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鮒⠀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𝑯𝒐𝒔𝒑𝒊𝒕𝒂𝒍⠀】𝑤𝑖𝑡ℎ⠀pu_pou_
latest #37
⠀鮒⠀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發件人:清原宗芳
時間:XX/XX 00:00

明雪先生、倉澄先生,

時隔一月,未能履行先前之約,深感抱歉。這段時間裡遭逢槍擊,目前仍在靜養,尚無法自由行動。(診所地址附上)因傷勢頗重,先前意識不清,未能及時回覆,還請見諒。

如今稍有好轉,於701病房持續療傷,總算能向二位傳遞消息。雖未能如約一聚,只能以此方式向二位致意,還望包涵。

——宗芳
⠀鮒⠀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在那次 偶遇 之後,他們再也沒有收到關於宗芳的任何訊息,雙胞胎平時也不太會去主動聯繫他人,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

而再度收到訊息時,他們才知道宗芳發生了意外,他給兩人都各自發了一封郵件。

「既然親愛的『朋友』住了院,照常理來說,我們應該要去『探病』才對,是吧?」

明雪喝下早晨的第一杯咖啡,帶著些許興致提議著,而倉澄自然是沒有意見,在準備好慰問品後,兩人前往訊息裡的診所地址。
⠀鮒⠀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診所並不在市區的中心地帶,而是完好的隱匿在邊郊城鎮,就像是某個避難所——也確實如此。
立即下載
⠀鮒⠀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他們來到走道底端,有扇老舊的門把701病房和其他房間隔開,要不是有工作人員帶領,沒有人會知道這裡還有一間病房。

「嘿、親愛的朋友,我們來探望你了!」明雪笑瞇瞇的推開房門,他的態度就像往常一樣。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房間裡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窗外是被霧氣籠罩的灰白天光,模糊了病房與外界的界線。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沒有邊界。沒有出口。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蘇荷躺在病床上,左臂被厚重的紗布與固定支架層層包裹,白色的繃帶沿著肩膀延伸到手肘,再到手腕,像是一層死寂的外殼,將受創的肢體緊緊封住。他能感覺到那裡深層的鈍痛深埋在骨縫之間,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會牽扯到痛苦的撕裂感,提醒著那場槍擊的真實與殘忍。

右手的手背插著靜脈輸液的針頭,透明的輸液管沿著手臂延伸到點滴架上,抗生素的液體一滴滴緩緩落下,穿透靜脈,帶著刺痛與寒意,提醒他還活著。他的指尖顯得異常蒼白,微微顫抖,長時間的靜臥讓血液流動遲緩,連關節都彷彿生了鏽般僵硬。由於關節因長久未動顯得僵硬,甚至產生了某種錯覺——如果一直躺下去,這副身體會否就此崩解,沉入泥沼與更深的地方?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他並不是完全無法動彈,至少現在能夠勉強開口說話,也能自己進食,但虛弱仍然深深纏繞著他,使得每一次睜眼都帶著沉重的倦意。每當視線稍微偏移,便能隱約看到自己消瘦的身影倒映在旁邊的心電監視器上,其他例行的訪客告知他臉色比往常更加蒼白,嘴唇失去了血色,鎖骨比以往更加明顯。眼底藏著長期疼痛與藥物作用下的疲憊陰影。支撐他的,除了病床與點滴架,大概就只有呼吸聲仍然穩定,還沒消失。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兩位先生來了啊。」他試圖抬手,但右手還連著點滴,只能輕輕點頭表示歡迎。

「……抱歉,沒辦法起身迎接。」蘇荷嘗試想動動手臂,但只要一動,左臂就傳來尖銳的刺痛,彷彿能聽見他咬緊牙關,細微地嘶了一聲,最後只能選擇放棄。
⠀鮒⠀
9 months ago
明雪的視線在對方包裹得嚴密的手臂與蒼白的臉色上停留了片刻。

「哎呀——傷得還挺嚴重呢!不過能活下來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對吧?」他的語氣輕快的彷彿是在閒聊。

