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絕。」

這一切來的突然又果決。


連讓眼前這位委託人開口說明的機會都沒有，這不是這位委託人第一次來委託了。
第一次是很普通的委託幫忙找被狗咬走的領帶，再來就ーー

「反正你會來委託我一定都是什麼不妙的事。」
「不管是什麼，我都拒絕。」


他說著甚至往後退了一步，防止前輩把任何可怕的東西塞進他的腦袋裡。

「……那個，我什麼都還沒說呢？」

這位還沒講述委託內容就被拒絕的委託人有點不知所措地搔搔頭。

「我本來也不太好意思麻煩你，但今天我的異能有點使用過度，再繼續使用下去下午的課我就不用上了。」

自己的異能使用太頻繁的副作用就是會爆睡，下午的課還有隨堂測驗，可不能就這樣睡下去啊。

「拜託了，透尋！我保證這次絕對不會是你想的那樣，這世界上不會有比我們的異能還要更難解釋的事情了。」

向對方做出了雙手合十的請求手勢。
儘管這次的事件有些神秘，他還是相信這只是人為造成的。

不，

「我可不敢苟同前輩這句話。」
「這世上可怕的事情，比我們的異能難解釋的還多呢。」


拾間透尋平常可是不常在拒絕人的，但唯一一條規則：『若您的委託涉及靈異現象、無法用常理解釋的事件等內容，JIN 可能無法受理。』

「不過，使用過度嗎。」
「上次看你使用過度，是連東西被動物咬去玩都睡到不知道……」


這人確實很常在奇怪的地方就睡著，哪天自己在找東西時被絆倒感覺也不奇怪。

想想確實是挺不妙的。

「……」
「如果跟前輩保證的不一樣呢？」

「這次的事情我也是受老師之託，不然這樣吧……透尋你接下這個委託的話，這張甜甜圈（三個入）的兌換券就給你。」

也不是第一次跟對方合作了，自從知道可以拿甜甜圈當籌碼之後，他假日出島都會記得去買一兩張甜甜圈兌換券以備不時之需，事實上也確實是很快就會用上了。

「如果最後真的是你想的那樣，作為陪罪，下次假日出島你可以直接去甜甜圈店裡挑自己喜歡的口味挑一整盒，我請你吃。」

「……如何？」

「嗯，成交。」


原本只是想問問而已，但對方根本已經用渾身解數在讓自己同意，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不妨聽一下。

「那麼，老師委託你的是什麼？」

oO（太好了……）

見對方答應了條件才鬆一口氣，下次出島的時候再補充幾張甜甜圈兌換券吧。

「這個嗎……我想想，老師要我幫他找帶的班級，從上午的課開始就缺席的一位學生。」

他一邊講述目前自己所知道的資訊，一邊將手伸進制服長褲口袋裡翻找事先準備好的甜甜圈兌換券，並且將它拿出來。

「他最後被目擊到的地點是我們現在所在位置的反方向，也就是在另一側的樓梯間⋯⋯我想先去那裡看看。」

說完的同時，也將手上的甜甜圈兌換券遞給對方。

「……」 「不見的學生嗎？」

其實也不是那麼需要甜甜圈券才願意幫忙，就是想再看看努力的前輩會怎麼表現，接過的兌換券遮擋住了竊笑，他只是順著話題說下去。


「可以啊，那感覺跟平常的委託差不多。」


很快幫自己立了旗。

「嗯，那我們現在直接去現場吧。」

---

到了現場後，萩先環視了周遭環境一圈，再找個適當的位子站好。

他對著樓梯的方向閉上了單邊的眼睛，開始使用他的異能——「逆刻視界」，可以看見過去發生的事情的能力。

空蕩的樓梯間。

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闖入了畫面。

那是一名學生，頭髮凌亂，臉色蒼白，步伐搖搖晃晃。他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嘴裡含糊地咕噥著什麼像是在念咒語一般，然後……一腳踩空，直接往樓梯下滾。


