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雷瑟是被一陣劇烈的物品碰撞聲給吵醒的。
他睜眼經過幾秒來確認自己還待在熟悉的環境中之後,坐起身開始在房內尋找阿德里安的身影,但房間裡除了自己以外,沒有其他生物存在的跡象。
佩雷瑟回想了一下,那聲音似乎是從隔壁的實驗室那邊傳出的。
一瞬間,家裡遭到壞人入侵而阿德里安在反抗之後壯烈犧牲的可怕畫面,在佩雷瑟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急得他在從自己睡覺用的墊子滾到地上後,連鞋子都沒穿就朝實驗室的門衝去。
「阿德里安!」
隨著「碰」的一聲,實驗室和主屋之間的門被佩雷瑟給撞開了。
幸虧裡面只有倒在地上的長梯、被碰倒的書籍、以及一旁抱著一個大木箱子,明顯被衝進來的龍給嚇了一下的阿德里安,並沒有任何和佩雷瑟所想像的可怖場景有相似之處的東西。
看著已經從背後伸出翅膀的佩雷瑟,阿德里安已然猜到是自己鬧出的動靜將他引過來的,雖然他沒猜到佩雷瑟進入戰鬥姿態的部分,也不會知道自己剛剛在他的想像中已經死了一次。
「抱歉嚇到你了,佩雷瑟。我沒事。」他將手上的箱子放在腳邊的空地上:「但你來的剛好,幫我把梯子扶回去,好嗎?我剛剛下來的時候絆了一下,不小心把它撞倒了。」他邊解釋邊嘗試給梯子移個位置,好讓等會佩雷瑟將它扶起後可以剛好回歸原位。
確認沒有什麼入侵者,阿德里安也完好無損後,佩雷瑟這才鬆了口氣。他收起了翅膀和角,開始協助對方整理一團亂的實驗室。
共同收拾完整個空間後,佩雷瑟好奇的湊上去看著阿德里安擺弄那個木箱。「它看起來好像那些裝滿寶藏的箱子!」這東西讓他想起搜索一些大房子時翻出來的那些藏寶箱,那種外表其貌不揚裡面卻滿是漂亮東西的箱子對佩雷瑟來說可是充滿了吸引力。
「那怕是要讓你失望了,這是我之前用的背包,裡面沒意外應該是空的......」阿德里安沒注意到旁邊失落了一下的龍,一條條的檢查外圍的固定的金屬框,又轉動箱子中心的卡扣,在將面板如櫥櫃一般打開後,意外的在裡面發現了一把漆黑的匕首。
「哇,我都忘了這個。」這是他早些年拿來防身的,但自從弄出槍支後冷兵器就被自己淘汰了。他索性把匕首遞給一旁看著的佩雷瑟:「要不要拿去玩玩看?但用的時候小心一點,我很早就有在自己的武器上用毒的習慣。」
佩雷瑟接過匕首,稍微觀察了一下外觀,拔開刀鞘看到裡面依舊鋒利亮眼的刀刃後就馬上闔上,並把它扔在桌上退得遠遠的,深怕一個手滑把自己給玩中毒了。
「我們是要去什麼地方搜刮嗎?」即便之前去宮殿搜刮那麼多東西都沒看過阿德里安帶著這個背包,佩雷瑟因此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在聽到這個問題後,阿德里安頓住了動作,他的大腦正在為了如何解釋才能讓佩雷瑟了解自己接下來的決策而運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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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仍舊維持睡眠習慣的阿德里安來說,進入夢境見識各種奇怪的景象早已不是稀奇事。
然而昨晚的夢境不只奇怪,還特別清晰,清晰到他被衝進實驗室的佩雷瑟給嚇到後都沒有忘記夢境中的任何細節。
在夢中,阿德里安孤身一人行走在一望無際的沙漠裡。
不知如何進入的沙漠,也不知道持續行走的目的是為了走出去,還是為了找尋什麼。
如同在現實一樣不會飢餓、口渴、疲倦,不同的是即便沒披著防護斗篷的狀況下也沒有被沙塵暴所侵蝕。
白天和黑夜的交替速度很快,但持續前進的行動讓他沒有去計算經過了多少天的餘裕。
終於,在不知經過多少輪日夜之後,他來到了一小片草皮茂盛、水潭清澈的綠洲,其與四周的沙漠形成了鮮明又突兀的對比。
