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1點。

當立花凜凜花拖著比往常沉重的腳步返回住家時，掛在門把上的某知名甜點店提袋讓她嚇的一連往後退了好幾步。雖然一樓的保全先生總是盡忠職守的不曾有一絲懈怠，但身為女性，警覺性免不了的還是會比一般人再敏銳一點。

確認提袋內並沒有傳出可疑的計時器聲響，她拿出了袋內類似是書籍的物品。

——花ちゃん的每日作業。

充滿聖誕節氣息的繽紛包裝紙上寫著「ㄕㄥˋㄉㄢˋㄉㄠˋㄕㄨˇㄖˋㄌㄧˋ」，一眼就看得出來是為了小孩子而特別設計的甜點書，連產品名稱都貼心的全用假名書寫。

「我又不是小孩子。」

像是早已預料到她的反應，又像是悄悄在暗處觀察她的男人，那張特意用背景全是Q版聖誕老人所寫的字條還有後續。

——跟36歲的大叔相比，你還只是個小朋友喔^^

「真是的。」

女孩吐出無奈嘆息的唇角微微勾起。在日曆將翻往新頁的寒冷冬夜中，獨屬於兩人的魔法於焉展開。

從明天開始會在這邊每日更新！希望我可以堅持寫到聖誕節

【倒數二十四天——棉花糖】

不用上班的早晨。

凜凜花坐在餐桌前和昨晚收到的倒數日曆大眼瞪小眼，冷色調的眼被暖色調的包裝所佔據，她眨眨眼將視線移向一旁冒著熱氣的牛奶咖啡，嗯，紅色果然是有點太刺眼了。

她不太喜歡受人操控的感覺，那個整體色系和聖誕節頗為相襯的男人也很清楚這點，才會像這樣把選擇權交在她手上。凜凜花揉了揉眼，開始覺得那條金色的緞帶看久了好像也蠻讓人不舒服的。

「總覺得服部先生不像是會把聖誕節這種節日放在心上的人……？」

她開始回想最近有沒有做出任何得罪對方的舉動，偷偷跟在對方身後買了一樣的抹茶拿鐵算嗎？還是在那之後說「超級苦又超級甜到底是味蕾多奇特的人才會喜歡」的感想被對方聽到了？但那頂多只能算她個人感想吧？

啊——還是那天在同期聚會上不小心錯把別人的調酒當果汁喝了一口，結果醉得不省人事走錯樓，因為鑰匙一直插不進鑰匙孔所以很生氣地用力捶了一下門，然後打擾到對方睡眠的那次？

想起那天對方的臉臭到讓她立刻酒醒了三分，凜凜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更可怕的是，她事後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只是隔天出門丟垃圾撞見對方時掛著的微笑……所謂魔王的笑容大概就是那個樣子的吧。

「這麼說來，我確實還沒為上次的事道歉……」

凜凜花抬頭望向天花板，樓上那忙碌的隔壁鄰居現在應該不在家，就算在家，大概也不會正面回答她的疑問。凜凜花突然有點怕拆開那條再平凡不過的金色緞帶，解開緞帶後等著她的，會不會根本不是什麼甜點，而是近似懲罰的惡作劇？

啪。

她用力拍拍雙頰驅散腦內毫無根據的揣測，猶豫不前並非她的作風，先下戰帖的可是對方呢。

解開緞帶、拆開標示數字24的格子後，安置在格子內的當然不會是什麼惡作劇機關，人畜無害甚至可說小巧可愛的花形棉花糖靜靜躺在她掌中。

「看起來很好吃欸……？」

凜凜花也不清楚這句話為什麼要用疑問句的形式，自嘲著這大概算是被捉弄多次後的一種PTSD吧，拆開包裝後便將棉花糖送入口中。

如雲朵般柔軟的棉花糖包著甜甜的草莓夾心，草莓醬在嘴中化開時，凜凜花覺得內心好像也開了一片草莓園。

「……好甜。」

【倒數二十三天——刺客棉花糖？】

開庭前的程序庭，檢方代表那看見被告辯護律師是女性時，滿臉勝券在握的得意表情實在太小看人了，凜凜花捏著草莓牛奶的力道忍不住重了點，淡粉色的液體延著吸管口漫到掌心上時已為時已晚。她輕輕嘆了口氣。

