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超過五千公里的驅魔，這個不可名狀最好是很棘手，最好是造成很多重大災害。安特心想。而這個願望以他不希望的方式被實現了——經歷一場激烈的戰鬥後，人員傷亡數傷者不少，亡者沒半個，算是大家都成功活著安全離開帷幕，心靈創傷當然是免不了的，但比預定計畫早了三天結束。

但讓安特感到崩潰的部分是，他的胸針在戰鬥中損壞了。那不是個名貴的物品，但是他家人留下，寶石的部分很早就被賣掉了，於是他更換成了其他「有用」的東西，一般珠寶店無法修復。

距離回國還有兩天時間，他正在街上閒逛時，突然某家珠寶店內店員金髮的身影讓他想起了羅伊斯頓，而他們聊過珠寶相關的事情，而且羅伊就那麼剛好是個珠寶店的老闆，似乎也會修理。

名片並不在他手中，但他總是會留相關紀錄，於是他拿起手機，翻找了下照片，花了十多分鐘，終於找到了羅伊斯頓被他翻拍的名片，撥打了之前就存過的電話。

「哈囉？」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聽到對面的聲音思索幾秒又拿開手機看了眼上面的號碼後才確認對面的身份。

「……安特？」羅伊斯頓有些驚訝於安特會打電話給他，畢竟兩人在生活上沒什麼交集，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對方打來的理由。

將手機放到旁邊開擴音後羅伊斯頓接續著手上的工作，他正在挑檢所羅門新送來的“貨物”，按照新舊、成色、大小一一排放進倉庫適合的抽屜或櫃子裡。

羅伊斯頓這邊的背景音有些奇怪的嘎吱聲響及叫聲，但不妨礙他聲音聽起來的清晰度。

「是我，現在有空嗎？聊兩句或是做個生意？」

他一邊移動一邊逛著櫥窗，天氣很陰，看起來隨時都會下雨，所以他跟其他人一樣戴上了毛帽，看似融入了英國的黑雲人群當中，只有髮尾的紅會讓人多看兩眼。

「我剛好在英國，想找你見個面聊天，順便問你一件事。我記得你說你是在經營珠寶店的對吧？那珠寶修復的工作，你那邊有認識可以處理嗎？」他補了一句：「不是普通珠寶。」

「真稀奇你來英國了，生意或聊天都歡迎。」將還沒整理完的貨物放到一邊，拿上手機拄著拐杖離開倉庫來到前廳店舖的位置透過展示用櫥窗往外看，路人步伐淡定的走著完全不懼隨時可能都會落下的雨。

「你在英國哪裡？我的店在曼徹斯特的國王街。」把手機放到古董珠寶展示櫃上，玻璃桌面上還隨意擺放著早前所羅門離開時忘了拿走的紅色皮手套。

「珠寶修理我可以幫你先看看我能不能修，不能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問問。」

猴子？鳥？什麼東西？
安特聽著手機那頭的聲音，想著剛剛那些叫聲是哪來的。但羅伊斯頓說了個好消息，立刻拉回他的注意。

「喔？你可以修？那太好了。」安特看了一下手機地圖，「我現在人在北安普頓這邊，不算遠，我可以搭火車過去，到了感覺時間也差不多，可以先吃個飯，飯後再聊？」

「……可以，祝你搭車順利，到了再打電話給我。」不知道該不該提醒安特把英國的火車想得太輕鬆了，誤點跟臨時停車都是常有的事情，但反正安特應該有辦法才是。

於是等安特到了曼徹斯特時，已經是四個小時後。

他見到羅伊斯頓第一句話便是：

「羅伊斯頓，英國人瘋了嗎？葉子掉在軌道上為什麼可以成為誤點的理由？」

而且火車上還沒有坐票可以買，只能自由選位入座，幸好他上車後半小時就有人下站，讓出位置，不然後三個半小時他覺得自己應該會站到發火。

「英國的火車就是這樣，誤點或是罷工都是正常的。」在安特大發雷霆抱怨的期間羅伊斯頓欲言又止，最後勉強找話寬慰他幾句。

「……其實，我後來想說要不要讓我的司機去接你，但想着你應該在火車上了，就作罷。」語氣中充滿真誠不似作假，但眼裡的笑意藏不住。

「剛好讓你有機會體驗英國的火車，來都來了。」

安特看著羅伊斯頓顯然因為這件事變得有點愉悅的神情，更加覺得後牙根有點癢。這就是英式幽默嗎？真讓人生氣。

「我下次會記得這件事。」讓對方的司機開兩倍的車程來回是也不太好意思，但下次他會選擇租車，或是乾脆就叫羅伊斯頓過來找他，「還有，我不需要這種體驗，下次可以提前告訴我。」

