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與子 ▋
9 months ago

限定交流——with TheBound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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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入夜的城郊邊界帶著寒意,但汽車旅館前的路燈下女子衣著單薄似乎不畏風寒,抹著廉價脂粉與突兀的暗紅色唇膏,像尊破敗的石膏像豎立在一側,燈下幾隻零星的飛蟲不規則的舞蹈著。

等遠處的人逐漸走近,奧盧娜抬手拉扯住路過的男子衣袖,聲音嘶啞:「只要30美金,你想要做什麼都可以。」

凌亂的瀏海遮掩住容貌,既消瘦也不出眾,右眼不自然放大的瞳孔看起來更加詭譎,她笑得諂媚,聲音卻微微顫抖。
春夏秋冬
9 months ago
「哦?真的嗎?」

出聲的是一個亞裔的少年,人種使他的年紀難以從外表判別,不過從他裹著的黑灰色風衣與藍色格紋圍巾來看,他很顯然地在資金上有些餘裕——而且明顯不該屬於這裡。

他細長的黑眼彎成新月形,徑直伸手握住女人掛在自己衣袖上的手。「30美金太少了,我給妳100美金,陪我散個步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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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是急需用錢的奧盧娜也覺得這個提議透著些詭異,耳裡盡是一些訕笑孩童的嬉鬧,她離開奧維太久了,所以那些孩子們又沿著血崩的痕跡攀爬到她的腳邊。

可是100美金能做什麼?能讓她可愛的孩子吃頓好的,不用在破舊的汽車旅館內裹著散發黴味的棉被癡癡等待她。

「我不能……離開太久。」
她妥協了,並不是相信對方不會對自己做些什麼——而是她什麼都願意為了孩子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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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
9 months ago
「欸——?是嗎?那最多15分鐘,妳看怎麼樣?」
少年用一個甚是輕佻的語氣問道,他很明顯並不打算只佔用對方15分鐘,甚至連查看自己左手上的腕錶都懶。

「不過妳沒鞋子嗎,走一段路會踩到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的。」
他指了指對方赤裸的雙腳,連著對方破舊的衣服,這在寒冷的夜晚中看起來不是什麼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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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盧娜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瞇起眼睛:「這樣就可以了。」

也許也是種恩賜,忘記從什麼時候開始疼痛就逐漸離她遠去,讓她得以維持這樣的姿態苟活至今。
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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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好吧。」
少年看起來接受了這個說詞,又或者他並不在意他人光腳的苦衷。無論那是屬於安穩的傲慢或是年輕人的視若無睹,他就這麼邁開了腳步,往汽車旅館的反方向、燈光之外的黑暗走去。

「我要怎麼稱呼妳?」
問一個賣身的人這種話有些奇怪,但問話的人可能更加奇怪。少年甚至笑咪咪、還自顧自介紹道:「我是千秋,CHI-A-KI的千秋。雖然是個外國名字,不過我是個土生土長的美國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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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盧娜心不在焉的跟在男子後方,詢問到名字的時候她愣神片刻,才慢半拍的回答。

「瑪莉亞。」

她沒有看著千秋,而是越過肩頭看著後方的景色,儘管夜裡什麼都看不清。
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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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常見的名字!」他拍了拍手,為了不知道什麼東西而感到開心。
「請多指教,瑪莉亞,希望接下來的散步時間妳可以開心點。哦,對了。」

他邊走邊脫下自己的風衣,自顧自將那件仍舊沾著體溫的外套蓋在奧盧娜的肩上,事後手插口袋繼續向前走。
「大晚上的,穿那樣會冷吧?啊,不用還給我,妳穿著就行,我還有幾件類似的衣服。」
千秋輕快地說道,開朗的語氣使他的行動添上一份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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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盧娜瞪大了雙眼,低聲的道了謝——他的目的依然不明,沒有從那件大衣裡獲得任何溫度,只是感受到了某種重量,沉重的想讓她放棄那100美金轉頭逃跑,可是她還是照著千秋所說的稍微揚起嘴角,表現的稍微開心一些,儘管她一點也不。

奧盧娜開始用極輕的語調哼著歌,安撫在她耳裡躁動的孩子們。
春夏秋冬
9 months ago
「那是什麼歌?搖籃曲嗎?」
一個問句毫不留情地打破歌曲帶來的短暫寧靜。千秋拐進一條陰暗的小巷子裡,周遭的景色愈發偏僻,他的腳步卻愈加輕快。
他就連語調都帶上了某種程度的雀躍,彷彿接下來他們即將前往一場熱鬧的派對,又或是一間有著美食的餐廳——儘管四周荒涼髒亂的風景跟上述兩者都搭不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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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搖籃曲。」
她輕聲笑道。
我有四個孩子。

