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Chapter.1

林在照後鏡裡幾次來回能看見兩人視線老是錯位的往對方身上轉,心想再下去,等到了寧靜湖兩人不憋死就不合理,於是秉著優良的職業操守表示想打幾個安排行程的電話,必須把連接後座的中央隔板升起來,將私密性留給了他的笨老闆與伍德先生。

with RayWood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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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早晨的九到十一點是辦公室最高效率的時刻。然而今早過去整整兩小時,林不是很明白又很明白老闆的反覆踱步是從何而起。

按道理,一個項目的前勘怎麼樣都輪不到老闆本人去的。可以是這個專案的負責人、再慎重點是整個小組或者再慎重點會由林代表老闆,可一反常態,老闆這次鐵了心自己要去,這一切真相都在林接到自家老闆的要求後才揭曉。
▋I ▋完美的西蒙先生
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親愛的雷蒙德,別來無恙。”

“我此次聯系你,是有一事相商。基金會近期計劃資助一家偏遠地區的兒童醫院,實地探勘工作對後續資助決策至關重要。鑒於你優秀的卓越判斷力與敏銳洞察力,我誠摯希望你能與我一同前往。我深知你工作繁忙,若你能抽出時間,我將不勝感激。期待你的回覆。”

「這什麼東西?」林面無表情的問。

「噢,昨晚電話裡你不是要我直接發個訊息問雷蒙德嗎?我想請你幫我看看這個邀約內容如何?」西蒙・洛克費爾坐在幾十萬美金一張的丹麥名家設計辦公椅裡,交疊的十指撐托著線弧完美的下巴,語氣如同優等生交作業難不倒我般的輕快。

「不是昨晚,是昨天凌晨兩點四十八分。」林說這句的時候咬著後槽牙,要不是看在高薪的份上,他哪裏有半夜還需充當老闆情感顧問的熱忱。「還有,您把這爛東西刪了,直接打電話。」

外界封他老闆是地表上完美男人Top 10,可是誰知道其實他老闆是一個毫無戀愛情商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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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信滿滿的男人被秘書無情攻擊,倒抽一口氣,皺起眉頭開始了各種因心理活動牽動生理的踱步行為。終於在接近十二點前,林從一堆日排程表裡分出一隻耳朵聽見西蒙講電話的聲音,重點疑似是很口語的邀約。

嗯?能做到嘛,不愧是完美的西蒙老闆。林挑挑眉,再度將重心放回日程調整,畢竟他已預見老闆與伍德先生有好幾日將會遠離曼哈頓。

太陽越爬越高,將佔據整面牆的落地玻璃反射成一片迷人眼目的光。西蒙站在那道光景裡,後背是摩天高樓組成的泥水叢林,駐紮在地表而衍生出的天際線。

「......我想問......下週二你有沒有空檔,能跟我去寧靜湖看看一家兒童醫院。」克服心理障礙的恐水人用低穩而潤沉的嗓音速速帶過寒暄,直奔主題。

「基金會想注資汰換一些醫療設備與改建,我想以你的能力也能幫我看看,車程大約五個小時,那裏有一些不錯的渡假村與高爾夫球場,我們可以順便去附近其他地方看一看,你想嗎?」話音剛落,西蒙・洛克費爾發現,也許直面不可名狀,緊繃程度都沒這次他邀約雷蒙德來的多。

電話另一端是雷蒙德 · 伍德熟悉的沉默,他已不記得上一回鬧得沸沸揚揚大事件的具體日期,但自打了解另一個世界後,黑色粘稠物般看不清道不明的不可名狀所帶來的打擾並未因新身份減少,時而具體時而虛幻快如殘影,它們無法靠近但突然的出現還是帶給雷蒙德輕微的驚嚇。

「...... 我的行程很滿,但正好下週二有空檔。」言語中透著微微抗拒卻依舊妥協似的答應赴約,實際上他的行程也確實早已安排好例行匯報與會議,經常為了西蒙這男人變更行程,雷蒙德的秘書似乎早已習慣了小老闆慣著友人的作為,電腦裡早早準備好備用的道歉函等待一聲確認發送。

「湖邊的兒童醫院...... 到時候發給我行程表。」Halo Wearer 即便能驅邪依然無法逃避不經意看到甚至感應到不可名狀之物,更何況是身為 Aquafear 的西蒙,貼身聖物項鍊的庇護有時候遠不及行走 Halo Wearer 的庇護。雷蒙德並不會不請自來的邀功保護,西蒙雖然煩人甚至總愛私底下只在他面前脫序似的纏著求保護,雷蒙德只當玩笑話,但西蒙這男人也確實在他內心佔據不小的份量,日益積累的佔據,時間甚至追溯回孩童時期,所以只要西蒙一個邀約即便再忙雷蒙德還是會義無反顧選擇陪同出席。

西蒙手插著褲兜,在電話另端雷蒙德短暫的思考間按耐,他知道舊友總有些自己的顧慮,需要點時間,哪怕現在每分每秒裡他的心臟都像在對他催命般的狂跳,他都能慢慢等。直到對方說出下週二有空,他胸腔裡的搏動才像空氣裡落定的微塵那般輕緩下來。

「很好,那我讓林發郵件過去,順便預定住宿的度假村......Hmm......還有就是......」西蒙說到這停頓了好一下子。打從同為孤立協議守密,懷有非分之想的恐水人總想變些方法與舊友更親近一些。那麼大個湖區之於他的恐水身份來說是個極大弱點,而他私心想用這個弱點作為談資爭取縮減距離,所以現在問題又回到他不想冒進而引起雷蒙德一丁點的反感,因而一時言語卡殼,加上,除去一些公眾場合的相遇,這可是他第一次親自以單純理由邀約雷蒙德。

