種的,太過瘦小,總是會被勸著多吃兩口飯。
雖然她不是小孩,但還是可以拉著垂耳兔買東西吃。
「要吃刨冰嗎?」思慮已定,他在最近的一處小吃攤前停步,笑著開口詢問。
和人類生活的日子已經是許久以前,雖然近年會和朋友聚餐,他也沒留意過動物妖怪平時都吃些什麼。刨冰是甜點,但總比什麼都不吃來得好一點吧。
從結弦的屋子裡出發前,她就有簡易吃過糕點,配了茶,走這一遭也不算累,她把自己訓練的很耐餓,眼下也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她便繼續向前走,時不時因看見某樣物品而和結弦感嘆一句,但付喪神停了下來,指向刨冰攤位,裡頭一桌一桌地坐著妖怪。還有幾張空桌,看上去生意蠻好的。
吃冰啊,吃冰。雖然總覺冬日剛結束不久,但夏天也的確來了,是適合吃冰的好季節,所以垂耳兔點點頭,並和付喪神向攤位裡走去。
「吃太冰好像不太好。」她看著菜單,注意到上面寫的天然冰使用,再看向老闆,果不其然是冰雪系的妖怪,只是不曉得是雪女還是其他,但她俐落地用妖力把水解凍成一桶樣的冰,再放入刨冰機裡。
……雪女找工作好像蠻容易的,真好啊。
「要一起吃一個嗎?」將注意力放回付喪神身上,她輕輕問道。
「這樣啊。」對於食物沒什麼常識,既然幸乃這麼說,他也就笑著點了點頭,「那就一起吧。」
至於口味,雖然菜單上寫得琳瑯滿目,他對此並無概念,旁觀了一陣子,總覺得除了淋上去的糖漿顏色,看上去根本沒什麼差別。垂耳兔妖對此也毫無想法,兩名妖怪研究了半晌,最後決定選擇菜單上標註的經典款式——沒有寫明是什麼口味,但經典總不會有問題吧。


(分食所以骰子減半)
冰雪系妖怪動作俐落,付過錢不久,便隔著攤位遞來一杯刨冰,還貼心地付上兩支湯匙。
「這種口味很受歡迎嗎?」
結弦無法從糖漿的顏色和香氣分辨出口味,只覺得綠得挺清新的,於是多看了兩眼,略感興趣地問道。他很少為食物停步,但在現世旅行的那幾年,偶爾路過祭典攤位,似乎也看過如此鮮豔的綠色糖漿;這麼說來,從人類的角度而論,或許能稱得上刨冰當中的經典款式吧。
漫不經心地想著,他嘗了一口,還沒來得及辨認味道,一股異樣的冰涼感便立刻竄上腦門。
「……總覺得妖力還殘存在裡面,不要吃太大口。」結弦神色如常,只是評論的語調聽起來有點艱辛。好吧,妖怪的料理畢竟無奇不有,但他已經很久沒因為食物而感到痛苦了。
無論如何,一起吃真是個正確的決定。
哪怕垂耳兔已經很聽勸的吃了很小口,但冰凍的感覺直擊腦袋,她感覺太陽穴突突跳動,不曉得是妖力對她而言有點太衝擊,還是她本就不擅長吃太冰的東西……兔子又能吃過什麼冰呢?
