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最驚訝的還是羅梅洛也是一名驅魔人。
怎麼到處都是同行的夥伴，而很難看出來呢？何況對方的耳朵……這也太強大了，精神力可能是數一數二的。

「嗯……我也想吃。」
桑喜歡各種咖啡廳、也喜歡下午茶，臉上露出有些期待的淺笑。

「我前天，有在附近去過一間草莓芭菲很美味的店，需要我帶路嗎？」

　　「那就麻煩你了。」知道了桑有推薦的店鋪當然是讓人帶路，羅梅洛知道的也是舊日月宗據點附近那幾個常見的連鎖咖啡廳，而且草莓芭菲聽起來是不錯的餐點。

　　「你剛才動作很快，是已經習慣了驅魔人的工作了嗎？」當然，他還是好奇的問：「做很久了？」

雖然沒有實體，但一想到接下來可以吃草莓芭菲，桑隱約週邊出現了閃亮的氣場。

他帶路，走向不遠處的咖啡廳。

「正規的委託……可能做了兩年……在那之前也有做過驅魔的事情，是父親指導過的……我不太擅長做其他事。」
一沒學歷、二身無長處，懵懵懂懂自然的走上了這條路。

「羅梅洛先生呢？」

　　「我算是最近才開始做的。」這也充分的說明了羅梅洛在反應上並不那麼俐落，對於緊急事故的採取手段也會如此簡單暴力。

　　「而且，舊日月宗通常不會讓戴環者出面，所以我就算想處理，大多時候都是被婉拒的，這次真的是巧合。」

　　要不是小時候有學戰鬥技巧跟防身術，他還真就是個對不可名狀瞭解比較多的普通戴環者。

「唔……羅梅洛先生是為了成為驅魔人才加入舊日月宗嗎？」
老實說驅魔人是吃力不討好的職業，風險還高。

也許是有什麼特別的理由，讓對方成為驅魔人吧。

「請問、在舊日月宗……是什麼感覺呢？」
明顯感覺得到他這個提問有些躊躇。

　　「……我算是為了受到人身保護。」如果去舊日月宗問起的話，也會得到同樣的答覆，面對的人是桑，他不覺得自己需要撒謊，但仍須語帶保留。

　　「我從很久以前就知道孤立協議，可由於各種因素，我沒有選擇馬上前往舊日月宗……是在幾個月前，我察覺到自己似乎受人追蹤，所以才自主到舊日月宗請求保護的。」

　　「而舊日月宗跟我想像的一樣，安全但不自由，他們重視所有戴環者，如果可以的話更希望他們安全地待在據點，不要主動參與任何事情。」

　　羅梅洛想了一下，接著說：「畢竟我也是打拚到自己開了一間店，所以對自由還是挺嚮往的，要不是最近變得危險，我也不會想歇業來尋求保護。」

戴環者、受人追蹤，難怪需要尋求庇護。
他算是可以理解這一切的連貫性，而且舊日月宗也正如桑所預料，對戴環者的限制相當多。憑藉當初父親留下的資訊，桑也決定了未來跟這個組織——最多只能合作而不能加入的想法。
「啊啊，原來如此。」

「羅梅洛先生是一間店的店主嗎？是經營什麼的呢？」
他帶開話題。如果是關於自豪的店，也許對方會想跟他聊聊。

　　「不算什麼特別的……是一間古董店。」他只說了表相：「也承襲了古董業界的優良傳統，十年做一次買賣，一次買賣過十年，平常沒什麼人會來。」

　　「店裡面有一位很嘮叨的店員……也不能這麼說他，他畢竟是我雇的。」羅梅洛一邊思考一邊說：「但他不是學這方面的，我也確實只是需要有人彌補我聽障的缺點來接待客人。」

「我期待有一日能夠到羅梅洛先生的古董店看看。也許錢存夠可以挑上禮物給我的妹妹和朋友。」
他們對桑而言意義重大，不過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有那麼多的錢……就算只是想想也不壞，對吧。