他們看起來很喜歡你。
奧盧娜拉了拉身上的大衣,噪音掩蓋過她自己的話語,於是拔高了音量,好像也被少年莫名的喜悅感染一般。
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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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真的啊?那可真是個好消息,」
千秋越過一個橫倒在路中的大紙箱,跟著奧盧娜愉快的笑聲哈哈笑了幾聲。
「向我介紹一下他們,怎麼樣?」
他帶著純粹的好奇與興趣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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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最大的是安東尼,」
奧盧娜順著他的話繼續說,她的手開始有些顫抖,步伐也遲緩了一些,但興致異常的依然高昂。
「因為是哥哥所以很照顧弟弟妹妹,但他容易衝動,這點真是讓人傷腦筋。」

「妮娜排行第二,她最黏我,也最喜歡跟我說話,不過總是纏著我給她買漂亮的新衣服。」

「喬瑟夫是老三,他最成熟穩重,可是我總是擔心他會不會太有壓力……」

「最後是老么喬伊……喬伊是最活潑好動的,總是找不到他在哪。」

還有,她輕吐出一句,還有……
奧盧娜停下腳步,猛然回頭看了看來路。
「我得回去了。」
她的語氣變得焦慮,好像想起些什麼。
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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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可是我還沒給妳100美金呢。」
千秋停下腳步,敲了敲自己的電子腕表。幾乎要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亮起一道瑩光,那道光芒照到奧盧娜的臉上。

「而且15分鐘還沒過去呢。」
舉著腕表的少年滿面笑容,指著上頭僅僅過去七分鐘的計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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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盧娜僵在原地,然後在螢光照射之下緩慢的蹲了下來,扯著頭髮發抖著。
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你要做什麼都可以……放過他們吧……」
她抱著肚子緊咬著下唇,直到滲出了血絲。

「我的孩子……我只剩下他們了……」
她的語意錯亂,臉色蒼白,支撐在地面的手扶起不自然的青筋,言語間是哀求,但神色卻不然。
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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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千秋站在原地歪著頭,低頭看著蜷縮成一團的奧盧娜。他撓了撓後腦杓,思索一陣,接著像是想到什麼一般笑著打了個響指。

「啊,這是那個嗎?幻覺之類的?精神錯亂?」

毫無禮貌可言的少年蹲了下來,在女人面前抱著自己的膝蓋,笑咪咪地用親切可人的語氣哄她:「不,瑪莉亞,我不會對妳做什麼,當然也不會對妳的孩子們做什麼。不如說,我對他們很感興趣!妳還沒告訴我他們都喜歡做些什麼,就這麼回去我會很傷心的。」

他完全無視於對方錯亂的神色,扣住對方的手腕,以一名健康男孩的力氣硬是將女人拉著站起身來。腕表上的光暗了下去,千秋在黑暗中拉住奧盧娜原地轉了個圈,用無視於周遭一切的開朗語氣笑道:

「來吧,再走一小段路就行了!答應過的事就要做到,這樣才能為妳的孩子們做個好榜樣,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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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她看見他們手拉著手圍繞住自己,他們唱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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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想要腦袋,這樣他才能思考。
妮娜想要舌頭,這樣她才能說話。
喬瑟夫想要皮膚,這樣他才能觸摸。
喬伊想要眼睛,這樣他才能目視。


媽媽,請把他交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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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盧娜呆呆地被那名為千秋的男子牽著走,任憑那些噪音與陌生的男人放肆的支配她的行動與思考——隨後她便無法克制地笑出了聲,語調變換混雜著孩童的聲線,她反扣住千秋的手緊緊掐著,完全不似一個瘦弱女人該有的力道,萬幸的是她的指甲早已斷裂和磨平,至少這能夠免於讓她劃傷他人。
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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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妳還這麼有精神我就安心了!別擔心,不管是我還是我的朋友都不會傷害妳的,我向妳保證!」
千秋樂呵呵地笑著,後頭明顯尖銳而不似女人的笑聲似乎完全不給他造成困擾。他拉著奧盧娜的手,拖著女人直直朝著小巷底部的一扇破門走去,使勁推開發出哀號聲的生鏽鐵門。

在裡面的──是一個白髮的少年,他正倚靠在一張廢棄的塑膠椅上,盯著手中的晶石看。千秋一推開門,他就將晶石收起來,短暫注視千秋與陌生的女子後便說:「放開。」

「哦?我嗎?我放了啊。」千秋張合著剛剛還抓著奧盧娜的手。
「我是說她。」春夏冬起身,走向兩人,一根一根試著掰開奧盧娜抓在千秋手腕上的手。女人的力道之大讓春夏冬皺起了眉頭。
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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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哪裡綁來這女人的?把她放回去。」
「蛤,我好不容易找來的耶。」千秋用惋惜的語調說著,馬上就收了春夏冬一個睥睨的眼神。
「我沒讓你找人來,更沒讓你找精神病來。」春夏冬轉而看向陌生的女子,開口問她:「妳聽得見我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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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盧娜喃喃自語著一些難以分辨的語言,一根一根的手指在白髮少年碰觸之下逐漸放開,然而待她完全鬆手以後,她歪過腦袋看著領她前來的男性,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掐住他的咽喉收緊。

