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身案件被了結，幾天工作下來的疲憊席捲了全身，伊薩克在舊日月宗出勤至少快連續一週一天都未回家過，也不知道賓在家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只能託付給樓下鄰居，就在街道上眼皮快闔起的瞬間——

「安德森先生…！」

他看見了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是過去曾在處理的案件中認識到的警官，在印象中是一位正直又嚴肅的男人。

「太好了、找到救命稻草了…」伊薩克一個栽過去，一隻手勾在對方的肩上，將半個身體的重量壓去「剛下班嗎？」

克雷格剛結束工作，整個人被一天的疲憊壓得有些煩躁。他鬆了鬆領帶，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手臂上，腳步略顯沉重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腦袋昏沉，身體也隱隱發酸，彷彿連骨頭都在抗議這一天的折騰。他現在只想快點回家直接倒進床裡睡覺，最好可以不要接到警局的通知，一覺到天亮。
然而，就在他終於能放空腦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叫喚。他下意識停下腳步，才剛準備轉身確認，身上就被一股陌生的重量倏地壓住。
「……亨里克森先生？」
克雷格對這個金髮男子頗有印象。要概括的話，就是個很有能力但有點纏人的傢伙。
「對，我現在準備回家睡覺了。」
這句話的意思應該已經很明顯了——他不想多聊，只想快點回家休息。識相的人聽到這裡應該就會點頭道別才對。

「哼——？」

彷彿聽見了關鍵字，伊薩克馬上露出了水汪汪大眼的神情，將頭緊緊依偎在對方寬厚結實的臂膀，似乎沒打算要放人走的意思。

「安德森先生您不覺得這是大好機會嗎？」

他的雙手甚至牢牢扣緊克雷格的手，試圖營造小鳥依人的氛圍，伊薩克持續裝作無辜的噘著嘴，打算繼續自己的拿手絕活並接著開口，「我正好也累了…而且好幾天都沒睡、也很想和您熟絡一下感情，您懂的吧？」

「能見到您的機會不多，您又不給我聯絡電話、太過份了嗚嗚…」

見伊薩克露出那副表情，克雷格便知道自己今晚恐怕難以順利回家了。他雖然沒有直接推開對方，但臉上的不耐煩卻越發明顯，眉頭緊皺、嘴角微微下撇，尤其是當他注意到伊薩克那刻意裝可愛的神情時，他的心裡警鈴大作，幾乎可以篤定對方接下來的話絕對不會是什麼好話。
果不其然，對方說的話講好聽點叫熟絡感情，講難聽點就是不顧別人意願，來去你家睡一晚。
克雷格懶得再跟對方糾纏，語氣疲憊地丟下一句：「不懂，要睡覺就回你自己家睡。」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邁開步伐朝自己家走去，顯然不打算再給伊薩克機會繼續攀談。然而，就在走出幾步後，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腳步微頓地補充道：「大不了我把電話給你，但別跟去我家。」
他的語氣仍舊不耐，但話裡終究還是留了一點餘地。

就在聽到關鍵字眼的瞬間，眼睛一亮、他立馬收回了那惹人厭煩的神情和表演，轉而是露出了一副得逞的壞笑。

「太好了、可以得到安德森先生的私人電話。」伊薩克拉直了身體，依舊的跟上步伐，並將手機從屁股的口袋中抽出遞給男子。

「應該不會給假的號碼吧？不然我會很受傷的。」

伊薩克悄悄的貼近克雷格，仔細端詳了對方的樣子，五官細看很精緻，以及可以說近乎是清澈的藍眼睛、有厚度曲度的唇型，還有那條無法忽視的傷疤搭配剛正不阿的性格——大概是連男人也會覺得非常帥氣的類型吧。

「但我家挺遠的、您真的捨得放我一個嗎？我在路上昏倒怎麼辦…」

克雷格有些不情願地接過手機，指尖在螢幕上敲擊著自己的手機號碼，當伊薩克開口質疑他會不會給假號碼時，他的動作頓了一下。說實話，他還真沒想到這個方法，現在回過頭來想，或許這樣能減少不少電話騷擾。可話說回來，對方就算聯絡不上自己，也不代表找不到自己，現在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嗎？他什麼都沒做，只是在下班的路上走回家的路，卻還是能在街上被對方攔住。
思索間，他已經輸入了一串號碼，並順手將聯絡人名稱改成自己的名字才將手機還給伊薩克。才剛轉身，便察覺對方的臉離自己不過幾毫米。他不想承認，但伊薩克的確長得很好看，五官立體深邃，睫毛甚至意外地長，金髮在街燈下微微泛光，整個人氣質都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矜貴感——等等，他這樣想也太gay了吧？
他瞬間後退一步，有些尷尬地撓撓頭，掩飾般地邁開步伐往前走。

「我可以送你去附近的飯店，你去那裡睡一晚。」
他怎麼可能讓一個不熟的人進自己家，問題不只是信任與否，更重要的是——他家根本沒辦法見人。一推開門就是他精挑細選的地毯，上頭印著他最愛的可愛吉祥物，隨便再往前幾步，視線範圍內全是吉祥物的周邊商品，每個角落都充滿了那張卡通化的笑臉。讓別人看到這些還不如讓他去死。