從口袋摸到手帕時，指尖也觸及了一個塑膠包裝。

「啊，對了。」

凜凜花擦乾手，撕開了那枚包裝。

今天也是棉花糖，但不知道為什麼格子裡還附上一張紙條——她漫不經心咬破軟軟的糖體，正要打開紙條時，瞬間充斥口中的苦味讓她扭曲了表情。

「唔嗯……是抹茶…………口味。」

——是雙倍抹茶喔，辻利的^^

如果沒辦法習慣這樣的味道，表示花ちゃん還只是小朋友喔——紙條上的笑臉讓她幾乎都能想像對方皮笑肉不笑地勾動唇角的表情。

「可惡……就知道裡面不會只有單純的甜點。」

雙倍抹茶的威力讓凜凜花飛奔至自動販賣機投了第二瓶草莓牛奶，才覺得口中的苦味淡了少許。

於此同時，那份被小看了的不甘不知為何也跟著淡了一點。

【倒數二十二天——軟糖】

距離跟委託人約好的時間還有一小時。提早抵達見面地點的家庭餐廳，此刻女孩正神情嚴肅地盯著桌面上的物品兀自苦思。

「馬麻，那個大姊姊是不是肚子餓了啊？但是她一直盯著桌上的軟糖沒有吃欸。」

「噓，小翔乖，我們去坐那邊的位子喔。」

絲毫沒有察覺周遭用餐客人朝她而去的好奇——或者該說畏懼——目光，立花凜凜花死命地盯著桌面上封在透明塑膠包裝裡的小熊軟糖。

有了昨天的經驗，眼前超——級樸素的色素軟糖肯定也藏了什麼機關，凜凜花自顧自地點了點頭，試著用入微的觀察發現任何不對勁。但很可惜，有著跟送給她倒數日曆的男人相仿顏色的紅色小熊軟糖，仍和十分鐘前一樣，待在相同位置靜靜回望著她。

「我知道了，這一定是那個吧，愚人節常常拿來當作惡作劇道具的那種、酸到不行的軟糖。」

秉持著不能浪費食物，也不能糟蹋製作這款小點心的人的心意，她撕開包裝，一鼓作氣閉上眼將軟糖放入口中。

「…………甜甜的？蘋果口味？」

凜凜花想起某次和對方在公園一起享用蘋果的事。那個走在路上遭到隨機搶劫的老婆婆送給對方的謝禮。

「公務員隨便收人家的謝禮絕對是犯罪吧？」

——那麼，收下這顆蘋果的花ちゃん就是共犯了呢。

回憶中的服部耀朝她笑得游刃有餘，但她至今還是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何會成為對方送蘋果的對象。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什麼的，服部先生感覺也不是浪漫派——不對！」

講得好像我對服部先生抱有什麼特殊情感似的——凜凜花對產生如此想法的自己感到萬分訝異。為了徹底抹去蘋果香氣帶來的影響，她趕緊點了杯黑咖啡。

黑咖啡的苦澀確實成功蓋過了口中的蘋果味，但逐漸失速的心跳短時間是難以平復了。

【倒數二十一天——餅乾】

走了一整天但沒探聽到什麼有用情報的凜凜花，將包包隨手扔向沙發，嘆了口氣後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般癱在餐桌上。

「雖然不是第一次被被告拒絕會面，但拒絕得這麼徹底也太誇張了吧……反倒給人事有蹊蹺的微妙感。」

昨天碰面的委託人——同時是被告的母親——聲淚俱下地哭著說她兒子絕對是被人誣陷，天性善良的他絕對不可能做出傷害人的舉動。

雖然可以理解身為一名母親想保護兒子的心情，但正因為是親人，提供的證詞多半摻雜主觀的私情而不可盡信。但在那之後走訪被告任職的公司以及曾就讀的學校，確實得出了「為人正直」的結論。

「但就是有點木訥寡言……不善交際的人確實有點棘手。」

凜凜花轉動頭部，有什麼紅紅綠綠的東西闖入視野。

「啊，對了。今天還沒拆。」

她拆開標示「21」的格子，一片通體灰黑的餅乾落在她掌心。

「狗狗形狀的……餅乾？」

——司的生日。

「司？啊啊，是那位鐵面刑警吧。」

凜凜花的腦海浮現一張戴著眼鏡的面容。

「對了，這麼說來，之前在公園巧遇朝霧先生的時候，對方確實是說了帶狗狗來散步。名字……好像是叫做克、克萊……納？」是一隻通體黑色，非常漂亮的黃金獵犬。

不過服部先生為什麼要特別告訴我這件事？凜凜花垂眸陷入思考，是要我祝對方生日快樂嗎？但收到不是很熟，甚至可以說是陌生人的我的祝賀，朝霧先生真的會高興嗎？再說了，我也沒有對方的聯絡方式，冒然打擾也超奇怪的吧？

「話說回來，這個狗狗餅乾做的還真可——嗯？」

狗狗？公園？

凜凜花翻出關於被告的背景資料，他記得被告是愛狗人士，有在周六下午到狗狗公園散步的習慣。案發那天好像是——

一塊餅乾串聯起的線索讓她眸底重新燃起了火光。而外表可愛親人的餅乾居然有著豚骨拉麵般的滋味，就還不是此刻的女孩所能預料的事。

【倒數二十天——軟餅乾】

為了重新審視案件全貌而將這幾天收集來的情報進行交叉比對，當凜凜花後知後覺的發現又熱又酸的雙眼幾乎無法對焦時，窗外一縷金芒在早起的鳥啼劃過窗邊時，翻落窗櫺悄悄攀上她堆滿資料的書桌一角。