「……我要回去。
被披上的大衣掉到了地上,一路走來她腳上的舊痂剝落又新添傷痕。
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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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秋瞪大眼睛,手指抓撓著奧盧娜的手背,在超乎想像的力道下只能咳出幾聲短促的呼吸。他的臉很快就因缺氧而脹紅,嘴巴像是擱淺的魚般張合,眼神也逐漸失焦。白髮的少年站在一旁看著,在心裡數到十之後才輕輕嘆了口氣,緩緩脫下自己的手套。

蒼白的指尖上佈滿細小的傷疤,他十分熟練地從口袋掏出彈簧刀,眨也不眨地就往自己的左手食指割下一刀。刀尖割破左手食指的指腹,鮮紅的血珠匯集在傷口的最前端,他將食指抹過女人暗紅的嘴唇,輕聲安撫:「清醒些吧。」

「我知道他是個混帳,但殺人可沒好處。」
平和的語氣像是一縷拂過草原的風,四周的空氣靜了下來,唯有一些低頻的耳鳴聲在破舊的鐵屋中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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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尖叫、他們嘻笑、他們謾罵,最終他們像海水般的退潮,理智與現實再度裸露出來。

奧盧娜喘著氣,像人偶被切斷繩索一樣的突然鬆開手,一股噁心感自腹中湧出,她只能扶著牆壁開始乾嘔起來。
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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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髮的少年在對方突然鬆手後摔倒在地上大力咳嗽,空氣灌進他的肺部,一時之間他也說不出話來,只能大口吸氣、大口吐氣。

而春夏冬選擇走到紅髮的女人身側,他用手輕拍女人的背,小聲詢問:「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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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
奧盧娜艱難的發出聲音,她抓住白髮少年的手,這次是以一個正常的人類的力道。

「……我不是有意的……拜託了……不要……我還有孩子……他還在等我回去……請讓我離開……」
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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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他不在意。」
春夏冬話音剛落,地上的黑髮少年便以死人炸棺之姿彈起,按著自己脖子上明顯的紅痕笑嘻嘻地比讚:「嗯,我很好!我沒死!」



千秋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順手撈起地上的大衣溜噠到奧盧娜身邊。
「不過沒想到妳力氣那麼大,哎呀,硬把妳帶來是我的錯,這是說好的錢。」他哈哈笑著從褲子口袋摸出100美金的鈔票塞到女人手中,還不忘將掉在地上的大衣披在對方肩頭上。「衣服也記得要穿好保暖,妳的孩子也會需要的。」

「妳看,我們什麼都沒做對吧!」他依舊開朗地衝奧盧娜笑,彷彿剛剛發生的事只是熟人間的小打小鬧。

在一旁的白髮少年伸手推開千秋,淡淡地說:「我送妳出去。」之後他便輕輕攙扶著紅髮的女人,慢慢往門外的巷弄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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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她腦袋也並不是太正常的人,但在發作之後遇上這樣的人,眼下的情況倒還是第一次。

手裡緊緊攢著那100美金,奧盧娜並不怎麼在意身上那件大衣,不如說某些不願回想起的事物透過衣物像針似的扎在皮膚上,她對那名攙扶自己的少年低聲道謝,但目光始終看著地面。
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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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到巷弄口、能看見大街上微弱的燈光後,春夏冬才放開了對方。

「抱歉。」他說,伸出傷口才剛結痂的手,又將上頭的痂撕開,舉起奧盧娜的左手掌,在她的手心畫上一顆暗紅色的、有些斷續的小星星。
「那傢伙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找到妳的。但這可以暫時在路上保護妳。」
說完他很快放開了手,禮貌地、疏離地與本就陌生的女子保持適當的距離。

「他給你的不會收回去,放心收下吧。」
路上小心。他說,站在巷弄口沒有離去,銀灰色的眼瞳看來打算目送對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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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奧盧娜看著手心那個有些缺陷的星星,微微點了一下頭,疲憊隨著冷空氣進到她的肺部裡,她一瘸一拐的轉身往來時汽車旅館的道路前進。

沒有疼痛、沒有寒冷,只有抓在手中的鈔票才是真實的——剛剛發生的怪事立刻被拋到腦後,思緒裡只剩下該怎麼使用這筆錢讓她的孩子能過得更舒適些。

正如她來到這裡的原因,身為一名母親,她什麼都願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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