見克雷格突然一個箭步拉開距離，伊薩克下意識的伸手扯住男人的衣角，反應過來後又鬆了手。

「呀...那個、那如果在飯店遇到壞人呢？有安德森先生在的話我會比較安心！」

依舊如故的擠眉弄眼，雖然話說了這麼多，路途遙遠是其一、想和克雷格關係變佳是其二，然而實際上、真正原因是因為現在自己的狀態並不太適合一個人，他感覺...很需要，很需要可以讓他很靠近卻不會因為自己頭上的環而受傷的人，一個很暫時可以讓自己忘記事情的對象。

「拜託啦——」整個人又整個抱上去不想放手，就像是一個巨嬰不得到自己想要的決不罷休，只是不斷地對面前的男子耍賴，勢必要對方收留自己一下下。

「安德森先生我沒有您不行！！」

伊薩克將整個身軀的重量二次重壓於克雷格身上，男人如同被綁了一個龐然巨物鉛塊，這個奇怪的場面場景已經開始吸引了路過人的眼光，若是不說，或許都還會被誤會成這是甚麼男同性戀情侶修羅場。

伊薩克突然拉住克雷格衣角的舉動，讓他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對方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現在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另一種求助，而非單純的纏人而已。
克雷格原本強硬的態度不由得軟化了一些。他曾經歷過那種遇到困難卻不敢開口的時期，也明白要向一個不熟悉的人求助需要多大的勇氣。看著伊薩克不斷的用其他理由和舉動設法讓他陪著的樣子，克雷格的心有些許的動搖。
然而，下一秒，伊薩克竟像一隻巨型的八爪章魚般撲了上來，死死地扒住他不放。周圍行人的視線紛紛投來，有些人甚至開始低聲竊語，懷疑他們是不是一對情侶，這讓克雷格恨不得回到幾分鐘前，狠狠掐死那個心軟的自己。
他今天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才會碰上這種事？！

「我知道了！你先放開我！」克雷格壓低聲音咬牙道：「我陪你睡一晚就是了。」
話一出口，他才意識到這句話聽起來格外奇怪，但現在他已經無暇顧及旁人的聯想，只想趕快結束這場荒唐的鬧劇。
——
最後，克雷格帶著伊薩克來到一家不算奢華，但環境還算乾淨的飯店。大廳燈光柔和，接待櫃檯的服務生用職業微笑看著兩人，視線在他們之間停留了一秒，然後熟練地辦理了入住雙人房的手續。
房間不算大，但佈置得相當舒適，米白色的牆面搭配溫暖的黃光帶著些許居家的氛圍。兩張雙人床整齊地擺放在房內，一張靠窗，另一張則靠近浴室。
克雷格一進門，視線落在靠窗的床上，二話不說便徑直走過去，重重倒下，整個人幾乎要和床融為一體。他的力氣彷彿被這張床瞬間抽走，疲憊感席捲全身，讓他連去浴室沖澡的念頭都沒有，甚至連鞋子都懶得脫。
「我要先睡了，你自便吧。」

見克雷格只是將自己帶到就近的旅館、心裡還不免有一陣失落感，大概挺好奇對方的住處長什麼樣子，難不成也是一樣規規矩矩整潔又一絲不苟的樣子嗎？

幻想著肯定會是很有男人味的房間、例如牆上掛著美國O擊手的海報，又或是牆面掛滿了服役的照片，對男子的印象逐漸變成士軍戰將的形狀。

伊薩克看著精疲力盡的對方一個往下就直直癱倒，他走到男人的跟前，並一隻膝蓋壓在因重量而下陷的被褥，上身微微傾過，小心翼翼的在克雷格的耳邊低語。

「…安德森先生不洗澡嗎？會比較舒服喔…不然這樣直接睡身體都濕濕黏黏的…」

他輕手輕腳的勾了勾克雷格未脫去的鞋子，搞得就像是良家賢妻要替剛回到家的丈夫洗漱一樣。

克雷格原本閉著眼睛快要睡著了，卻被伊薩克在耳邊低語喚醒了一點意識。對方帶著溫度的氣息拂過耳側，讓他有些不習慣地偏過頭，試圖拉開與熱源的距離。
「我先睡一下，反正半夜會醒來，到時候再洗就好……別再動手動腳了，你是想幫我洗澡嗎？」他動了動腳，把自己的襪子拉回，隨後補充：「而且你還是先關心自己吧，不是說想睡覺嗎？你先去洗澡，然後好好休息吧。」
他睜開眼，看著伊薩克的俊臉又貼近到只有幾毫米的距離，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對方結實的身軀，催促他快去洗漱。原本藏在湛藍色瞳孔中的不耐煩，如今已被濃重的倦意吞噬——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覺，就算只能趁著對方洗澡的幾分鐘小憩也好。