「不行了……先來吃早餐吧。」

在等待咖啡煮好前，露草色的眼無意識地往餐桌上瞥去。不過短短幾天，拆開倒數日曆已然成為她的習慣。

……聽起來簡直像是巴夫洛夫的狗。她忍不住自我吐槽。

但昨天那個豚骨拉麵口味的狗狗餅乾實在太衝擊味蕾，凜凜花伸向數字「20」的指尖懸在空中，猶豫了幾秒才勇敢打開格子。

「迷你的菠蘿……麵包？不對，摸起來偏硬，所以是菠蘿麵包的軟餅乾？」

濃郁的咖啡香氣讓她暫時擱下形狀特殊的餅乾。在凜凜花特調牛奶咖啡完成後，她撕開包裝，熬夜一整天的腦袋讓她沒有多餘心力確認餅乾是否加入了什麼特別的小巧思。張嘴咬下在嘴中擴散的濃純巧克力香氣讓她放鬆了臉部表情。

「跟咖啡很搭，真好吃。」

明明也有正常好吃的種類——一不小心又開始思索起服部耀送她倒數日曆的真意，凜凜花開始期待起明天會出現怎樣的小點心。

【倒數十九天——洋蔥湯】

凜凜花失眠了。

可能是入夜後溫度下滑的太快，也可能是所謂累過了頭反而會異常清醒的精神狀態，又或者——

擱在床頭的手機發出了亮光。螢幕跳出了一則LIME訊息。

——花ちゃん還醒著？

她聽見陽台傳來水珠滴落的聲響。

——請好好把頭髮吹乾。冬天這樣會感冒。

——累了。

「……那個男人是不是想要以後老了偏頭痛啊。」

服部先生已經不年輕了，請多為自己著想——長長的叨唸還沒打完，螢幕另一端的男人又傳了新訊息。

——花ちゃん要幫我擦乾嗎？

凜凜花高高挑起半邊眉，手指飛快地輸入幾字。

——不要。請自己擦乾。

半分鐘後，擔心對方就算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也可能會自己擦到不小心睡著的凜凜花，三步併兩步地爬上樓，按響了服部家門鈴。

「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以後請自己好好擦乾。」

「上次你好像也說了一樣的話。」

「…………真的是最後一次！」

「花ちゃん。」

在她收拾好吹風機正要離開時，服部耀喚住了她。向來冷涼的略沉嗓音不知為何帶點近似不捨的溫度。

「回去之後，先拆開今天的份吧。」

「今天的份……？是指倒數日曆嗎？」

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服部耀只是伸手撩起她的瀏海，骨節分明的指穿過髮間，隨後肆意揉亂了她的髮。

「哇啊！服部先生到底是——」

「花ちゃん也該多為自己想想。」

「咦？」

回家路上小心——留下這句話後便轉身離開的男人，獨留滿頭霧水的她在玄關。直到拆開倒數日曆，熱呼呼的洋蔥湯滲入心房，原先冰冷的房間剎那溫暖了起來的瞬間，她才明白對方彎彎繞繞的關懷。

「明明自己也沒有好好休息，實在沒資格這樣說我欸。」

凜凜花默默開始搜尋起這究竟是哪一牌的洋蔥湯。在那之後，似乎是有人目擊到一課長抽屜裡塞滿即食洋蔥湯包的畫面。

壓、壓線！是雙方默默觀察著對方，很彆扭的表達擔心的短篇

&日本的洋蔥湯塊真的神

【倒數十八天——烤地瓜】

「唉……」嘆息化為長長的白霧掛在嘴邊，她打了個小小的噴嚏，吸吸鼻子繼續往前走。

剛過七點的早晨，薄如蟬翼的陽光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凜凜花幾乎將半張臉都埋在圍巾裡，卻仍無法抵擋不時透過縫隙鑽入肌膚的刺骨寒涼。

要說她為什麼會一大清早就出現在人潮稀落的大街，全得歸功於昨天附在洋蔥湯那格的字條。

——明天記得早點打開看。冷了就不好吃了。

「什麼『冷了就不好吃了』啊？明明就是一張地圖！」

那張連路邊的交通標誌牌都明確標出，甚至連趴在轉角圍牆上的貓都細心描繪（凜凜花當下非常驚恐地思考著對方為什麼會連居所不定的流浪貓出沒地都能精準掌握）、簡潔卻詳細刻畫該區域特徵的地圖，連超級大路癡如她都能毫不猶豫地邁開腳步而不怕迷路，真不曉得該不該感謝那個害她必須早起的男人竟也有如此貼心的一面。