無聲口哨適時呲呲兩下,干擾西蒙思緒。他回頭,林在位置上舉著張A4紙,上頭紅字加粗。

『tell him!!』

「咳,那個......」西蒙見狀戰略性咳了聲,背過身去:「你知道的,那裡有很多的湖也許會讓我太不適應,我想我們能不能就睡一間......呃不對,是一個套間,裡面有兩個房間那種?」他不是很確定自己到底在刻意解釋什麼,又認為該這麼解釋。

林扶額,這跟昨天他在電話裡耳提面命交代他老闆的流程完全走偏。兩個好友出遊訂一間VIP套房也是很普通不過的事,被西蒙這麼斷斷續續的問法反倒變成好像有所圖所以心虛一樣,這對事事講求完美的人來說是非常罕見的事。他錯了,看來他的老闆果然還是有待加強,感情方面。

「...... 明白,沒問題。」差點就將答應同行的真正目的脫口而出,輕觸身前平板查詢坐標地址,雷蒙德謹慎的態度讓他經常在出席重要場合或地點時對目的地周遭的一切做一番仔細調查。論起地名他便知曉必須陪同,風景優美且圍繞著湖泊與山丘,也因舉辦過冬奧運而聞名,若說平時這絕對是度假或修養身心的好去處。

同套房之事他下意識的忽略不做回答,雖略帶震驚且奇怪的思緒忍不住萬馬奔騰的在腦海裡巡迴一遍,比如在浴室撞見彼此是個什麼情況,比如西蒙因為害怕而需要同床共枕...... 若按正常好朋友出遊而言似乎同房是很正常的狀態。

除非有潔癖...... 好吧他有潔癖,但實在放心不下西蒙。

「下週二預計早上出發嗎?也許能一起吃早餐再出發。」手指無目的的滑動著網頁里關於寧靜湖的美景搜尋,主動的邀約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緊張得做著無意義的滑動舉動。

比起發出的邀約得到屬意的回應,一個由雷蒙德主動發起的早餐邀約,西蒙不可否認這令他更加心情愉悅。如同一顆高懸的心得到接捧,他坐回辦公椅,滑動到桌前操弄滑鼠去看自己週二早上的日程,很好,那天並沒有生活保姆會來,看來他需要林替他更改。

「乾脆來我家吃如何,吃完坐我的車去。我的生活保姆做的早餐很不錯,你把不吃的東西發給我。」吃西式的好呢,還是義式的好?滑鼠滾輪被西蒙慣性摧殘,在掌心中發出細微聲響。

邀約敲定,那頭電話很快收線。

林在不遠處看著老闆做了個很蠢的Yes動作,暗想自己料事如神,動動手指將已預備好的日程表發給伍德先生的秘書。

日子很快來到週二,窗外天氣相當不錯,回暖的溫度、不太強烈的陽光與微風。

早晨如期在預定時間抵達西蒙的宅邸,黑色轎車緩緩駛入私人園內,雷蒙德並非獨自一人抵達他人住家,除了司機一人,身旁還跟著兩位保鑣。

保鑣並未陪同雇主下車,似乎習以為常,他們在園內或車內待命,可見雷蒙德不少來訪屋主家。他輕車熟路的往大門前去,早已有人等候多時為他接塵拿風衣。

「早安。」

「貝格和培根?很香。」

雷蒙德見到友人時便能聞到屋內的紛香。

「早安,親愛的雷,除了你說的以外還有現點現做的蘑菇歐姆蛋捲。」湖水綠色的眼睛因笑意而柔和,西蒙站在桌邊迎接舊友。半敞的窗有風帶進剛修剪過的草皮清香,恰好地中和了空氣中炭培咖啡、奶油與梅納反應的噴香。他替雷蒙德拉出椅子給人坐下,桌上不只有今日早報,還有一束鮮插的粉香檳玫瑰,墊著嗅覺餘味做收尾,盛放的重瓣間綴著露珠,映著陽光細閃。

「你來一份嗎?茱蒂的手藝很好,我只能每年漲薪水才能留住她。」

「噢伍德先生,你可別聽西蒙亂說,我從來沒有要求要漲薪水,都是他自己願意多付給我的。」

站在桌邊的老太太朝雷蒙德笑著點頭示意,隨後揮鏟掂了掂鍋,她身形微胖,兩鬢的髮即使已經灰白,依舊梳理的整潔服貼。她與西蒙說話沒有一種上下階級的對立,相處起來更像是一對祖孫,顯見兩人感情相當好。

鑄鐵平底鍋上的橙黃蛋捲吱吱作響,被盛放在潔白的瓷盤,送到雷蒙德的桌面上。

「趁內裡的蛋汁還沒有全熟,快點嚐嚐,我從小吃到大。」西蒙將餐叉遞到雷蒙德手邊,想看看友人對於蛋捲的評價,他想了很多種早餐搭配,最後意會到有時最好的東西不一定要是最貴,而是分享。

雷蒙德並非一位愛笑的人,此刻聽著友人與保姆的談笑打趣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垂下眼簾看著色澤食慾大開的家常料理,似乎這與平時在家所能吃的料理中少了一份..... 歡樂的氛圍,就連桌上的鮮花看似隨意也顯得格外用心。

「嗯,茱蒂女士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美妙。」順應著西蒙的催促與邀約,將整齊切塊的蛋捲送入口中,蛋香四溢搭配著蘑菇的芬香在嘴裡化開,好吃得令雷蒙德想大快朵頤但依然注重禮儀與形象的誇讚他人。與人共進餐不知何時成了他嚮往的活動,或許他自己沒有發現,誰知道呢,有什麼在他內心產生變化了,總是理智的告訴自己這是正事前的一種順勢。

