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怎麼會呢？反正我們也很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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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相較前幾天來說不大寒冷，接近大學的公園裡有許多人藉此機會出來散散步。公園裡恰好也有兩個少年跟一隻狗玩在一起——嚴格來說，是一個跟一隻黃金獵犬玩在一起的黑髮少年，還有站在不遠處觀看的白髮少年。千秋正從狗的嘴裡撈走他的飛盤，物色著一個適合扔飛盤的方向。

「好了，去吧！」
千秋使勁一扔，飛盤隨著一個漂亮的弧形朝著邊坡飛去——他沒料到的是，邊坡下方恰好有人經過。

「喂。」「啊！」

千秋沒注意到的，春夏冬自然也注意不到，發現時黃金獵犬已經朝著一個黑色的人影撲了上去。千秋跟著飛奔過去，一路滑下邊坡，朝著人影跑了過來。
「抱歉抱歉，你們沒事吧！」

戴著帽子和口罩的黑衣男子恰巧接住了飛盤，他低頭看著撲到身上的黃金獵犬，他沒有馬上把狗推開，而是輕輕摸了牠的頭。

明雪雙手插著白袍口袋站在一旁，等那名少年跑過來時，他慢條斯理地抬起視線，目光在對方臉上停留了一瞬。

「沒事沒事～你家的狗狗還真有活力呢！牠叫什麼名字？」

「...」明雪說話的同時把飛盤遞給對方。

「啊哈，其實不是我的狗，不知道是誰家的狗狗牽繩掉了呢！」
千秋笑著接過飛盤，說了聲「謝謝」後輕輕勾住黃金獵犬的項圈，低頭瞧了眼：「我看看⋯⋯『桃樂絲』，原來是女孩子？」

桃樂絲大聲「汪」了一聲，後面春夏冬緩慢走來，看見陌生的兩人時他停下腳步，在不遠處盯著戴面罩的人看。

「啊，說起來兩位的髮色真像，你們是兄弟嗎？」然後這裡有個不看時機場合發言的傢伙。

「哎呀、你的觀察力很好呢，他是我的雙胞胎兄弟！不過他有點認生～」他拍拍倉澄的肩膀。

「...你好。」點點頭。

「說起來～桃樂絲很親人呢，剛才撲上來的時候可是一點也沒有猶豫！這樣的話...你們是打算幫牠找主人？」伸出手讓狗狗聞。

「倒也沒有特別在找，我想說就碰碰運氣吧！」千秋開朗地比了個讚，看起來非常沒責任感。
「畢竟桃樂絲看起來也很乾淨，應該是也在公園遛狗的人吧！很有可能是不小心掙脫了牽繩，就算走遠了她也會在附近坐下不走呢。」

說完狗狗就湊上前，輕輕咬住明雪的袖子。

「不過原來你們是雙胞胎，好特別啊，我很少見到呢——啊還有，後面那個是我朋友。」話鋒一轉，他像是介紹親人一樣介紹沒打算接近的白髮少年。後者慢了半拍才點頭致意，當作打過招呼了。

「噢、你好！原來還有朋友一起呀？我剛剛都沒注意到呢！」全身雪白的男子...是白化症嗎？

「嗯？你想玩嗎，桃樂絲？」明雪蹲下摸摸那柔軟的毛髮「我也可以丟丟看那個嗎？」他指著少年手上的飛盤。

「......」老天，他又來了。

「他很沒存在感吧，總是這樣！」千秋十分沒有禮貌地對於朋友的介紹哈哈笑幾聲，接著把看來嶄新的飛盤遞給明雪。「請吧，這也是剛買的，感覺桃樂絲會很開心！」
桃樂絲在一旁晃了晃尾巴，趴伏在地上盯著亮橘色的飛盤看。

春夏冬選擇走到離倉澄近一些的地方。他不想被飛盤的動線捲進去，但也不大想接近那個跟千秋的電波有點像的男子。

「來吧，桃樂絲——準備好了嗎？」明雪的手腕輕輕一甩，飛盤在空氣中畫出一道弧線，朝著公園的開放地帶飛去，興奮的黃金獵犬像離弦的箭一般奔向飛盤，身旁的草地揚起細微的塵土。