依循地圖的指示，最後出現在她眼前的是——

「烤地瓜？」

冬季早晨的天空乾淨明亮，賣烤地瓜的老爺爺很親切，手中捧著的地瓜熱呼呼的驅散了寒冷，但凜凜花還是不懂服部耀為什麼好好的要在本該善良無害的倒數日曆中安排這樣的橋段。

「啊！原來冷了就不好吃指的是烤地瓜啊！」

手中的地瓜黃澄澄的，鬆軟的口感入口，在舌尖上化為溫潤的甜。

熱騰騰的烤地瓜溫暖了早晨，「不過，偶爾像這樣的小冒險還蠻有趣的。」

她抬頭望向那與自己的瞳色有幾分相似的蒼穹，想起那雙比起天空更像大海的雙眼，「反正警視廳就在附近，不如就順便幫服部先生買一點送過去好了。」

【倒數十七天——護身符】

遠方，警車與消防車的警示音呼嘯而過，為東京不平靜的夜晚揭開序幕。

昨天去送烤地瓜時，紅髮男人調侃她的語氣仍一如往常，但從門口走出來、接收到戶外光線時瞬間失焦的雙眼與剎那產生遲疑的步伐，不難看出對方已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闔眼的事實。幫忙吹乾頭髮的那晚，好像也是短暫小憩後又趕回搜查本部了。

凜凜花靠在陽台邊，沒有戴著眼鏡的她，視野裡的東京一片朦朧，冷風讓她打了個哆嗦，卻沒有吹散她想繼續待在陽台的決心。平常要是這時候一定都會聞到從樓上飄下來的煙草氣味，剛搬來這裡時她還曾因這件事和對方起爭執，如今夜晚要是少了那份苦甜的味道，她還會覺得睡不安穩。就像現在。

凜凜花旋身走回屋內，餐桌上的倒數日曆靜靜地沐浴在此時的月光中。

她伸手拆開標示「17」的格子。

「……」

「…………？」

「………………嗯？」

凜凜花眨了眨眼，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沒戴眼鏡所以看不清楚，但戴上眼鏡後看到躺在掌中的護身符確實繡著「犬用護身符」幾字。

「這個，嗯，怎麼看都是寵物專用的，對吧？」

她一個字一個字艱難地從牙縫擠出，腦海中的「別開玩笑了」的怒吼就要脫口而出，卻發現這個護身符好像哪裡不太一般。

「鼓鼓的？裡面到底放了什麼？」

失禮了——凜凜花雙手合十致意後，小心翼翼拆開了護身符。

——警視廳　刑事部搜查一課・課長　服部耀。

「……誰會把自己的名片當護身符送人啦。」

凜凜花好氣又好笑，卻格外珍惜地將那張薄薄的名片重新放回護身符裡封好，擺在床頭。

那晚，也不知是不是對方的護身符起了效果，她難得一夜無夢的一覺到天明。

【倒數十六天——抹茶拿鐵】

掌心的熱飲在凍到連她營業式笑容都快裝不下去的大冷天，本該具有效果絕佳的祛寒作用，但從長長排隊人龍中脫身的凜凜花，只覺得自己從店員手中接下的，不是什麼暖心暖身的飲品，而是個燙手山芋。

雖然用「燙手山芋」來形容一杯飲品微妙地充滿語病，但無論如何，凜凜花都從那張飲料兌換券中感受到對方滿滿的報復心態。

是的，那張來自倒數日曆的飲料兌換券絕——對是那個居心剖測的男人精心設計的橋段，姑且不論好好的倒數日曆怎麼會出現冒險地圖，護身符根本已經超出食物的範圍了！說好的是為了小孩子設計的版本呢！？

凜凜花打開杯蓋開口，抹茶與牛奶交融而成的甜甜香氣溢散，朦朧了她半邊鏡片。凜凜花嗜甜，但她喜歡的甜僅限於像自動販賣機常見的草莓牛奶，介於人工香精混合天然草莓醬的酸甜味；她其實也蠻喜歡抹茶拿鐵，但僅限於市售的即溶抹茶拿鐵粉包，而說起服部耀喜歡的抹茶拿鐵——

「上苦下甜的，喝到最後只剩抹茶粉的苦味……」

而且那個跟咒語差不多長的名稱，簡直比法條還難記——味覺記憶讓她甚至不用費心回想，口中便自動出現上次跟在對方身後買的同款抹茶拿鐵。

「我如果願意寫份邏輯清晰、不拖泥帶水還兼具起承轉合的自白兼悔過書，可以不要喝這杯抹茶拿鐵嗎？」

內心的服部耀只是笑而不答。但光是那個笑容就能成為一切疑問的解答。凜凜花嘆了口氣，一邊思考著待會得去買多少瓶草莓牛奶，同時將杯口靠近嘴邊——

「……嗯？很……好喝？？」

像是特意配合她喜好般，牛奶比例偏多的特調抹茶拿鐵溫醇而易於入口，在寒冷的早晨讓她的心暖烘烘的，而比例微妙的苦甜適切地刺激了大腦，讓她遲鈍的思考瞬間甦醒。

當她將掌中抹茶拿鐵喝得一滴不剩，心裡好像有什麼隨紙杯殘存的餘溫燃起星芒火花。

「好想再喝一杯。」

凜凜花掏出那張隨著兌換券附在格子裡的字條，內心浮現了不同於喝之前的苦惱。

——想再喝可得問我喔，花ちゃん。

【倒數十五天——草莓巧克力】

第一次庭審比她所預想的還要糟糕。被告極度不配合的態度只是加深法官對他的負面印象，但就連她這個負責辯護的律師都覺得這個被告固執的可以，也就無怪乎法官會傾向檢察官了。