她有些苦惱地盯著刨冰看,綠色糖漿挺符合夏季的口味,應該是某種瓜果吧,幸乃不確定,看著堆成小山的刨冰碗,嘆口氣,再次吃了起來,唯一慶幸的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吃,沒一會就在兩人的努力下吃完了。
「……下次還是不要挑戰吃冰好了。」她感嘆道。
「下次吃點熱的東西吧。」
他笑著點了點頭,見垂耳兔似乎也不太舒服,投去有些關心的目光。雖然漂亮,但這大概不是適合他們吃的甜品,至少妖怪做的刨冰不太適合——現世的品項會好一點嗎?他想了想,沒得出結論,等哪天一起去旅行的時候,再找機會試試看好了。
就算不吃冰,他們還有很多地方可以逛。
這麼想著,簡單收拾過桌面,他愉快地牽起垂耳兔,繼續沿著長街走下去。
十一、炒麵(請擲骰

判定,一紅則碰面)
十二、炸雞啤酒(請擲骰

判定,一紅則碰面)
不知道前方是什麼攤位,但似乎十分熱鬧擁擠的樣子。
幸乃停下腳步來,有些苦惱地眨眨眼睛,等一會應該人就會散去,但停在這裡就擴散了擋路的範圍,她看向旁邊的攤位,炸雞塊的香味撲鼻,相連的啤酒攤老闆也時不時向買完炸物的人推銷啤酒。
她捏了捏付喪神的手,想著吃點炸物好像也不錯,付喪神好像很在意她有沒有在吃東西,便主動提議道:「吃這個嗎?」
他微笑著點了點頭,拉著幸乃往攤位處走去。無論在哪裡,炸雞似乎都是很受歡迎的攤販,也可能得益於前方攤位的擁擠,小小店面一下子就排了不少人。
炸雞攤的老闆是個和善的妖怪,手裡忙得不可開交,依舊和顧客們有說有笑;見幸乃頂著一雙兔耳朵,攤主眨了眨眼睛,還特意往炸鍋裡放了點蔬菜,說是要送他們的。
「幸乃對啤酒感興趣嗎?」
等待炸雞的空檔裡,旁邊攤位的老闆仍舊在熱情推銷著。結弦自己沒什麼飲酒的興致,於是側過頭去,朝垂耳兔妖笑了笑。
因為視線不知道放在何處,她就只好盯著鍋子裡的蔬菜,努力忽略啤酒攤位老闆的推銷,她不太擅長拒絕人,只好躲在結弦身邊,直到聽見對方的問話才抬起腦袋。
「……雖然沒有喝過,但沒有什麼興趣呢。」她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臉,幸好啤酒攤老闆很快找了下組客人問,便和付喪神談起來關於飲酒的經歷:「阿芙上次找了一家酒樓,說是糰子挑戰,結果是酒釀糰子。吃到醉倒過去,我可能不太能喝酒吧?」
雖然沒有直接吃過,但吃糰子也會醉倒,那就代表很差才是了。幸乃不在意地想,她本身就不太喜歡酒精的味道,以後注意一下不喝就是了,最重要的是,醉倒起來茫然的感覺太困擾了。
「那家店好像在料理時加入有趣的妖力,頭上像這樣,砰一下開出一朵小花喔。」想起小貓頭鷹的敘述,她用沒被牽著的另一隻手比劃起來:「阿芙和紗加大人變得小小隻的,幼齡化的樣子。」
「啊,酒釀糰子挑戰,我前陣子也去了。」他側過頭去,「和花奈他們一起。」
聽幸乃這麼說,似乎不只是一般的酒釀糰子,但那群妖怪吃了半天,臉色都沒變一點,還在興高采烈規劃下一次的喝酒派對,除了鯨魚噎到以外就沒什麼大事了。原來真的有妖怪會因為幾顆糰子就醉倒啊,他微笑著想。雖然確實不覺得幸乃和阿芙很會喝酒,但酒量這麼淺,也算是意料之外吧。
「聽起來真的不太能喝。」
與其說不太能喝,不如說已經醉得東倒西歪了。開出花和變成小小孩……付喪神想像了一下,畫面似乎很有趣,突然覺得朋友們酒量太好有點可惜。「不過,感覺很可愛。」
他手裡還提著金魚,不然有點想摸摸幸乃的腦袋。雖然聽起來很可愛,但兔子頭上長花真的沒事嗎?