這人一路滑下樓梯後就一動也不動，還恰巧地倒在了視線的死角，昏暗的燈光沒辦法看得更清楚。

「……？」總覺得看了沒有很懂，這是怎麼回事？

他又調整一下能力，跳到事發約五分鐘後的時間點，令他難以置信的是——這個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本來想說要再下樓梯階看個仔細，但是他今天真的不能再使用更多了。

「……」

只好睜開眼睛解除能力，並且在大腦中迅速地整理剛剛看到的資訊。

「……是一位男學生，身高跟透尋差不多，臉色不太好，似乎在唸什麼咒語就踩空從樓梯上滾下去，然後……」

講到這，他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繼續講下去，畢竟接下來的話可能會引起對方的恐慌。
考慮到他們現在能利用的時間沒有很多，他還是決定講完。

「……然後他就一動也不動了，他倒在視線的死角，我不確定他還有沒有活著，還憑空消失了……」

「念著咒語、就發生意外了……？」

「……欸、憑空消失？！？明明一動也不動了？你沒有看錯嗎？」


原本還悠悠看向樓梯的方向，對方這一開口視線都變得不安的移到了對方身上。

「果然還是要叫我找屍體吧？！？！」

「等等，或許那個人根本沒死啊，找出這個人就是我們的工作吧。」

他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事件還存在太多疑點，可不能就這麼輕易地下定論。

說完便單手搭上對方的肩。

「不可以在這打退堂鼓喔，透尋。」

「先不論是死是活，他消失了後去哪了才是問題，你有辦法找出他目前的所在地嗎？」

「還真是喜歡呢～咻咻前輩。」

有時候這樣還挺可怕的就是了……。這話他說得很小聲


「知道了知道了，換我上場了？但你也知道我的異能不是那麼簡單的吧，需要更多『具體』的資訊。」

「跟我差不多高、」


他舉起的指頭與目前所知的失蹤學生資訊數量一致，1的指頭在半空中點了點，等待著對方接下去。

「也不是喜歡，既然都答應了也只能好好做了。」

尤其這還是老師的請求，他怎麼敢拒絕啊。

「具體的資訊嗎？我回想一下，嗯……他是『男性』，制服是『高等部』的制服……」

儘管能看到過去發生的事，也不能記錄下來，所以他只能靠著剛剛的記憶來尋找更多情報。

「還有……是『XX老師班上的學生』、『從階梯最下面開始消失』……這樣的資訊夠嗎？」

「不夠的話我再來看看能不能再看一次，只是這次我有可能會睡著。」

他今天有事先算過使用能力的次數，剛剛那一次差不多到極限了，再用下去真的不太妙。

「『男』、『高等部』、『和我差不多高』？……你要找的人該不會其實是我的影子吧？因為這些線索怎麼聽都是我自己？」

「我的異能是失物必得，可不是上帝全知。」


「但要是再看一次就會在這裡睡著，那倒是不必了。」


自己可沒自信能扛起身長182CM的龐然大物，他伸手遮擋住了萩的視線，試圖阻止對方發動異能。

「不過嘛—如果是那個老師的學生，又跟我差不多高的人選……」

嗯——在哪裡……不在教室裡的人

不對…
不在那裡……

沒有異常
沒有異常
沒有異常……

「是那個嗎？」

“唯獨有個一動也不動的目標，就這樣一直待在偏離教室的地方遲遲沒有離開”