與白得不可思議的少年比起來，除了那頭亮桃紅色的頭髮以外，倉澄則是一身黑，兩人站在一起有種微妙的對比。

「...如果打擾到你們不好意思。」他淡淡的開口，畢竟這也不是明雪第一次與陌生人攀談，而他並不擅長應對這種場合。

「不，有人陪他吵鬧正好。」
春夏冬用一個彷彿他與千秋很不熟悉的語氣說：「他的話有時候真的太多了。」

他望著遠方的兩人一狗，看著那隻黃金獵犬高高起跳、咬住飛盤、回頭狂奔——然後把千秋整個人撲倒在地，踩過他把飛盤拿給明雪。

「你不過去嗎？」
春夏冬審視一下比自己高出半顆頭的黑衣男子，很難想像這個人與另一個人是雙胞胎⋯⋯不過別人可能也看不出他跟千秋是朋友吧。

"他的話有時候真的太多了"這句話倉澄也深有同感，只不過對象是他哥哥。

「...不用了，我待在這裡就好。」那兩個人看起來玩得挺開心，他沒有想要加入的意思。

這時候飛盤又往他的方向飛過來——落在他的腳邊。

「倉澄——你丟過來吧！」他在遠方喊著弟弟的名字，雖然說的是英文，但呼喊名字的時候卻是非常標準的日文。

只見他默默撿起飛盤，然後往那兩人的方向拋過去。

「你們是日本人啊？」

千秋跳起來，接住飛過來的飛盤，有些好奇地問一旁的明雪。桃樂絲在他們的腳邊轉來轉去，興奮地扒上千秋的褲管，後者邊喊著「嘿！」邊把飛盤扔出去。

「正確來說——是日裔美國人，你呢？」他推了下眼鏡，你聽得出來他的英文有著非常標準的發音，而他的日文也是，兩者不參雜任何口音。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做鮒 明雪，而倉澄是我的...這樣好了，你覺得誰是哥哥？」

「哦！真巧，我也是。」千秋像是感到親切一樣地笑了起來，指著自己用有些口音的日文介紹：「我是松平千秋，不過我的朋友是日本人，他叫春夏冬。」

「但你們原來有分誰是哥哥啊，那我想想⋯⋯」他抱胸思考，在原地走來走去，最後指著明雪說：「我猜——你是哥哥！」

「猜對了——我早個0.8秒出生唷！」他『啪！』的一聲將雙手合在一起。

「不過確實～我們之間的確沒有輩份差，畢竟雙胞胎就是個生命共同體嘛！」

「那我們就是同鄉囉？你的朋友叫做春夏冬啊...真是個特別的名字，你們還是學生嗎？」

「我果然猜對了！」千秋得意洋洋地比了個讚。「不過有手足是什麼樣的感覺？我是獨生子，一直都很羨慕有兄弟姐妹的人呢！」

「對啊，我們是附近大學的學生。」他笑著點頭，看向春夏冬跟倉澄的方向。「今天只是剛好一起出來玩而已——啊。」

說時遲那時快，桃樂絲高高躍起、咬住飛盤，落在倉澄面前高興地搖尾巴。春夏冬看著大狗緩緩眨眼，下意識後退了幾步。動物始終不歡迎他，眼前這隻八成也不例外。

「這個嘛...就像影子一樣吧？」

「無論在哪裡，無論在做什麼...總會在某個角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也知道他應該在那，當你需要幫忙的時候，影子就會自然而然地動起來，哪怕你沒開口也會做些必要的事情。」

