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個願吧。

鐘聲響了。他們站在最高的塔樓上，仰賴人力才能敲響的鐘不自然地晃動著。震耳欲聾的鐘聲讓他聽不清她的聲音，但他卻看得很清楚。

他看得很清楚，她的一字一句都是那麼清楚。他從未有機會親吻她的薄唇，但他已經望著她的臉龐那麼久，就這麼些文字，他不可能錯過。

許個願吧，時參。

許願吧。向著誰？向著什麼？又是為了誰？為了什麼？

她笑了，笑得貌美如花，如他看過無數次那樣，如他見過的斑斕陽光那樣。風帶起了她長長的髮，蜂蜜色的捲髮在夕陽的照射下變成了暖棕色，遮住了他眼前的半個世界。

許個願吧，為了我，也為了你。

她握著他的那隻手相當冰冷，他有些擔心地開口，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鐘聲響了五下。

他有些急了。

她卻仍不疾不徐地說著：許個願吧。

她右手中拿著的那束白百合在風中搖曳，她舉起花朵親吻它們，接著將之遞給他。他茫然地用左手接過，感覺左眼異常疼痛，連著讓他有些偏頭痛。

他握緊她的手。

她卻鬆開了些。

時參，為了我，許願吧。

她像是壞掉的留聲機一樣，反覆重複著相似的話語。他張開嘴大叫，他想叫她不要再說了，無奈他的頭痛與耳鳴一同迸發，只得咬緊牙關忍過這陣痛苦。

女孩依舊笑著看他。她美麗的眼睛染著世間萬物最美麗的色彩，卻獨獨映不出他的身姿。

鐘聲來到了十下。

她後退了一步。他向前了一步。

請你記得。

鐘聲吵雜，如果可以，他想把那破鐘打碎。

請你忘記。

她幾乎站在塔樓的邊沿，他慌張地抓緊她纖細的手指。

時參。

她呼喚著他。

許個願吧，時參。

為了不讓這個世界歸於虛無。

白百合的花瓣灑滿了天空。

他趴在塔樓的邊緣，發出自己此生聽過最淒厲的哭喊。

鐘聲響了十三下。

黑色的翅膀從他的眼眶鑽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