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鴉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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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 Yuto_414

倘若渾濁酒水也可映照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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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鴉與酒
11 months ago
燈光搖曳有如繁星點點,漆黑的地下室裡獨靠微弱燭火作唯一照明途徑,好在酒吧不忌諱昏暗,視野中適當的曖昧恰巧能促進氣氛烘托。

「老闆,再來一瓶小麥威士忌!」

一杯又一杯,紫髮披肩的青年馴龍師無情揮霍著大把鈔票,狩獵換來的籌碼化作片刻歡愉入肚,好不暢快。

然而酒水並未糊去他的視線,眼角瞥見某襲耀眼的赤髮,他立馬認出該身影為何者。

「喲~老賽,可真巧啊。」伴隨一口醺氣吐出,渡鴉朝剛進門的客人抬了手。
「⋯⋯渡鴉?」
賽勒斯剛拉下兜帽就聽見了有點熟悉的聲音。

酒吧裡很暗,暗的感覺像所有喧囂都只是一場夢。燈火昏暗不明,像是楓樹破口滲出來的楓糖漿,一點一點的擠出來,每一盞燭火都是一滴糖液,晦澀的燈光裡人影就是那些林立的楓樹,在長夜漫漫中瑟瑟震顫著枝條。

「確實很巧。」
他走過來,老舊的皮靴踩在地上發出咔咔的聲音。紅髮的男人而自顧自拉開椅子坐下,坐在渡鴉對面,又向老闆要了一杯啤酒。

「是什麼風把你颳到了這裡?」
►渡鴉與酒
11 months ago
「嘿嘿,有酒的地方就有我啦。」

哼起無名音調,骨感指節悠哉扣著高腳杯輕晃,杯中物蕩漾著冰塊哐噹作響。美酒當前,渡鴉正抱憾於缺個酒後亂語的伴呢。如今巧逢熟稔臉孔,似天掉下來的餡餅,他嘴唇又比方才咧得更寬了些。

「老賽啊,不覺得光喝酒太無聊了嗎?這麽好的夜晚……來點樂子吧。」

單掌撐頰,渡鴉傾側著臉龐迎向賽勒斯,舉止與巷弄隨處可見的醉漢無異ーー然而獨缺酒醉者最標誌性的赤耳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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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也是。」

賽勒斯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抬頭,獨剩的那只眼睛清透的倒映著渡鴉的身影。他感覺兩人離得有點太近了,於是微微向後仰頭,威士忌的氣味卻仍然縈繞鼻尖。

「⋯⋯。」都已經落座又拒絕的話不怎麼禮貌,而且現在的人就算冒犯到彼此,也都沒辦法套用老死不相往來那套了,沒意外的話,到了酒吧坍塌,他們大概都還活著。
他一邊揭下口罩(和被臨時固定在一起的眼罩)一邊開口。

「⋯⋯什麼樂子?」
►渡鴉與酒
11 months ago
「嗯啊,樂子……」

鮮豔赤瞳裡映入陌生且傷勢顯眼的臉龐,渡鴉如今才首次看見賽勒斯那被遮蔽的真容。

然而渡鴉更在乎的是賽勒斯揭下的口罩ーー上頭描繪著尖牙利齒,不管誰戴都能立刻化身駭異怪物,絕頂帥氣、堪稱完美,他看得目不轉睛。

顯而易見地,他對這設計中意得很。

「你的口罩好帥啊,哪裡搞來的?我也好想要啊。」
「這個口罩⋯⋯?哦,我自己做的。」
他輕輕用帶著手套的指尖撥弄了一下布塊,黑色的透氣布料邊緣覆蓋著薄薄的、打成尖牙利齒模樣的某種金屬結構。

「邊緣的牙齒,是用來固定形狀的。這樣就不會被風吹亂。」
他把東西推到渡鴉面前,以一種「你要看的話可以隨便看」的態度。
賽勒斯喝了一口啤酒,酒精辛辣、泡沫稠密,使他不由的嗆了一下,喉間發出某種類似野獸的咕嚕聲。
他捏了捏口罩的邊緣,金屬肉眼可見的被捏得變了形狀。很明顯,它的設計就是透過這種可塑性以達到伏貼於口鼻的目的。