「嗯……嘮叨的店員啊，喜歡說話的人在，羅梅洛先生也不會無聊吧。」

　　「如果只是想要紀念價值比較高的小飾物的話，倒是可以當作禮物直接給你們。」畢竟好看的東西不一定值錢，值錢的東西不一定好看，這項來是古董的常態，而有些物品僅僅是外觀秀麗，但沒有多少價值，這些小東西他是能送出來的。

　　「是這間嗎？」他們走到了一間咖啡廳面前，羅梅洛也聽到了關於妹妹的話題，他眨了眨眼，想著或許能在喝下午茶的時候稍微提到那個女孩——奎拉。

「啊，那怎麼好意思。畢竟是羅梅洛先生的商品啊，也許之後再看看……是的，我們到了。」
眼前的咖啡廳讓他想到草莓芭菲，早知道推薦迪爾來這裡打工了，下班也許還能帶個蜜糖吐司給他們。

進入店內後，兩人被店員帶進了雙人座，菜單被遞上兩人面前，推薦品項內的草莓芭菲被桑毫不猶豫的選擇。

好期待甜點啊……

　　菜單上能看見桑說的草莓芭菲，羅梅洛因為好奇也同樣點了這個甜品，在服務生取走菜單完成點單後，羅梅洛才緩緩地看向桑。

　　「其實……我之前在街上，有遇到你的妹妹。」
　　他不知道從何說起，乾脆直接單刀直入。

桑瞟向窗外的橙色視線立即移回羅梅洛臉上，帶著一絲驚訝、又不是真的很震驚。

「希望她沒有給羅梅洛先生添麻煩，雖然有時候舉動誇張了點，但是個好孩子。」
桑沒有懷疑羅梅洛話語的真實性，而是輕聲如此回覆。

　　羅梅洛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他不知道該從何問一些他不明白的事情，或者該不該問。

　　「她人非常好，她正巧因為看到我掉了鑰匙，特地撿起來還給我的。」羅梅洛說出了與奎拉相識的開端，但依舊在斟酌用詞。

　　「她……很開朗，很活潑。」這句本應是稱讚的話，羅梅洛卻語帶猶豫，好像在思考到底該如何形容才對。

「是的，她活潑、開朗，並且自稱英雄，熱愛冒險，對嗎？」
「想必她認為將鑰匙還給羅梅洛先生是英雄之舉。」
桑沒有漏看羅梅洛的猶豫表情，他的笑容變得帶點惆悵。

「……稍微有些奇怪，是嗎？」

　　在桑把這些話說出來以後，羅梅洛鬆了半口氣，另外半口還憋著，最後還是忍不住坦承：「……對。」
　　「如果她有什麼難言之隱，可以不必告訴我，我知道她很善良，我不會用有色眼光去看待她。」

　　或許是智能缺陷、或許是其他原因，他不理解，但也不認為桑需要給自己一個交代，如果這件事情對桑而言難以啟齒的話。

「如果是羅梅洛先生，我覺得說出來並沒有不可以。」
他稍微坐正了些。
「她在做夢。更確切的說，她陷入了一種瘋狂，我的期望是讓她保持這樣，奎拉現在的狀態是最好的。」

「奎拉跟我的母親曾經被關押進將戴環者作為『素材』的場所，我用了……一些方法找到她，那時候她就已經陷入這種狀態了。她的腿被做成了武器、我們的母親也是，在生前應該也少不了被取血，在這種生存環境下，將一個人的精神緊逼至極，而後崩潰，也算不上怪事。」
桑的語調盡可能的平靜，但他放在桌上握成拳的手輕微顫抖。

「她看著我的時候，將我稱為『拯救了她的英雄』。」
「我知道，我不是什麼英雄，但奎拉想的話，讓她只追求這個夢想就好，羅梅洛先生。如果再有機會見到奎拉，請不要提醒她現實的存在，麻煩你了。」
桑自己慢慢地平息了這股不知是來自憤怒、或是哀傷，抑或是兩者糅合的微顫。

