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踏足屬於星峰院的人工島土地,碧波青空、日暖風和,到處是森林與海交織而來潮濕又清新的氣味。
綜觀所有的設施,與其說它是一所學校,倒不如說是大型的度假村。
畢竟來了這裡之後,沒有人會將此處與故鄉學區的學校相提並論,走在路上擦肩而過的也不再是趕地鐵的上班族或揹著厚重書包低頭走路的考生,而是奇形怪狀的異能者。
新學期初,他便已大致上熟悉校園內的設施與路徑,然而除了這些最基本的,便是他腦中浮現出此時也同在這片土地的某人的身影——
不同種類的毒蟲被困於瓦罐或深邃的罎中,彼此在狹窄的空間裡爭命拼鬥,互相撕咬,吞噬彼此的殘骸。最終,唯有那一隻存活下來的毒蟲,方能名為「蠱」。
而這一切的起源,是一場孩童無意的捉迷藏,一場失敗的猜拳遊戲。
少年那蒼白的肌膚表面,時常覆蓋著不祥的黑色蟲子,蠕動著,形狀模糊,仿佛欲從皮膚下湧出。那微微凸起的肉丘在表面游走,帶來的陰冷感令人作嘔。指尖早已被那滲入的黑暗浸染,變得如同死灰般無血無色,甚至連那張失去血色的嘴唇,也不時輕吐幾聲沙啞的咳嗽。
「請儘量減少異能的使用。」那聲醫囑,曾在記憶中如陰影般盤旋,是一種無形的警告,像是要把他困在一個永無止境的黑洞中。
「否則,我會消失⋯嗎?」他如常般忽略了那些必須用異能的課程,步伐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游移,倦意與無所事事的沉澱交織在他的每一步之中。
初來乍到的高一新生在沒有任何人帶領下一頭栽進未被妥善規劃的林區;一面深入未知的森林,手中轉著由異時空組成的魔術方塊。
猶如無所不在的眼睛,每一方格都映照著不同時空,每一回翻轉都會顯示截然不同的面貌,而那心裡所想之人的身影便是其中之一。
鎖定了目標,他慢條斯理的將代表著其他空間的方格轉動並包圍對方所在的場域,從而製造出混亂空間的迷宮。
接著將閃爍著黑藍色火光的魔方向上一拋,碎成數個立方體籠罩上空,直到迷宮發動,又倏地化成閃光消失。
誰能想到那人所行走的平凡街道,在幾步過後卻會直接抵達陌生的森林外圍,接著便是輪轉的林區與重新回到街道上反覆輪迴。
他在星峰院就讀的第六年,已經不再是那個對周圍事物毫無察覺的新生。經過第三次來回穿梭於相同的商店與街道後,他終於悲慘的意識到,自己似乎正遭遇所謂的「鬼打牆」,這一連串異常的變化,無論是無心還是有心,都肯定與某位學生的異能有關。
「一定要這樣嗎?」長期與自身異能為伴,曾經天真無邪的小屁孩早已長成一幅歪七扭八的模樣,原本單純的個性也在無形中被一層悲觀與厭世的陰影所覆蓋。他絕望的蹲坐在原地,決定放下所有抗爭,選擇接受現實,放棄與那人異能做無謂的對抗。
「我的人生就只能這樣了嗎?我還沒跟麻毬道別啊⋯⋯」少年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張與自己有七成相似的姣好面容,妹妹俏皮地眯起眼,對他露出一抹微笑(以上皆為個人想像),一想到麻毬,他更是絕望的哭了出來。
對自身異能的感知讓他知道他的目標大約在相同的空間重複往返了三回左右;起初麻沼樞歌淡定自若的模樣還令他有些吃驚,想著對方竟已經對這樣的遭遇司空見慣。
因而此刻的悲鳴更讓他感到困惑,莫非那人在第一次回到原地時並沒有發現異樣? 他不得而知,只覺得青梅竹馬多年未見,依舊是很有趣的人。
於是他再度調度有如投影般在面前呈現的方格,隨著手指輕撥被劃開,安排在目標周遭的空間頓時又轉換爲自己所在的深林區域。
此時目標所在的背景快速淡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綠意盎然,場景由街道來到林區,他則是藏身於高聳的幹木,暗自觀察著仍蹲坐在地的少年。
蹲坐的姿勢讓雙腿感到沉重和壓迫,少年不時換腳施力,直到終於感到蹲得筋疲力盡,才站起來跨步移至另一邊。
原本的蹲坐處,還留有他用小石子刻下的幾行重複的日文名字——“麻沼毬歌”。
反正異能的使用肯定會有消耗,總不能一整天都不休息吧,明天總能出去的。少年這麼自我安慰著,隨後輕輕敲了敲因長時間蹲坐而麻木又酸痛的雙腿,隨便用腳尖踢起路邊的野草來打發時間。
「⋯⋯」那是什麼?
