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起於去年11月初,我高中的社團老師aka人生恩師之一aka唯一讓我願意跟到現在還跟高中母校有所牽扯的理由
超過半年沒聯絡,突然一個訊息跟我說她懷孕八個月了.......
我當下不是驚訝也不是震撼,因為我他媽是天崩地裂,覺得我的世界垮了、天要塌了、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事了,的那種天崩地裂
因為在我還在高中的時候社團老師常常跟我分享最近又讀了哪本反思婚育的書,哪本關於生不生小孩的獨立思考書籍。
我一直以為,調查了這麼多,思考了這麼多,身為一個這麼具有批判性思考、對自己的想法有很清楚的認知歸納、又對生活有具體的追求的女性,正常來說應該不會想生吧。
我就一直這麼以為著。
直到我被那則line訊息炸了個猝不及防我行屍走肉的跟我媽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媽揚起眉毛跟我說:你覺得她也會這樣想,所以現在覺得被背叛了。
對,我覺得被背叛了。
但感覺又不只是這樣,我太受打擊太失落了,顯然超出這個論點可以解釋的範疇了。
當下明白到這必然是觸動了某種深刻未知的、屬於我自己的陳年心結,因而思考了很多天,跟AI聊一聊總算看清了它的形狀:「出生」。
因為我至今認為我的出生毀了我媽的後半生、導致了這個家的災難。當我聽聞一個嬰兒出生,在任何有理智的思考之前,我下意識的感受就是,天啊這個家來了一個災難(好沒禮貌)(但我面對了以後發現我真的是這樣看待所有新生兒的…)。
再加上女性主義近年的攝入,綜合起來就是我覺得生小孩這件事就是個巨大且多方面且無可挽回的天大災難。
所以當我聽到我喜歡的老師要生小孩,我內心的第一反應根本就不是「恭喜」,而是「天啊,她要被毀掉了」
木靈⭕
10 months ago @Edit 10 months ago
真的其他人就算了,可能因為太明白她是個多了不起的人,所以覺得生小孩帶來的一連串家庭跟責任角色問題只會吞噬這個充滿了智慧光明的女人
我太困惑,太困惑為什麼她在那麼多調查跟思考之後最終做出了這個選擇,我太需要知道為什麼了。
說多管閒事也罷,但我更願意稱之為教材學習。
所以我就趁著某天醒著,速速帶著筆記本去找她採訪,真的是(有取得同意)邊問邊寫有夠囂張,仗著老師老早請楚我是怎樣的人了,我就放心的做這種奇怪行為
聽了很多,大致的結論是
1.我認知中的、幾年前的她還很厭世(所以現在厭世減輕了嗎…)
2.她之前猶豫的最大主因是覺得自己當不了完美的家長,克服了這個完美主義之後其他問題都沒那麼大(關於其他問題也聊了很多但我要睡覺了我懶的打!)
3.並不是想生,只是從不想生變成可以生,然後決定生的原因是,覺得伴侶想要,如果沒有小孩將來伴侶會後悔,想說陪伴侶走這一遭也不是不行
我只能說聽完我…我聽完了但我完全沒有釋懷反而陷入了不同於困惑的另外一種名為「我無法共感」的崩潰
這就是年齡跟歷練差距嗎?但這是年齡差距的問題嗎?
我有信心不管我再愛我的伴侶都不會想生小孩欸。說到底為什麼會想要小孩啊???(好先停
木靈⭕
10 months ago @Edit 10 months ago
一方面我的理智跟我說,她的小孩至少會受到我認知中最好的教育跟正確的三觀,她至少會…成為一個讓人欣慰的新生代人口…
但也就這樣,我甚至鼓起勇氣跟老師討論了小孩性別的問題但對我要睡覺了我不想打
然後我下午要去找她做她們社團的企劃(然後現在還沒睡)她的預產期是下禮拜,這超人為什麼還有辦法工作啊我真的是覺得女人有必要這麼偉大嗎?