「如果安德森先生不介意的話我也能替您洗…哈哈。」

伊薩克掛著一貫的笑容，回應著不知道到底是認真還是開玩笑的話，直到被克雷格推開後，他才知道要暫時的放過人。

先是看著對方逐漸敵不過睏意的合上眼皮，伊薩克沒有立馬的去洗漱，只是撐在一旁的看了男人良久，暗念著克雷格真是一個不僅充滿男子氣概、很善良很好的人，不然一般被自己這樣的大男人糾纏肯定會對自己拳腳相向吧。

大概是在胡鬧一場後疲憊感也再次快速湧上，他去浴室將一天的粘膩洗淨，閉上了眼睛、這幾日的污穢不斷侵蝕腦海，隨後將手指按壓在自己胸口念念有詞著古老語言，像是對自己下了什麼符。

待清洗完畢後套上了住宿備有的浴袍，伊薩克沒有去到與浴室較靠近的床鋪，而是輕手輕腳的側臥在克雷格旁邊。

「晚安…安德森先生…」說著說著就蓋上了眼皮。

克雷格如約在凌晨時分醒來。房間裡一片漆黑，沒有開夜燈的空間宛如深沉的靜謐之境，讓他一時難以分辨四周的輪廓。他在黑暗中伸了個懶腰，換了個姿勢，卻突然感覺手臂碰觸到一個溫熱的物體。瞬間，他本能地縮回手，心跳微微一頓，警覺地屏住呼吸。
他毫不猶豫地拿起手機打開前置手電筒，冷白的光束劃破黑暗，直直照在熟睡的伊薩克臉上——那張俊俏而平靜的面孔在光芒下顯得更加立體，長長的睫毛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鼻梁線條分明，唇瓣微微抿著，呼吸平穩悠長，完全沉浸在夢境之中。
克雷格怔了一下，心裡不禁納悶：「他怎麼沒去另一張床睡？」但很快，他放下了剛才短暫的緊繃感，緩慢的下了床，走向浴室洗漱。

熱水沖刷著肌膚，讓他剛從睡夢中甦醒的身體漸漸回暖，全身的肌肉隨著水流的溫度舒展開來。當他習慣性的只穿著一條黑色的緊身四角褲出了浴室後，客房裡的氛圍仍舊靜謐，剛開啟的小夜燈投下柔和的暖光。他走近床邊，低頭看了看伊薩克——對方睡得安穩，毫無知覺地壓住了他的棉被。
克雷格無奈地嘆了口氣，拿起另一張床的白色被褥，輕輕覆在伊薩克的身上，避免他夜裡著涼。在經過一番思想鬥爭過後，最終，他還是選擇回到伊薩克身旁與他共眠。只是與另一個大男人共枕同床，讓克雷格內心難免有些彆扭。他稍微移動了一下身體，儘量貼近床沿，背對著伊薩克，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夜色靜謐，兩人的呼吸聲在黑暗中交錯，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溫暖氣息。
克雷格閉上眼，慢慢放鬆身體，試圖忽略背後那若有似無的體溫，不知不覺間便又再度昏睡過去。

或許是真的累壞了、也或許是因為此時此刻有個能相伴的對象而放鬆，伊薩克難得睡得很沉，好像做了很長的夢，一場希望再也不會清醒的夢。

夢裡的他一頭黑髮，是還幼小的樣子，看著媽媽在自己的面前拿著枯枝樹葉、和自己講述了一則關於女巫的故事——

沃爾娃，命運的織女，站於永恆的邊緣，低語著世界的秘密、與自然力量相連，是北歐神話中的預言者。

她的眼神深邃，穿越時空的迷霧，窺見創世的光輝與毀滅的黑暗。她以古老的言語，告訴奧丁——天地初開，神祇隨風而生，終將於末日的烈焰中凋零。

猶如晨曦中的霧氣，隱匿且深邃，卻在萬象重生之時，顯現出真理的光芒，她的話語，如同一場神秘的儀式，伴隨著草藥的芬芳與魔杖的輕顫，奏響命運的旋律，每一個音符，都承載著生與死、光與暗的交織。

看著母親繪聲繪色的講述大自然的秘密，他興奮的沈浸在故事裡、璀璨的陽光灑落在女人的頭頂，那是多麼金黃又深刻的景象，它亮的刺眼、感覺好像都快被刺激的流出淚水——

忽然的睜開眼，發現了自己眼眶微濕，他伸手用指腹抹去，視線清晰後才瞧見面前一片的膚色，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迎來了晨間的陽光，克雷格近乎裸身的背對著自己，退去衣物下的男人，身材好的使人難以移去目光。

