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ranus
11 months ago @Edit 11 months ago
人類會搭蓋屋子,在上面裝飾繁複的畫作或雕刻,用染色玻璃組合成絢爛的圖同陽光一起彩繪地磚。
他們會在裡頭,看著置於中央的聖像,雙手緊握祈禱神明的保佑與寬恕,好似透過這樣一個場域與行為,神明便能聽見他們的懇求。

這是一件徒勞的事。
會這樣說是因為即便是身為惡魔的我走在這些事物中,也不會有任何事情發生,不會覺得不適、感到瀕臨死亡,又或是其他人們稱作聖裁的事物。
我確實沒有在這個地方感受到任何可以稱作魔力或聖力的事物,究竟是信仰不足,還是這些純粹就只是裝飾品,我不得而知。不過就算我在聖像前面跳舞、殺人,甚至於毀壞聖像,我想我也不會得到任何懲罰,這或許就是所謂,神明的「仁慈」吧。
不過我不討厭教堂,雖然我討厭那些聖職者。
我誕生的地方、和烏拉諾斯相遇的地方,雖然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是斷垣殘壁的狀態了,但那裡似乎也是教堂。
這是烏拉諾斯習慣來教堂的原因嗎?
很多事情我沒有問,烏拉諾斯就不會告訴我,甚至有時候我問了,也不一定會得到答案。過去發生過哪些事,我沒有問過她,也沒有問的打算。
烏拉諾斯去教堂,不一定是禮拜,有時候只是在裡頭坐著,光透過玻璃落在她身上。淺金的光淡淡朧著她的臉龐、黑白分明的眼眸、低又挺的鼻子,將行至尾端處的墨色髮絲染成陽光的色彩。
我對神明存在與否並不在乎。人們向釘在十字架上的信仰禱告,為了什麼也不重要。
但我能理解人類將這些事物雕刻、繪畫成作品,留存於世的心態。
無法復刻初見時的震撼,也想留下能持續迴響的悸動。
恰如此時此刻。
我不喜歡和烏拉諾斯離太遠,但我喜歡可以把她納入眼底的距離。雖然近一些能夠牽手、可以擁抱,但偶爾、我嚴正申明就這麼少數幾次,我可以接受拉開些許長度,得到一個能夠把她裝進我視界的空間。
在烏拉諾斯身上,我找到許多不曾接觸過的情緒。也有許多情感,我曾經以為我會排斥,但最終卻發現只要這件事跟烏拉諾斯有關,我就討厭不起來。
也許是看我在一旁站久了,那雙墨色的眼瞳朝我望過來,那樣的表情我在幾年前剛學會,人們稱之為「欲言又止」。換個人做出這樣的行為我只覺得無聊,要講不講,但今天這是烏拉諾斯,那份猶豫與遲疑讓我感受到「可愛」的感覺。
我見她輕嘆了口氣,起身朝我走來。
她最近嘆氣的次數變多了,雖然我還不明白為什麼。
剛去貝特蘭的那幾年,烏拉諾斯……那個詞是什麼呢?經常聽別的人類拿來形容各種幼體。畢竟人類的用詞很多,我一開始不太能理解這麼多詞彙的用意,不過現在我覺得確實需要這麼多詞彙。
我經常為找到能套用在烏拉諾斯身上的用詞而感到興奮。
我花了點時間去思考,再刪除掉幾個詞語後,最終定案的單詞是「活潑」。
烏拉諾斯以前在貝特蘭的時候,比起現在活潑很多。那時候她跟現在相比「生氣」的頻率比較高,這種時候她就會叫我「離遠一點」。
「生氣」是不開心比開心更多一點。我不管是哪邊多一點,都會想在烏拉諾斯身邊,但烏拉諾斯會讓我離她五公尺遠,如果她今天在「生氣」的話。
我不想離烏拉諾斯太遠,五公尺是個我能接受的距離,因為還是看的到她,甚至我喜歡這種,感覺像屬於我們之間的約定。
但許多時候,我會盡力讓烏拉諾斯遠離「不開心」這樣的情緒。
開始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有一陣子,心臟常常像被捏住一樣很悶,又像是要掙脫束縛一樣用力亂動,全部撞在一塊,不規則的運作。可實際去檢視臟器的功能都很正常,並沒有問題。
那時候問烏拉諾斯,她只說「不知道」。
尾音消潰時,那份感覺就又出現了。
所以我找了把我們帶出來的男人,我問他這是什麼感覺。金髮的男人用一種打量的眼神看著我,他任香菸燃燒,直到金線攜著火紅走到足以灼傷手指的地步,他問了我第一個問題。
我搖頭,我並不了解「不安」是怎麼樣的情緒。而男人看了我的反應也沒接話,舊的香菸被他輾進缸裡,新的香菸則在手指間隙翻轉。
「人類的心很容易破碎。笨小孩也是。」男人一邊這樣說,一邊伸手抓住我的頭髮。
及腰的白金色長髮,從我出生起我便是這個樣貌,烏拉諾斯很在乎我這個外貌,即便我沒有詢問過她的想法。
「心碎了,要嘛撿起來補,勉強活下去。要嘛抱著這一地碎片躺進棺材。」
你說笨小孩是哪一種?
「我不知道。」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感覺再一次的淹沒我的頭頂。如果這就是「不安」,那真的是非常難受。
聽見我的答案,男人笑了,他用夾著菸的手擋住自己的臉。他鬆開抓著我頭髮的手,靠在陽台欄杆上,笑的發抖,像是看見什麼笑話。
「我來教你怎麼做。」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你就好好努力吧。」
人類喜歡話中有話,不會把事情說清楚,我至今仍不確定男人那句努力是要我朝什麼方向努力。
所以我自己決定了所謂的「努力」方向。
斑斕的色彩如同薄紗拂過黑色的髮絲,披落肩頭,在地磚上搖曳。
我伸手去牽她的手,這次沒有被躲開。
Uranus
11 months ago @Edit 11 months ago
我有成功了嗎?
思考著這一切的我,是否比較接近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