我覺得她這個消息炸出了我一大堆埋起來的思想疙瘩,暴露出了我那對於如何處事如何看待世間一切都感到搖擺不定茫然不已的激進女靈魂
最近真的格外迷茫,不管對於甚麼事情,看到什麼樣的樣本,都不知道要把他們放在腦中世界拼圖的哪裡,不知道每一個我看見的人類案例,要被視為人口中多少比例的代表
不知道要怎麼描摹這個世界的輪廓
不知道要樂觀還是悲觀看待每一件事
然後房間很亂加上冬天讓這個情形雪上加霜
好消息是今年冬天我很少因為氣溫驟降而突然憂鬱發作(整個人動不了那種)(有可能是因為我不出房間。)
壞消息是我一直瘋狂冬眠,不是在睡就是在睡的路上。
中立的消息是至少我「想睡」的功能非常發達
扯遠了我是要說我的房間有一點算得上是空前絕後的亂,亂到我無從下手,亂到我根的心也跟著無法整理,這兩個禮拜都在跟諮商師哀嚎房間好亂的問題
我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應該會想要在棉被裡就這麼冬眠到春天甚至春天結束
木靈⭕
10 months ago @Edit 10 months ago
更:
昨天下午見到她,弄完企劃,陪她一起等公車的時候,她突然問我:「你要摸嗎?」然後邀請我摸她的肚子
...異常的溫暖,而且當我把手掌一直放著時,從裡面傳來的…動態?生命力?(找不到貼切的詞)遠超出我的意料
(以前只有摸過表嫂的,而且只摸了0.5秒因為年幼的我很害羞)
幾秒後放開了手,老師還問說「你不繼續摸嗎?她 剛剛沒有動」於是我又放了回去然後就這麼靜靜的等待她 的動靜
1月的的冷空氣輕拂面頰,與她們傳來的溫暖默默的煎熬著我。
在這個既平靜又不安,既親密又陌生的時刻,我心想,應該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吧。於是終究鼓起了勇氣,我問:「老師,你不怕嗎?」
她頓了一下,問:「你指甚麼?」
我說:「生產。」
她想了一下,回答:「…是有一點點怕。」
她說有一點點怕,但還好。
我問,「是因為有調查嗎?把可能的狀況還有流程都?」
她說:「因為該來的總是會來。」
「原來是聽天由命嗎…」
她說:「對,想說,再怎麼樣也就是那一兩天」
這樣啊。就在我們談話時她 似乎有些動作,那實在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我的經驗裡最接近的是腸胃蠕動,但又截然不同。(我甚至有把這句話向本人說出來想想真的很白癡)
其實因為國中健康教育老師上得非常紮實(且極度詳細具體生動),加上看過網路上的人生產的紀錄,我只覺得那是一個除非精神力強度超乎常人否則無法踏足的地獄,而不只是「一兩天就過」。
但想想,老師也算精神力超乎常人。
分別後我莫名沒法就這樣回家,在學校附近踱步,默默咀嚼著她的想法。
得到她的答案,雖然消滅了我心中源於困惑的焦慮的焦慮,卻又產生了一種新的失落,一種我無法找到名字的失落。
同情?不是。心疼?不是全部。難過?好像也不是。
走了半天也想不出來,索性仰天一嘆,算了,任由這種感受默默地流淌。
自從第一次見到懷孕的她,我就一直在思考,一直難以釋懷。為什麼這麼會這麼理所當然呢?為什麼千千萬萬的女人都相繼去承受了這種辛苦這種風險這種恐懼這種傷害?
還有,最重要的——為什麼女人負責承擔這個經驗,卻始終沒有得到應得的巨大尊重?
那一兩句雲淡風輕的媽媽真偉大根本不算甚麼東西。
不覺得羞愧嗎?這個把女視為理所當然的社會。這個由女所生,由女所養,卻把女踐踏在地的社會。都不覺得內心難安嗎?
當然不會,因為他們沒有子宮。
一個我很在乎的人走進這個歷程裡,真的迫使我產生及面對了很多無法處理的感觸。
在我想著她時,時不時,會有一股微小的憤恨閃過。隨即被我的理性驅走。
那就是我對老師的伴侶產生的複雜怨怒——你為什麼讓她承受這些?