他瞇起眼睛端詳原處地面上字跡,那竟是麻沼家妹妹的名字。
他皺起眉,有一種感覺,如果不做點什麼,麻沼樞歌就會蹲在那裡一整天。雖然真的變成那樣,他也挺想看看的,但消耗異能一整天也很麻煩。
於是乎他攤開手掌朝上做出收攏手指的動作,剛才佈下的迷宮便瞬間瓦解了。
現在行動的話便不會遭遇的剛才一樣的鬼打牆。
接著他使用同樣的空間轉移,將自己傳送到蹲身在地的少年面前,那人似乎正無聊的踢著路邊的野草。
「好久不見了——麻 沼 樞 歌。」他單手杵著腰,佇立在旁俯視著,以平緩語氣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誦出許久沒有喊出口的名字。
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輕柔地拂過心頭,像是久違的情感悄然重生,讓人不禁心動。而對方沉沉的嗓音如風吹起,撩起一抹微妙的癢意,他不自覺地吞下那一口涼意。
他抬起眸子,淡色的金黃裡滿是徬徨,似乎在尋找某段消失的記憶。從入學至今,他每一天都在異能的陰影中渡過,那些被時間模糊的童年回憶,像是一場夢,彷彿只能在深夜的靜謐中觸及。
他已然不記得童年夥伴的長相,所以即便是現在與人面對著面,也只是感覺熟悉;更甚至在他印象中的那人,可是沒有異能的普通人,那就更不可能出現在這學院裡頭了。
因為是上課時間,他一路走來,包括循環的路程裡都沒見到半個學生,少年突然的出現倒是讓他產生了疑惑。
而更多的是某種劫後餘生慶幸,他不管與對方是否初次見面,抓著那人肩膀前後搖晃了幾下:「哇啊———!!!終於有人了!!!!!」
「我跟你說喔TT我剛剛被異能困在這裡好久,都已經繞三圈了。」他嗓音帶上了哭腔,一副沒擔當的樣子。
淺金色的眸子有如烈日的鋒芒之末,被那對目光看著,彷彿置身於一座廢墟,沐浴在微弱陽光透過斷垣殘壁的照拂當中。
自從認識麻沼樞歌,他便一直是這麼覺得。但相隔多年再見面,此刻他卻覺出了無法忽視的違和——就好像他們不曾相識。
「⋯⋯」他一時有些錯愕,被人抓著搖晃時鮮明的蹙起眉頭。對方就下來的話就更讓他確信,自己似乎是被人忘的一乾二淨了。
「喂,你——」心頭頓時燃起一股悶火,暫時蓋過再次與人說上話的喜悅;就著面對面的距離,他伸手扯過少年的衣領,往自己陰沉的臉又拉近了些許。
「你這傢伙,不會是把我給忘了吧?」冷冽的語氣如驟然下沉的大氣壓力,那可憐兮兮的哭腔和令他懷念的訴苦此時則起不了一點博取同情的作用。
湛藍的瞳孔散發著冷意,一眼望去猶如跌入汪洋大海,洶湧的浪花一下下拍打,少年身形被迫晃動了一下。
「痾⋯⋯你不要這麼兇嘛⋯⋯」被拉扯繃直的後領壓迫著他後頸,而面前男子下沉的語氣同樣形成壓迫,讓他退也不是、進也不是,難以言喻的尷尬將他推入兩難的漩渦,只能發出有些薄弱的回應。
「你給我一點提示,我才能猜猜看啊。」原本可憐兮兮皺起的小臉上掛上一個討好的笑容,頓時讓場面帶上了些許脅迫和勒索的味道。
見了少年生疏的反應,盛怒的眼神頓時蒙上一階灰,蔚藍的瞳孔黯淡下來,失去重逢時雀躍的光。 盯著那賣笑著的熟悉面容,他感到疑惑——
眼前的人分明就是自己那個一起長大的童年玩伴,再怎麼樣都不可能是找錯了人。