「那這時間還有店家開著嗎？」他確實是也餓了。

「我點了外賣，剛剛到應該還是熱的。」熟悉掌握各種誤點可能性跟拖延時間，算好了安特會出現的時間點了外賣。

「我先說，英國的東西你應該覺得不好吃，所以我點了最不可能出錯的炸魚薯條。」獻寶似的指著玻璃展示櫃上的外帶包裝。

玻璃上除了外賣還有一壺還冒著熱氣的紅茶，展示櫃的珠寶硬是把普通的外賣襯的高級不少，羅伊斯頓一如往常的不在乎他的古董展示櫃玻璃多了多少划痕。

示意安特坐在平時顧客坐的位置，而自己則是拿起茶壺倒茶。

炸魚啊……

這兩天基於這樣的邏輯，他被迫吃了不少炸魚薯條，覺得自己連身上的液體都帶著油炸的氣味，但此刻已經很晚，選擇也不多，羅伊斯頓也是好意，安特也是嘆了口氣就拿起來吃。

「謝啦。」雖然時間算得這麼準讓人更生氣了。

安特一邊吃著遲來的晚餐，坐在羅伊斯頓安排的椅子上，一邊打量著古董展示櫃裡的東西。他不怎麼買這類東西，太花錢，但櫥窗裡顯然有些讓人覺得很有趣的，比較少見的，像是昆蟲造型的珠寶們。

「羅伊，那個是什麼？」安特指著其中一個。

「本來想帶你去吃這附近有名的一間外國料理，但我算了一下時間發現不可能……順帶一提英國好吃的餐廳幾乎都是外國料理。」將裝了八分滿的紅茶放到安特手邊便於拿取又不會容易打翻的位置，旁邊還備了奶和糖。

目光向下只見是一枚帶翅昆蟲樣的胸針，打開自己這邊的櫃門將之取出拿了一個展示托盤放上，供安特觀賞。

「一個……實驗之作，算是我比較早期的作品。」胸針以銀作為主體上面的環是黃銅，加以月光石、日光石、磷灰石還有瑩石點綴其中。

但視覺中心卻是一個不知什麼材質雕刻而成的人類頭骨形狀的裝飾。

「可以想像。」來英國卻吃印度料理感覺像個笑話，卻是貨真價實，每個來到英國的人的認知，「但反正當年這些地方都是日不落帝國的屬國，某種意義上來說大概也可以算是歷史上的英國美食。」

安特的手指滿是鹽巴與油脂，因此他並沒有用手觸摸，而是隔著一段距離打量。

「你做的？」他挑眉，「很厲害啊。」

雖然他對昆蟲造型的飾品興趣不高，但這個胸針的設計優雅、構造精細，各種寶石在燈光下折射出帶著層次的光暈，頭骨形狀的裝飾彷彿在描述被停滯在最美瞬間的生命是如何死亡，顯然是很多人會想要掛在胸上點綴的精品。

「早期？那近期的作品呢？」

「近期啊…。」從後頭的抽屜裡面拿出一個小盒子，把開口朝向安特後打開。

（此處應有圖，但我……會補上：）

裡面是也是一枚胸針，被磨成蛋面的藍寶石鑲在中間，黃金構成的荊棘環繞點綴，羅伊斯頓將胸針拿起並拆解下後面別針的部分，轉換了一下角度讓燈光透進中央的寶石，展示給他人知道以為只是常見樣子的寶石，內裡還陰刻著非洲菊。

「這是客人的訂製品，是用來當生日禮物的。」把別針部分放回盒子內又從裡拿出一條鍊子扣在胸針本體上，直接轉換成一條項鍊。

「這種轉換滿方便的，很萬用，這樣可以搭配的衣服款式就變多了。」

在寶石內部刻上花紋的處理方式也讓人意外，這種做法似乎不太常見，至少安特沒有印象，而被荊棘環繞的花朵也意外有種童話故事般的美麗，做為項鍊掛在心口想必也很不錯。

「感覺你很擅長訂製獨具匠心、獨一無二的飾品呢。」安特看著非洲菊，想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