他閉上眼搜索了好一陣子，理著剛剛拉扯出的直覺資訊才睜開眼。

「前輩，遇見困難的時候你該怎麼辦？」


在行動前，是不是有什麼執行委託的重要口號呀～？

「知道了⋯我現在不會用的。」
他也沒有真的要發動異能的意思，已經不好意思再給對方添什麼額外的麻煩了，

「我能確定要找的不是透尋你，光是班級就不一樣了。」
嚴格來說的話，符合這個條件的人高等部應該有一大堆吧。

「至今為止不等順利找到了嗎？我很相信你的啊。」

「你找到了ㄇㄚ——」

「！？」

他剛剛是不是睜眼了！？

是錯覺嗎？他剛剛真的有這麼一瞬間，清楚的看到了對方的茶色眼睛，原來是可以睜開到這種程度的嗎！？

⋯⋯不，儘管他超級好奇，很想再請對方睜眼一次，但現在該做的不是這件事。

「又要講那句話了嗎？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啊⋯⋯」

講出來有種莫名的羞恥感，他掩飾的咳了一聲清清喉嚨，再深呼吸一口氣，抱著希望是上戰場的決心喊出那句話——

「た、た⋯⋯」

「⋯⋯」

「『頼むぜ、相棒！』」

喊出來的同時也做出了雙手合十的的懇求手勢，以他們的交情用這句話代替應該也不是不行吧？

但即使是這樣喊也有種莫名中二的羞恥感啊。

投以看起來十分失望的表情。

「前輩是不是很討厭我，連名字都不想叫。」


「……」

「開玩笑的，委託還是會做。」
「接下來，咻咻前輩也繼續拉著我吧？遇到危險時請一定要把我拉住。」

「這點程度還可以吧？」


拙劣的假哭了幾聲後，拉住了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抱歉，透尋。活到這個歲數要說這出這樣台詞還是需要一點勇氣。」

對方失望的模樣讓他感到罪惡感 。

「我會記得及時拉住你的，不然你的能力某方面來說很危險啊。」

想起第一次委託對方的時候，看到對方直直走向綠燈還滿是車流的馬路，嚇得他馬上把對方拉住才阻止了這個危險的瞬間。

他把手穩穩地搭好在對方的肩上，也同樣做好了準備。

「我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一股安心感傳來後，再度迎來了黑暗的空間。

深吸一口氣。這次他感覺到肩膀上的重量，而意識，像是一條看不見的線


朝著
「不在教室的人
延
伸
而
去。」

喀躂、 躂

噠

、噠


——中午的陽光不該讓人發寒

但此刻，
那樓梯旁的長廊，連日光都照不太進去，陰影如同靜止的黑潮，吞沒了一切光亮，邁開的腳步也一度感到遲疑。

「……」

「那裡。」


他指向走廊盡頭的舊儲物間

——一個被長年遺忘的角落。

門板因鏽蝕而無法完全閉合，微微敞開的縫隙像是等待著誰主動靠近。

這裡應該不會有風，可那扇門……似乎剛剛輕輕晃動了一下？

JIN下意識加快了腳步，目光牢牢鎖定著異能所指引的位置，一心只想更接近「那個東西」——

你可以聽見，門內傳來一陣微弱的「沙沙」聲。

不大，但足夠讓人腦海浮現無數種不該存在的可能。

當然，
這一切的聲響是傳不進JIN的耳裡。


下一秒，
門，自己打開了。


而領路之人正毫無防備地直直迎上——

「……」

為了能讓對方專心尋找目標，從一開始就很安靜的搭著肩配合對方的步調走著。
下樓梯的時候一直注意對方的腳是不是確實地都踩在每個階梯上，轉彎的時候搭著肩的手微微施力，引導身旁的人往正確的方向前進。

順利下樓梯後，他也鬆了一口氣。

這個樓層主要是一些不常用到的教室，就算是午休也鮮少有人會過來，現在站在這裡的也只有他們兩個人……不，加上尋找的對象或許是三個人。

沿著對方指的方向看過去，要不是今天是來找人，或許他會到畢業都不知道這裡有一間儲物間。

感受到了前進的速度正在加快，他也跟著配合加快腳步。

空蕩蕩的走廊只迴響著兩人有些急促的腳步聲，空氣也因為緊張感的增加凝結。
他們離真相已經不遠了，想到這裡，他有點按耐不住心中的求知慾，想快點知道事件的始末。

走到門口後正準備要提醒對方停下，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前就看到門先自己打開。
在大腦開始思考前他的身體就先下意識的後退，後退的同時也一併將身旁的人往後拉。

雖然他們應該是成功的閃過了，以防萬一還是先跟對方確認一下。

「沒事吧？透尋。」

「就是這裡嗎？」

「—？？」


突然的拉力，使他踉蹌了幾步撞上了對方的胸口，這才解除了異能整理眼前的情況。



「……大概。」

「還不清楚……那個人一直沒動。」

透尋的聲音壓得更低，連拉開門板都不自覺放輕了動作。


啊啊—～～～

ｏＯ(真不想睜開眼睛打開阿……)