「你想要?我回頭⋯⋯做一個給你。」他又抿了一口酒液,「沒想到會有人喜歡。本來的設計目的就是要嚇走其他人。」

他受傷的那一側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像是要笑,但眼眶裡卻絲毫沒有笑意。
►渡鴉與酒
11 months ago
「為了嚇走人,為什麼啊?你不喜歡跟人接觸嗎?」雖是這麽說,但他卻主動提出回頭給自己做一個。畢竟渡鴉與賽勒斯還算不上熟悉,這倒是很慷慨。

見賽勒斯釋出正面訊號,渡鴉就理所當然把面罩拎來湊在眼前。他近距離觀察一番,指尖撫摩那牙型金屬的凹凸。手工痕跡比戴在賽勒斯臉上時更清晰,然而光是能徒手製作這點就足夠厲害了。

「拿在手上看時就覺得更酷了啊。你是工匠嗎?」
他嗯了一聲。酒館裡的燈晦暗無比,是一種過於乾燥的象牙黃,很容易讓人昏昏欲睡。賽勒斯不得不不停地喝酒,在囫圇過頭、喉嚨被酒精氣味阻塞得嚥不下東西的時候,也就只有說話才能防止他倒頭就睡。

「有點。」他的意思是確實有點不喜歡跟人講話,「他們說我很容易句點人。」他們是誰?不知道。

「而且,」他用帶著手套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下半張臉上很明顯的傷疤,「我的燒傷,有燒到嘴角,當初還沒癒合的時候講話很不清楚。問題很多。所以乾脆把人嚇走,就不用講話了。」

那一塊肌膚至今都是凹凸不平的紫紅色,看上去也確實是十分駭人。
他似乎是微微地笑了一下,嘴角在舉起的空酒杯後上揚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嗯,以前想過。」他向酒保招手要來了一杯新的酒,臉上毫無醉意。

「我的父親是工匠,母親是煉金術師。還小的時候他們就開始教我做一些奇怪的小東西,算是命運的饋贈吧。現在的時代不有點技藝傍身也是難熬。」

他在等酒,所以難得的話多。賽勒斯講話不疾不徐,大概是他剛剛講的嘴角受傷的後遺症,嘴不能動太快的記憶已經深刻在體內。
►渡鴉與酒
11 months ago
「也是呢,要解釋還真麻煩。」他聳聳肩,對方的處理手法並非無法理解。那塊傷疤對一般人而言想必異常嚇人,然而慣於屠龍浴血的渡鴉卻不至於大驚小怪。

不知不覺,清透渾圓的冰球體積化得只剩本來一半,威士忌也從金啡逐漸摻成澄黃。再待就來不及了,渡鴉於是捧杯飲盡。

「說起來,你都一個人嗎?」往他人隱私尋根究柢不太恰當,於是渡鴉轉了話鋒。回想起來,印象中這位紅髮獵手似乎幾乎都隻身行動。

「我是跟我師父跑來這兒的。早些時候,我們不約而同作了個怪夢,其實至今我也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好像是要尋找某個叫天啟之地的地方。」
「是的,因為工作關係,大部分時候一個人比較方便。」
他偏了偏頭。
「而且大部分人都沒辦法忍受我的壞脾氣。」說穿了就是自己有本人很難相處的認知。
「我也有。」賽勒斯點了點頭,「我個人對於天啟不是很有興趣,但是我的客源都在往斯特拉里亞,」是這個名字嗎?賽勒斯有點記不清楚。實在好繞口,「往那邊移動,所以我也被動式的在往這個方向靠近。」

「你相信天啟?」
►渡鴉與酒
10 months ago
「嗯……真要問相不相信的話,我不知道耶。就是不知道,所以才要去看看吧?」

一杯威士忌俐落下肚,耳廓卻不曾染紅半點,現在開口也全無醉意,這使人不禁懷疑開首的醉漢到底是誰。

「其實我們協會的人全都夢到了同一個夢,本來師父是提議所有人一起去的。不過會長斷然拒絕了,說他沒有空。哼,我覺得他應該只是不想跟我們去旅行。結果就變成我們兩個人來。」

