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邊接的橋下，與其稱作河流更像排水溝的污水散發臭味，在這種惡劣環境下還是有樹芽從水泥裂縫間頑強昂伸出。

奧維一手護著頭頂，盯著掛在枝上的破爛毛帽發呆，萬幸的是周遭並沒有任何可以映射他光環的事物。

天空中雲層稀疏，路邊的草地被車輪碾壓過，留下些微的痕跡，偶爾可以聽見幾聲遠處的狗吠和微弱的風聲混雜在一起。

他們走過城市邊郊的橋旁，這裡的空氣帶著些微的潮濕感，地面被偶爾掉落的樹葉和垃圾點綴，走過的路人稀少，只有幾隻麻雀在周圍飛掠。

「從這裡走很快就會到皇后區了，真是個不錯的捷徑。」一身白大褂就算在外面行走也依舊沒換下，走路的速度不慢也不快。

而倉澄乖乖的跟在明雪身後，像個大型裝飾物，偶爾才回應幾句雙胞胎兄弟的話。

倉澄的視線在無意間掃過橋下的區域——一根枝葉從牆上伸出，上面掛著頂破舊的毛帽，微風輕拂，卻不足以將帽子吹落，有個男孩正站在那裡，眼神定定地盯著看。

倉澄走近男孩，又看了毛帽一眼，以他高挑的身型，手臂還未完全伸直就輕鬆的取下帽子。

「這頂毛帽是你的嗎？小弟弟？」他代替倉澄開了口，比起全身黑又戴著口罩帽子的哥哥，面帶微笑的白袍眼鏡哥哥或許更有親和力？

奧維直直的盯著毛帽，餘光瞥見有人靠近時才轉過視線，看著戴著眼鏡的哥哥嘴巴一張一闔，他才想起媽媽教過的手勢。

他伸手摀住耳朵搖搖頭，眨眼睛，無辜的抬頭看著兩個人。

「噢...這個小傢伙聽不見。」兩人很快的就意會到那個手勢。

『"這個、是、你的？"』『"你、懂、手語、嗎？"』明雪比了一連串的手語，想讓男孩理解他的意思。

「……？」
很努力地嘗試動著自己的小腦袋理解眼前的哥哥在比什麼。

手伸直，原地跳高，想勾帽子，可惜13歲的腿太短了還明顯有些營養不良。

「...看來是他的沒錯。」倉澄彎下腰，將那頂毛帽遞給男孩。

「唔嗯——沒辦法用手語溝通嗎？」明雪打量著眼前的男孩，然後拿出了方便的文明工具——手機，在一陣噠噠的打字聲後他將螢幕轉給對方看：『你一個人出來玩嗎？』

抓著帽子對著幫他拿帽子的哥哥微笑，雖然對方外表看起來很可怕，像他偶爾會看到的那些黑糊糊的人影。

湊近眼鏡哥哥的手機前面看，簡單的辭彙他還是看得懂的，奧維搖搖頭，蹲在地上寫出幾個歪扭的字。

「在等媽媽」

「嗯——這樣啊～」明雪點點頭，不過四周除了他們以外，似乎沒有其他大人的身影。

「既然有人會帶他回家，那我們也不用待在這裡...」

『你叫什麼名字？一個人待著不無聊嗎？』手指飛快的在螢幕上打字。

「...明雪？」

「反正我們也不趕，沒關係吧？」

「......好吧。」

「Ove」
「媽媽，很快，回來。」
無法了解面前兩位成年男性正在交流些什麼，奧維只就被提出的問題在地上寫出簡答。

「我呢～叫做明雪，A KI YU KI。」他也同樣在地上寫出自己的名字。

「他叫倉澄！」看著弟弟。

「...？」

指著地板。

「......」跟著蹲下來寫字，KU RA SU MI。

「他是我的雙胞胎弟弟唷。」畫著一個箭頭朝向倉澄的名字，在旁邊寫著My twin brother。

「A KI YU KI」
「KU RA SU MI」
奧維在兩人的名字旁邊複寫了一遍，是沒有見過的拼法於是有些新奇。

「你們，也，等，媽媽？」
「媽媽，回來，謝謝，帽子」

零碎的詞彙組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句子，他拉了拉頭頂上的毛帽，過大的尺寸很顯然是屬於一名成年人的。