咚。

沉甸甸的腦袋抵在桌面上一本本厚的能當凶器的資料上發出小小的悶聲，凜凜花吐了口長長的氣，面無表情地將手伸向另一端綠紅交錯的日曆。

打開當日的小格子與拆開包裝幾乎是未經思考的反射動作，直到熟悉的酸甜味道順著口中溫度在舌尖化開，她才慢了半拍去看手上只剩一半的今日小點心，「今天是草莓巧克力啊。」

深思熟慮的男人不太可能連她的心情變化都精準掌握，但今天這顆準確讀透了她的心的巧克力，適時地成了她的救贖。

「好，再努力試試看吧。」

【倒數十四天——紅茶餅乾】

當她離開那間炫目的令人發暈的酒吧時月已高掛，而愈夜愈熱鬧的此地，就連外頭街道都已聚集了不少年輕男女。

為什麼要為了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人拼命到這種地步——年輕有為的集團領導人，抑是業界為人所知的情報商組織「Revel」的leader，冷冷地朝她拋來這道疑問時，她還得靠意志力拼命壓抑想拔腿逃離現場、近似人類本能的衝動，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才對上那雙犀利非常的紅茶色雙眸。

「我想釐清事情的真相。」

「即使那個『真相』將會傷害到許多人？」

「讓真相就此沉眠於黑暗，才會傷害到更多人。抱持著永遠無法得到證明的假設，在希望與絕望的夾縫中掙扎，那就跟身陷不見五指的黑暗，吶喊著無人能聽見的求救一樣痛苦。」

「這是你的經驗談嗎？」

吧檯上，對方杯中的冰球因融化漫出的水讓酒液瞬間失衡，冰球撞上杯壁後發出清脆的響聲。凜凜花聽見自己的心跳也在剎那跟著重重地跳了一下。

對方可是赫赫有名的情報商，要調查像她這樣的普通人或者當年曾轟動一時的事件大概也不用花多少力氣，在踏入這裡前，她也早已做好會被問及事件相關問題的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眼前的男人竟會用如此迂迴的形容進行試探。

她努力穩住自己的呼吸後開口：「……可以這麼說。」

「這樣啊。」檜山貴臣聽見她的答覆，不知為何勾起了極淺的笑容，「沒想到服部身邊還有像你這樣的人。」

不該在此時出現的名字讓她暫時無暇思考對方這番話究竟是褒是貶，只是下意識重複了一次：「……服部先生？」

「嗯？不是他介紹你來這裡的嗎？」

「不，關於檜山先生的事，我是透過前輩知道的。」

「這樣啊。」男人又笑了。

有查到什麼的話會再聯絡你——凜凜花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獲得傳聞中冷淡而難以親近的檜山貴臣的協助，雖然對方最後那句「報酬我會另行索取」讓她有些後怕，但既然做出這樣的選擇，她自然沒有退縮的道理。

「話說回來，今天是伯爵紅茶口味的餅乾。」還做成可愛的薑餅人形狀。

凜凜花一邊咀嚼著口中散發淡雅茶香的餅乾，「不過，原來服部先生跟檜山先生……啊啊，警察應該時不時就會需要情報商的協助吧。」沒有想得太過深入，她只當兩人是業務上往來的關係。

走在被城市霓虹照耀得宛如白晝的街道上，此刻的凜凜花還不知道，在她離開後，熱鬧的酒吧將因意外的紅髮訪客而變得更加喧鬧的事。

【倒數十三天——熱巧克力】

凜凜花不記得自己昏睡了多久。醒來時室內一片黑暗，只有透過窗戶灑落室內的月光朦朧打亮房內陳設的輪廓。

下腹部傳來的陣陣悶痛讓她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每個月到了這個時期，心理狀態總會跟著生理同步而變得脆弱無比。結束法律諮詢時她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家倒頭就睡，一整天沒怎麼進食的胃部正向她提出嚴重的告訴，凜凜花踩著虛浮的腳步踏入廚房，打開冰箱發現只剩幾顆雞蛋跟一瓶草莓牛奶的絕望感就跟敗訴差不多。好累，不想出門，為什麼只有女生需要每個月受苦，好不公平。

