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家門，艾利安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街邊的車。不感意外的盯著車上正揮著手的男人。

「你怎麼來了？」高跟鞋落地發出叩叩聲響，打扮精緻的女人走了過去，而來者為她打開車門。

「當然是來接妳的，我的朋友。」紳士地行了個禮，鶴利爾等艾利安上車後才坐回車上，司機在門關上後發動了車。「況且我的邀請函在妳手裡呀，沒有那個我可是進不去的呢。」

「開什麼玩笑，你靠這張臉就能進去了。」對男人的話嗤之以鼻，艾利安從小包裡拿出裝有邀請函的信封還給對方，「大畫家，你的畫也有展出吧？」

「妳猜？」

「不說就算了，反正等等也會看到。」完全沒有要接話的意思，女性的手指隔著手套輕撫著裙襬，「為什麼帶我去？」

「唉呀，是妳自己要去的吧？」

「……鶴利爾。」微沉的嗓音昭示著女子的耐心即將告罄，鶴利爾求饒般地舉起手。

「妳不想去嗎？很值得一看吧。」他輕笑了一聲，狀似無意地提起：「——尤其是以玫瑰為主題的那個胸針，我真想親眼看看呢。」

「你可真是對玫瑰情有獨鍾。」原來如此。

「妳不也是特別喜歡紫羅蘭嗎，親愛的。」迎著艾利安了然的神色，鶴利爾笑瞇起眼睛，轉移了話題：「今天的衣服很適合妳哦，帽子也是。」

「是嘛，謝謝稱讚。」也勾起嘴角，艾利安配合地回應。

電動車最後在藝廊門口停下，鶴利爾熟練地為女伴拉開車門。拒絕了對方伸出的手，女子逕自下了車，跟在鶴利爾身邊進了藝廊。

鄰近邀請函上的開始時間，入口處有其他的嘉賓與接待者們，見兩人踏入，一位接待員嬌小的接待員迎了過來，鶴利爾便出示了邀請函，而艾利安在對上熟悉的金眸時怔了一下。

「菲亞？」

藝術展？

這麼「有意義」的活動她當然不能缺席，也許邀請函的取得有些麻煩，但——混進去當服務生並做點「事前準備」可難不倒她。

可當菲亞最後被指派在門口負責檢驗邀請函時，她確實有些苦惱，畢竟只站在門口可不能「欣賞藝術」。

正當她還在思考著該找什麼理由進內場服務時，她的眼角注意到了入口處那名剛下車的男子。

她知道那名男子是艾利安的老闆，也就是玫瑰劇院的老闆——鶴利爾，而透過車窗向內望去，裡頭那名看似有些熟悉的女子……

果不其然是艾利安。

不曉得艾利安看上了哪件「作品」呢？
——總之，也許她有機會進去內場了。

以艾利安的身分，她手上的邀請函想必不會作假，但菲亞仍是率先了其它服務員，先行一步走向了兩人。

「歡迎鶴利爾先生及艾利安女士的蒞臨。」還沒接過邀請函，她便面帶笑容地招呼了兩人，對於鶴利爾遞來的邀請函也僅是簡單地確認了一下內容便直接接待兩位入場，同時也和喚出她名字的艾利安眨了眨右眼，「請跟我來。」

「能讓艾利安女士記住我的名字是我的榮幸，您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動人。」當然，菲亞平常是不會這麼說話的，只是為了扮演一個稱職的服務生，才刻意表現地有些疏遠——畢竟現在可是有很多雙眼睛正好奇地往這邊瞧。

「您上次的演出十分精彩，尤其是最後那幕的歌聲實在令人難忘。」在邊說話、邊帶兩人進場的同時，她也趁著沒人留意的時候輕拉了艾利安的袖子，並用眼神跟手指比劃著，示意自己也想進去看看。

在這裡遇見女孩讓艾利安有點意外……不，或許也不該感到意外，畢竟這對狐狸們來說可是大好時機。注意到菲亞的小舉動，她大概也明白少女的意思，於是刻意用周遭能聽見的音量回應。

「謝謝稱讚，我當然記得妳，我忠實的觀眾。」歌手艾利安的出現本就吸引了一些注意力，此刻連身在後方、位階較高的服務員都看了過來，她繼續說道：「麻煩妳帶我參觀吧，我需要一些解說。」這是最適合讓菲亞離開的藉口了。