「謝謝你曾經跟她一起玩。」

　　「……」這種經歷與遭遇並不罕見，羅梅洛聽過，甚至看過，也預想過那會是自己的結局。

　　但不能掩蓋他的眼神中有些許難受與悲痛。

　　「我很遺憾……發生了這種事。」同為戴環者的他，生長在覬覦戴環者環境的他，對此能夠感同身受。如果沒有遇到所謂的轉機，如果沒有好運祝福了自己的努力，他並不會在這裡跟桑喝著下午茶。

　　「如果你覺得這樣對她是最好的，那就繼續維持現狀吧。」
　　「從一場夢中醒來需要莫大的勇氣……那可能會伴隨精神上的第二次死亡。」

　　最難受的人應該是桑，看著自己的妹妹受到折磨最後陷入精神錯亂，最後使用這種方式守護奎拉，肯定也是需要相當大的心理建設的。

　　「如果她想要，我也有時間的話……我還是可以陪她一起玩。」羅梅洛輕輕說著：「我們一起……陪她。」

「成為萬眾矚目的英雄，她會很興奮吧，謝謝你，羅梅洛先生。」

「我有時候會為她想幾個劇本，呃。聽起來可能很幼稚，還是不提了……這兩天她一直在跟我說什麼我在看英雄故事的話要給她一起看看，什麼意思啊？」
桑並沒有在閱讀什麼英雄故事，他只是在拼命寫講義而已。
最近妹妹的舉止偶爾讓他不理解。

　　「這我可能……略知一二。」聽到桑所說的話，羅梅洛才娓娓道來他與奎拉之間發生過什麼：「奎拉也有問過我跟你怎麼認識的，我說了我們在圖書館的事情，她似乎認為……你在讀的書是什麼英雄故事，而且她打算舉辦一場英雄故事的讀書會，邀約我們一起參與，還有一位……」

　　他仔細回想了下：「迪爾？他說是你們的朋友。」

「連這個也說了啊，那是我們的朋友，迪爾雷薩。也是旅伴，稍微有點怕生，不過應該不會排斥讀書會……」
但其實桑一點也不想被奎拉知道自己在寫講義，不禁臉上有點熱。莫名覺得羞恥。

「……如果羅梅洛先生參與的話，可以幫忙挑選幾本真的英雄故事集嗎？我沒有讀很多文學典故……拜託了。」

　　「我其實有告訴她我會去圖書館挑幾本了，基本上還是以史實偉人跟杜撰神話的英雄為主……目前已經挑了海克力士的典故跟亞歷山大大帝的故事，以及埃及拉美西斯二世的建國成就。至於聖女貞德跟亞瑟王與圓桌騎士這種以悲劇為結尾的故事我是排除在考慮外的……」

　　畢竟挑選的這三者都是能夠說上好一陣子的英雄典故，再往上說可以說一些神話時代的有名君王，或許那比較符合奎拉的喜好。

　　「我知道的也不多，畢竟我讀過的故事還是虛構的為主，這些虛構小說大多也不會是什麼偉大的英雄故事。」

「……」
桑直直地盯著羅梅洛，也許第一瞬間並不明白他這個表情是怎麼回事，細想也許可以曉得——他不知道某些典故。

也許讀書會確實有必要，對桑的知識量而言。

「亞瑟王跟聖女貞德我還是聽過的……」
稍微有點心虛的說道。

「……好厲害啊，羅梅洛先生懂好多。」

　　「也不多，小時候沒什麼閒暇娛樂可以做，能做的事情就是把家裏的各種典籍都閱讀一遍。」

　　羅梅洛眨了眨眼，接著說：「那時候我還不會說話，手語也不熟練，唯一能跟我作伴的就是那些躍動於紙張上的文字，我喜歡讀不同的人寫出來的故事，那些生動的畫面對那時候的我來說就是唯一的樂趣。」