而倉澄默默地跟在明雪身後,視線落在病床上的宗芳,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站著,與明雪輕鬆的態度不同,他的目光稍微停駐在傷口上,似乎是在評估對方的狀況。

「我們帶了點東西來哦,畢竟探病總要帶點禮物,對吧?雖然不知道你現在胃口如何——看、餃子和燉肉!比醫院裡的膳食好多了吧?」他把裝著食物的盒子整齊的擺在邊桌上。

「還能自己吃東西嗎?」倉澄默默開口,他沒有刻意靠近,但卻比明雪更像是有「探病」這回事的人。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蘇荷靜靜地看著桌上的食物,過了一會兒才淡淡開口:

「……我試試吧。」他慢慢地抬起右手,手背上仍插著靜脈針,讓他動作顯得有些遲緩。他用手肘輕輕頂了一下病床的控制按鈕,讓床位緩緩升高,使自己能坐得更直一些。

接著,他按下病房通知鈴,稍微喘了口氣,告知想取下針頭,語氣不輕不重地補充:

「兩位特地帶來的東西,要是放涼了可惜。」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不久後,護士進來,掃了一眼他右手上的靜脈針:「清原先生,您的傷目前還很嚴重。……如果您想吃東西,我可以幫您調整輸液的速度,讓您能稍微活動右手。」

為了療程,總要適當性地隱瞞部分資訊:就像她無法直接告訴清原先生,這不是普通的抗生素,而是一種用於治療不可名狀造成損耗製成的特效藥物。然而,其中添了什麼成分尚不得而知。在這裡從事工作,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緘默。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蘇荷垂眼看著手背上的針頭,最後只是輕輕點頭,沒再多說什麼。護士調整了輸液架的位置,稍微固定了他的手腕,讓他可以勉強活動手指。

等護士離開後,他才慢條斯理地移動視線,看向擺在邊桌上的食物盒,無可奈何地笑了一聲:

「……不過要是有什麼補湯,或者日式的湯就更好了。」語氣裡帶著一絲開玩笑的意味,試圖緩和剛才稍顯沉悶的氣氛。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不過,這樣也不錯,我很高興還能見到二位。」抬眼望向明雪和倉澄,神色帶著疲憊。

從不幸的災厄生還,幸運仍是值得祝賀。

「謝謝您,倉澄先生。雖然吃得慢,但味道很好…嗯,謝謝。」品嚐著二人帶來的食物,動作緩慢,卻無比真摯。
⠀鮒⠀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補湯...」他低下頭,大概是把這句話聽進去了,作為下次探病的參考。

「看來你的食慾還不錯真是太好了!我原本還想幫忙加點營養進去,但被倉澄阻止了~」

「這是食物,不是藥水。」天知道那些奇怪的藥加進去後會怎麼樣。

「好吧——畢竟食物的美味還是很重要的。」他笑著補充了一句:「只是如果你恢復得太慢,可不要怪我沒提供更好的選擇哦?」

等宗芳吃得差不多後,倉澄默默的把餐盒收好,並倒上一杯水。
⠀鮒⠀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話說回來,你恢復的時間有點慢呢,受傷的肌肉和神經都需要時間修復,而你的手臂這麼久都還沒拆掉固定支架...」他推了下眼鏡。

「也就是說,骨頭應該是有裂傷甚至粉碎過的吧?」

「因為報導上面只寫了你遭遇槍傷...不知道你能告訴我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嗎?」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雙手交疊微笑著。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補湯,嗯…如果能喝到,應該會讓我感覺好些。」回應倉澄聽取意見列入菜色的參考,蘇荷鼓勵性地答覆,話語間隱隱有著一絲期待。「下次還請一起吧,不然只有我一個人吃,對兩位也很不好意思,本來這次應該是和兩位一起吃飯的。」

「傷勢的恢復確實比預期慢了一些,畢竟骨頭的情況需要時間修復,不過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時間一長自然就會好轉。我想,這些細節也不必再探討太多。謝謝您的關心,明雪先生。」蘇荷輕輕地笑了笑。並不是他不願告知自己離奇的遭遇,而是不能告知,如果兩位先生也受到了影響,則得不償失。