沒想到結弦會對這個有興趣。幸乃原本這麼想,在聽到花奈的名字後習以為常地收回視線,她與狐妖少女並不熟捻,但也見識過對方的任性妄為,突然邀請一群人去酒樓挑戰也是很符合少女性格的事情。
「對吧,難怪人類總說喝酒誤事。」
她笑了笑,沒有打算告訴付喪神後續的事件,也只是她嚇了一跳試圖把花拔下來然後噴出血而已,雖然不會痛,但場面還蠻驚悚的。幸好是她回到狐狸的屋宅以後才實施的行為,否則小貓頭鷹該掉眼淚了。
炸物的速度很快,幸乃接過老闆遞來的一袋炸物,裡頭除了炸雞外,還有些許四季豆跟玉米筍,是適合兔子吃的食物。
「謝謝。」她道了謝,鬆開結弦的手,牽著手好像有點難邊走邊吃,幸乃認真思考片刻,選擇挽住付喪神的手,這樣就有辦法邊拿著邊吃了。
但這樣好像有點難走路耶。垂耳兔苦惱地想。
「嗯……我們在這裡吃完再走嗎?」
「好啊,這樣也比較方便。」
他很配合地站在原地,看著幸乃認真思考,努力調整出能挽在一起的姿勢,最終又宣告放棄,總覺得有幾分好笑。見少女有些苦惱,結弦本想告訴她可以放開手沒關係,自己不會亂跑的,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
看起來幸乃也很重視這個約定呢。他想:既然如此,還是牽著手比較好吧。
大概也考慮到停下來享用的需求,小攤旁邊設有零星座位,目前還沒有客人入座。他暫且抽出手來,指了指前方的座位區。
「吃完再走吧。」付喪神微笑起來,「祭典還要很久才會結束呢。」
十三、賓果連線(請擲骰

判定,一紅則碰面)
【幻世】結弦
12 months ago @Edit 12 months ago
攤主把那包炸雞塞得滿滿當當,他們在座位區待了一陣子,才把東西吃完。時間一長,前面擁擠的人潮也漸漸散去,道路又恢復了暢通。
原來是玩賓果遊戲的攤位啊。商店街好像時不時就會舉辦抽獎,場面總是熱鬧,看起來無論人類妖怪,超值獎品總會吸引到一部分顧客的。路過時瞥了一眼,結弦本想牽著垂耳兔妖繼續前行,就看到一名穿著和服的小妖怪蹦蹦跳跳地走來,眨了眨眼,將一張賓果卡塞進他手裡,又將另一張遞給幸乃。
……這大概也是行銷的一環,至少他很難拒絕。
「雙人溫泉旅遊住宿券。」
讀著上面標示的獎品名,他想起手上還沒用掉的雪山旅館招待券,不禁笑了出來,「大家真的很喜歡泡溫泉耶。」
幸乃跟著看向單子,聽見結弦唸出首獎的名字,便也跟著笑了笑,想起冬天前往雪山的那一趟,也許夏秋季去會更好一些,雪山也不那麼冷了,如果她說了想去,結弦肯定又會握住她的手,溫聲道好。
「溫泉很溫暖,很好吧。」她翻看著手裡的賓果卡,了解玩法後,輕晃起結弦的手:「我們玩看看吧,反正不吃虧。」
至少安慰獎還有衛生紙可以拿,不過抱著衛生紙走大概有些好笑。幸乃想著,拿過攤位的兩枝筆,一枝拿給結弦,開始按照指示在上面寫寫畫畫。
在兩人寫好數字後,這一輪的賓果遊戲很快開獎了,雖然她表現的輕鬆,但這一刻還是不由得緊張起來,她時不時抬起頭確認號碼,直到整張卡被對完了,才悠悠吐出一口氣。
「有對中一條線呢。」她感嘆道,這結果比預想好,折價卷整條街都可以用,就算價值不是很高,也是比衛生紙好上一點了。
「結弦呢,結弦的怎麼樣了?」
「啊,幸乃中獎了?」
因為要寫賓果卡而放開了手,他瞥了身旁一眼,總算空出手來,揉了揉垂耳兔的腦袋——摸起來一切都好,沒有因為長過花而變得凹凸不平,結弦愉快地收回手,「真好。」
「我也是一條線喔,折價券。」看來想拿安慰獎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他笑了笑,將卡片展示給幸乃看,「感覺接下來用不上錢包了呢。」
雖然沒有抽中大獎,但溫泉隨時都可以去吧,只要幸乃喜歡。他重新牽起少女的手,輕輕握在掌心。
小妖怪蹦蹦跳跳跑來,取走他們手裡的賓果卡和筆,仔細檢查過後,又跑回攤位裡去拿獎品了。
付喪神不是第一次摸自己的頭了,動作親密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橋屋幸乃原先不以為意,又眨眨眼,後知後覺是否和對方真的貼太近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成為了可以牽手和擁抱都習以為常的關係了呢——結弦會有這種自覺嗎?