這時的場景變得像是校園惡霸正在霸凌瘦弱的同期生,他於是無奈鬆開揪著對方衣領的手,若有似無的輕嘆了聲:「我家在你家隔壁——」
他一邊說著少年要的提示,同時想起他們分別的場景,以及看著自己哭泣的臉龐,距離現在也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若說要忘記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從小就玩在一起的唯一一個沒有異能的小孩,而你的異能是六年級的時候被發現的——」
他慢悠悠的說著,也想確認自己究竟被遺忘到什麼程度了。
雖然被突如其來的纏住讓他有些困擾,甚至覺得有些麻煩,但聽著對方那無奈的嗓音,他還是無法輕易離開,心中隱約有種牽動。於是,即使束縛鬆開了也沒第一時間打混逃離現場,反而認真聽著對方的描述。
越聽越感覺到熟悉,那些埋藏在記憶中的單詞一一被觸及⋯⋯嗯?
他雙手環胸,單手托著下巴一幅思考模樣,頭跟身體配合著思考的動作左右扭了扭,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欸~~?」圍繞在心頭的迷霧頓時一掃而空,少年發出豁然開朗的長音,踏出步伐在人身邊繞了幾圈打量,將人前後左右都看了個遍,才駐足於原本面對面的位置。
「嗯?」伸手便是探進對方制服襯衫底下,在人腹部上揉按摸索。
「欸!飛呂⋯⋯?」
「——四年不見你怎麼就長了腹肌。」而由於距離拉近關係,原本就有些距離的身高差異更加明顯,於是他抬頭望向對方:「甚至還高了這麼多⋯⋯」
「嘛、嘛⋯你變這麼多不能怪我沒發現吧。」回過神來,想到對方方才那冷冽的神情,才有些心虛的撇過頭。
一動不動的讓人打量,不自覺就被牽著鼻子走,腦袋隨著少年在身邊轉圈而擺動。
這才意識到四年間他的身高已經抽高到能多出他的童年玩伴半顆頭,低眸就能看見對方的頭頂。
「嘶、你手好冷⋯⋯」突如其來探入衣擺的手使他猝不及防提氣感嘆,稍冷的掌心貼著他保暖的腹部肌膚,幾秒適應後才感覺彼此的溫度逐漸調和。
然而來自少年手心的那股沁涼卻滲透相隔的肉體,沁入他的心脾,直擊心臟,怦然的漏了幾拍。
望著那張豁然開朗的臉蛋,頓時有些難以直視。他抿了抿唇,像要掩飾什麼似的開口:「⋯⋯你這傢伙,終於想起來了啊。」
直到對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心頭那股鬱悶才消了大半,低頭湊近少年撇向側邊的臉蛋,一臉狐疑的眯起眼睛,並禮尚往來似的抬手捏上麻沼樞歌另一側的臉頰肉掐了掐:「只是長高跟變得結實一點就讓你認不出來了嗎?」
那張越發熟悉的臉措不及防的闖入他躲避的視線,他再次心虛的轉動眼睛,秉持著自己看不到就沒事的鴕鳥心態。
「你那麼兇,還以有人要敲詐我,一緊張就沒想那麼多啊。」他把在臉上施力的手扯下,後知後覺的想起了什麼,且完全沒經過腦袋深入思索,便自顧自的緊張起來。
「欸,不對啊,你沒有異能不能進來這裡吧!快、快點離開,被發現可就不好了。」說著,便抓緊了對方的手,作勢要拉人離開。
雖說被對方忘記的感受還是讓他有些難以釋懷,少年在他眼前心虛的想要閃躲的模樣落在他眼裡卻又令他生不起氣,甚至聯想到無害的小動物,不忍苛責。