「…安德森先生真是大膽呀。」

伊薩克低身在男人耳邊輕喚，好似試圖將人喚醒。

克雷格原本睡得正熟，卻被耳邊的低語聲驚醒。那細微的聲音混著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耳際，癢得他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抬手揉了揉耳朵，試圖驅散那股微妙的不適。他翻了個身，想看看是什麼打擾了自己的睡眠。
然而，一轉頭，映入眼簾的便是伊薩克那張俊俏的臉。還沒完全清醒的克雷格瞬間被驚得彈坐起來，然而動作太大讓他差點從床沿跌下去，好在他即時勉強穩住身子才沒跌落床下。
「你怎麼這麼喜歡湊這麼近說話？」他的語氣裡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眉頭微蹙，語帶埋怨地瞥了對方一眼。

想到剛才伊薩克低語時呼出的氣息還殘留在耳際，克雷格的耳朵不自覺又癢了起來，他伸手抓了抓，像是在試圖驅散那種莫名的觸感。隨後，他摸過手機，點開螢幕，發現現在還早，距離退房還有幾個小時。他的睏意還未完全消散，於是重新倒回枕頭上，語氣慵懶地說道：「我要再睡一下，晚點才退房。如果你有事的話可以先走。」
而後，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補充了一句。
「你……應該沒事了吧？」
想起昨天對方死纏爛打的樣子，克雷格雖然覺得有點頭痛，但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

可能睡了一夜的他將精神飽足了一些，感覺狀況有所程度的恢復，原先困擾著的念想沒有如昨日的強烈。

伊薩克看著對方因未被滿足的睏意而重新躺倒，或多或少還是有一些的愧疚感，知道了自己前一天的胡攪蠻纏是把克雷格給拖累，這讓他一貫的笑容變得有一絲絲彆扭起來。

「唉？啊、…嗯，多虧了安德森先生。」

或許突來的關心疑問讓自己稍顯有些意外，結果是面對這樣的他胡搞瞎搞，雖然明顯感受到對方的不悅和無奈，卻依然對著自己釋出擔心的表現，無論這是否只是出於禮貌性的詢問，伊薩克仍舊覺得果然面前的男人是非常溫柔善良。

「可以叫你克雷格嗎？我喜歡親近一點的稱呼，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嘴角重新拉起平日的弧度，他跟著男人趴回床面，雙手在被褥上蹭了蹭，窗外的晨光反射著揚起的塵灰，好似細小金光在房間裡飛舞。

「繼續休息吧、我下午才有事，想再賴床一下。」

克雷格在培訓時期便學會如何分析別人的微表情，藉此判斷犯人的情緒與謊言。然而，此刻伊薩克的表情卻讓他看不透。只是一句簡單的關心，對方卻流露出一絲彆扭，像是聯想到什麼不好的事。然而，克雷格並未深究，畢竟他們的關係還不到能探問私人問題的程度……不過，昨晚的肢體接觸倒是意外地突破了這個界線。
「隨便你吧。」
反正現在怎麼稱呼都無所謂了。克雷格對他們之後還會再見面這點深信不疑，而且不會只限於案發現場。畢竟連私人電話都給了，對方要聯繫自己比以前容易多了。

或許是因為難得這麼平靜地迎來早晨，他才有心情思考這些。長久以來，工作上的忙碌與案件帶來的焦慮，早已吞噬了他與人交流的耐性。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與某個人逐漸熟悉的感覺，而現在，躺在一個並不熟悉的人身旁，雖然感覺微妙，卻也不讓人排斥。
或許是心血來潮，又或許是殘存的困意讓思緒有些飄忽，克雷格忽然覺得，在退房之前與這個人多聊幾句也不錯。
「……伊薩克，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但也挺神奇的。」

「嗯？我、我很奇怪嗎！」

聽見對方的評價，伊薩克抓了抓臉頰，想到好像也從某個人身上得到過這樣的評語，不過再問下去的時候那個人就直接把自己給無視了，於是他挪動一下位子的湊近克雷格的臉，眼睛緊緊盯著那清透的冰藍。

「不過我呀……覺得克雷格非常的有男人味、又讓人感覺很可靠。」

他瞇起雙眸，一手的手背倚靠在下巴，稍微的頃向一旁，長睫眨了一兩下。

「而且非常的溫柔。」

伊薩克總是會不吝嗇的直言稱讚讓他欣賞的人，或許就是這樣的性格讓自己結交到許多的朋友，雖然死纏爛打可能也是其一。

克雷格給他總體的印象非常得好，無論外貌體格性格都是，難免會多了幾分的好奇心，也想和其變的親近，喜歡與人緊密聯繫的伊薩克自然不會放過任何的機會。

「對，太親人了，就像現在這樣。你怎麼這麼喜歡靠近別人？不怕遇到不習慣肢體接觸的人，直接給你一拳或者罵你嗎？」
克雷格早已對伊薩克縮短距離的習慣見怪不怪，連皺眉都省了，只是淡然地看著對方鎏金色的雙眼。但這種直視的感覺讓他想起了一些事情，他的視線停留了幾秒，隨後便輕飄飄地移開至別處。
「溫柔嗎？好久沒有人這麼說了。」
克雷格的嘴角微微揚起，卻只是短暫的弧度，像煙霧一樣轉瞬即逝。他歪了歪頭，沉默片刻，像是在思索些什麼。最終，他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語氣輕描淡寫地換了個方向，帶著一種無意間流露的探尋。
「話說回來……你最近有碰到什麼奇怪的事嗎？」
克雷格原本不打算問昨天的事，但他的好奇心終究壓不住，只能用這種含蓄的方式旁敲側擊。或許，是因為對方釋出的善意與那種過於親近的氣場太過強烈，才讓他不自覺地開了口吧。

