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這一切都顯得很可笑嗎？

白色的孩子在轉圈，轉著圈，轉了幾圈，唱著誰也沒聽過的歌謠，哼著無人知曉的小調。

曾幾何時就連他的初衷都被埋沒了。

九十九躺在地上，白色的細沙觸著他的身軀，幾乎與沙子同樣潔白的他只剩下那雙沾了點藍的瞳孔望著天空。孩子的歌聲在耳邊響著，他望著同樣白得無邊無際的虛空發呆，直到那個潔白的人影來到自己身旁才回神。

孩子向他笑了笑。

媽媽什麼時候會來接我？

這是孩子不知道問了第幾遍的問題。九十九看著他，孩子燦爛的金瞳與陽光一樣刺眼，裏頭盈滿純粹的好奇與無邪的笑意。

今天是另一個。九十九閉上了眼睛，這是好消息。

「你問過太多次了。」

躺下來休息吧，日暈。他伸出一隻手，示意孩子躺在自己身側，而對方也乖乖地照做，在他的手臂裡蜷成一個圓。

媽媽什麼時候會來接我？

「這是個好問題，日，我不知道。」

他疲憊地闔上眼睛。他不知道日暈究竟想回去哪裡，只知道他們早已都被困在這裡，被困在日暈的夢境裡。說「都」也許也不大對；被困住的只有日暈，他與孩子不同，是誕生於此的存在。不過也許他也被困住了，畢竟走遍那麼多世界、翻閱那麼多書本，他們最後抵達的仍舊是一樣的終點。

那是日暈也許早已經歷過，而永遠再也無法擺脫的終點。

他們白色的髮絲交纏在一起，當九十九也闔上眼睛，兩人就消失在了雪白的沙子之間。朦朧之中，他夢見無數他想念的人、他掛念的人、他思念的人，又在短暫的幾秒之間盡數將他們遺忘。他來往各處卻仍舊找不出最好的答案，而日暈只是反反覆覆地將所有的夢境拋棄，好似遺忘就能夠將一切都化為烏有、化為虛無。

夢世界的人總是擅長遺忘，也許是因為夢本身就容易被遺忘。

九十九又墜入了夢境，這次他手上拿著錘子，而孩子在高高的塔上俯瞰著他。他抬起頭，陽光將孩子的輪廓照得模糊不清。

許多人都將他們所不知的人影稱為神。

白色的鳥飛過天際，孩子一躍而下。他的手沾上了血，地上撒滿了青藍色的羽毛。

也許那就是一切的起點。

屋子掉了下來，他闔上眼，與那名被奪去名諱的少女一起闔上了眼。

也是一切的終點。

「媽媽什麼時候會來接我呢？」

他耳邊傳來孩子的問話聲。他沒有睜眼。

因為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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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臆想出白雪，雪就會從天而降。如同你索求著光，光便如紗幔般包裹住天空。

你念想著黑夜，夜晚就會到來。你思念著夕陽，天空就會泛起紅光。

你想著他人，他人便會出現在你的夢境。你想著家鄉，家鄉便張手擁抱住你。

你所想所需所要，都在一念之間。人的生死變得無足輕重，如同夢境比靈魂更加輕巧，無從估量。

這裡畢竟是夢世界。

所有一切的消亡與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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