阿德里安在此停下了腳步,觀察著這個異象一般的場景。
他瞥見有什麼在鏡面般的水潭中發出不尋常的亮光,吸引著他前去撈出那個東西。
那是個神奇的小卷軸,用著某種不吸水又柔軟光滑的未知材質製成,以致阿德里安將其展開時,上面記述的文字依然清晰可見。
【THERMASTRALIA】
看起來像是某個地名,但阿德里安很少去記憶這些做實驗時壓根用不到的專有名詞,因此即便他再怎麼翻閱記憶也想不出它坐落於何處。
然而還不等他糾結完,夢境又發生了急遽的變化。
再也沒有什麼沙漠、綠洲、和卷軸,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虛無的漆黑,以及一個沉穩的聲音,那聲音極響卻不震耳欲聾,更像是同時從四面八方和腦袋裡面發出的:
「有關世界的一切答案,都將在此揭示。」
直到清晨,阿德里安才終於從夢境中醒來,他回憶著夢中的內容陷入了沉思。
即便沒有特別去選擇自己的信仰,他也曾聽過那些信教的同事講述關於神明透過夢境向人類傳達祂的旨意一類的事蹟。
奇異的景象或情節、謎語一般的信息、醒來時仍能保有完整的記憶......
啟示、天啟,他們是這麼稱呼這種神蹟的。
如今,雖然不理解是什麼神明給予自己的啟示夢,但其提到的「答案」使得阿德里安沒辦法忽視它的重要性。
萬一,那就是他追尋的龍熱的真相和龍族的秘密呢?
無論遵循一個夢的指示這行為看起來有多不可靠,有任何的可能性他都要去嘗試。
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翻出自己保留著的地圖,祈求能如自己推測在裡面找到那個奇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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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雷瑟眼看走神的阿德里安半天沒回答自己,忍不住上手晃了晃對方。
而此時不發一語的阿德里安正在思考如何跟佩雷瑟解釋他昨天的夢境,以及自己會因為一個虛幻的夢境而行動的原因,被佩雷瑟這麼一搖才注意到自己沉默已經久得不正常了。
「不,我們可能要出趟遠門了。」他慎重地看著佩雷瑟說。
阿德里安從旁邊拿起地圖,將自己早些時候圈起來的目的地指給佩雷瑟看,那正是他昨晚接收到的地名「Thermastralia」。
「這是我們要去的,一個昨天出現在我夢中的地點,呃......怎麼說,感覺像是真的有某個存在要指引我到那邊......」知道自己講出來的話有些荒謬,阿德里安邊吞吞吐吐地解釋邊思考著怎麼講才能讓佩雷瑟理解。
其實阿德里安並非不相信神明的存在,但曾經接觸到各個教派的經驗,使他對於所有抱持不同說法的人都堅持自己是唯一正確的那個這件事上感到混亂,再加上有些激進教徒的行為實在讓人卻步,他索性選擇了不去加入任何一方,也漸漸淡忘神明存在的想法,反正自己長這麼大還沒因此而遭到詛咒之類的。
但在龍熱爆發之後,一切事物的都跳脫了自己以往的理解,再加上情況一天不如一天,饒是意志再堅定也會因此而在信仰方面動搖。
等到他人口中說的啟示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後,阿德里安才理解為何會有那種狂熱信徒和教派了。現在向佩雷瑟解釋想法的自己就像個怪異的傳教士一樣,這令他忍不住為自己的行為感到荒謬而可笑。
多虧長時間的相處和學習,佩雷瑟慢慢從阿德里安所講出的片段信息中,竟也慢慢拼湊出了他昨天不尋常的夢境內容,以及那仍在猜疑卻又想嘗試的矛盾想法。
按理說阿德里安對宗教及神明的事情是不感興趣的,但佩雷瑟也明白,是因為涉及到所謂的「答案」才讓他有了一探究竟的想法,連自己聽完後都好奇心作祟想立刻啟程去追尋世界的真相了,當然能在路上順便搜刮點寶藏更好,他現在已經因為能出去冒險已經開心地晃著尾巴了。