雖然自己也有想過，但聽克雷格一說、確實好像從來沒有因此問題而被人揍過，不過被狠狠拒絕的時候倒是有，腦海中又浮現了室友的身影。

「啊、你笑了！」

兩手撐著下顎交叉，得到不一樣收穫讓伊薩克的目光移不開。


「克雷格可以多笑一點，很好看。」

沒有回應前者的話，而是在克雷格拋出下一個問題前的沈默之際注意到了嘴角微小的抽動，伊薩克沒怎麼看過對方笑過，儘管只有那麼一瞬，捕捉到的畫面卻讓他感到開心。

直到男人後者提出的疑問，先是愣了一下，兩指夾住自己的下巴。

「你說奇怪的事…是指案件嗎？」

結果似乎是會錯意，伊薩克想著對方有可能是想知道關於那些無法理解的事物，畢竟儘管是警方，對不可名狀的了解程度還是有一定的落差。

聽到伊薩克的讚美，克雷格只是挑了挑眉，沒有發話。怎麼說呢？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誇笑得好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合適。
不過，那點小小的不自在很快就被新的話題掩蓋。聽完伊薩克的回覆後，他忍不住想——對方昨天的異常舉動，該不會和案件有關吧？原本略顯飄忽的視線重新鎖回對方身上，眼神變得專注起來。
「你最近有碰到奇怪的案件？」
克雷格也順勢回想自己最近接觸的案子，確實有幾起帶著點蹊蹺，但要說怪異，倒還不到前陣子遇到的那種詭異程度。
或許伊薩克知道些什麼？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克雷格心頭微微一緊。這有可能成為案件的突破口——這麼一想，他原本懶散地躺在床上的姿勢頓時變了，他側過身子正對著對方。似乎希望能從對方嘴裡敲出更多有用的資訊，全然忘了自己一開始提問的用意。

要說奇怪，其實每一宗案件都有許多是常人難以瞭解的，因非人性，不可名狀並非是理性邏輯思考所能得出其中結論，但一些基本上的概念還是能夠涵蓋。

俗話說凡走過必留痕跡，對伊薩克而言，儘管是各異的不可名狀都一定會留下屬於他們自己的足跡，有的是氣味、有的是物質殘留，有的是被污染的人們。

不過、確實有一件是有別於一直以來所遇到的，那便是剝皮案，除了只留下氣味和難以忽視的壓迫感、本體的蹤跡完全被消失隱匿了。

前陣子才剛又接到相同手法的命案，除自己接觸過三次，案後再和警察詳盡物理細節時卻被告知其實還有另外一宗同樣的發生在別處，同樣的事件如果在各地不斷延伸擴大、且時間點愈發密集，是有概率會引發大規模黑色帷幕的降臨，所以任何細節都不能輕忽懈怠，只要接觸到，就必須斬殺抹滅。

「確實是有沒錯…怎麼了？克雷格是碰上了什麼嗎？」

「最近的確有起連環殺人案，讓我們頭痛了一陣子……」克雷格低聲說。
「死者全是女性，沒有掙扎的跡象，屍體上也沒有任何明顯的傷口，驗屍報告甚至找不出確切的死因。唯一的共通點，就是她們的眼睛全都被挖走了。而且每一具屍體都被擺成趴伏在地的姿勢，就像在膜拜什麼似的。」他頓了頓，想起他親見現場的場面，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些受害者裡有知名網紅、明星，甚至前陣子還有個議員的女兒遇害。上頭壓力很大，催著我們破案，可不管我們如何推演，兇手總像幽靈一樣，每次等我們趕到現場的時候，迎接我們的只有一具完整無傷的屍體，沒有指紋，沒有毛髮，甚至連一滴多餘的體液都找不到……」克雷格無力的抹了把臉，想起這件事他總覺得太陽穴又開時突突的跳了。

「還有件事讓我很在意——那些被害者的家屬幾乎都不配合調查。他們不是拒絕回答，就是含糊其辭，有些甚至表現得像是在包庇兇手。你之前遇過這樣的事嗎？」

克雷格的話讓他遲疑了一下，雙眼被挖去，屍體被擺成某種特定姿態，這不是和自己遇到的蠻相近的嗎？

但細聽不同之處又很多，像是有較明確的受害者傾向，沒有其他任何多餘的傷口，以及死者家屬不配合調查。

「你們有和其他驅魔人配合過調查現場過嗎？」

伊薩克的神態也跟著趨於正經嚴肅放下笑容，雖平時總是一副隨意又胡鬧的樣子，但面對這種時刻時是不會馬虎輕視。

「我想可以先至少排除是不是有…你知道的，那些一般人無法知曉的事，如果只是單純人的作案的話可能相對好追蹤才是。」

「不過…你說只能看到完整的屍體卻沒有其他兇手的蹤跡嗎？」回溯了克雷格所說的細節，這點又和剝皮案有些雷同之處，伊薩克感覺這近期的事件愈來愈錯綜複雜，他很擔憂著某些事。