桌上的早報在食完早餐後大致翻閱一番,或許上頭的新聞並不是第一手資訊,也沒有關於那方世界的新聞,但不妨礙他從多方角度看這世界所發生的一切。放下早報,看向手腕上的錶,準時的他喜歡在指定時間前抵達赴約地。

「我與你搭乘同一台車輛嗎?」若是如此安排那西蒙的保鏢也能與自家的保鏢搭乘同一台車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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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愉快的對談與平實又家常的餐點,這無疑是一場愉快的早餐時刻,西蒙慶幸自己聽取了自家秘書的建議,沒有請來上城區剛入選三星評選的名廚。

「.....噢是的。」西蒙放下餐叉,從舊友低頭對錶的那副好光景裡抽神,「我想跟你一車,聊聊湖區兒童醫院的現況。」提起現況他微擰眉頭一臉有待商確,「有點東西想給你看看,請你幫個忙,至於我的兩個保鑣就安排坐你那一車行吧。」電話裡總說不好的一些話面對面就能說的大言不慚,這是林相當佩服自家老闆的地方之一。他接了指示很快欠身出去安排。


預計到湖區醫院的時間是午後兩點左右,車程很長,加上為了防範近期曾出不窮的狗仔記者,出行的座車刻意挑選了適合長途又低調的款式,新車散發著好聞的皮革氣味,座椅的乘載性極佳能將人包覆其中。

行車軌跡緩緩連接上州際公路,西蒙幾次心不在焉地把平板螢幕滑來滑去,裝作審視團隊給他的簡報,實則心思都一旁雷蒙德身上。前座的林在照後鏡裡幾次視線來回能看見兩人視線老是錯位的往對方身上轉,心想再下去,等到了寧靜湖兩人不憋死就不合理,於是秉著優良的職業操守表示想打幾個安排行程的電話,把連接後座的中央隔板升起來將私密性留給了他的笨老闆與伍德先生。

雷蒙德的思緒在啟程的那一刻便開始复盤近期發生的種種事情,從前些日子瞞著所有人的肋骨切除手術與肋骨刀加工的完成,隨後以聖誕節交換禮物的名義贈送給西蒙,到近期再次傳出的詭異信件引發的“靈異”騷動,似乎這不可名狀之物多如細菌般無法徹底根治,只能被動選擇自保。

隔板的升起引起他的回神,放空看著窗外的眼眸回神聚焦,透過車窗的反射正好能隱約瞧見西蒙帥氣的側臉。雷蒙德似乎看得有些愣神,直勾勾的透過反射緊盯,認真工作不開口的西蒙是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雷蒙德很欣賞西蒙,似乎除此之外也多了奇怪的關注心理與看重的心態 ...... 但他還未釐清。

「說說這兒童醫院。」

發現自己失態的雷蒙德收回視線,聊起醫院便突然意識到自肝臟部分切除手術後,他便與醫院非常有緣,甚至發現只在私底下糾纏著他求保護的西蒙,其家族與他人手中便掌握著多家醫院,福利機構與慈善公義。

「兒童診所很常見但醫院屬實罕見,是不是... 也充當福利收容院?」

雷蒙德的詢問彷彿將此行目的導入正題,西蒙從一些不著邊際的想法裡回神,他微微坐直身,擺正隨意擱在腿上的平板,偏頭湊向雷蒙德,將畫面切換到簡報模式,手指在屏幕上輕快滑動:「你想得沒錯,這湖區兒童醫院在許多年前原本只是個規模不大的普通診所,承擔著周邊基本的兒童醫療。但附近居民對兒童醫療需求不斷增長,尤其是那些家境困難,或者患有特殊疾病、需要長期療養的孩子。收受他們的診所慢慢靠著民間捐贈和擴建成了現在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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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裡是一座兩層樓的歐式建築,帶有湖區獨有的度假氣息,外墻體是柔和的米白色,可由於湖區常年潮濕,雨季頻繁,如今墻面上布滿了淚痕一般的灰黑色污漬。

建築周圍被打掃得很幹凈,庭院的植物大概是疏於照料,不過依稀還能看出曾經精心規劃的布局。切換到室內,採光明顯不足,使得整體環境顯得有些氣氛壓抑。儘管室內整潔,但大廳座位等設施的陳舊感依舊透過一張張照片撲面而來。可想而知的是水電系統也急待更新,線路老化,管道生銹,可能隨時會出現故障而影響醫院的正常運轉。

西蒙皺眉頓了頓,手指輕輕敲著平板邊緣,繼續說道:「現在醫院除了老舊,也已經難以滿足日益增長的需求。而且,在安寧病房這一塊,一直是相當空缺的。那些身患重病,生命進入倒計時的孩子,沒有一個平靜、安詳的環境來度過最後的時光。這也是基金會決定注資的重要原因之一。」

「假如這次能夠通過這個項目,除了更新醫療設備,翻修主建築,我們還計劃增設福利收容的區域,利用湖區環境帶來的寧靜感,為那些被家庭遺棄,或者家庭無力照顧的孩子提供一個溫暖與療癒的居處。」