而聽聞那些申訴,他更是檢討起剛才的態度,是否如對方所言的嚇人;很快他便意識到這絲毫不像自己的舉動,雖然吃驚卻又因為是面對麻沼樞歌而瞭然於胸,因為在還未與對方分別前也是這樣的。
「啊。」等他回過神,少年已經打算要拉著他離開,他本想第一時間解釋,卻在感受到手腕上來自麻沼樞歌的力道時作罷。
在後頭靜靜看著帶領自己奔跑的背影,一個人悄悄享受被人緊緊抓住的感覺,直到二人由原先的林區深處,來到路徑的中半段,他才終於憋不住。
「——等、等等,我會在這裡,就是因為我已經⋯⋯有異能了。」說著他這才出力回拉了竹馬的胳膊,使其停下腳步。
向後的力道將他邁出的步伐強行停住,甚至讓他踉蹌了幾步,後背驚險地依靠在好友身上,這才避免了跌得四腳朝天的尷尬。
聽著好友的解釋,他有些愣住了,畢竟對他來說「有異能」可不是什麼好的事。
「你…你真的有異能了?」他半信半疑地轉過身,再次打量著對方,試圖從那四年來已經有些陌生的身體中找出任何蛛絲馬跡。
好像原本就知道自己施以的力道會使人往後倒,他相對從容的往前站了一步,好讓對方能安全靠岸;
距離再次拉近時,嗅到那人身上令人懷念的氣味,心情說不上的愉悅,在沒有人看見的角度眯起笑眸。
「嗯——是啊。」他坦然的應答,大概知道那是打量的目光,他站的筆直。
可以理解麻沼樞歌從相認開始便朝著自己左看右看,他之所以會沒有同樣的舉動,只是因為他早就在對方沒有察舉的情況下偷看光光了。
「是特質系的能力。」他想光是麻樞這麼盯著瞧,還是無法以肉眼辨認的,於是直接破題;為了證明異能,他再次攤開掌心召喚出異空間的魔術方塊,在好友面前旋轉展示:「這裡面有27個不同的空間,簡單來說,我的異能是同時操控它們——」
他瞇起眼笑,抬起另一手食指接著解說:「比如剛才你一直走到重複的地方,就是我用異能做到的喔。」
「———!」他難以置信地伸出手指指向好友,嘴巴和指尖顫抖了幾下,卻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
一股荒謬的情緒湧上心頭,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可笑的小丑,鼻尖通紅的那種。
「你、你這個卑鄙小人!我竟然還在心裡幫你辯解,以為你只不過是某個異能暴走的可憐學生!」
「你知道我走了多久嗎!!我的腳酸死了!」他語速急促地一通抱怨,還不解氣,猛地抓住對方的衣領,帶著對方身子前後來回扯動,彷彿想將心中的憤怒全部發洩出來。
⋯⋯卑鄙小人。
這強烈貶義的詞彙在他腦中駐留了好一會,儘管面不改色,腦內卻思索良多。
客觀來說他確實不否認這一詞用在自己身上的合理性,換作是任何一個人來說,他都會不予理會,特殊情況下甚至會當作是誇讚——但唯獨是麻沼樞歌不行。
「嘛、嘛⋯⋯抱歉啦。」他任由對方將平整的襯衫拉扯的歪七扭八,身體也隨著那發洩似的力道來回搖擺著,維持了好一陣子,才伸手捉住少年的手腕,低眸望著憤怒的眼睛,露出充滿歉意的臉色:「因為我們很久沒有在一起玩了嘛。」
雖然為了扭轉卑鄙小人的形象,僅僅是「很久不見」,還不足以構成他惡作劇的理由;
於是他的思考持續著,在對方還未開口反應前又接著說:「麻樞,我在發現自己能使用異能的時候,第一個就想告訴你呢。」
