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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火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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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輕輕拍在船身上，載著一船的貨物前往遙遠的他國。黑暗包裹著貨物、老鼠、蚊蟲，還有那些不該待在貨物之間的人們。

⠀⠀他在一聲呢喃聲中清醒，抬頭便見一名老者直直盯著他看。老者有著歪斜的面孔與坍塌的鼻樑，他被嚇得愣神，隨後又抓緊裹著自己的破布，將布匹拉下去自己的臉龐。

⠀⠀被看到了嗎？他緊張兮兮地蜷縮成一團，希望自己可以變得更小一些。在他身旁渾身酸臭的男人發出了打鼾聲。

⠀⠀老者伸出了如同枯枝般的手。他閉緊了眼睛。
⠀⠀孩子，不要害怕。老者咕噥著。稍微過來一些。
⠀⠀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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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幫我們。
⠀⠀耳語聲再次襲來，絲絲黑暗都在闡述著同一句話：幫幫我、幫幫我、幫幫我⋯⋯
⠀⠀他將布匹裹住全身，悶在連光都沒有的地方，躲在世界上最安全的角落裡。囈語聲停下了；他們無法進入連一絲光線都沒有的地方。孩子把自己悶得受不了了，這才終於撥開一點小縫呼吸——不料那枯枝般的手還舉在外面，嚇得他倒彈一些。

⠀⠀男人的打鼾聲更大了。孩子在良久的靜默之後悄悄探頭，而老者如樹一般仍舊舉著手，似乎沒有惡意。

⠀⠀可憐的孩子，老者咕噥，我見過像你一樣的孩子。過來吧。火可以讓我暖暖手。

⠀⠀孩子左看右看，不發一語，小心翼翼地拖著布匹蜷縮到老者側邊。細瘦如骨的手環過他，孩子感覺那些聲音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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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輕輕搖晃著船身，搖晃著一船貨物，還有不該待在貨物之間的人們。孩子倚靠在脆弱的老者身上，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不斷變換色彩的黑暗。他毫無睡意，但船不會那麼早靠岸——那個讓他上船的人告訴他，去了遠方，自然會有人幫助他。

⠀⠀他不相信。他只是無處可去。他緊緊抓著那顆漂亮的晶石，躲躲藏藏溜進了船艙，而這裡的人比他想得還要多。

⠀⠀火種。
⠀⠀老者又開始咕噥，向著不知何人嘀咕他的故事。孩子不得不聽了下去。
⠀⠀注定不幸的幸運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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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見過一座美麗的死城，裏頭滿城花海，卻杳無人煙；
⠀⠀亦曾見過滿地荒蕪，裏頭屍骸遍野，只剩一人倖存。
⠀⠀你們注定看得比別人多，也活得更短。

⠀⠀老者的指尖脆弱而尖銳，有些摳進了布匹下的皮膚裡。

⠀⠀神給了你們無人問津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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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沒有說話。他看見斑斕的色彩攀上老者的影子，於是他小心翼翼伸出一隻腳踩踏那些顏色。

⠀⠀好心的孩子。
⠀⠀老者持續呢喃，他的話語嘶啞而微弱，似是風中殘燭。
⠀⠀希望你能活得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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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依然沒有說話。他選擇閉上眼睛，彷彿閉上眼睛，這一切就不會再存在。他罕見地睡著了，但等他醒來之後，他發現自己趴在地上，裹在一團破布與棉被之中。

⠀⠀老者已經不在了。對面的男人仍在打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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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海浪仍舊搖晃著船，如同一名母親哄著她的嬰孩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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