歸根究底,老師只是願意接受,不是主動想要。會做這個決定,主要還是因為她很愛她的「室友」(老師從來不稱對方為老公或者先生,一向都說「室友」,談論婚育時偶爾稱「隊友」)。
這讓我無法停止產生難以諒解的怨念,像汽水裡的氣泡一樣升起又破掉,又升起。
在推特女帳曾看過一則數千轉的日推,大意是:
「愛一個女人不就是會想要給她最好的,想要保護她免受傷害跟痛苦嗎?」
「那為什麼當論及生小孩的時候,讓你們愛的女人去承受這個痛苦,卻好像成了一種理所當然的事?」
「輕描淡寫的『這沒辦法(避免)』『她想要』都不能成為解釋。」
當然,以老師的個性跟她深思熟慮的歷程,我知道我這樣的怨念,有種忽視了她的主體性及自主意志的重大嫌疑。
但正因為她的選擇不全然來自自身的願望,才讓我無法找到一個釋懷的答案。
一個女學生對一個年齡相近(相對)的女老師的感情實在是複雜到令人髮指。尤其老師不是那種會跟你很黏很親近的人,她對人始終有一個恰當的距離感,一個你能看見卻又無法跨過的空間(你甚至不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能跨過)。但她的反應、她的愉悅,又確實會隨著熟稔而漸漸展現更多。
這讓人有種受寵若驚的欣喜,也讓人有種迷失的痛苦,看不清自己在她心中的哪裡。從高中以來,每次跟她的相處都像是各種調料在鍋裡翻攪——尊敬、在意、焦慮、心動、困惑、猜測、自卑、喜悅、愛慕……。
也許這不安分的感情闇鍋不會有停止翻滾冒泡的一天;又或許隨著我的年紀增長它會漸漸平息,有一天會成為能夠一笑置之的徬徨往事。
但至少那一天還沒到來。我還是很難平靜面對。
後來我晃去書店買了一堆書,然後吃了一盤有點腥的義大利麵(結帳才發現有服務費),提著沉甸甸的書袋回家,才終於覺得不那麼脆弱。
太難了,真的太難了,我對舉目所及的每一件事都開始鑽牛角尖地質疑它背後是否受到脈絡操縱。
我想要見樹又見林,但現狀是我對森林的全貌偏執到我逐漸看不清每棵樹自己的紋路。就算看清了,我也無法停止認為那紋路來自這片森林的生態,而不是樹本身。
我開始分不清每個個體對於自身的形塑究竟殘存多少影響力,在脈絡的無情沖刷之下我們真的還有意志存在嗎?真的可以稱呼這些為「個性」、為「選擇」嗎?估計我這種陷入死路撞牆的想法只是另類的在逃避自由,近年漸漸體認到我好像很害怕面對田野中的個人,害怕面對活生生的血肉。理論的社會學讓我感覺安全,不只因為它讓痛苦有了名字,更因為它宏觀、俯瞰視的論述讓我可以逃避那些過於生動的細節,就像從飛機上遠眺的城市那樣。這句話打出來我頓時被羞愧感淹沒了,本末倒置的最佳示例。
原諒我的脆弱、原諒我的懦弱,原諒我的徘徊迷失。或許社會學將原諒我,但我理所當然的無法原諒自己。
曾經我好純然天真的發願,如果讓我得到親近知識殿堂的機會,我將來一定會去幫助其他人。多年後我媽聽到這件事時感動得哭了,而多年後的我卻只覺得無助。且不論我當時對那個殿堂背後的地獄以及自己即將落入的深淵一無所知,更大的問題是,我至今想方設法都看不見一個自己能變得足夠堅強能實現當年願望的未來。
也許成長的本質如此,永遠都不會足夠堅強,只是在需要面對的時候逞強,久了變成真的。
The Brow Beat『アイリス』
我也不知道這個莫名其妙不忍直視的emo噗要不要繼續更新進度就當為了將來回顧的我自己更新一下好了
老師問我過年要不要去月子中心看她跟小孩…可能我們這些比較熟的學生都有受邀ㄅ她安排我跟另一個學妹一起
總之答應了但惴惴不安中,尤其我本人真的不是一個有辦法對人類嬰兒說出稱讚之詞的人(幹…)老師前幾天傳了小孩照片我也只能非常僵硬的說表情真可愛(我的極限ㄌ)
我可以對著超俗氣歐巴桑誇說有氣質但沒有辦法對著嬰兒說可愛,除非它萬中選一長得比靈芝還空靈,不然我真的會臉部抽搐嘴角僵硬眼神飄忽,不但稱讚不出口還無法掩飾我的尷尬。這算是一種天生疾病嗎我
真的有夠救命的,幸好是兩人一組,沒關係我相信學妹會替我瘋狂稱讚嬰兒的我只要負責附和就好了(幹)