他側過頭，意味深長地瞥了倉澄一眼，嘴角的笑意沒有減少。

「不過影子是不會抱怨的，這點還是有點不一樣呢～」他開玩笑的說著。

「...好乖。」倉澄有注意到春夏冬的反應，他蹲了下來，稍微用身子擋住狗狗，或許對方不太喜歡狗吧？他一邊這麼想，一邊接過桃樂絲叼來的飛盤。

當倉澄正要把飛盤拋去另一邊時，他的帽子被咬走了。

「啊...」他有些著急得站了起來，他今天沒有戴著面具，只靠口罩是沒辦法完全遮住他的臉的，你可以清楚看到從額頭延伸到眼尾的疤，再延伸到那些被頭髮和口罩遮住的地方。

好在桃樂絲沒有跑得太遠，而是又再度奔向明雪和千秋身邊。

春夏冬眨了一下眼睛，就那麼一下，黃金獵犬口中的東西就從飛盤變成了帽子。他望向倉澄暴露在外的臉，又看向不遠處的狗，接著便裝作不在意、或是說裝作沒看到似的，無言地向另外兩人在的地方邁步。準確來說，是往桃樂絲的方向走。

「你的影子的東西好像掉了耶。」
另一邊，千秋把那個被叼得有些濕漉漉的帽子從桃樂絲嘴裡拿起來，又寵溺地揉了揉桃樂絲的頭。「這個可不是飛盤哦，桃樂絲～」

明明是在教訓，語氣卻像誇獎。春夏冬接近兩人時在心裡吐槽，而千秋也注意到了對方，舉高帽子揮了揮手。

「春夏冬！」

在他高聲喊出那個名字的瞬間，桃樂絲像是受驚一般突然躲到了明雪身後。她在發出嗚咽聲的同時，又夾著尾巴對春夏冬齜牙咧嘴；春夏冬則是停在離兩人一狗一百公尺遠的地方，等千秋自己跑過來把帽子拿給他。

「飛盤呢？」千秋問道，春夏冬指了下後頭倉澄的方向說：「那邊。」

在簡短的應答後他們又分開。春夏冬走向倉澄，而千秋留在原地撫摸桃樂絲的毛皮哄著她：「是嚇到了嗎？別那麼害怕，春夏冬一點都不可怕啦！」

「啊哈哈——牠把帽子當作玩具了嗎？真可愛！」與倉澄的反應不同，明雪不太在意的笑了笑。

「哎呀～你朋友的動物緣好像不太好呢？」他像是安慰般的摸摸金毛獵犬的腦袋。

在看到春夏冬拿回帽子時，倉澄在心裡鬆了一口氣，但他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只是盯著那頂帽子看。

「是啊，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我也很想知道原因。」千秋雙手抱胸，狀似煩惱的樣子，語氣卻不怎麼困擾。桃樂絲嗚嗚叫著，把臉往明雪的手裡塞。

春夏冬無視於另外兩人的聊天話題，走到倉澄面前遞出帽子。相對於倉澄，他銀灰色的眼瞳看向對方的眼睛，淡淡地說：「你的眼睛很漂亮。」

倉澄聽到這話有些怔住，水藍色的瞳孔顫了顫，他的視線游移了一會，然後迅速垂下，從對方手中接過帽子。

漂亮？他不認為這個形容詞適用在自己身上，和他比起來，眼前的人才更合適，就像純淨的霜雪，不沾染任何一點塵埃。

「......謝謝。」他的語氣有點不自在，下意識得把帽簷拉得更低，彷彿這樣能把自己藏得更好一點。

春夏冬看著對方的反應，又看向遠方兩個在哄著狗的人。接著他伸出手說：「飛盤。」
飛盤還在倉澄手中。

「啊，好的。」他把飛盤交給對方，然後猶豫了一會才開口：「請問...應該怎麼稱呼您？」

「春夏冬。」
他輕輕回道，接過飛盤就向著另外兩人的方向隨手一扔——飛盤飛得又高又遠，擦過兩人中間砸在地上，險些砸中千秋的頭。
「你跟你的手足關係好嗎？」他隨口提起，沒有過問對方臉上的傷口為何、又為什麼要遮著臉。每個人都會有些秘密，他無意將那些秘密曝曬在陽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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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哇，我剛剛好像差點進醫院。」千秋摸了摸自己臉側，看著桃樂絲衝出去撿飛盤。他接著問明雪：「你的弟弟為什麼要把臉遮得那麼嚴實？」
很顯然地，有個人沒有在在乎這種事。