　　「……因為家庭教育的關係，我小時候也沒什麼自由，開店也是大學畢業後的事情，這或許是我嚮往自由的其中一個原因。」

「……小時候啊。」
桑的思緒像是突然飄遠了一瞬，他想起英國的鄉下、牧場、嵐霧。

「這樣看來，書對羅梅洛先生來說意義重大呢。我也不能只靠著你來找書……應該自己努力一下，我也去書店看看吧。」
突然的下了什麼決心。

「自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能夠不受阻的呼吸空氣，對『我們』來說並非易事，希望你早日得到它、不要再過上擔心安危的日子。」

　　聽見桑所說的話，羅梅洛也同意的點了點頭，並回答：「或許我躲在舊日月宗的時間不會太長，只要時機得當，我就會回去。」

　　「雖然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讓我走。」

　　羅梅洛喝了一口水，稍微看了看咖啡廳後臺的方向，接著把視線挪回來：「草莓芭菲是怎麼樣的甜點？我們下次或許可以帶奎拉一起來。」

「草莓、布丁切片還有蛋糕——啊，來了。」
兩份草莓芭菲由服務生放上桌面，看起來相當精緻，桑微微瞇起眼睛，先是用視覺欣賞一圈這份可愛的點心。

「當然，不是唸書和工作的時候，我也會跟她一起走走，在下次啟程前，跟羅梅洛先生一起吃吧。」

至於舊日月宗會不會放人的問題……桑打從心底祝福對方離得開。

　　「好精緻的甜品。」而且意外的還蠻少女的，雖然他沒有歧視的意思，但他的第一印象隨即脫口而出：「感覺女性看到會先拍照好一段時間。」

　　「……太精緻了，反而不知道從何吃起。」羅梅洛拿著附贈的長湯匙，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證明了他沒吃過這種精緻甜點。

「下次帶奎拉來的話，我注意看她會不會拍照好了。」
他還真不知道奎拉會不會這樣，或者狼吞虎嚥的直接把整杯吞掉。

桑看見對方無措的姿態，有些料想不到，忍不住微微一笑，很普通的直接用長湯匙挖上去，破壞了美麗的甜點，把草莓跟蛋糕往嘴裡送。

　　就那麼吃嗎？美麗的造型被破壞掉了？羅梅洛有些發愣，但隨後依照桑的方式把甜點精緻的外觀給破壞掉，抱歉了草莓芭菲。

　　但送進嘴裡的那一刻，羅梅洛覺得這是值得的。

　　「好吃。」吃起來很像蛋糕，但又非常濃郁濕潤，布丁的口感也非常好，混著草莓與蛋糕體的口感是一種三合一的享受。

　　「能夠理解為什麼你會這麼推薦。」說完以後趕忙吃了下一口。

「在活著的時候偶爾的享受，會更覺得值得走下去吧。」
桑輕聲說道，接著咀嚼起甜大於酸的草莓，碩大的切片令他滿足，還好是這個季節吃的。

「羅梅洛先生也喜歡就好了。」
為自己尋找幸福、並且成為一個守護者，這就是桑生存的方式。
他很滿足。也希望對方能得到細微的小小幸福。

　　「我很喜歡。」他給予最誠摯的回應，在桑的面前露出淺淺的笑容。

　　雖然還不知道需要多久，但等到古董店重新開張以後，他可能真的會送這對兄妹成對的護身符，身為戴環者的他們，比起聖物以外有更值得配戴在身上的祝福。

　　祝一切順利，祝幸福美滿。

羅梅洛老師好溫柔好會關心人 一起開讀書會成為下一個夢想

哇耶！！謝謝桑中交流！跟桑的交流都好溫馨好暖……這次還聊到了奎拉，羅梅洛也算解答一個疑惑了……這讀書會得辦！得辦的吧！！

下次要帶奎拉一起來吃草莓芭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