凜凜花突然有點想哭。

她縮在冰箱門前，好像這樣就能讓痛苦也跟著縮小一點，但理所當然的沒有任何效果。

「儲備糧食……泡麵…………好像也沒有了。」

她緩緩起身，看見了餐桌上的倒數日曆。

「今天是不是還沒拆？」

凜凜花扳著指頭計算，在算錯第三次後拆開了數字「13」的格子。

「巧克力粉……」

啪答。滾燙的液體沾濕了她的眼鏡。

「就算是服部先生也不可能知道吧？一定只是巧合。」

巧克力甜美的香氣在幾分鐘後充斥小小的廚房。熱呼呼的熱巧克力緩解了她的不適，也讓她再次擁有了面對明天的勇氣。

【倒數十二天——雪人餅乾】

灑滿糖粉的咖啡餅乾，用幾粒巧克力豆勾勒出雪人的笑臉。咖啡的苦澀巧妙地被糖粉中和，剛剛好的甜讓她忍不住露出和雪人相仿的微笑。

「話說回來，這幾天的點心都好正常……不對，正常才是應該的吧！」

為自己竟已習慣對方時不時的惡作劇感到極度驚恐，唯有手中的雪人餅乾依舊笑得和藹可親。

【倒數十一天——聖誕樹餅乾】

倒數十一天

【倒數十天——彩球餅乾】

聖誕彩球比聖誕樹本身更容易讓她聯想到節日本身。掌中那包五顏六色的彩球壓模餅乾，幾乎都能讓凜凜花聽見響徹整個十二月的雪鈴音。

看似漫長的倒數在忙碌日常代她翻過一頁頁日曆後，也將迎來僅剩個位數的倒數。

「話說回來，服部先生到底為什麼要送我倒數日曆？」

當作她身為樓下鄰居日常關照的謝禮？不，這絕對不可能，凜凜花立即推翻了自己的假設，比起協助，她為對方帶來的麻煩要來得更多吧；單純想看她收到禮物的反應？這更不可能了，如果真是以此為目的，一開始就不可能直接把東西掛在她家門把上。

「總不會是真的把我當小孩子吧？」

凜凜花一口咬下半個彩球，眉頭深鎖直瞪著頭頂天花板，彷彿這樣就能從中看出什麼端倪。但天花板是不會說話的，無法透過沉默的證人得到線索的她，只能洩憤似地將剩下的半個彩球塞入嘴裡。

【倒數九天——刺客小熊軟糖】

接到檜山貴臣的聯絡時，凜凜花正結束短暫的午休時間準備返回法院。

「明天晚上……好。」

在日曆app上記錄下約定好的時間，將手機放回口袋時，指尖碰到了某個軟軟的物體。

「啊。」

掌中已然變形的小熊軟糖看上去要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扁了一半的臉看起來像在哭泣。

「抱歉喔。」

一邊在心底道歉，她撕開包裝將早上從倒數日曆獲得的小零食放入口中，「話說，小熊軟糖前幾天是不是——唔！」

像是責怪又像是在報復她將它壓得扁扁的，牙尖咬破軟糖滲出的酸味讓她的表情也像是被壓扁的小熊軟糖一樣皺成一團，凜凜花從口袋翻找出好幾天沒出沒、今天隨軟糖出現的小紙條，看清上頭寫了什麼內容的瞬間讓紙條成了下一個被壓扁的皺軟糖。

——在想花ちゃん差不多要掉以輕心了。^^

而當她反射性掏出包包裡的罐裝熱咖啡——

「唔嗯——！？咳咳咳！」

「Black coffee」。

雖然是買錯的自己有錯在先，但此刻瓶身上那一派輕鬆地叼著菸斗而身分不明的紳士商標，唇角若有似無的微笑看在她眼裡，倒有幾分嘲笑意味。讓她聯想起了某人。

「可、惡……好酸…………好苦。」

只差沒把咖啡罐也捏得皺巴巴的她，最後只能氣憤難平的朝著警視廳的方向揮了一拳。

【倒數八天——汽水糖】

倒數八天

【倒數七天——昆布湯】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家的，頭痛欲裂讓她無法正常思考，記憶斷在踏離酒吧後。

「唔……頭好痛，肚子也好痛。」

晚餐沒吃就接下他人挑釁喝下一整杯調酒，真的只能說是自己自作自受。凜凜花拖著異常沉重的身體慢吞吞地刷了牙、洗了澡，按下熱水壺開關後，伸手拆開寫著「7」的格子。

「昆布湯……哇是超適合這種早晨喝的東西欸。」

她抬頭朝天花板無聲說了句「謝謝」後，等待水煮開的期間打算先將昨晚的衣物扔進洗衣機。

「嗯？」

沾染在衣服上的是她化成灰都絕對不會錯認的菸草氣味，凜凜花僵硬地抬起頭，「昨天……該不會是服部先生送我回來的、吧？」

回應她的只有鑽過窗戶縫隙透入室內的煙味，以及熱水燒開後開關自動彈起的機械音。

【倒數六天——紅豆麵包】

今年的雪比往年早了15天。

全身包的跟雪人差不多的凜凜花幾乎整張臉都埋在圍巾裡，好想回家，她將手縮進外套寬大的袖口內，一邊搓著早就冷卻的暖暖包，紛飛白雪對她來說不是浪漫，而是酷刑。

「服部先生絕對是在偷偷報復我吧。」

下午五點，日比谷公園噴水池前——今天的倒數日曆又出現了冒險指令，而當她如時前來，平日人潮稀落的噴水池廣場卻一反常態地熱鬧非凡，身著正裝的人們興奮地群聚列隊，而隊伍的起點是——