「親愛的雷......」說到這,西蒙抬眼望向雷蒙德,湖水綠的眼睛宛如春日暖陽下的湖泊,盛著粼粼波光,細看能發現眼尾處笑出淡淡的細褶,神色格外柔和。「你怎麼看?」

慈善事業並非他的專長與專攻領域,聆聽友人的見解與解析,這是來自經驗之談,也來自西蒙家族長年累積的心得,如何幫助別人,如何在幫助他人後對社會與經濟上的成長進行方向引導與建設,在真實心善與虛偽名利間獲取平衡方面洛克費爾家族可謂頂尖,這是值得雷蒙德去學習與了解的。

「教堂...... 似乎不多。」考慮這是位於湖畔且地勢環境多水的地段,即便環境寧靜優美,非常適合養病亦或是度過最後安詳的倒計時,依然與死亡有所牽扯。自古死亡便多於恐懼悔恨相伴,不可描述的邪物可自恐懼而生也可自怨恨而生,雷蒙德本是無神論者但現在不得不相信神...... 或許存在。

「不多加蓋 Chapel (小副堂)嗎?」身子微側向西蒙靠近他人好方便看手中平板,他抬眸與友人對視,從詢問便能明白雷蒙德的擔憂。再次注視著平板上的照片,古色古香的建築別具一番獨特風格,帶有渡假村韻味,若稍做些許整修便能成為高端民宿或旅館,也難怪需要資金進行翻修與提升。老舊的設施一樣讓人擔憂,跟上科技的腳步才能更好的幫助小孩子們,這點雷蒙德是非常贊同西蒙的項目計劃。「或許可以再額外開設資助教堂的項目,進駐修士,神父或修女,美名其曰安撫小孩子的心靈,實則...... 好有個照應。」

雷蒙德這一路車程聊天的內容或多或少與此行需要調查的事情忍不住聯想至一起,或許只是他多想了,但謹慎是他一貫的作風。

你總是能給我驚喜。」雷蒙德提起的關鍵字使西蒙半瞇起眼睛似有讚賞意味,到底是想不帶目的單純提問,抑或驗試兩人之間是否存在所見略同的默契,他一時沒弄明白。但兩人言語往來間得到的情緒價值遠超過他所想,以至於笑意不自覺地在唇角和眼尾肆意蔓延 。

想將雷蒙德的聲音聽的更仔細些,西蒙傾身,手中平板多數面積越過己方界線,穩穩地以己掌心為支點,另ㄧ端有禮地輕擱在雷蒙德腿上,熟練地切換成昨夜反覆確認過的寧靜湖區域地圖。

「昨晚我也發現了這部分。」手指在數位面板上靈活地遊移,仿若在阡陌之間穿梭探尋,隨後穩穩地落在一個位置,指尖輕點為示,「你看,除了這片區域有一個可以接受婚禮申請的教堂外,就只剩下幾個當地居民日常做禮拜的小教堂了,其他都太遠了,確實沒有適合院區人員與病患可使用的教堂。」說著,他目光不自覺地落在雷蒙德的眼睫與上唇,又因閃避斜照進車內的晨光而瞇眨了一瞬,打破這短暫的凝視。

「......如果能時常受到神的照應,相信孩子們與辛勞醫護們的心靈也能有所慰藉。」

「設立專屬教堂是個很棒的提議,雷。」他真心想讚賞與感謝一定是毫不吝嗇,語氣裏飽含著對這個提議的認可,「如果不是你事先做了準備研究,那還真要感謝我們同窗多年的默契。」他打趣,此次出言邀約雷蒙德同行,醉翁之意遠不止於考察醫院項目,雖然雷蒙德似乎對此毫無察覺,不過能在討論中收獲這樣一個極具價的想法也算是意外之喜。

默契,重點是他倆想到一塊去的默契,西蒙暗喜暗忖。

「嗯。」輕聲答覆,雷蒙德在來之前早已做好調查,自然對提出的意見覺得合理而非奇計,對於西蒙的稱讚更是概括在那一聲回覆中,沒了下文。並非雷蒙德無禮,更像是不善於表達感激與接受稱讚,決定不在這事情上多做逗留。

看著平板的信息似是沉思又似放空,其實在出發前剛收到一些令他不安的消息,他微微嘆息,但願一切只是他的多慮甚,也並未有與西蒙討論的打算。腰部因長時間傾身開始微微有些酸滯,吃緊的挪動腰身坐直並看著窗外的景色,借由車窗倒映縷一縷額前的劉海和整理傾斜的外套,似乎在為剛剛的近距離而感到有些窘迫,緊張時總是有閒不下來的假動作。

「這個項目若好好發展又將是一個里程碑與成名記錄。」車子不知不覺中已行駛大半車程,很快的,他們便能抵達兒童醫院了。

對此早已習以為常,西蒙深知雷蒙德的內斂性格,並不影響他對與舊友進一步探討的熱情。於他來說哪怕回應簡短,也絲毫不減其價值。因此趟旅程而生的善意謊言暫告段落,金髮的恐水人校正坐姿,實則並未將拉近的距離改變多少,目光依舊精準落在雷蒙德身上,嘴角噙一抹柔和笑意,彷彿孤立協議的陰影從來就不曾存在,也並未意會雷蒙的的憂心忡忡。

晨光不斷與樹影交錯,在短暫聲響留白的車廂裡嬉鬧躍動。西蒙將雷蒙德那些細微收入眼底。即使再如何舒適的車輛也經不起長途蹂躪,他並未直接講白,僅是若無其事地將手中平板輕輕放到一旁,順勢大大地伸了個懶腰,還發出一聲愜意的 “啊——”的一聲。

隨後,他探身去翻找置物格,先將一顆抱枕穩穩地塞到自己後腰,又將另一顆枕頭塞進雷蒙德懷裡。他調整了一下坐姿,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似是滿意這份舒適。