場面忽然便像是真情告白似的。
藍色頭髮的小丑意外地容易安撫,當那雙充滿歉意的眼睛望向自己時,怒火不知何時已悄然熄滅。
反倒生出幾分愧疚,覺得自己剛才的斥責似乎過於尖銳。
「那、那⋯⋯」他頓時又啞口無言,面對如此真誠的辯解,他再想發火都發不下去了。
「那你也不能用異能惡作劇啊。」扯著好友衣領的雙手猛地鬆開,想再像兒時那樣摟著人的肩膀,對著人頭頂一陣亂揉,卻再次意識到此時好友早已高出他半顆頭了。
「臭飛呂。」有點不甘心的一拳打在對方胸口上。
他非常喜歡自己好友的情緒表達總是如此時一般肉眼可見,讓他不需要費盡心思去猜想,單憑對望時的眼神便可知麻樞已經原諒他了。
「嗯——我知道了。」裝作乖巧的他安分接受對方的訓斥,此時二人之間倒有種前後輩的微妙感覺,而他正聆聽前輩的教導;嚴格說來,他也確實還是能夠使用異能的新手,更比對方少了足足四年的經歷。
然而前一秒他還四平八穩的應對對方的怒意,下一秒敲在心口的拳頭便令他為之動搖,不禁在心裡感嘆著對方似乎是在不甘心的模樣多麼可愛,一邊無所謂的回應那聲呼喚:「怎麼?」
與人分享自己的異能後,他便也好奇對方的狀況,於是趁著他這一回應,接著又拋出提問:「那麼你呢。」
「——你的異能,現在怎麼樣了?」
倒也習慣了這人一貫淡漠的反應,從小便是一副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笑容——這人真的會生氣嗎?
總感覺飛呂的冷靜背後隱藏著一種難以捉摸的可怕。
即便是從未見過的景象,僅憑想像也能讓人心底泛起一陣莫名的寒意⋯⋯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了。他輕輕揉了揉鼻尖,讓話題隨風飄散,接著便是那道他一向不願正視的問題。
青春期那帶有幾分稚氣的面容忽然間緊繃,他低下頭,讓劉海遮掩了大半的表情,手指輕輕地捻著髮絲,像是在不自覺中與焦躁的心情糾結在一起。
而指尖露出暗色的甲片,放在男高中生的身上倒顯得有些突兀,仿佛某種不合時宜的裝飾,瞬間打破了原本平靜的氛圍。
「嘛⋯⋯也沒什麼太大的改變,就那樣吧。」
「啊啊、我們應該回去上課了吧,我就算了,你剛轉來怎麼能翹課!」說著再次拉起好友的手,語氣僵硬的強制中斷了話題。
銳利的目光捕捉到麻沼樞歌臉上浮光掠影一般的糾結,一眼便瞧出這是對方試圖隱瞞什麼的模樣。
他有些分神的想著被緊要之人隱瞞的不是滋味,以及那需要向自己隱瞞之事的嚴重性;最終對少年的擔憂在這個當下還是勝過了他的私慾。
「——是嗎,那就好。」於是像是無關痛癢的答了句,腳步有些遲疑,懶懶的跟在後頭。
雖說他遂了對方想要中斷話題的意願,卻很快的又找到下一個能讓他窮追不捨得問題。
「誒~~什麼話,你怎麼能就算了?」他一副狐疑的瞇眼笑起來,語氣像在打探什麼八卦。直到被人拉起手來,才甘願了似的,好好的走到對方身側,腳步不自覺健朗許多。
「——這麼久不見,我們麻樞樞都學會翹課了。」故意說著風涼話,摻和點親暱的稱呼與調笑。
雖然是翹課人口,他們還是看上去休閒悠哉,逐漸步出林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