「不要緊，就讓她接待我們吧。」朝著靠近解釋菲亞只是臨時打工人員的侍者擺了擺手，鶴利爾摘下帽子，漂亮深情的瞳孔帶著笑意，「這可是我的女伴，總該讓我有表現的機會呀。」

認出這位藝術家，侍者猶豫了一會便讓他們進場，另外找了位臨時工補上菲亞的位置。

「這位小淑女是妳的朋友？」等到周遭人較少時，方才替兩人圓場的男子才開口詢問。

「之前幫過的小孩。」沒有對鶴利爾說太多，艾利安轉向菲亞，礙於旁邊不時有入場的人經過，她暗示道：「妳……就帶我去看看妳覺得有趣的東西吧。」

聽見鶴利爾的話語，菲亞揚起笑容，用著只有三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

「鶴利爾先生您好，艾利安姐姐可是我的恩人呢，這次有機會能為兩位服務可是我的榮幸。」大概是因為能夠順利進場的關係，現在菲亞臉上的笑容可是十分真誠。

「好的，這就為您介紹一下這次藝廊裡的展品。」語落，菲亞帶領著兩人經過了拐角，隨即映入三人眼簾的，便是牆上整齊排列的各種精緻畫作，「首先，我們的第一站，是畫作區。」

「這次的展覽雖然大多是展出世界各地近期的名作，但最吸引人的還是那幅四百多年前的真跡《摩娜妮莎的微笑》——就在這條走廊的盡頭。」掌心向上地指示了右手邊的走廊，盡頭的房間能隱約看見許多人正站在一幅巨大的畫作前。

「那幅畫看起來是蠻有價值的，可惜就是體積跟名氣都有些大呢。」意思就是這種東西不好下手。

菲亞配合著兩人的步伐慢慢前進，在一旁靜靜地陪著兩人欣賞牆上的畫作——但說真的，她實在看不懂這些「塗鴉」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十分抱歉，畫作的部分我比較不擅長，如果兩位有什麼想瞭解的地方，我可以請介紹人員為您們說明。」

「再過去的大廳才有珠寶飾品及雕像等作品，那部分我比較瞭解。」瞭解哪個價值高的部分就是了。

沒想到菲亞竟認真的開始介紹，看來是沒理解她的暗示，此時也有其他侍者領著客人來到畫作展示區，艾利安抿了抿唇，直接離開是不太好，但畫作確實也不是她的守備範圍，她看向身旁的人，接收到她的訊號，鶴利爾輕笑了幾聲。

「沒關係，我們自己看看就好了。」畫家朝著兩位女士眨了眨眼，有模有樣地向艾利安介紹了幾幅畫，甚至吸引了幾位客人過來旁聽，艾利安趁機拉著菲亞走到無人之處，裝作獨自看畫的樣子。

「妳的目標是？」壓低聲音詢問著，艾利安左右打量著，除了帶領客人的侍者，展廳的門邊及角落也站著守衛，要是沒有準備的話絕對難以下手。

菲亞確定她們身邊沒有其他人，這才湊近了艾利安的耳朵低聲說道。

「工藝品區，有個紫色的項鏈很漂亮。」她知道艾利安喜歡什麼，「我看到第一眼就覺得妳會喜歡。」

菲亞抬眸看了看和其他客人相談甚歡的鶴利爾。
——帶走艾利安幾分鐘應該沒關係吧。

「跟我來。」她領著艾利安來到了另外一區，然後走到了她的 目標 前。

「怎麼樣？我的眼光還行嗎？」

「哦？」挑了挑眉，她轉頭與鶴利爾對視一眼，才跟上菲亞的腳步來到工藝品區。順著少女的話語看過去，展櫃內的紫色寶石折射出漂亮的光，她不合時宜的想起另一位喜歡寶石的少女。

「雖然素雅，但是主體切面很漂亮，還不錯。」沒有跟她的目標重複，她轉了轉視線，鶴利爾的目標應該是過兩櫃的那枚玫瑰胸針，粉紅色的主石，不愧是鍾愛紅玫瑰的男人。這個展區的守衛同樣站在門口，離他們這邊不算太近，但要引開視線啊……

一面思考著該如何下手，艾利安看向菲亞，「妳有什麼計劃？」或許有可以借用的地方也說不定，她雖然姑且調查過，但因為不曉得鶴利爾的目的，沒能事先確認場地，畢竟那個男人也有可能只是想帶她來看看展覽。