「餐車？」

「本日出爐——紅豆麵包」。

「…………很有服部先生的風格。」

冷到無力吐槽心中依舊笑容輕淺的紅髮男，凜凜花跟著排入隊伍，就在她覺得自己大概要物理上的成為噴水池前的冰雕，親切的店員交在她手中的熱騰騰麵包及時拯救了她凍僵的手指。

「不過就是紅豆麵包。」再搭上一瓶鋁箔包牛奶，那就是刑偵劇中警察潛入搜查時的標配了。

百般不願地脫離圍巾的庇護，她張嘴咬下傳說中隨機且不定時出沒在東京23區的神祕麵包餐車的招牌紅豆麵包，入口清甜的奶油香化開了她眼中寒冷，柔軟的麵包包裹著甜而不膩的帶殼紅豆餡，尾韻帶著微苦的焦糖香氣是會讓人上癮的舒心味道。

凜凜花好像有點懂了服部耀喜歡紅豆麵包的理由。

【倒數五天——熱紅酒】

警用公務車的警笛聲由遠至近，不過眨眼瞬間便消失在街口。

「啊啊，先前那件超商隨機殺人案的兇手還沒抓到吧，其中一個重傷的高中生還躺在醫院昏迷不醒的樣子。」

「雖說是預謀犯案，但怎麼可能連一點線索都找不到啊，日本警察是不是都在混啊。」

朝著麵包伸去的指尖被這句事不關己的旁觀發言硬生生拉住，凜凜花深呼吸一口氣，重整心情後再次將注意力放回貨架上琳琅滿目的麵包。

「之前不是還傳出某個分署的警察濫用權力擅自調查一般民眾的個資嗎？我覺得啊，警察大概沒幾個好人吧。」

凜凜花聽見腦內傳來什麼東西被拉扯斷裂的聲音。埋首於貨架中的她正要起身的瞬間——

「紅豆麵包的話，大叔我很推薦這款喔。」

空蕩蕩的提籃一沉，凜凜花旋身對上一個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青年。

梳理整齊的側分髮型給人精明幹練的印象，但不曉得是自然捲或刻意而為，幾縷翹起的髮尾柔和了對方整體氛圍，特意配合她視線而自然彎下身的舉動也表達出那人體貼的性格，但悄無聲息靠近她與那若有似無的毫無破綻感微微敲響了她腦內警鐘，凜凜花悄悄向後退了一步。

「咦？」

「嗯？你不是在猶豫要買哪一排的紅豆麵包嗎？啊——如果是我誤會了的話先跟你說聲抱歉，但我們家啊，有人很喜歡紅豆麵包，拜此所賜，我現在可以說是個紅豆麵包達人喔。」

「這樣、啊……」

剛剛那輛警車，沒看錯的話副駕駛座上的人應該是服部先生吧，今天應該會在法院待到比較晚，不如晚一點碰運氣買幾個麵包當慰勞品送過——啊，但是，以她的身分貿然跑過去會不會反而給對方添麻煩？不，服部先生都敢在法院門口堵她了，她有什麼好尷尬的？啊，等等，大前提是對方今天有辦法回警視廳才行——

「謝謝你喔。」

「哇啊！」

落在耳畔的話語就跟那隻輕拍她腦袋的大掌一樣溫柔，就在她慢了半拍反應過來而正要出聲抗議時，只見眼前散發著和某人極為相似悠哉氛圍的青年輕輕勾起了笑，「既然律師ちゃん要幫忙買，那我就只買夏樹跟蒼生的份好了，司的話……怎麼說泡麵都不太健康欸，那就飯糰好了。」

「咦？」

「最後再跟善良的律師醬說個小秘密。比起15分鐘，20分鐘的療癒效果更好喔。」

不是十五分鐘，而是二十分鐘——凜凜花想起一早便收到來自服部耀、那則沒頭沒尾甚至連主詞都沒有的LIME。

直到熱紅酒的材料包出現在眼前，前幾天醉得不省人事的回憶甦醒，她才明白多出來的五分鐘究竟代表何種意義。

【倒數四天——星星餅乾】

伯利恆之星，是耶穌降生時，天上一顆特別的光體，指引來自東方的博士找到耶穌所在地，是一顆充滿希望象徵意義的特別星星。

但此刻，眼前形似伯利恆之星的餅乾，卻讓凜凜花有種自己迷失了方向的感覺。

為了能在任何時候都能看清真相，而不受外界環境或其他人為因素影響，凜凜花總告誡自己眼見不一定為真，肉眼可見的行為舉止也可能是刻意而為，自然並非真實。更遑論當下隔著一道門的她根本沒能聽見對方談話，僅憑片刻的互動又怎能如此妄下斷言。