人類，一定是人類！！
畢竟自己的能力可找不到不存在的東西啊！…… ……大概

隨著門板生鏽的嘎吱聲響，空氣也越發沉重。透尋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然後，看見了。

滿是陳舊課桌椅的狹窄空間，站著一個人影。


那是一名 穿著高等部制服 的男生

身形與透尋差不多高
背對著他們，靜靜地站著

一動不動。

站得太直了……



太靜了……



不像一個活人。

他屏住呼吸，視線絲毫不敢偏離一點，深怕一不留神就會消失在眼前。


「……喂。」
透尋輕聲喚道，卻沒有得到回應。

那名男學生仍然維持著原本的姿勢，既沒有動作，也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



「被貼在那裡一樣。」


這念頭剛浮上來，他不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他也同樣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

並不是來自內心的恐懼，而是對這個現象的不確定性。
這時候究竟該怎麼做才會是正確的選擇？

他知道身旁的人此時比他還要驚慌，於是他將對方推到自己身後，逕自上前去看個究竟。

長年未通風的儲藏室裡瀰漫著帶有霉味的濕氣，昏暗的光線令他無法看清那個人的模樣。

隨著距離的拉近，緊張的氣氛促使感官變得更加敏銳，踏出的每一步格外沉重，腳踩在地面上的聲音也迴盪在這個空間裡。

最後，他伸出手，拍拍了那名男學生的肩膀。

「同學？」

「……」
男學生沒有任何反應。

但至少他能確定，對方是可以觸摸得到的實體，
於是他決定再試一次。

「……同學，你在這裡做什麼？」

與前一次不同，這次他的手覆上了對方的肩膀輕輕地搖晃幾下。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他才晃這麼一兩下，對方就像斷線的木偶一樣直接倒在地上。

「……」
男學生依舊毫無反應的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在上前查看之前，他什麼情況都先設想過了，就是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有些不知所措地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透尋。

「……我們是不是該去叫老師來？」

「咿？！」 倒、倒下了！？

「這是被附身？！ 他、該不會中邪？！？」
「再來該不會是…換………，果然！先去找老師吧，已經沒辦法了！」


『我們』兩個字他沒說出口。

光是踏進來就已經用盡人生的勇氣了，扯著萩前輩的手就想離開這詭異的地方，甚至他還有些憋氣彷彿這樣能防止什麼一樣。

「⋯⋯透尋去找老師吧，我要留在這裡看看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輕輕的將透尋的手從他的手上移開。

再怎麼猜也沒用，不如用他的能力直接一探究竟。
再怎麼曲折離奇的事，都比不上擺在眼前的事實與真相。

「我們可以用手機保持通話，你移動的期間我也會跟你報備現況的。」

他拿出了手機，馬上撥LINE通話給對方。

「這不像是我們兩個能獨立解決的事，交給老師處理吧。」

「……」
「我知道了。」

見對方冷靜無比的態度，多少也被渲染上。他只是靜靜的拿起撥通的手機貼於耳旁。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找出你們是我的工作。」
「對吧？」