「帽子，重要」

「你的、帽子、很漂亮」指尖在泥土地上遊走。

「我們、沒有、媽媽、只有、彼此」

「......」

「手語、學習？」

明雪先是指著Ove的名字，然後抬起右手，手指圍成一個圈，比出O。

再將手指收起，只伸出食指和中指，形成像字母 V 的手勢。

最後將四指彎曲，使指尖靠向拇指，但不完全閉合，形成 E 的形狀。

「O、V、E！」

「謝謝、帽子、媽媽、禮物」

oO(沒有媽媽……)奧維歪頭看看眼前名為AKIYUKI的男性後，張開手像是安慰一般的摸摸他膝蓋。

「O、V、E」
奧維模仿著男性的手勢，第一次比出自己的名字後看起來十分開心，隨後他又在兩個人的名字旁邊打上問號。

「？」明雪有些不解的看著奧維碰他膝蓋的動作，是怕他弄髒褲子嗎？

「嗯——我們的名字太長了，要一次記住好像有點困難。」

「那就用前面的音節吧。」
倉澄把A KI獨自圈起來，然後單手握拳，只伸出大拇指，代表字母A。

然後伸出食指和中指，將它們分開並指向上方，其他手指握拳，代表字母K，I則是伸出小指，其他手指握拳。

同樣KU RA也被圈了起來，一樣是字母K的手勢，U是將食指和中指伸直，其他手指收緊，然後再將食指和中指交叉，就變成了R，再加上最後的A。

「字少、方便」

「話說回來，奧維你的名字前面加上一個L就變成LOVE了耶，真浪漫～」

「L+OVE=LOVE」旁邊還畫上一個大愛心，好幼稚的哥哥。

/我會把這張表符吃掉==

/萌死ㄌ哥

/連這個也複製是怎樣笑死

/管我

很努力地學著黑漆漆(省略了哥哥？)的手勢比劃了一次，也許手勢不夠標準，但至少盡力完成了。

看著地上的愛心忍不住輕聲笑出來，從喉頭間發出細微的聲音，看來只是對於發聲一事不甚熟悉。

突然間有種令人不太舒適的氣息隱隱壟罩下來，但奧維卻反而很高興的把地上媽媽兩個字圈起，然後站起身來探頭探腦。

「媽媽？媽媽是...這樣！」將手掌張開，然後把拇指輕觸下巴。

「......」倉澄也站了起來，生理反應使他瞬間繃緊神經，他的視線快速掃過陰暗的橋下角落、水泥牆的裂縫，尋找這股異樣氣息的源頭。

她就站在橋的另一側。

暗紅色的短髮與蒼白的肌膚，枯瘦單薄，佝僂著身子，古怪的還有那雙一黑一綠的眼睛。

奧維朝女人的方向跑去，環抱住她的腰，同時那股詭異的感覺似乎也淡去了些，女人拍了拍他的背，但視線直勾勾的盯著兩人，並頷首致意。

明雪微微一笑並推了推眼鏡，彷彿剛剛那股不適的氣息不曾存在，他也禮貌性的回以頷首，眼神中透露著一絲興味，並在心中將這名陌生女人記下。

「倉澄，別那麼緊張。」他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著，語氣輕鬆卻帶著一點命令的意味。

「看來媽咪來帶你回家了呢，真是太好了～」他依舊笑瞇瞇的，像是臉部肌肉只記得這個表情一樣。

「下次有機會再繼續教你手語吧！」他輕輕向兩人揮手，像是要目送他們離開一樣。

而倉澄只是點點頭，站在一旁不動。

奧維看著兩人，突然想起了什麼，伸手開始筆劃著。

「A KI」
「KU RA」

他揮了揮手與兩人告別，一旁的女人則是在他結束完一連串動作後才牽住他的手，奧維也就這麼順從的轉身跟著她的動作離開。

「...你覺得那是什麼 ？」

「什麼？不就是一個溫馨可愛的家庭嗎？」

倉澄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那兩人離開，直到他們完全消失在視線之中。

—

我是雙胞胎的狗

我LOVE母子

yokokita15: 你可以愛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