不,他應該不覺得這樣很親近吧。她否認掉猜想,溫順地看向小妖怪迅速跑過來,兩個人的獎項是一樣的,送過來也很快,折價卷勝在好用,所以她也朝小妖怪道謝,後方人潮擁擠起來,似乎是打算繼續拼搏下一輪的賓果遊戲。
但結弦牽住她的手了,就得往前走吧。
十四、蘋果糖(請擲骰

判定,一紅則碰面)
雖然剛剛已經吃得有些飽了,但幸乃還是被造型可愛的蘋果糖吸引給停了下來。還在旅舍工作的時候,她最常接觸的食物就是蘋果了,物美價廉,是店裡常用做招待的水果,而她也有著削蘋果兔子的技藝。
這麼想起來,也有一陣子沒吃蘋果了。
「蘋果糖。」有點嗜甜的兔子拉住旅伴的手,有一點想吃,但她其實沒吃過這種夜市零嘴,所以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看向付喪神:「有點想吃,但好飽……結弦吃過嗎?」
蘋果糖跟其他的食物不一樣,是會有咬痕的,她總不能再提出共食吧。
感覺相牽的手被拉了拉,他側過頭去,正好迎上橋屋幸乃渾圓的眼睛。
「還在現世的時候有過。」畢竟是現世也相當受歡迎的祭典小吃,他想了想,似乎有品嚐過的記憶,味道卻怎麼也回想不起來了。垂耳兔妖似乎對此感興趣,結弦微笑起來,很自然地牽著她朝攤位走去,「喜歡就買吧,吃不完的話幫妳吃掉。」
攤主笑嘻嘻遞來已經做好的蘋果糖,交到幸乃的手裡。
糖漿包裹著紅通通的蘋果,她接過蘋果糖,不知道該從哪裡下口才好,看上去有一點硬,而且圓滾滾的,總不能跟現世的棒棒糖一樣整根塞進嘴巴裡吧。
幸乃觀察著別人怎麼吃蘋果糖,一邊想著這倒是很適合邊走邊吃。
直接咬下去嗎?她試著用牙齒碰了碰糖漿,沒有想像中硬,鼻尖都是甜甜的香氣,比棉花糖更重一些,她咬了一口下去,糖衣迸裂開來,這麼一口咬下去,顯得很不美觀,兔子似乎沒有太顧慮這些,一塊糖黏在嘴角,蘋果些許的澀味被甜味蓋過,比她預想中來得更好吃一點。
「感覺可以邊拿邊吃。」她晃了晃手裡的糖。
緣結神降臨(請擲骰

判定,一紅則碰面)

(P:3/I:6)
自從離開木屐攤位,遊客就愈來愈多,大概祭典總是愈晚愈熱鬧吧。妖怪們並不全都遵守秩序,大咧咧地相互推擠,旅伴身形嬌小,他們還沒走出多遠,垂耳兔就已經被路過的高大妖怪擠了過來。
感覺到溫熱的小身軀跌進懷裡,未經思考,他鬆開相牽的手,直接抱住幸乃,將她朝自己的方向拉了過來;短短的瀏海貼上肌膚,他垂下目光,一片淺棕色佔據了視野,眼裡只有少女柔軟的髮流。
「還好嗎?」
結弦朝她笑了笑。人聲嘈雜,話語輕易就會被沖散,他於是側過頭去,湊近那雙柔軟的兔耳朵,輕聲開口,「我們先去旁邊待著吧。」
她覺得心臟再這樣跳下去,遲早會死掉。
有了兩人很親近的想法後,橋屋幸乃幾乎是無意識地去在意很多事情,比如牽著的手是否開始冒汗,又比如兩個人的肩膀是否有了碰撞。而祭典越是往前,就越靠近幻世桃木的正中心地帶,蘋果糖在礙手之前被他們輪流解決掉了,剛將竹籤扔進垃圾桶,身後就被人猛然一推,她便跌進付喪神懷裡,結弦在一瞬之間放開她的手,牢牢將她抱在懷裡,好讓她沒真的摔倒下去。
她想回答沒事,但心跳得太快,於是聽見結弦的輕笑,氣息及吞吐都在兔耳朵旁,蹭得她有些癢,喧嘩與熱鬧對垂耳兔並不友好,她本該覺得難受才是,但離她最近的只有結弦的聲音。
「好。」
她垂著眼睛,任由付喪神的雙手環住她:這可以是困住她的繭,當然可以是決然的庇護。她既認為是後者,便安心地縮在他懷裡,如無數次的觸碰和擁抱一樣,分不清聽見的究竟是誰的心跳。
垂耳兔半點反抗也沒有,只是應了一聲,溫順地窩在他懷裡,任由付喪神將她帶離人潮。直到他們都站在街邊,她也站穩了腳步,結弦卻沒有立刻鬆開手。
