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冷藏櫃後面補貨，指尖剛觸到菠蘿包包裝袋，那些該死的噪點又出現了。
貨架縫隙間滲出粉筆灰的氣味，冷鮮櫃的嗡鳴逐漸被下課鈴聲取代——又是誰在便利店回憶教室？

「歡迎光臨。」自動門提示音響起時，我撞翻了整箱牛奶。

穿國中制服的男生站在收銀台前，他肩上沾著櫻花花瓣，然而現在可是十一月。
當他的目光掃過我的姓名牌時，我聽見鐵櫃碰撞的聲響從虛空傳來，就像百葉窗被狂風撕扯。

「空蟬同學，班導讓我轉交講義。」他遞出文件袋的瞬間，我透過他被雨打濕的鏡片，看見自己背後浮現出黑板報的虛影。

貨架開始扭曲。巧克力棒包裝變成粉筆盒，關東煮湯鍋浮現出教室飲水機的輪廓。那個男生還在說話，但他的聲音正被電風扇旋轉聲覆蓋。我死死按住抽搐的右手，就好像那裡有根看不見的粉筆在自動書寫——

「你認錯人了。」我把講義塞回去，腕表指針瘋狂震顫。

男生困惑地眨眼：「可是開學式我們同桌啊？你還幫我修過鋼筆...」

鐵鏽味在舌尖蔓延。他每說一個字，貨架就多腐朽一分，我的圍裙口袋裡滲出紅墨水。背後黑板報浮現出歪斜的「一年B班值日生：空蟬鳴」。

自動門再次開啓，母親提著飯盒進來。男生突然抱頭蹲下，他的影子在螢光燈下分裂成十幾個搖晃的人形。

「小鳴，這位是同學？」母親的聲音讓腐壞的貨架恢復原狀。

男生驚慌逃走時，遺落的講義飄到我腳邊——那是張全空白紙，但在我觸碰的瞬間浮現出教室全景圖，課桌全部朝向我的收銀台。

—

這不是第一次發生，兩個月前同樣的晴天，我在清點發票時聽到閣樓傳來撞擊聲。母親說那裡堆著父親留下的漁具，可我分明看見生鏽的校徽從門縫伸出。

閣樓地板上鋪滿不屬於便利店的亞麻油氈，三十張課桌在月光下泛著青白。最前排課桌刻著「空蟬鳴」，墨水瓶裡泡著我家丟失的貓咪鈴鐺。

當指尖碰到粉筆灰的瞬間，整間幽靈教室開始坍縮。我摔回現實時渾身沾滿虛擬的櫻花瓣，而令人悚然的是母親茫然的表情：「我們家哪來的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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