「……倉澄先生,旁邊還有椅子,您可以和明雪先生一同坐下。」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聽醫生的話,回憶那時的事會給我帶來不必要的精神壓力,還是先放下吧。」

幾乎是一種不可以再深入的警告。
⠀鮒⠀
9 months ago
「...我沒關係。」他只是繼續站在那。

「是嗎?那好吧,等你出院後我們再一起去吃大餐慶祝!」很乾脆的停止這個話題。

「不過這樣...你之後還能進行魔術表演嗎?」像這種需要手指靈活度的工作,就算傷口癒合了也還是會有後遺症吧。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這樣嗎?」既然如此,他也不再要求倉澄坐下。

「謝謝。」對明雪的不追問表達感激。

「……我已經做過最壞的打算了,結果比預期的還要好些,所以也沒什麼遺憾。」蘇荷概略地回答,他的手指已經難以進行高難度的操作。槍傷的後遺症已經將他作為魔術師的生涯定格在了過去最美好的時光。「這不算什麼意外的結果,我也早就想過了。」
⠀鮒⠀
9 months ago
... 「嗯——這樣啊,雖然有些遺憾,但只要還活著就還有希望,對吧?」他回憶起看過的電影小說,從中選擇他認為最能稱得上是安慰的話,雖然聽起來有點像是在諷刺。

「不過只要持續復健,應該還是可以透過訓練恢復一部分的靈活度,你知道嗎?有些人的身體會因為已經適應了『無法回到從前』這件事,於是就真的無法復原了,所以你可別輕易放棄哦?」

「畢竟人類的神經可塑性還是很強的,就算不能回復到巔峰,也不至於到完全不能使用,說不定哪天你會以全新的姿態回到舞台上呢。」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蘇荷輕輕動了動指尖,似乎在確認一種感覺,模糊而陌生,卻已習慣的離別。他順手放下。沒有特別的情緒波動,沒有煽情,語氣淡淡的彷彿在說別人的事,他帶著一種真實的坦然,沒有絲毫的偽裝,也許在他人眼底是對方無法理解的平靜。

「……可是,明雪先生。」他頓了頓,然後輕輕地道出了那句話。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魔術,本來就是一種謊言啊。」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他笑了一下,語氣自然得彷彿在說著某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靠著障眼法、技術、佈局,讓人產生錯覺,創造奇蹟,卻又在某個瞬間回歸現實。人們總會期待它再度上演,但無論如何,結束的時刻總會到來。與其說是失去,不如說是提早謝幕而已。」蘇荷的視線落在自己仍被固定的手臂上,並未露出任何遺憾的表情,只是像個旁觀者一樣平靜地接受它的存在。

「復健肯定會做,日常生活還是要過。但我不會強求回到從前,因為舞臺的燈光終究會熄滅,無論是今天,還是遲些時候,都不會有太大區別。」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人適應的,從來都不是康復,而是失去。我只是接受得比較快罷了。」他輕輕笑了一聲,語調平和得不像是在談論自身的未來,更像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日常。

「如果哪天我重新站上舞臺,那也不會是過去最初的模樣,而是另一種方式。但這樣的我,還適合嗎?或者說,那還是原本的嗎?」他的語氣沒有半點遲疑,像是這些問題本身就不值得困擾,甚至不值得多費心思去考慮。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我不執著於那些答案。」

「請不用擔心,您的朋友或許比您想的,還要更無所謂一點,甚至不曾放在心上過。」這是實話,蘇荷並未撒謊,他早已有過相似的經驗。已經習慣了。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再過不久,還會有新的新秀,一個新的西拉斯。」

「每個時代,終究都有提早謝幕的時候。只是現在,反倒是得開始考慮一下怎麼規劃退場後的生活了。」
⠀鮒⠀
9 months ago
明雪聽著笑容依舊,像是對這番話產生了些許興趣,又或者,單純是在衡量對方語氣裡的成分——有多少是真正的釋然,又有多少只是習慣性的自嘲。