「春夏冬先生...我叫做倉澄。」他覆述了一遍對方的名字，心想這個發音真是特別。

「......關係？」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整理思緒。

「他是我的哥哥。」這是一句沒有任何多餘情感的陳述，語氣平靜，甚至有些機械化。

但倉澄似乎覺得這樣的回答不夠完整，於是又接著補充了一句：

「我們總是在一起。」

他像是已經說完了所有該說的內容，並沒有表示他們「關係好」或「關係不好」，只是單純地在描述事實——他和明雪從來沒有分開過。

「怎麼說呢，恩——你聽過『無痛症』嗎？倉澄有那樣的體質，身上自然留下不少大大小小的傷痕，他不喜歡把那些疤痕暴露在外，雖然我倒覺得那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推了下眼鏡，輕描淡寫的解釋著。

春夏冬望向倉澄。雙胞胎總是這樣的嗎？他很少見到雙胞胎，但他看過一般普通的手足。他感覺倉澄與明雪和一般手足不大一樣，可也說不太出究竟是哪裡讓他感到有些怪異。也許只是家庭，或是環境，他想；但也有些細微的變化讓他無法認為原因這麼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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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東西退縮了。他很少聽見他們離得這麼遠，他們站得遠遠的，像是在戒備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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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嘴想問些什麼，可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以一句「是嗎」作結。
「那樣很好。」他不知是真心這麼想，還是單純的給予一個社交辭令。不過他為自己地介紹補充：「你可以喊我春夏冬就好。當然你不習慣，也可以加上先生。」

「很高興認識你。」
至少這句話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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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
另一邊，千秋像是感到新奇般地一手握拳，拍在另一掌上。
「我聽過！不過沒想到他是這種體質啊。這樣的話，明雪你沒有嗎？明明是雙胞胎也有這種差異嗎？」

「我們是同卵雙胞胎，理論上來說基因組幾乎相同，但就算如此，基因表現還是會受到表觀遺傳的影響，即使我們擁有相同的基因，基因的開關機制還是可能有所不同。」推眼鏡。

「無痛症大多數是由基因突變引起的，例如SCN9A的基因變異會導致痛覺神經無法正常傳遞信號，導致個體對疼痛無感，雖然我們的基因組大部分相同，但這不代表所有基因在每個細胞裡都會完全一致，受精卵分裂過程中偶爾會產生體細胞突變，再加上表觀遺傳的影響，最終就可能出現像我們這樣的情況——我是普通人，而倉澄擁有那種體質。」

簡單來說就是他沒有的意思。

「其實同卵雙胞胎這個詞容易讓人誤以為兩個人一定完全一模一樣，但事實並非如此，雖然我們擁有相同的DNA序列，但基因的運作方式並不是靜態的，而是受到各種內外因素影響，好比來說，我們的眼睛顏色其實也不一樣。」

他喋喋不休的說著，也不在意對方是否能理解，連把飛盤撿回來的桃樂絲也歪著頭盯著明雪看。

千秋聽著明雪的話，慢慢跟著桃樂絲一起歪頭，一人一狗看著他演講。待明雪說到一個段落，千秋才接著繼續問下去：「原來如此，那你的眼睛是什麼顏色啊？」

「哦？你就這麼想了解我嗎～真害羞！」

「是紅色的唷。」

鮮豔，純粹。

不是暗沉的酒紅，也不是帶橙的朱紅，而是幾乎無雜質的鮮紅色，像是濃烈的血液。
他笑了笑，再次將視線藏於細長的眼縫與鏡片之後。

「我們的髮色相同，眼睛顏色卻完全相反，很有趣吧～」

「哦──！」
千秋像是有了什麼大發現一樣，微微瞪大眼睛，興奮地大叫。他就像一個18歲的男生該有的樣子般不成熟，看到新東西時總抑制不住他的喜悅。

「好酷！太酷了！你的眼睛很帥耶！」他忍不住稍微拉近了點距離，臉上頂著大大的笑容，反過來滔滔不絕地問：「我第一次看到這麼紅的眼睛，而且還是有相反顏色眼睛的雙胞胎！好炫啊！但你們為什麼不太常露出來呢？是因為想要隱藏表徵嗎？明明這麼特別，太可惜了！」