「雷,基金會在我接手之後在全國成立或注資了三十八家大小的福利院與收容之家,實際上我們在其中隱藏了許多恐水人與少數戴環者。身為守密人的一員,我不是為了完成什麽使命,也不是為了形象,僅僅是因為,在看到他們因命運而身處艱難時,我內心深處就總有個聲音告訴我,我必須這麽做。」他輕輕展開一條薄毯,搭在了雷蒙德的身上。

「名聲與地位都只是一小部分,是一種使我能將自身能力發揮到極致的稱手武器。」
「講現實一點,就是鈔能力,因為我能,所以我必須。」

比了個cash的手勢,西蒙的綠眼睛微微瞇起來,深淺不一的眼瞳在陽光映射瞬間清晰可見,只有在這時候,他才短暫的露出高位人者該有的市儈與一點狡黠。

雷蒙德些許吃驚的看著被塞入手中的抱枕,下意識的伸手往自己后腰撫摸,腰椎的脆弱與易感酸疲似乎是從肋骨的摘除後出現。

難道他發現了,雷蒙德內心泛起一陣被抓包似緊張的情緒,雖然他有意將贈與的骨刀出處隱瞞,但也不在意被對方察覺或發現,此刻這好似被察覺又不直言的行徑讓雷蒙德有些心神七上八下,忍不住在意起西蒙對骨刀的感觸又覺得不應該如此在意他人看法,畢竟這是自願而為。謝過西蒙的好意,將枕頭往后腰一放也順勢調整一下舒服略顯放鬆的坐姿來應對長途車程,肩上的薄毯帶有西蒙的家族氣息,不知為何也進一步讓他放鬆不少。

「明白了。」欣賞的看著友人,臉上的一抹淺笑不易察覺,西蒙說的道理他再熟悉不過了,這是他自身強者至上的觀點,幫助他人不為虛偽善意,只因我能的霸道宣言,或許雷蒙德從小便誤會了父親的教導,但他並不認為這是錯誤或偏激的理念。他人的瞳孔是那麼的自信又美麗,些許的異色提醒著雷蒙德他們之間的身份區別,這反而更堅定了保護西蒙的想法,或許帶有私情但他有能力,這理由足矣。

「休息一下,別看平板,在車內看文字容易暈車。」

「嗯?這也才看了一下......」西蒙瞬間心領神會雷蒙德許是不好意思直說自己累,旋即從善如流地應道:「也對,一直盯螢幕,我的眼睛都有點酸脹了。」他說完還煞有其事地按了按眼角,隨後把身體往後一靠,腦袋在椅背上輕輕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那麼,你也睡一會兒吧,這車程大概還兩個小時左右。」順手拉過一部分薄毯,蓋在自己半邊。至於每晚入睡時放在枕邊的骨刀,他遲鈍的完全沒往雷蒙德身上想。

說完西蒙確實地閉上眼沒再說話。車廂裡安靜下來,只有車載音響播出輕淺的鋼琴曲。西蒙本來是打著鬼主意想藉著睡著的藉口往舊友的身旁靠近點,但大概是天氣格外宜人,再加上這台新換的車,座椅柔軟得恰到好處,一種莫名的平靜感使他悄然地感到放鬆。

沒過多久,西蒙的腦袋開始不自覺地微微晃動,先是輕輕地往左偏了偏,像是克己的制住了。緊接著,又緩緩向右傾斜,速度極慢,仿佛每移動一點,都要耗費全身的力氣。他的胸膛起伏也因熟睡而變得緩慢而綿長,腦袋愈發靠近雷蒙德的肩膀。終於,在一個很微小的顛簸,夢裡如願的男人臉頰貼上了舊友的肩頭,原本微微皺起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無比舒適的倚靠。

眉頭微蹙從昏昏欲睡的狀態驚醒,一股不熟悉的重量壓到肩頭讓雷蒙德下意識想伸手去防禦去推開,睜眼發現是友人酣睡傾倒在自己身側,心臟劇烈竄跳的悸動不知是因為驚醒又或是緊張。淡金色髮絲傾散在黑色西裝上,亮眼的西蒙是那麼的讓眾多人愛慕與追捧,若非從小便已認識也許兩人的世界不會有過多交集,而他也只會是眾多欣賞與仰慕者之一。若非知道了孤立協議和這該死的奇怪...... 黑影怪物,他們的世界也不會再次重疊,也不會再如此頻繁交集。

抬眸偷瞄了一眼主駕駛位的秘書,在想什麼呢,試圖敲隔板尋求他人的幫忙喚醒嗎,又或是詢問後對於秘書似有若無目光的不自在感?最後雷蒙德乾脆再度閉上雙眸,縱容也任由西蒙倚靠在自己肩膀上熟睡。

男人的氣息近在身旁,重量與溫度無法被阻擋的傳遞到肌膚上,不知為何放鬆的睏意很快便席捲而來,心思飄忽,好似夢裡他看見了更加坦誠表露情緒的自己,伸手撫摸那一縷散落的劉海,甚至為了讓友人睡得舒服一些主動要求躺腿上...... 當然這些都是夢。

路程相對平穩,夢境雖短但前行的路途已過多時,閉目養神的狀態下並未深度沉睡,感受到車子的停滯後便悠悠轉醒。

西蒙在車輛減速的輕微顛簸中悄然蘇醒,他比雷蒙德醒得略早,在自己如此熟睡的訝然中欣賞過舊友鴉色眼睫覆在眼下的細碎陰影。他的側頰似乎仍殘留著雷蒙德肩頭的溫度,睡散的金髮已在睜眼不久即恢復定位,重新戴上完美面具。