喀噠— 他離開了舊儲物間。


「老師嗎這時間，保險一點是老師辦公室吧。」
「不，能儘早趕到又能解決問題的老師更好……。」


他的腳步飛快地穿過昏暗的走廊，右手緊握著手機，耳邊還能聽見前輩的聲音從通話裡傳來，而熟悉的感知自體內流竄而出，讓他的意識開始向「目標」聚焦。


這次的目標是「老師」。

——老師。
最近的老師……

在哪裡
不行，太遠了

在哪裡

再快一點……

這裡？


——萩前輩現在怎麼樣了？

……

異能的目標瞬間錯亂，畫面像是老舊的電視機閃爍著雪花點，訊號瘋狂跳動。

模糊的黑影……

伏倒在地……

像是斷線的傀儡……


——不對！

錯了！錯了！錯了！

快停下——！


異能還沒來得及糾正錯誤，腳下的步伐已經本能地朝那個錯誤的「目標」衝去。

直到失重感襲來，這才拉回意識。

「哈啊—……差點」


就直接摔下去了！

右手勉強勾住欄杆，硬生生將自己止住，剛剛的錯誤目標仍殘留在腦海深處。

該死的……這種時候怎麼還會犯這種錯？！

「嗯……」

「拜託你了，透尋。」向對方揮揮手示意可以走了。
目送對方離去後，他轉身看向眼前這個生死不明的同學，為了不破壞現場，他只是站在原地不定。

他沉默一會後便閉上了眼。

——吸氣，吐氣。

然後，他只睜開了一邊的眼睛。

——另一邊。

正在奔跑的拾間透尋聽到了通話另一頭斷斷續續傳來的聲音。


「這個人似乎維持這個狀態一段時間了，我看了前一兩個小時都是這樣……」

「我再繼續往前看看……」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

「透尋、我——」

砰——！

通話另一頭的人還來不及講完，便聽到了一聲巨響，有什麼重重東西地摔在地上的聲音。

「……」

也許是手機跟著摔到地上，通話裡傳來雜訊的聲音，除此之外一切都沉默了下來。

然後他，再也沒有回應。

「一、兩個小時嗎…？」


這人的異能是能持續看這麼長久時間來著的嗎？
至少，是第一次聽說。

「嗯，怎麼了？」

「……咻咻前輩？」

「…… ……前輩？」

除了碰撞聲外，他沒有再聽見更多。

「你有聽見我的聲音嗎？！」

只有雜訊回應著自己。

「萩……？！」
「五百森 萩？！？」

從沒想過，寂靜是如此的令人慌亂。

「……」

他知道，他必須加緊腳步了。
儘管現狀聽起來很不妙，但似乎位置也沒有消失。

「老師……必須快點帶過去。」


必須……

快點……

？

「…… ……」
「不好意思，可以請兩位再說一次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時間一轉，來到了保健室。

只見拾間透尋眼睛無奈到拉長成雙等號的程度，而眼前是兩位躺在病床上的前輩和失蹤同學……。

「飯……好餓……」失蹤的同學躺在靠牆壁角落的床上，嘴上只是喃喃自語地說著好餓，看起來已經餓到要失智了。

而躺在靠近透尋這邊的床的萩，看失蹤同學連一句話都說不好的模樣，乾脆開口替他講。

「……我再說一次吧。這位同學純粹是太餓，餓昏頭後跌下樓梯昏過去，又在半夢半醒之間夢遊走到了那間儲藏室，之後就一直站在那裡睡覺……」

「沒錯，我們到的時候，他正在睡覺。」
說著說著轉頭看向餓到不行的同學，從綁在腰間的外套口袋裡掏出一顆糖果跟一張一千元，遞給對方。

「那個……不介意的話請收下吧？」

「！！！真的可以嗎！謝謝你！！！！」同學馬上從床上跳起來，迅速地收下錢和糖果後一口吃掉。

「嗚嗚……好好吃……兩天以來的第一餐……！謝謝你……嗚……嗚哇——！」
邊吃邊大哭了起來，看起來真的餓很久了。

「一千塊不用還我了，快去買個東西來吃吧……學校給的下個月份零用錢明天應該就會進帳了，別再亂花錢了喔，同學。」

看對方實在太可憐，就順手日行一善了。

看對方激動成這樣他也不知道該再怎麼回應下去，繼續轉頭過來向透尋說明。

「……至於我，因為這位同學一個小時之間都維持那樣的狀態不動，我才試著往更前面看。」

「可能是情急之下偶然突破了極限吧，詳細原因我也不太清楚，總之我卻成功看到兩個小時範圍的過去了，再想著是不是能看到更前面的事情時，身體卻先一步到極限了。」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前面的事，所以副作用也強烈到我還來不及看完，甚至連能力都還沒解除就先睡著了。」

「一定嚇到你了吧？抱歉……」對對方做了抱歉的手勢，自己也很無奈地搔搔頭。

畢竟他這樣一睡就是兩三個小時，整個下午的課都睡掉了，連在這邊陪自己的透尋也被拖下水一起翹課，之後再想辦法補償他吧。

「不對吧！這也太扯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傢伙只是太餓，結果餓到夢遊、站著睡覺，害我們還以為發生什麼靈異事件？！？」