一旁的桃樂絲歪著頭，放下飛盤汪汪兩聲。兩個人類在討論的東西太高深了，桃樂絲聽不懂。

「哎呀、你的反應還真可愛！你的朋友春夏冬不也很特別嗎？」他輕笑著，本來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對方居然會這麼熱衷。

「倒也不是想隱藏什麼，只是我的個人習慣而已，而且太過"特別"也不見得是件好事，偶爾還會帶來一些麻煩呢。」

黃金獵犬索性搖搖尾巴，用鼻子推了下千秋的掌心。

「桃樂絲感到無聊了嗎？哈哈、你也是很特別的小狗！」蹲下來摸摸。

「是呀，他也很特別！不過他不喜歡被這麼說，也同樣覺得這樣很容易招來麻煩。雖然我很欣賞你們這樣特別的人就是了。」

千秋哈哈笑著回應。看著搖尾巴的黃金獵犬，他跟著伸手摸摸桃樂絲的頭。

「話說回來，明雪，我有個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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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跟人吵過架嗎？」
另一邊，春夏冬在一小段的沉默後問了倉澄一樣的問題。

「吵架...我想應該沒有。」倉澄偏頭思考，沒有主見的他本身就不容易和人爭執，別人怎麼想、怎麼說，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

不過如果有誰試圖威脅明雪，他大概也不會多費口舌，而是直接讓對方失去威脅的能力。

「嗯——如果定義為語言上的衝突，我想應該是沒有過？畢竟爭執本來就沒有什麼意義，既然能夠用更有效率的方法讓對方接受我的觀點，為什麼還要浪費時間在無謂的情緒抗爭呢？」
大概是因為這個人幾乎沒有情緒波動才能做到這點吧。

「我還以為就算是雙胞胎，也可能會有小小的爭執。」
春夏冬的語氣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也許這世界上就是有這類人──雖然可能與他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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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說得也是。」千秋點點頭，看來十分認同明雪的觀點。
「意思是就算是別人對你產生不滿，你也能夠用其他的方式讓對方接受你的觀點嗎？」

「可以這麼說？不過，所謂的『接受』並不一定是讓對方完全認同我的觀點，而是讓對方放棄繼續爭論的念頭，人與人之間的分歧，多半是因為彼此都認為自己才是對的，而我通常能夠讓對方意識到——繼續爭論是沒有意義的。」

「與其無謂地消耗精力，不如把時間花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對科學家來說這才是最正確的判斷。」

「明雪他...很厲害，他總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的視線落在遠處的兄弟身上。

「他想做的事，我通常不會反對。」也沒有反對的必要——只要是明雪需要的，他就會去做。

「......即使他要你送上性命？」

春夏冬不自覺地問。

倉澄的話語似乎讓他想起了某個人，某個毫無畏懼的人。某個總是在他身旁打轉的人。某個一直都如此對待著自己的人。

他倆一點也不相像，但此時卻有種令人難以言喻的相似。春夏冬對此感到疑惑，還有些莫名的不適。

他很難說清楚那是什麼感受。

「...嗯，我會照做，明雪他不會做沒有意義的決定。」他根本不需要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明雪要他付出性命，那就代表這是最好的選擇——最有效率的、最正確的、最無可替代的選擇。

這並不是盲目的服從，他對自己的兄弟是絕對信任，明雪不會浪費任何資源，也不會做無謂的犧牲，他知道自己該如何分配風險與利益，包括倉澄的生命。

「有人...想要你的性命嗎？」以他對一般人的認知來說，這應該不是什麼可以隨便談論的話題才對，倉澄不免去想對方或許是在煩惱什麼事情...？

白髮的少年愣了一下。他像是思索著什麼一樣地低下頭，視線落在腳下的青草地。

「倒也不是......嗯......怎麼說......」

他喃喃自語地整理思緒，戴著黑色皮革手套的指尖搓過自己米色的圍巾。銀灰色的眼瞳再次投向遠方，在遠方與黃金獵犬玩耍的兩人被一名急匆匆趕來的女性攔下，但在她看起來能開口解釋任何事情之前，桃樂絲馬上就撲了上去。