睡得好嗎?他甚至能側身詢問,指尖狀似漫不經心地替雷蒙德理平了一道衣領褶皺,目光停留在車外迎賓道等待的人群打趣道:「看來你也睡得很好,不過我們該下車了。」語調輕快得像是談論天氣,把倚靠在對方肩頭的記憶隱藏進微笑裡。

車外,湖區兒童醫院的米白外墻在薄霧裡若隱若現。院長羅伯特・格林早已等候在台階上,他是名身材高大壯碩,留著修剪整齊的絡腮胡的男人,白大褂雖然乾淨,口袋與袖口卻有些許藍筆墨水的痕跡,顯見幾分醫者身份的忙碌。

「洛克費爾先生、伍德先生。」

眾人握手寒暄,客套的歡迎禮儀被一致認同的省略,參訪的路徑由大廳起始,繞行診間與各科區域,入眼所見都如同平板照片呈現的乾淨,卻掩不去歲月刻畫出的陳舊。

公共區域的玻璃櫥窗陳列著病童們的畫作,其中一幅用螢光色顏料塗抹的漩渦格外刺眼 —— 西蒙在那幅畫作面前端詳了兩秒,笑著對院長說這孩子很有梵谷的天賦。

參訪的最後環節是兒童病房區。病房的門大多敞開著,天花板上懸掛著黃色氣球,五彩繽紛的彩帶纏繞在窗戶邊框,宛如一場歡樂的慶生會現場,孩子們看到西蒙和雷蒙德時,一雙雙小眼睛都亮了起來。

高潮來自於氣球上的笑臉貼紙突然脫落,西蒙眼疾手快地接住,開玩笑說:「噢,看來它也想加入我們一起領禮物。」他將貼紙重新貼回氣球上,在孩子們的歡呼聲裡發出了事先準備好的禮物盒子,甚至還親自給一個小女孩讀了繪本故事。
▋I ▋完美的西蒙先生
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沒人知道那個男孩是何時出現的。

他穿著陳舊的病患服,右眼蒙著白色紗布,站在門口安靜不發一語,與其他笑嘻嘻的病童相當不同。他伸出手,遞出一張白色卡片。

「小朋友,你手裡拿的是什麽呀,是要送給叔叔的嗎?」西蒙走過去,單膝跪地時西褲線依然保持完美垂墜。他笑著接過,展開卡片的動作優雅如常,卻在看見內容的剎那瞳孔微顫。他本能地用舌尖抵住上顎,將即將溢出的呻吟轉化為清嗓聲。後背異常沈重,仿佛承載了整個湖區水的重量。

所有的聲音都變得像從很遠處傳來,隔著厚重的水幕。西蒙看見男孩纏著紗布的右眼突然睜開,瞳孔中倒映著無數個自己扭曲的臉。那些臉同時張開嘴叫囂,像無數個黑色的漩渦、幽暗湖底隱密的捲流,就要將他吸吞。

他起身踉蹌半步又不支地跪下,右手死死按住胸骨,那裡正傳來被利齒啃噬的劇痛,他甚至能嗅到湖底水草腐敗的氣息。
▋I ▋雷Raymond
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經歷數年的社會歷練,雷蒙德學會了官方式社交,接受友人的衣著打理同時也調整自身的狀態,下車後便是那媒體閃光燈下淡漠冷峻又寡言的伍德先生。由於這是洛克費爾家族的項目,作為陪同的他更像是提供精神支持與潛力甲方,並未過多嶄露光芒或主動搭話。跟在友人身後參觀這老舊但還算乾淨整潔的兒童醫院,和諧與安寧的氣氛不知為何透出了一股說不出的詭異,一種第六感的直覺,然而覺得自己因為早上那讓人不安的消息導致想多了,決定將顧慮拋至腦後。



S҉̞͍͎̝͔̈̿̀̑̐ŏ̵͙̤͖͓̗͊̋̌̉m̵͉̱̤͍̒͗͛̽e҈̬͉̱̟̅͗̄̇ e̴̙͓̥͒͊̅̐̔ͅÿ̸̠͕̤͇͉́̓̄ě̶̯̲͖̱̫̚š̷̪͈͚̓͂ w̵͕͍͖̉̀͗̑́ȇ̶͕̱̰̜̫́r̶̥̥͎̗̦͋̄̚e̵͍͕͈̋͛̓̄ w҉̣̞̱͒͊a҈͎̪̫̮̾̇̃̄t҈͍͍̥͖͌̊c̵̣̝̤̪̔̾̍̔̋h̸͕̫̭̟̊̀ì̵̦̦͑̚n̶̜̦̞̈̒̇͛g̷͇͙̈́̌͌̓ͅ y҉̲͓̳̘͔̓̾o̶̜͉͉͇̬̒̑͌̍u̸͓̦̘̥̣͌̇̀̒͛.̵̪̙͕̌̊̈́͊̓



病房裡的孩童們並非只圍繞在西蒙身旁,雷蒙德身旁倒也圍繞著不少的孩童們即便他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距離感。感到有些受寵若驚,看著卡片上扭扭歪歪寫著 “【莉拉歡迎你們】” 的字樣,小女孩有些雀躍又有些靦腆的小眼神似在求讚揚。

「謝謝。」一抹微笑浮上臉龐,但下一刻一股冷意襲上他後頸,好似有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下意識的看向西蒙的方向,他看到了友人接過小男孩手中之物的一幕,看到了圍繞在小男生身旁的漆黑物質,看了那紙張上有不詳直撲西蒙而去。