「這樣聽起來是有點蹊蹺。」雖說確實也有一些純人類作案但未解之謎，難不成也是這樣遺漏了蛛絲馬跡嗎？

「感覺眼下還是要先確認是不是有摻入不良因子，我會建議克雷格你們找個驅魔人協助查看現場和屍體的狀況。」

當伊薩克一提醒，克雷格才驚覺自己一直忽略了一個可能性。他們過去辦過太多駭人聽聞的案件，總是習慣性地從人類兇手的角度調查，只有在遇到明顯異常時，才會考慮尋求驅魔人的幫助。而這次，他們卻從未往那個方向思考，或許是因為現場實在太過乾淨，唯一讓人感到不適的似乎就只有那句詭異的屍體。
他暗自思索，或許換個視角能找到新的線索，甚至可能成為突破口。這個想法讓他的壓力稍稍減輕。
「對，鑑識科的人根本無法採集到和兇手相關的線索。」
他們甚至無法確定兇手是否只有一人。當初鑑識科的同事們個個面色凝重，進度停滯不前，每次試圖採集樣本時卻總是一無所獲。這樣的情況，讓他們越來越沮喪，也讓整起案件蒙上更厚重的陰影。

克雷格回想起伊薩克往常在現場時的神情，和現在稍微嚴肅著提供見解的模樣實屬少見。感受到壓在心頭的悶氣稍微散去一些，克雷格的神色也放鬆了些許。
「謝謝你，伊薩克。」

「應該的，希望這宗案件可以儘早破解。」

看著對方原本緊縮的眉頭慢慢鬆懈，伊薩克也才回歸了唇角的弧度，他伸手戳了戳克雷格放鬆的眉心。

「你們因為本身比較少有機會接觸到那些東西的事情，所以克雷格如果有什麼疑問或想知道的事也能問我。」

說完他便扭過身，將前一夜放置於兩床之間床頭櫃的手機拾起，爾後再次與男人面對面，片刻，伊薩克撥打了克雷格的手機號碼後就掛斷。

「這樣你也有我的號碼了，不管是正事或吃飯喝酒聊天都可以找我。」帶點頑皮的眨了一邊的眼睛，將手機抵在自己的唇前。

「是說克雷格，能問問看你額頭的傷疤是怎麼來的嗎？」他有些好奇的疑問，畢竟是一個算是挺顯眼的傷痕「不方便回答的話也沒關係，只是有點在意，但不是不好的！因為看起來蠻帥的哈哈。」

克雷格被伊薩克一連串的舉動弄得一愣一愣的，但轉念一想，對方本來就是那種會主動肢體接觸的人，他也就沒有多加在意了。
聽著對方說以後無論有事沒事都可以找他，克雷格心裡其實有些感動。然而，一想到昨天對方死抱著自己不放的模樣，他不禁猶豫起來。如果未來一起吃飯喝酒時還會發生類似的情況，那倒不如只在案件有問題時再聯繫對方，或者等彼此真的熟悉一些再說。或許到時候，自己的耐心會比現在多一點，也比較能適應對方那些略顯出格的行為。

他沒想到伊薩克會突然提起自己的傷疤，伸手摸了摸因為傷口而導致斷裂的眉毛，淡淡地說道：「倒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只是當初和朋友……打架造成的……」話說到一半，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遲疑，最後只是輕描淡寫地補上一句：「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怎麼發生的，我也記不太清了。」
克雷格不想讓話題停在自己身上，從他的視角看去，對方浴衣領口下若隱若現的紋身提起了他的好奇心。於是順勢開口：「那你呢？為什麼會選擇在胸前刺青？是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

「唉？竟然是和朋友打架嗎？」

原先還以為或許是在任務出勤時所導致的傷疤，看來克雷格也是會和朋友產生肢體衝突的人，不過再細看了一下對方的鈍格，也許也並非是甚麼會讓男人想值得一提的事，所以便也沒追究詳細。

「不過蠻能理解的，我也有過血氣方剛的時候。」

想起過去還年少時偶有會和意見不合的人打架過，自己也並非喜歡惹事的人，但總是看不慣喜歡欺負弱小的對象，那時的伊薩克都還會在架中笑說對方沒卵蛋諸如此類的，不過到親身體驗看見過越來越多人事物時，這種輕狂的心就收下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穩重的應對方式。