「我大概了解了。」他按住了阿德里安比劃著的手,打斷了對方想不出如何詳細的再說明一次的窘境:「換作是我做了這個夢,我也會有一樣的想法吧。反正過去看看也不會有什麼壞處,對吧?」佩雷瑟有些不明白阿德里安為何需要耗費口舌和自己解釋出遠門的理由,他一向都相信對方的抉擇與判斷。
阿德里安除了感嘆佩雷瑟的理解能力成長得比自己預期還快以外,也偷偷地鬆了一口氣,講出的東西越玄乎他自己的心裡就越沒底,他很高興對方能這麼輕鬆地選擇一起前往。
但這趟長途冒險除了目的地以外,需要經過多少時間、途中可能遇到的挑戰......關於這趟冒險的一切全都充斥著不確定性。
因此,能準備得越完全的當然是越好。
「確實,但我們出發前可有很多任務要完成了,我得準備更多的止痛藥,還有武器、帳篷之類的......這些可能都需要你的幫忙,佩雷瑟。」他微笑著拍了拍佩雷瑟的肩膀,著手準備起自己的實驗器材。
止痛藥。
自阿德里安跟佩雷瑟介紹了製作它的原料後,佩雷瑟一直對它們耿耿於懷,一方面又怕哪天會有什麼副作用發生在對方身上,一方面即便自己也試圖規勸過,阿德里安依舊堅持製作並服用這些藥。
直到最近的這一次月圓前,佩雷瑟從沒看過阿德里安喝下止痛藥之後的反應,而它的效果也不如佩雷瑟預想中的好;那時試著安撫自己的阿德里安明顯也是身體不適的情況,紊亂的呼吸及渾身的冷汗都表明這止痛藥的作用並非那麼有效。
「佩雷瑟,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這是無可奈何的選擇。瘟疫後的第一次月圓,沒有止痛藥去緩解,這裡可痛到讓我差點把手給砍了,得虧我當時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阿德里安看到佩雷瑟的猶豫後,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只稍微將頭往自己長著結晶的左肩稍微歪了歪示意。
「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那一晚我有多痛苦,」他發出參雜了不少憔悴的苦笑:「要是讓我再體驗一次,我很可能會求你殺了我。」
聽到這的佩雷瑟不由得心裡一緊,他是不希望阿德里安再服用有危險性的藥,但他更不希望看到對方再哪怕一次經歷如他口中所述的那種折磨。
「你求我我也不殺。」佩雷瑟想不出兩全其美的方式去解決問題,只能賭氣一般沒頭沒尾的只回應了最後一句,旋即低著頭幫忙準備材料,煩躁地搖了搖尾巴,再沒看阿德里安一眼。
阿德里安當然聽得出佩雷瑟的小心思,雖然這隻年輕的龍目前還學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但時不時關心自己的舉動也很讓他感到暖心和欣慰。
他伸手揉了揉佩雷瑟的腦袋:「別擔心我了,我吃那些藥到現在都沒出什麼事,相信我的技術吧。」
佩雷瑟並未回話,只輕輕的點了點頭。
對阿德里安來說,龍熱解藥還未研製出的每一天,都如同頭上懸著達摩克利斯之劍,提醒著自己前方還有未知的危機等著,隨時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然而,即便拋開日漸惡化的症狀不談,現在自己也未能研究出對於佩雷瑟滿月情況的解決方法。
『如果那個聲音真的是某位真實存在的神明,』他想:
『若真到了您所說的終點,請給予我們真相,也請賜予我解決這些難題的能力吧。』
阿德里安讓佩雷瑟升起火焰,開始了出行前的準備。
----(劇情結束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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