「不是有人想要我的性命......是我擔心朋友有一天會自己丟了小命。」

即便沒有指名道姓，他的目光也只停留在一個人身上。黑髮的少年在遠方摸著小狗的頭，跟看起來疑似是主人的女性侃侃而談。

春夏冬有些猶豫，可能也有些無奈。最後他輕輕嘆氣。

「我的朋友很常做一些危險的事，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阻止他。」
春夏冬搖搖頭。白色的髮絲蓋過他的雙眼，隱隱遮住了他的情緒。
「我可能只是不懂願意這麼做的人在想什麼。不過他與你差得很多。」

如果倉澄這麼做是出於無條件的信任的話，那還稍微好理解跟解釋；但他所經歷的毫無緣由的奉獻，只能說是一種盲目崇拜了。
春夏冬想到最後又輕輕嘆氣。

「抱歉，問了你很奇怪的問題。」

在聽完春夏冬的話後，他也同樣注視著在遠方與那位女性有說有笑的明雪。

「我想...如果是自己選擇的，那應該也有他的理由吧，不過，如果你的朋友做的事會危及到自己或他人，那...也許他也需要有人提醒他。」就像倉澄會在明雪接近危險邊緣的時候及時拉住他一樣。

「你很關心你的朋友，即使做的是危險的事，你還是想保護他。」倉澄的目光柔和地落在春夏冬的身上，他在嘗試理解對方的心情，理解『朋友』這個對他來說有些陌生的概念。

「關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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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能被稱作關心的話。白髮的少年輕聲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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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說的沒錯。」春夏冬遙望遠方兩人，有些無奈地說：「如果他能聽進去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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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主人來接走她了。」
千秋朝著黃金獵犬跟女主人的背影揮手，接著伸了個懶腰後垮下肩膀。
「啊——沒得跟狗狗玩了⋯⋯」他看似可惜的舉高手喊了喊。

「如果常來這個公園的話說不定還會再遇到呢～還是你也想養一隻？」他拍了拍沾在外套上的動物毛髮。

「你的朋友應該也等得有些無聊了吧？」畢竟倉澄不太常開口說話。

「不了，我不適合養寵物——我一個人在外面住，把寵物獨自一個丟在家裡也不太好。」千秋手叉腰上，慢慢往春夏冬跟倉澄的方向走。「但是狗狗真的很可愛。」

「不過還好啦，春夏冬比起吵鬧的地方更喜歡安靜！」這句話莫名的沒什麼禮貌，但說的人沒有惡意。

他看著兩人漸漸往這邊走來，不得不說明雪和那位黑髮的先生某些地方感覺還真的挺像的。

「久等啦——剛剛桃樂絲的主人來帶牠回去了。」幸好桃樂絲沒有變成流浪狗呢，可喜可賀！

「是啊，如果桃樂絲去了收容所我會很傷心的！」剛剛還在陪狗狗玩的人手叉腰，說得很大聲。他看一看春夏冬跟倉澄，很不合時宜地問：「那你們變成朋友了嗎？」

「⋯⋯」春夏冬瞟了千秋一眼，向倉澄說了句「下次見」，就往草皮上走，似乎是打算直接離開。
「哇！等等我！」千秋朝他的背影喊了一聲，回頭向雙胞胎說：「你們之後還會來這附近嗎？之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碰到你們，要是碰見了再一起玩吧！」

「...下次見。」朝走遠的兩人揮揮手。

「我們會再來的——！」他也向對方揮揮手，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兩個人呢。

「誒～真的變成朋友啦？」

「...」

「不知道。」也轉身走掉。

「唉唷～等等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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