「啊、這個啊。」

伊薩克扯開了領口，讓圖案顯現的更加完整，這個刺青延伸了整個胸口的中心，上頭就像是一個人耳面八方、雙手手握著能量，矗立在土壤之中，天與地的連結。

「是盧恩符紋，可以說是一種讓我和自然汲取能量的方式，代表著自我和天地的連繫...其實我這邊也有，通常是不會給別人看的，但特別讓克雷格瞧瞧。」

說完，他拉開了左手的衣袖，不同於胸口的刺青，那些圖形全都是以割開血肉的方式形成的傷疤，遍佈了臂膀直到腕。

克雷格對符紋的了解相當有限，總覺得這類知識已經踏入驅魔領域，對於他這個才剛接觸那邊世界的人而言，一切都帶著神秘的色彩，彷彿被一層迷霧籠罩。而迷霧之下，隱藏的往往不只是知識，還有難以預測的危險。
聽著解釋，他腦海中不由浮現古文明的影像——那些曾在書中見過的驅魔儀式、守護象徵與特殊符號，如今不再只是文字敘述，而是帶著無法忽視的真實感，活生生地呈現在他眼前。
當他注意到伊薩克拉起袖子，露出左手臂時，眉頭不禁微微皺起。他不是沒見過範圍較廣的紋身，但這種以割破血肉、任由傷疤癒合後形成的圖案，卻是他頭一次親眼目睹。這些紋路深深刻進皮膚，與其說是紋身，更像是被強行烙印上的印記。

如今科技發達，普通紋身或許還能用雷射抹去，可這樣的傷疤，卻像是會伴隨一生的烙痕，無論如何都無法抹滅。
克雷格沉默了一瞬，原本想問「痛不痛」，但話到嘴邊卻覺得這問題太過冒犯，於是他改了口：「這個……又代表什麼意思？」

「意思的話，這裡比較大的是代表好運會跟著我、這個呢是安全旅途的意思，還有保護、能量——」

伊薩克逐個說明每一個刻紋的含義，直到想到剛剛克雷格在那瞬息間的沈默，這才打住的將衣袖拉起並拍拍對方的肩頭。

「哈哈沒事啦，這些也已經很久了，畢竟也是會有需要面臨危急的時刻，多一層保護可以防範未然。」

集中在左手都是為了在和不可名狀對抗中能獲得優勢，將所有精神意志全神灌注在持劍的那隻手，而這些確實也都在事情發生時起了作用，所以伊薩克才能在次次險峻的情況中脫困並存活至今。

否則以他的特殊體質，或許在當中死去也只是早晚之事。

「克雷格為什麼會加入警察的行列呢？」

他好奇的問起，想了解背後是否有著什麼情操，或是克雷格成為警察的動機。

聽著伊薩克逐一解釋手上的疤痕，最後甚至還安慰起自己，克雷格微微一愣。他一直以為對方只是個成天嘻嘻哈哈的樂天派，頂多在談案子的時候多了幾分用心，卻沒想到這人竟然也有如此細膩的一面。忽然間，他有些能理解為什麼伊薩克身邊總是圍繞著那麼多朋友了。
「我當初只是想贖罪……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克雷格語氣淡淡地說著，卻沒有再繼續下去。他總覺得，自己的過去並不適合現在這層交情，至少還不到隨口就能道出的時候。更何況，那些事若是說出口，恐怕只會讓當下的氣氛變得沉悶。
他頓了頓，思索片刻，最後選擇用另一種方式帶過：「……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下次喝酒的時候再說吧。」
或許，藉著幾分醉意，那些難以啟齒的往事，才不會顯得那麼沉重。

話鋒一轉，他似是想撇開話題，又像是真的對這點感到好奇，輕輕地問道：「那麼你呢？我記得……戴環者——是這麼稱呼的吧？並不是所有人都會選擇成為驅魔人。」

聽到贖罪二字，大概也是有些訝異，是甚麼樣的原因會使成為警察變成克雷格的贖罪方式呢？

腦中大概跑了一些猜測，或許就是那樣有許多不得已的隱情促使對方做出這樣的決定，雖然男人話是這麼說，但伊薩克相信、在他眼中所見到的克雷格本性是好的，他相信、人的本性終究是善良的，只是遭遇了不得已的事情，所以暫時迷失了方向而已。

看出了片刻的遲疑，並將此回復作為下次再會邀約的契機，他不介意對方此時無法敞開心扉，畢竟還有許多的機會，伊薩克的笑容微微揚起。

「那太好了，克雷格下次可不能再拒絕我，我會好好找你暢聊一整夜的。」

很多時候和人深入交際時，自己總是作為傾聽者的那方，也喜歡提問出一些能夠以此更加了解對方的問題，去吸收感受他人的情感情緒以及人生，這讓他覺得就像是被允許了一樣，被允許出現在別人的生命中，他也能夠短暫的駐足在世界各個角落流動。