「這樣啊。」他點點頭「人確實比想像中更容易適應失去這件事。」明雪的語調溫和,語氣裡沒有絲毫的勸慰或惋惜,單純只是敘述著某種事實。

他的指尖輕敲著手背,繼續說道:
「魔術是謊言沒錯,但這並不意味它的價值只有『被拆穿』這一個結局,這是看了你的表演後我所得出的結論。」
⠀鮒⠀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但如果這就是你的選擇,那麼——」明雪站起身,隨意地整理了一下衣襬。

「祝你找到新的舞台,或者,不需要舞台也能活得順利。」

他並不打算干涉宗芳的想法,也沒有試圖說服他繼續追求過去的光景,畢竟,適應失去本來就是一種很合理的人類行為。

語畢,他轉過身,看似是準備結束這場探病。

「要是有時間的話我們會再來的,這段時間就專心靜養身體吧,保重。」

只是順著明雪的話點點頭。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謝謝您的答案。也許您說得對,魔術的結局不一定是謝幕,而是留待觀眾自行定義。」蘇荷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輕鬆。對他來說,拆穿的結果只是謝幕,每一場表演自有意義,或許這就是魔術師最後奇蹟的戲法,他總是願意給所有結果留下一絲懸念和留白。

「明雪先生,倉澄先生,今天特地來探望我,實在感謝二位。病房的探視時間好像快到了,如果還有什麼話想說,不妨現在說吧,畢竟下次見面或許還要過上一段時間。」蘇荷語氣平和,像是單純提醒,又帶著一種微妙的氛圍,又像說不定哪天就會消失在舞臺上的魔術師,無聲地向觀眾揮了揮手。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明雪先生,希望您的研究一切順利。每次見到二位,總覺得你們一直忙碌著,若能偶爾抽點時間休息,也許對身體會更好些。」

「倉澄先生,下次見面時,希望能喝到您親手熬的熱湯,也有機會嚐嚐您的其他手藝。此外…雖然這樣說可能有些冒昧,但一直聽聞您與明雪先生是兄弟,卻從未見過您的模樣,不知容貌有多麼相仿,心中難免有些好奇。當然,若是不方便,也請無須勉強,僅是一點個人的小願望而已。」
⠀鮒⠀
9 months ago
「......我曾出過意外,身上有很多難看的疤痕,若您不介意,下次見面時再說吧。」他下意識的拉低帽簷,或許是不想被注視著。

「哎呀,謝謝你的關心,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

「舞台雖然會熄燈,但觀眾未必會離席,說不定哪天,你還是會再次站上某個地方,帶來一場意想不到的表演呢,宗芳。」

他的語氣平穩,像是在隨口閒聊,又像是意味深長地留下這句話。

明雪微微頷首,便不再多言,兩人一起離開了病房。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倉澄先生,我認為世上沒有誰的身上是全然無痕,或許您的傷痕比他人更明顯,但是我能告訴您,我不會對疤痕抱持任何偏見,那只是您生命的一部分,無論選擇展現或隱藏,我都尊重您的決定。就當只是隨口一問,請勿因我的話而感到壓力。」

「謝謝您、明雪先生。站上舞台也好,不站上去也罷,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不過如果真有這麼一天,那一定是個有趣的機緣吧。沒有它的生活,會帶來什麼樣的新鮮事,也值得品味。」

「二位再會。」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目送兩人離去後,西拉斯閉上了眼睛,逐夢人的理想在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彷彿變成了一場夢,出現在他眼前。如果是在死前,也許是和走馬燈一樣重映的菲林膠片,但這是生命流轉、向死而生的僥倖與不幸,催促著時間流逝,空蕩蕩的病房裏,取而代之的是平穩均勻的呼吸聲。如果不是心電圖還在跳動,白色的病房就像他死後的靈樞,承載著無盡的奇蹟,流入死亡之河,又走向新生。為他人編織了無數個奇蹟的織夢人該休息了。



𝓢𝓸𝓱𝓸
9 months ago @Edit 9 months ago




晚安,我們的老朋友,西拉斯蒙哥馬利。



⠀鮒⠀
9 months ago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