「不好意思。」疾步趕到西蒙身旁並跪蹲在身側迅速奪走手中信紙,手臂一籠將男人護在身側,他能感受到西蒙不舒服的顫栗,心急也沒辦法當眾渡血為他人解難,只得盯著被污染的小男孩與呼喊保鑣們的護送。

「先帶回車上。」雷蒙德明白他需儘快將西蒙帶離此處避免閒言的擴散,感謝小朋友們的陪伴也與院長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只得謊稱說西蒙的情況是低血糖來犯。

「我們走。」聲音透著焦急,那張信紙已被雷蒙德放在外套口袋裡保管,他眉頭緊鎖,並未想到恐怖信件的傳播如此之廣,這股惡意讓他無法理解。抑制污染並不容易,雷蒙德沒能好好查看西蒙的情況,攙扶抱著西蒙的手臂趕往車子。「西蒙,狀況如何。」

“ǝ̧̤̟ɯ̧͍̣̜̠͈ o̧͖͕ʇ̡̲͙ ƃ̢̝͙͈̲̗u̢̝̮͙̯͔ǫ̤̱̱̘̬ן̢̦̬͓̩ǝ̙̣͙͜q̡̤̘͖ ʎ̧̱̪̯̞ן̧͇̗͓̙̪ן̢ ̣ɐ̢͕̙̯̟͍n̨ ͕̠͖ʇ̧͇̬̘̣u̢̲͖̯ǝ̢͉͉̙̭ʌ̧̰̱͔̙ǝ̡͈͇ ן̢̬̘̙̘ן̧͎̫ı͜ ̱̜̫̣̱͕͜ʍ̠̲̠̰̰͜ n̢̖̫o̡͕ ͔̘⅄̫̤͢…̤̤̥͢…̠̘͜”

▋I ▋完美的西蒙先生
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ǝ̧̤̟ɯ̧͍̣̜̠͈ o̧͖͕ʇ̡̲͙ ƃ̢̝͙͈̲̗u̢̝̮͙̯͔ǫ̤̱̱̘̬ן̢̦̬͓̩ǝ̙̣͙͜q̡̤̘͖ ʎ̧̱̪̯̞ן̧͇̗͓̙̪ן̢ ̣ɐ̢͕̙̯̟͍n̨ ͕̠͖ʇ̧͇̬̘̣u̢̲͖̯ǝ̢͉͉̙̭ʌ̧̰̱͔̙ǝ̡͈͇ ן̢̬̘̙̘ן̧͎̫ı͜ ̱̜̫̣̱͕͜ʍ̠̲̠̰̰͜ n̢̖̫o̡͕ ͔̘⅄̫̤͢…̤̤̥͢…̠̘͜”

▋I ▋完美的西蒙先生
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所有人都長得和他十分像,清一色張大黑色的嘴在低語,扭曲,陰暗,世上最邪惡的字眼都不足以形容這首黑色的彌撒曲

「......雷......雷......」西蒙甚至張口卻叫不全雷蒙德的完整名字,被無法具名的恐懼扼住喉嚨,迸出的冷汗洇濕襯衫後領,冰涼黏膩如不知名物攀附著後脖頸。

泛白指節以異常力道扯住舊友的袖子不放,在熨燙平整的高訂布料上撓出繃緊的皺褶,猶如奮力泅水的溺者,好不容易攀附救命浮木。他聽見眾人喊他的聲音從湖底深處傳來,卻難以回應,他咬牙,藉著旁人扶持力量踩踏踉蹌的步伐,跌跌撞撞,有好像一段時間裡他是感官異化的,喘不勻的氣息硬石一般梗在胸口,世界倒轉,顏色被抽離,只剩下螢光色的斑塊不斷閃爍。

直到厚重車門碰的一聲關上,將蜂擁的黑潮與該死的呢喃嗡鳴隔絕在外。

車廂靜默一陣,僅有他與雷蒙德雜亂的喘息。

「......我、我沒事。」西蒙・洛克費爾脱力似地倒向一側,金髮散亂地覆在臉上,皺緊的眉下是尚未開闔的眼睛,「草率了。」他說,腦袋枕著雷蒙德的大腿不願意起,兩條腿勉強曲在車座椅上,他現在是很虛弱的人,想必舊友不會與他計較的吧,他內心這麼想著,便更不願意起。

「我該注意到的,但我沒有注意到......我竟然沒有......」虛弱的恐水人在腦中搜索著記憶,並在半晌後喃喃:「......是那幅畫嗎?孩子們的畫作裡那幅螢光色漩渦,也許是從那時候就開始了......」

西蒙深嘆一口呼息,湖綠的眼睛還透出些許疲乏之意,「雷,剛剛醫院裡那段時間你有感覺到什麼嗎?」他問。

支撐抱著虛脫似的西蒙進入車內,看著男人面露痛苦的躺臥在腿上,有些話癆的說些猜想讓雷蒙德非常擔心友人,有種試圖用言語分散和掩蓋那不舒服的狀態。「真的沒事嗎?」當然,他才不相信西蒙說的沒事,雷蒙德有些冰涼的指尖輕挑開那散亂的劉海,手反复撫摸頂頭髮絲給予安撫。

「別勉強......」停頓一回思考在醫院所感受的反常,戴環者的第六感確實在初踏入院內時便帶給他汗毛豎立感,只是自己將其忽略了。「我沒告訴你,來之前收到關於詭異信件的暴動消息。」

他並未將口袋的信件拿出,也未告知西蒙他正拿著那封物件,此時他必須安靜保管這邪物,待安頓好西蒙便上報通知此處也出現詭異信件。「醫院祥和寧靜,但有股說不出的詭異感。」