咖啡廳內，笑容親切溫暖的女性指著櫥窗裡的蛋糕，興奮地對著服部耀比手畫腳著，桔梗色的雙眼映著窗外晶亮雪花紛飛，更襯得她活潑可人。兩人不曉得在討論什麼，當那位女性將話題拋向服部耀，紅髮男人甚至露出了她未曾見過的柔軟表情。

隔壁鄰居、公務往來上稍微有點認識的人，無論是何種身分，她都沒有資格更沒有立場為其他女性和他有親暱互動而感到不愉快。

是的，不愉快。他們並不是擁有特別關係的男女，凜凜花也未曾想像過身邊有人陪伴的未來。畢竟，擁有和失去可說是一體兩面的存在，那樣心碎的絕望痛楚，她不想經歷第三次。

聽起來非常膽小鬼。而曾幾何時，那個捉摸不定、老是把她耍得團團轉，卻又會在關鍵時刻拉住她的男人，如今卻成了她害怕失去的重要存在。

凜凜花聽見一直以來被自己塵封在內心深處積了灰的箱子被撬開一條縫，滿溢出來的某些什麼讓她的心揪成一團，鼻頭酸酸緊緊的，盈滿眼眶的熱燙隨時都會抵抗不住地心引力而墜落，但她仍頑強的拒絕承認。

「沒有，你沒有，你真的沒有。真的沒有喜歡——」

在受詞化為言語，而一切自以為是的錯覺成為真實前，她將餅乾塞回日曆中，好像這樣就能將撬開的箱子再次緊密地封起。

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勞無功。

（翻譯：服部跟玲醬在挑要給檜山的生日蛋糕（ㄜ對上面那篇遲到ㄌ），撞見這幕的凜凜花擅自誤會擅自糾結然後被迫正視內心情感的部分）

【倒數三天——奶油起司餅乾】

「哦——」

超商隨機殺人案在逮捕到嫌犯，而重傷的高中生順利轉醒後，開始朝著破案的方向有了好的進展，而當服部耀睽違多日總算能返回自宅正常地躺在大床上好好睡上一覺，掛在門把上那只極為熟悉的甜點店提袋卻讓他不高興地笑彎了眉眼。

沒人看到自己送出去的禮物被退回來，還會高興的拍手叫好吧？

四天前，當他接到檜山貴臣打來的電話時正好結束跟監，方向盤一轉便筆直朝著酒吧的所在地踩下油門。依循著方向感不好的女孩可能會選擇的小路邁開腳步，視野捕捉到昏暗小巷中一雙低跟鞋踩著搖搖晃晃步伐的單薄背影時，不知何時失去規律的心跳才慢了下來。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要那麼做、為什麼明知危險還要做出這樣的選擇——一切的疑問他早已有了解答，但他仍太過小看女孩的執著。並非有勇無謀的挑戰者才最令人擔心。

酒醒後的清晨，他在確認女孩順利出門上班後也跟著踏離家門。如果說是因為愧疚而把禮物退回來，那天早上他早該收到了，更不會收到那份作為慰勞禮的紅豆麵包。

秀介堆滿笑容的表情頗有邀功的意思在，想來他唯獨漏了買紅豆麵包回來一事，大概跟像個傻子一樣站在警視廳門口陪負責戒備的員警一起站崗的花ちゃん有關，甚至可以說這件事是他促成的吧——服部耀一一刪除所有不可能的理由後，想起昨天在咖啡廳巧遇泉玲，同時識破對方來買蛋糕目的的事。

「那時候感受到的視線，是花ちゃん啊。」

針對毫無意義的誤解，他多半是屬於不會特別去解釋的類型，就算立花凜凜花因為這份誤解而搬離這裡，就此遠離他的生活與人生，對他而言也只是無關痛癢。

「無關痛癢……嗎？」

服部耀拿出那盒只剩三格未拆封的倒數日曆，標示「3」的數字裡，柴犬形狀的奶油起司餅乾，大概等不到主人將牠帶回家了。

「那好像得視當事人的解釋而定，花ちゃん還欠我一個道歉跟一個感謝呢。」

【倒數兩天——抹茶草莓巧克力】

倒數兩天

【倒數一天——誘い】

失眠了兩天，凜凜花遲來的拆開數字3的格子，事到如今順序也不怎麼重要了，掌中的柴犬餅乾有著她喜歡的鹹起司風味，而當奶油的清甜香氣順著熱茶滲入五臟六腑而於口中消散，卻以味覺記憶的形式讓她難以忘懷的此刻，最後一格中的邀請函卻比服部耀為什麼那麼清楚她喜好的難題更讓女孩百思不得其解。

——今晚11點，嚴禁遲到。

為什麼？為什麼是她——來自魔王的邀請似乎正與對方送她倒數日曆的理由有關，如時赴約就能解開困擾了她快一個月的疑問，但當內心那份早已變質的情感膨脹到她不得不正視的現在，凜凜花卻開始害怕起那份疑問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