菲亞其實對這次的行動本就沒有太大的信心，因為她沒有什麼在展覽上行動的經驗，這次也只是來試試水溫而已，如果有機會就行動，沒有機會的話也當作是一次學習。

而現在艾利安剛好在這，如果與她合作的話，行動的成功機率就大大提升了。

她可以只拿錢，而物品可以給艾利安——不如說她打從一開始就想賣給艾利安，畢竟這種獨特又有名氣的贓物可不好出售。

讓她自己收藏？別鬧了，還是換成畢朗比較有用。

她站在一旁安靜地觀察著艾利安的視線，也注意到了一旁的玫瑰胸針。
艾利安待的劇院名為「玫瑰劇院」——菲亞大概猜得到誰會對那個胸針有興趣。

「當然有。」在聽到艾利安的問題後，菲亞自信地揚起笑容。

「將將——」她隱晦地向艾利安攤開了掌心，上頭多了一件做工粗糙的吊飾。

吊飾乍看之下與她們的目標相似，而鑲在上頭的寶石則是用彩色玻璃製成的假水晶。

「我事先準備了這個，應該能稍微爭取點時間。」在確定艾利安看到後，便馬上將東西不著痕跡地收了起來。

「不過玫瑰的話我可就沒有準備了。」同時用眼神示意了玫瑰胸針的方向。

「目前守衛跟客人有些多，並不好行動，但如果妳想現在下手，我提議我們可以合作。」她抬起那雙帶著調皮且一絲狡黠的金色雙眸，向艾利安眨了眨眼，「我可以負責吸引眾人的注意力。」

「如何？有興趣嗎？」

「嗯。」並不意外菲亞發現她的目標，艾利安抬手覆在唇上，像是在思考可行性。

「合作倒是沒問題。妳想怎麼吸引？」如果能夠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她只要先隨意放一件物品在展櫃裡就好，展出的東西這麼多，一時之間是不會被發現的，這類小東西她身上可放了不少。

「至少要有一兩分鐘，我還需要開鎖。」而且要開兩個。她隔著裙襬摸了摸腿包，「如果能夠暫時斷電是最好……這樣連東西都可以收好了。」不曉得劣質品或是圖文不符的替代物會多快被發現，但只要下手了就鐵定少不了搜身環節，艾利安早有準備，只要能給她點時間把東西藏好，就算多了一個也沒問題。

「妳等一下就知道了。」她早就想過要用什麼方式吸引眾人的注意力了，需要的「道具」她其實一直帶在身上。

「斷電也沒問題，我有從其他『紅狐』那邊買來的斷電裝置，早就偷偷放進電箱裡了。」裝作若無其事地湊近了艾利安耳旁低聲說道。

「不過那裝置有點貴——」拉了拉長音，她相信艾利安聽得出她的意思。

「得手之後再來談。」假如一切順利的話她倒是不介意那點錢，而且正好給了她便利，「既然妳都想好了，那就合作吧。」

談妥了合作，艾利安裝作欣賞其他展品的樣子往後逛去，以免太快被發現後兩人第一時間被懷疑。等到她把這個展區都逛了一輪，也正有不少的客人在各個展示櫃前間駐足，她確認好熄燈後的前進路線，一面低聲向菲亞示意時機到了。

在確認艾利安也做好準備後，菲亞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隻白色的小老鼠，這是她最近訓練的小夥伴，為了在這種場合派上用場，她已經事先做了些特訓。

「這次就麻煩妳啦，可別輕易被抓到了。」菲亞輕撫了小老鼠的頭，便趁著眾人不注意之時，將其放到了一名少婦的裙襬下。

「吱吱。」

「呀——！有老鼠！」

少婦的尖叫聲劃破了這個展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引了過去。

「在那邊！警衛先生！」菲亞手指向了人群較多的方向，只見小老鼠下一秒便往那方向竄去。

眼見老鼠竄進腳下，人們慌亂地散開，女性們的尖叫聲此起彼落，場面顯得有些混亂。

「各位賓客們不要慌張，請往這邊走。」菲亞順勢地將眾人引到了和艾利安相反的方向，而站在這區的兩位警衛們此時也正專注地尋找著逃竄的小老鼠，並沒有注意到艾利安。

在混亂發生的下一秒，艾利安矮身躲至展櫃之間，她拉起裙襬內的魚骨，從藏在其內的包包掏出工具。菲亞高亢的聲音引導著參觀者、也提醒著夥伴警衛的去處，確認並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她速度撬開玻璃展櫃，將從菲亞那順來的劣質仿品替換掉那顆碩大的紫色寶石。