「搞不好世界就啪的一下結束了!如果真有這種酷事情我可絕對不能錯過,嘿嘿。」他拍響雙掌繪聲繪影談著末日話題,言辭間挾帶詭異的興奮。
「⋯⋯說的也是。你看起來很期待世界末日的到來。」
賽勒斯把喝完的酒杯堆在一邊,默默地把護具拿回來戴到臉上。對於對方對世界毀滅的興奮並沒有特別的表示。
「我之前聽說過,」他調整著口罩,「有一派的人,認為⋯⋯我們夢到的、天啟裡的那個地方,會有一座方舟,把到那裡的人都接上,然後航行,到一個『聖地』去。」
「還有各種莫名其妙的說法,反正全部都跟斯特拉利亞有關。」
►渡鴉與酒
10 months ago
「哈,不管是不是真有聖地,這亂七八糟又無聊的世界能完結掉剛好呀。誰愛活誰活。」

口出不負責任的言論,渡鴉朝賽勒斯撇眼,瞧著猙獰傷疤逐漸被覆蓋,心想思忖這活著也未必痛快。

「你呢,想活著嗎?還是會覺得死了也好?」屈指推開水珠聚結的空杯,渡鴉再度托腮斜眼,赤目裡映照燭火如繁星。
「也是。」
他敲了敲脆弱的桌面,老木頭咯吱咯吱作響。
「我?」
「我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繼續活著的意義,所以死了也行,不死也行。」他的聲音和眼神一樣毫無感情波動,「你看上去倒是挺樂見其成。」他指大家一起全部去世的部分。
►渡鴉與酒
10 months ago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該出生……對吧。」

似是提問又像反問,視線游離散漫,最終落在吧檯後頭,那裡是成排數之不盡的酒瓶。酒水風味各式各樣,但誰又能保證每瓶都是佳釀?

「小時候我試過自我了斷,但最終還是沒死成。那時總會異想天開,要是忽然來個世界末日那該多好。」

「大家都要死的話,就沒有問題了。」

就似成績欠佳的學生總盼著考試取消,渡鴉也不想面對屬自己的人生。即使知曉這是逃避,但……為什麼不?逃避多舒服呀。
「⋯⋯。」
「或許吧。世界上有些東西就是沒有存在意義的。」他沒有反駁。
他聳了聳肩,「有時候死神就是偏偏不會收想死的人。」命運和人的意志有時候註定相悖。可憐。
「如果大家一起都死了⋯⋯也行吧。只要不要只剩下一個人活著就好。」
►渡鴉與酒
10 months ago
「想死的人就偏不收……是嗎?」這話理應非空穴來風,然而對方也提到自己無生存意義死不死也行,想想就是這麽一回事了。

「假如到時候只剩你和我的話,那我們就把彼此殺了吧。」訕笑著,他手腕一轉探往大腿處拍了拍示意,綁在褲管上的皮革刀套發出沉重聲響回應。
「⋯⋯。」
「⋯⋯好啊。」

他把腰間的刀抽出鞘,在手裡揮了揮。砍刀沈重而厚實的刀背在空氣中發出破空的悶響。

「希望那樣的時刻永遠不會到來,但是如果真的發生了,我會照做的。」
他站起身,對著渡鴉點點頭,重新拉起兜帽,「今晚⋯⋯很開心,謝謝你,渡鴉。」他對著渡鴉點了點頭,在桌上放了一顆漂亮的祖母綠——用來代付酒錢,雖然現在這個東西不知道值多少,但是在過去,這樣的寶石千金也難買。

「我先走了。有緣的話再見吧。」
►渡鴉與酒
10 months ago
「你才不是什麼不好相處的人呢。」或許不善言辭,但在兇悍外表覆蓋下的似乎是個溫柔和善的靈魂。至少在渡鴉看來。

燭光光穿過清透寶石,木質檯面頓時染上一片螢綠。渡鴉於是將其拎到手心,仔細打量。

「老賽啊,你的酒錢付多了。剩下的以後我請客吧。」憑這寶石的價值應該能請很多很多遍,大概足以請到世界末日。

「前提是我們都沒死啦。」

手一抬,他以仍舊張揚的笑容作道別,致敬這場淋漓暢快的酒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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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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