怎麼就這麼聽話呢,他在片刻沉默間擁抱著幸乃,幾乎想嘆氣了。橋屋幸乃不需要他擔心才對,她知道該怎麼活下去,小小的腳步踩著於她而言過於寬廣的土地,儘管艱辛,總能找到那條存活的道路。既然如此,說是擔心她太過乖順地走向湮滅,便有如無稽之談,他也明白這點,只是輕輕貼著淺棕色的柔軟髮絲,彷彿聆聽自己的私心。
他是全然值得她相信的,他會做到的,所以請不要把這樣的信任交付旁人。
那也只是短暫的停頓。結弦放開了手,幸乃不再靠著他,屬於兔子的快速心搏也隨之遠去,就好像將一半的心跳從胸口處剝離,只餘體溫還沾著衣襟。他莫名感到心緒浮動,於是伸出手,彷彿摸索一般,與她的五指緊緊相扣。
這是約定。他想:他必須好好牽著橋屋幸乃才行,出門前就約好了。有許多話不該被付喪神說出口,因此結弦只是微笑,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走吧,幸乃。」
人潮散去,他們也該繼續往前走了。
他們一路向前,隨著祭典攤位逐漸稀少,原先遙遠的歌曲之聲也愈發清晰。
幻天桃木下是少有的熱鬧。司祭與樹精們正為祭祀而跳起舞來,吸引不少妖怪駐足欣賞;滿空盡是桃花瓣飛舞,還有正凌空飛翔的妖怪與精靈馬,被月光拖出無數道長長的影子。有幾瓣淺粉落在幸乃的髮梢,他側過頭望去,輕輕微笑起來,也就不曾伸手拂落那些粉嫩色澤。
舞樂稍歇,司祭步入人群,偶然留意到停留於稍遠處的他們,於是溫言與兩名妖怪攀談。戴著面具的妖怪笑了起來,聊起節日,又聊起久遠如同傳說的戰爭,言談之間,彷彿亡靈與鼓樂同等,一切生死盡是淺淡的痕跡。那是他習慣的語調與目光,結弦微笑著聽,偶爾回應幾句,卻悄悄將垂耳兔妖的手握緊了。
「幸乃。」
他在司祭離開後輕聲呼喚,不為什麼,只是淺淺一笑,注視著身旁的旅伴。桃花還沾著她的長髮,襯著那張溫潤小巧的面容,顯得乾淨而秀麗;他曾將她比擬為春天,但橋屋幸乃牽著他的手,站在初夏的月光裡,這個季節便又屬於她了。也是,他想,幸乃本就是在夏天裡遇見他的。
「夏天又到了呢。」他笑著說,「不出門的時候,都沒意識到這件事。」
大概是出於約定,又或是因為人潮洶湧,結弦重新握起她的手,轉以十指相牽的方式,將手指嵌入她的掌心。幸乃在短暫的停頓裡看向結弦的側臉,心跳依舊雜亂無章。
無論結弦是怎麼想的,她應該可以待在他身邊許久吧。結弦給予了她這樣的權利,讓她能輕易留住他,呼喚他,甚至能牽著他走向任何地方。
他們在散去的人潮裡前行,彷彿是一道逆流的浪,後面是更多的水花。這條道路不算長,走到底也花不上多少時間,許多妖怪是循著這樣的熱鬧而來,觀上司祭跳上一舞之後,就再度原路返回。
司祭講起節日地的起源,她則注意到司祭的面具紋樣與平日不同,嗓音卻依舊平穩,一如前些日子見到的那樣。果然在妖怪眼中,哪怕是該莊嚴肅穆的戰爭與死亡,皆可雲淡風輕地揭過,就好似她撈起的那條金魚屍體,不需要太過在意。
對方在說完話就離開了,留下她與付喪神還佇立原處。幸乃望著飛舞的桃花瓣,因風拂過而落下,其中幾片落在他們身上,結弦輕聲呼喚她的名字,回頭看去,那雙淺金眼眸正注視著她,像是要看穿她的靈魂本質,像是他要捧起柔軟怯懦的垂耳兔。
幸乃有些遲鈍地眨了眨眼,半晌才聽清他的話。
「……是這樣呀。」夏季確實抵達了,帶著桃花香氣的風裡隱含一絲暑氣,天氣要是再熱一點,交握的手心也許會冒汗,但結弦應該不會鬆開的,他是不食言的妖怪,除此之外,應該還有其他原因存在於他們緊貼的掌心中。
「那麼,我們繞點路再回去吧。」
她牽緊結弦的手,千言萬語變成尋常的這一句。幸乃看著結弦,安靜地想:那我們就此在這個夏日裡多滯留一會吧,繞開那些吵嚷的聲響,無意義地走上不便捷的道路。
只要在這一刻裡和你待在一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