像克雷格這樣與自己反覆踢皮球般的提問對伊薩克是少見的，挺喜歡這種感覺。

「是阿，你也有遇過其他戴環者嗎？」

「的確不是每個人都會選擇成為驅魔人...不過有些事情是必須要有人去做的，我只是希望能盡所能地多拯救一些。」

聽到伊薩克的回覆，克雷格忍不住揚了揚眉。如果這話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他或許會覺得只是客套敷衍，畢竟「聊一整晚」這種話，往往只是社交上的禮貌罷了。但若是伊薩克說的——他相信那確實有可能成真。
或許是因為已經許久沒有與人徹夜暢談，克雷格竟莫名地生出一絲期待。這種感覺對他來說有些陌生，但卻不討厭。
「對，曾經在案子上碰過幾個。」克雷格回應，順勢回憶起那些他曾見過的戴環者。有些人光是站在那裡，就像伊薩克一樣，渾身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彷彿身周籠罩著微光。而有些人則畏畏縮縮，眼神閃爍不定，彷彿時刻警惕著身邊的一切，不知在防備什麼。
他原本以為伊薩克選擇驅魔人的工作，單純只是因為天性使然，卻沒想到對方的理由竟帶著一股使命感。這讓克雷格不禁對他產生更多好奇。

作為警探，克雷格時常需要與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透過調查去挖掘那些犯人不為人知的一面。但伊薩克不一樣——克雷格從對話中就能慢慢知道他的世界，這種方式倒是讓克雷格覺得新奇。
他總覺得，伊薩克看似坦率、爽朗，卻又藏著某種難以觸及的神秘感，這讓克雷格不自覺地再度感嘆：「你真的是個神奇的人……不過現在，我覺得你是個奇怪的好人。」

「結論還是奇怪嗎？哈哈哈哈——」

聽到克雷格再次給出的評語，這次伊薩克則是無法忍住的大笑起來，整個人顫抖著發笑的身體靠在對方的一旁，明明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評論，卻讓他幾乎快笑出了淚花。

「哈哈哈…不過、能在克雷格眼裡是個好人真是太好了。」

他的臉頰笑出了紅潤，許久未如此敞懷大笑讓腹部都有些發酸，待冷靜下來一些後，這才抹了抹眼角，將視線幾乎緊緊的凝視於克雷格那雙眼睛。

「雖然你說當警察是為了贖罪、但我認為這也很適合你。」

伊薩克相信自己眼見的，畢竟很多事情其實可以逃避，可以不去面對，當個狡猾卑鄙的人也罷，就這樣遠遠的逃離所犯下的錯誤，又或是抹滅那些曾經的痕跡就為了保全自身。

但眼前的人卻沒選擇這麼做，不管是臉上造成的傷也好，或是那讓人難以啟齒的過往，這個男人卻選擇直面造就的結果，儘管難開其口卻選擇了用行動作為答覆，選擇了人們最不易也不願前往的道路。

「克雷格也是一個很好的人，我很開心能夠認識到你。」

「有這麼好笑嗎？」
伊薩克的笑聲輕快而富有感染力，起初克雷格還不明白對方為何笑得如此開懷，但隨著時間推移，他竟也不自覺地勾起嘴角，忍不住低笑了幾聲。那笑意來得莫名，卻並不讓人討厭，反倒像是一種無聲的共鳴，讓心情也隨之變得輕鬆起來。
他望著伊薩克鎏金色的雙眸，對方眼中透著一種坦率而真誠的光，讓人難以忽視。他微微歪了歪頭，語帶調侃：「突然覺得你蠻適合當心理諮商師的。」
這一路聊下來，他發現自己竟說了許多關於自己的事，遠比預想中的還要多。以往他對於與人交心並不熱衷，更遑論是對一個才見沒幾次面的人敞開話匣，但奇怪的是，他並不排斥這種感覺，甚至能從中獲得某種難以言喻的放鬆感。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唉，怎麼突然這麼煽情。」
話一出口，他頓時覺得有些煽情，喉間不自覺地頓了頓。為了掩飾那絲微妙的尷尬，他往後挪了點距離，試圖用動作來沖淡方才流露出的真心話。
這時，他的視線無意間落在手機螢幕上，看到時間時才驀然回神——已經快到退房的時間了。雖然這次的休息幾乎沒達到預期的效果，但能在這裡短暫地享受一場自在的對話，也未嘗不是一種放鬆的方式。
「該走了，退房時間快到了。」
他站起身，將衣物穿戴好之後便與對方一同離開了這個暫時歇腳的地方。

BBG333: 我真的要大喊克雷格中筆下的人物描寫和文筆實在是太好了 ...雖然一開始被我搞得很像甚麼男同俱樂部但後續發展的對談真的好喜歡...可以深深感受到克雷格人格魅力 非常感謝克雷格中的交流

我才要謝謝賓中陪我對戲到現在 而且賓中也超會寫ㄚ！！！我被伊薩克的魅力徹底折服，而且一開始像男同的對話真的超好笑我好喜歡 謝謝賓中讓我看到伊薩克不一樣的一面，而且那個配圖是怎樣怎麼這麼好看我要昏倒了 這個該裱框起來珍藏了，謝謝您讓我看到曠世巨作，您筆下的克雷格也太好看了我要瘋了，尤其那個藍眼睛……天啊你畫的是我理想中的那種感覺 （？
我已經興奮到失語了，總之真的很謝謝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