「然後你！又異能突破極限，結果自己先昏倒？！」

「因為情況緊急嘛，我也沒想到我、……」

「什麼叫『沒想到』？！」

「我嚇都要嚇死了！！！」

啪！


——保健室的畫面像是被人從中剪斷一樣，彷彿電影膠卷「咔」的一聲切回現實，取而代之的是如今明亮的社團活動室。

今天是說好一起大掃除的日子，對於實際社員只有兩人的社團來說，要做的事情確實是不少。

「嗯，我還記得這件事……」

他將桌上雜亂的資料收好疊起來，並且一一將它們放回去櫃子裡。

「我後來聽老師說，那位同學會沒錢吃飯是因為太沉迷手遊抽卡，課金課到把生活費都花光了……」

手遊的扭蛋系統真是個危險的機制啊，他很慶幸自己沒有沉迷到這種地步。

「唔哇—某種層面上，還真是玩到把自己也變不見了……。」

荒謬……
真是太荒謬了……


「……說是『靈異事件』，根本就是一場人類自作自受的鬧劇？」


說著一邊整理桌上的委託資料，一邊嘆氣地搖頭，把幾張過期的紙條丟進垃圾桶。

「⋯⋯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說這是靈異事件喔，我是科學理論派的。」

這次的事件更是一個有利的證明，有時候只是自己嚇自己罷了。

「不過說真的，這件事在真相大白之前確實挺離奇的，我用異能看過去發生的事情的時候也嚇了一大跳，正要告訴你的時候就睡著了⋯⋯」

將手邊的資料都放回書櫃後，再把一些用不到的東西與可以銷毀的資料都放進空箱子裡。

「而且我在那次之後再也無法回溯到一個小時前以上的時間點了，那次果然只是偶然符合了發動的條件嗎⋯⋯？」

那之後他只要有餘裕，有事沒事就還是會試著鍛鍊一下自己，講是希望能延長異能回溯時間的時長。

但因為這樣不小心在各種奇怪的地方睡著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說真的，比起手遊課金課到餓昏的那位，我更擔心前輩。」

姑且想像了一下對方在各種場合直接倒頭就睡，今天還能看見平安無事的前輩還真是命大？


「不過看來一個小時前是極限了，發動條件嗎，當時有什麼跟平常不一樣的地方嗎？」

「現場環境影響？吃了什麼奇怪東西？」

「我記得那天沒有特別做什麼，也都吃得跟平常一樣⋯⋯」

「我在想，也有可能是當下有非常強烈想知道真相的想法，事情也差點變成最糟的展開，情急之下激發了腎上腺素也說不定？？」

「嘛，所以我最近有特別針對回溯時長這點練習⋯⋯但同時也睡得更多了⋯⋯」最後那句話是用極為心虛的小音量講出來的。

「好了，這就是最後的了。拿去丟碎紙機就結束了。」

他將箱子抱起來，面向這個社團的社長，也是實質上唯一的社員說道。

對，因為是中途才加入的，五百森萩的名字根本不在社團名單裡，是有需要時才會出現的榮譽幽靈社員。

鑒於自己也經常有求於對方，幫這一點小事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等等一起吃晚餐？我請客。」

「比起研究拉長異能時間，也許還是先預防自己在奇怪的地方倒下吧……。」點點點

「哦？真可靠，我這邊也差不多結束了。」


他已經很習慣除了常駐的 大(哥)麻(哥)煩 外，有個人自由穿梭這本是單人的社團空間了。

順手將接過的紙箱推至角落，輕輕拍了拍掌心，像是在為今日的整理作業做個收尾。

「那麼差不多要回—」……？

「一起吃晚餐嗎？」
「哼～嗯。」


他像是在考慮什麼似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桌面，視線緩緩落在對方身上。


「偶爾是這樣的『委託』也不虧。」

他說著，走向門邊，按下了電燈開關。

喀嗒。


室內的燈光瞬間熄滅，在窗外的餘光下兩人的剪影映在門板上，他向對方更靠近了半步的距離，隨手帶上了門。


「走吧，前輩。」

「嗯，沒有忘了帶走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