「哦，看起來還挺像樣的。」把櫃門重新鎖上，她用同樣的方式替換了玫瑰胸針，只不過這次放的是一顆普通的鍍銀胸針。確認櫃門鎖好，她悄悄伸出手放在展櫃上，用食指指了指燈。

雖然菲亞表面上看似鎮定，但其實心裡還是有些緊張的。
除了因為是第一次在這種比較重要的場合行動之外，她也擔憂著自己的失誤會害艾利安遭殃。

平時她可以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可唯獨艾利安是不一樣的。

眼見人群逐漸散去，小老鼠快要無處可躲時，菲亞收到了艾利安的信號。


「啪搭。」



瞬間的黑暗再次讓人群們發出了驚慌聲。

「為了避免危險，請各位賓客們不要隨意移動，我們會盡快解決狀況！」好險行前訓練時有指導緊急狀況時的應對方式，她的可疑度在此時就能夠降到最低。

展廳內陷入一片黑暗，艾利安摸向自己的鞋，旋轉鞋跟後將得手的東西塞了進去。趁著警衛還沒反應過來，她悄無聲息地順著菲亞聲音的指引混入人群，這時候就要感謝室內高級的地毯，讓她不用太在意腳步聲。待警衛打開隨身的手電筒在空間中來回掃蕩時，展櫃區域空無一人，高挑的女性已經站到菲亞的身邊，輕輕敲了敲對方的肩膀示意結束了。

說起來，這是她第一次跟菲亞合作，沒想到還挺順利的。艾利安抿了抿唇，雖然一開始並沒想讓這孩子走上這條路，但這是少女的選擇，她無意干預。

反正，當初就說過了，能走到哪裡都是憑自己的本事。

不曉得斷電事故需要花多久時間修復，但只是幾分鐘過去，一些急性子的貴族已經開始抱怨、甚至不顧接待員的阻止想要離開，急匆匆檢查展示品的警衛一時沒有發現異常，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回過頭協助人群疏散。

「謝謝妳的接待，有機會再見。」刻意對著菲亞說了句話、暗示對方之後再見面，艾利安跟上離開人群的腳步，在轉角處與同樣正要離場的鶴利爾碰見。

「真是不好意思，雖是好意邀請淑女過來卻碰上這樣掃興的事呢。」輕易就找到比其他女性高一顆頭的艾利安，男子彷彿兩人沒有分開過一樣地開口。

「不是你的問題。」她也順勢接話，畢竟鶴利爾理所應當要替她掩護，這可是他要的東西。而男子溫柔地笑了笑，回覆道：「謝謝妳的體諒，親愛的。」

在艾利安輕點她的肩膀時，她就知道行動成功了。
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不好意思讓您有了不愉快的經驗，十分謝謝您這次的蒞臨，之後有機會會再去欣賞您的表演的。」菲亞裝模作樣地回覆了艾利安的話語，也暗示著自己會再去玫瑰劇場找她。

見艾利安順利地隨著人群離去後，她也「盡責地」繼續扮演她工作人員的角色。

至於一開始的小老鼠，早就在停電的那瞬間回到了菲亞的口袋裡了。

「你這次可立大功了，回去就幫你加餐。」

「吱吱。」

興許是劣質替代品還未被發現，出口的安檢並沒有很嚴格，兩人順利地踏出藝廊時，展覽方大概還在尋找斷電的原因吧。收回因為作戲勾在鶴利爾臂彎的手，艾利安坐上男子的車，在車子啟動後才輕哼一聲。

「你要的東西。」將被替換的東西拿出來，她瞥了眼笑得更開心的人，搞不懂這傢伙為什麼不能提早講一聲，要不是有菲亞在，今天不一定能得手。

「哦，親愛的，你的身手依然令人佩服呢。」拿起胸針仔細欣賞，讓人捉摸不定的藝術家瞇起眼睛，「真漂亮……呵呵，別瞪我了，這不是很順利嗎？」

「你閉嘴吧。」

「美麗的女士可以沒耐心，我不介意的。」

在車子抵達目的地之前，沒營養的對話仍舊持續著。

字數統計
002 菲亞：中文字數
010 艾利安：中文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