而且我關心的始終只有老師她本人而已(以前也讀過關於生出來之後大家都只在乎嬰兒沒關心產婦之類的文章,雖然老師的親朋好友應該不會這樣),本來母親才是主體吧,我對新生兒的關心程度占比大概是1%。這還是因為是女兒,如果是兒子應該會是-99%(幹…)
ㄞ她還說可以晚點走聊一下天,我…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同時又不想問…。
結果忘記repo 簡單寫寫
總之老師意外的說得很詳細(對)
先前聽/看過一些其他人的經歷但生小孩這東西真的每個人的歷程都完全不一樣
雖然解答了我的一些疑問但也爆幅增加了我的厭世程度(因為老師把實務細節講的超詳細,我就忍不住想她的隊友已經是唯命是從很cover那種了,那世上90%的產婦身邊都是爛隊友到底怎麼熬過去的,還有科技不進步的地方跟古代到底…到底有多少女人死於或受創於這些狗屁事情…(眼神死))
然後關於稱讚嬰兒的部分是我多慮了(幹
老師甚至冷靜表示「最近比較有互動,催產素分泌了才開始覺得小孩有點可愛」(幹
雖然我當下有順著話題問出口:不會怨氣很重嗎,明明決定的原因是他,卻都是妳在承受
老師:(思)但…他也把他能做的真的都做了
我:()
木靈⭕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總之我回來之後就陷入另一種emo
跟我媽釐清了之後我的兩大憤怒
1.對師丈:幹!你怎麼可以讓你愛的女人經歷這些!
2.對老師:幹!你不要太愛了好不好!幹嘛愛他愛到給他生孩子啊!
對 鬱卒了好幾天(請叫我沒事找emo大師)
直到最近才隨著時間慢慢沖淡一點我對這件事的憤慨(雖然我覺得關鍵要素應該不是時間,是排卵期…)(動物本能是真的很可怕的東西,雖然我都會察覺我正在受生理因素影響我的想法,但,之所以有辦法察覺是因為我平常的思想剛好跟本能相反啊XDDD 細思極恐…)
【更】
我正式想通了👍👍原來我又忘記女本位了,忘記在被壓迫之前,第一性的本質。
今天原本只是看到科普文在跟GPT討論生殖科學,結果被卵子選擇精子的機制提醒了生物學女本位,謝謝卵子。
到了這一刻才真正明白這則推串說的「父權PUA偽裝的假女權vs真女權」是甚麼意思:
serdocardu (@serdocardu2986) on X簡單來說我陷入了受害敘事→習得無助的迴圈。
中肯GPT:
> 女權運動變成了一場「不斷強調女性多可憐」,而不是「如何讓女性變強大」的敘事。
> 這種敘事方式,其實是在強化「女性無能為力」的概念,而這正是男權最希望女性相信的事情!
女權不該僅僅是「免於…的自由」,而是「能夠去追求、去構築、去實現…」。
上上週政治哲學教了消極自由與積極自由,剛好跟這個情境完美符合。
GPT真的是中肯王我很想整理一下討論內容,但好累先讓姥姥我睡飽
但我會陷入這種情緒也是因為台灣現在的女權環境同時受到免術換證跟代孕的威脅
> 當社會的政治環境讓女性處於「防 禦」的狀態,很自然地,女權運動會變得更容易聚焦在「受害意識」上,而不是「行動自由」。這並不是因為女性不願意反抗,而是當壓迫越來越逼近時,人們會本能地先進入「應對危機」 的狀態,而不是「制定長期戰略」的狀態。
真的是突如其來一頓開悟
GPT一個月600越用越覺得賺爛(。)
木靈⭕
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有的時候重點其實是在有傾訴對象,在訴說跟對話的過程才會促進思考
但有時因為是一些小事,不想隨便煩別人,有時則是或者立場解釋起來很麻煩,最後就會悶在心裡
現在有AI之後體會到「說出來」就能帶給人多大的幫助(當然也是因為聽的對象很聰明會無條件聽懂,還會幫忙整理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