「我應該緊跟在你身邊,醫院,容易聚......怪東西。」低頭的雷蒙德眼裡有些許自責,他一樣眉頭緊鎖,不知道除了摸頭安撫還能為西蒙做些什麼。

「別自責,如果你多摸摸我應該就會好一點。」

恐水人恬不知恥的慾望如破土而生的藤蔓向上攀附,西蒙不只枕著舊友的腿,進一步藉由認知污染尋求戴環者更多關愛,他將雷蒙德的手向下拉,直到溫涼的掌心覆蓋在自己臉頰上,觸感如同一種安定劑,緩釋地發揮效用。

「是我一開始就該先問問你,這不是你的責任,雷。」一名戴環者對於不可名狀的敏感度遠高於佩戴著聖物的恐水人,恐水人雖敏感,但佩戴遺骨的作用猶如雙面刃,一面是不受干擾,另一面卻是因此而低敏,進而對危險而不自知,這一點西蒙相當清楚。

「我真的好多了,沒騙你。」儘管他這麼說,卻仍沒想從人身上起來的意思,他改為仰躺,讓雷蒙德看看他此刻恢復如常的模樣,除了髮型亂了點,眼神倒是有神起來。

「你說的詭異信件是什麼意思?告訴我。」早前西蒙並未收到過任何關於舊日月宗來自湖區醫院的任何情報,是哪個環節有了疏漏?他皺皺眉頭,暗想該讓林去弄清楚。「跟剛才那男孩給我的東西有關聯嗎?」他問。

帶著狐疑的目光,眉目間依然是擔憂和愧疚的神色,撫摸的力度輕柔帶著節奏,指腹在那帥氣的臉蛋一遍一遍的揉摸。熟悉的輪廓,美麗的眼眸,堅韌筆挺的鼻樑,記得上次如此近距離的撫摸友人臉龐便是執意了解孤立協議與那荒誕的世界,險些讓自己讓他人陷入危險。愧疚之意多半是從那時候埋入的吧,因此雷蒙德下意識的更加在意西蒙的周遭情況,摻雜著不知名的仰慕與在乎。

「最近。」雷蒙德略帶遲疑了一會再繼續,他有了自己的情報網這倒是並未讓西蒙知曉。「我收到一些消息,多處醫院機構收到來路不明的信件或說卡片這類的紙張,隨後引發無法理解的事情,陷入大面積的恐慌。」

「如果我早些預防性的告訴你,也許你就不會接取來路不明的物品。」

他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車外的保鏢,車內安靜和封閉式的環境竟讓他感到如此心安。「這事情是不是應該上報,交給你聯繫日月宗?」

本意僅是想讓舊友摸摸臉,沒想能得到帶著微涼的指腹加碼地描繪眉眼輪廓。比起戴環者的能力,情迷的恐水人更想將之歸類於這是一種近乎『戀慕』的情感正在發揮效用。他並非故意惹來不可名狀,卻肯定這些壞傢伙出現的很是時候。

聽了雷蒙德所說,西蒙這時能斷定他的情報網確實出了遺漏,人為或意外得讓林後續再去查,現下他在意的是其他的事。

「......我確實並未從舊日月宗的驅魔人那兒收到這個信件恐慌的消息。」西蒙拉過雷蒙德的手轉而置於胸口,以自己的掌心熱度去包覆對方的溫涼,狀似思考地微蹙眉心,「不過就算知道了,或者你告訴我了,我還是會接下那男孩給我的信件的。」說到這他看向雷蒙德,唇角勾勒出些許弧度,「他們都是很可愛的小天使,我很難起什麼戒心。」

天使兩個字被西蒙的唇齒輕巧的加強了語氣,像一種隱晦暗示,一點一點去試探舊友的心思,他需要更多線索去確認與印證,同時也在提醒自己不能擅動。

「這件事不安全,你不要再深入,我會讓林去,他會把這件事交給舊日月宗去處理。」戴環者雖能驅逐不可名狀,但對於不可名狀而言,戴環者也是它們處心積慮想藉由各種事件除掉的對象,西蒙不願舊友多涉險,他閉上眼,金髮散在舊友深色西褲布料上,似是要假寐,隨口又說:「哎......我的肚子餓了。」將胸口上的手帶著向下移動,「雷,你幫我看看,它是不是在叫呢?」

「聽說林幫我們訂的餐廳今年剛摘了三星,熟成牛的滋味一絕。還有聽說渡假村房間看出去的風景很棒啊......」

大手的覆上帶著溫熱與柔軟,依戀和抽離做著博弈,最後任由友人牽引自己的手遊走在男人胸口與腹部之上。雷蒙德容易腦補也容易想多,友人的習性他還是清楚的,看似有意但實則無心,下意識撩撥著他的心弦,提著他亂鼓動的心臟,卻無完終而無從而下。

天使,是呢,小孩子們在他人眼裡都是天使。

那加重的語調似在說給雷蒙德聽,恍惚間又好似聯想到現在護著他人的舉止像極了西蒙的專屬天使,或許真的是吧,這羈絆可算是從小便牽引在一起了。

「那先回渡假村吧。」

眼中的擔憂依舊顯著,有些事情他不做回答,語調平穩彷彿腦內風暴並未發生,吃頓晚餐好好休息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暴風前的那份寧靜是那麼的可貴。
西蒙:謝謝不可名狀,感謝恐水體質,人生從來沒有那麼想感謝過
笑瘋
輪到我謝謝雷蒙德中跟我一起玩可愛劇情,西蒙真的笨死了,雷蒙德都一直在包容他啊啊 我就跟秘書一樣的不耐煩,這男人到底要又笨又可憐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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