炸魚薯條被吃得差不多了，他和羅伊斯頓借了個洗手間洗洗手，回過頭來打算講正事。

「我想要找人修理的是這個。」

他掏出了受損的胸針，中央原本看似紅寶石的部分已經碎裂，內裡紅色的液體流失，成了破碎的玻璃。

「……這可真的…基本要換掉了。」拿出手帕接過胸針仔細檢查，只是輕輕撥弄一下中間的部分又有碎片掉下來。

翻轉幾下手中的物件，又從己方的抽屜拿出一套簡易工具，稍微清理了中間破碎的部分，這樣能夠更直觀的觀察到該修補的位置。

「其實修好也不難，看材質應該只是玻璃，找個差不多大小的東西鑲嵌上去就好，重點是裡面的東西重要嗎？」羅伊斯頓指的是他在玻璃上看到的殘存的乾涸掉的紅色液體。

他還拿了小夾子戳了一下外圍裝飾的部分，上面焊接的地方也有點鬆動。

「這不是普通的慘烈，要不趁機買新的？」

「裡面的東西，就是那個。」安特意有所指，「我覺得某種程度上對我的生活來說挺重要的，對所有驅魔人都是。」

安特看著羅伊斯頓清理著碎裂的部分，喃喃低語，「不過說也奇怪，當時幫我製作的人說他有特意固化處理過血液，應該是非常堅硬的狀態，雖然這樣會導致效用沒有直接潑灑強，但還是可以擋掉不少不可名狀……也不知道為什麼血都變成液體了，是因為保存期限到了，失效了嗎？」

「可以買新的，不過這個有紀念價值，也有實用性，如果可以修好還是不錯，但新的有功能類似的可以替換的話，我也可以參考看看，你有適合的款式嗎？」

「哪個？…………啊，那個啊。」一瞬間腦筋轉不過來但還是理解到安特說什麼。

快速的把胸針能拆掉的地方先拆開，還牢固的地方就先不管的放到一個新拿的托盤裡，打算晚點帶去工作室處理看看。

「我這裡……也很多…類似的。」讓安特在這裡等等，拄著拐杖去了後面倉庫裡出來後拿了好幾個小盒子腋下也夾了幾個大盒子回來，盒子裡面不只是胸針也有其他種類飾品，而大的盒子就比較特別了。

「看看這個吧，中間的寶石也是類似你胸針本來主石那樣的工藝，其他藍色的石頭是…骨灰做的寶石。」拿了個暗紅色巴掌大的盒子打開，裡面是一顆紅色寶石配以一些藍色的像是青金石還有藍色瑩石的掛墜，掛墜下方還有個小玻璃瓶。

「至於最下面那個瓶子可以裝點……應急用的東西，不喜歡也可以拆下。」

趁著羅伊斯頓離開，安特順帶參觀了整間店的裝潢。

精心設計過的雜亂無章。這是他看完整家店後的第一想法。明明是商店，卻用上了偏暗的油漆，使得整間店的光源都集中在水晶燈以及其他照亮珠寶用的展示燈上，而這些光線又會在環境內被各式各樣的鏡子與古董鏡漫射，使得光線並不是均勻，而是奇妙地層疊在不同地方，而古董家具與紗幔都被布置在商品四周，讓珠寶被這些裝飾包圍，襯托出本身的色澤以及折射。

這裡雖然鏡子很多，但似乎都是處理過，安特並沒有特別感覺到排斥，而是頗有興趣的打量著許多小擺設，直到羅伊斯頓回來，遞出了其他那些和他的胸針「類似功效」的商品。

「確實很吸引人。」安特看著羅伊斯頓特別推薦的那個大盒子內放著的領角夾，那樣的款式確實很搭配他的西裝，他剛好也不怎麼戴領帶，有這樣的裝飾去取代領帶的位置正好。

「底下這個是替換式的？可以自己補充？」

「是的，用完了自己裝點…聖水進去就行。」把飾品拿出盒子遞給安特讓他自己看，小玻璃瓶裡面已經預先裝的紅色液體隨著動作流動著。

「啊，若有需要敝店也能提供聖水給客人，但我想你應該有自己的渠道？」設計到聲音後說話也開始正式起來。

將其他盒子也打開讓安特能看清楚裡面的內容物，示意對方有興趣都可以拿起來仔細瞧瞧，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材料的做的，主要的差別只有鑲嵌工藝以及設計，當然最重要的還有價錢。

「要是都看不上眼，敝店也有提供客製化。」

「怎麼會，這些設計都很吸引人，可替換的這個部分尤其方便，不管是臨時遇到事情要扔出去或是需要倒出時都可以拆下，就是擔心底下這個部分如果作為消耗品使用會不會太貴，還有整體的價位。」

雖然他薪水不錯，但也有不少花錢的興趣，雖然目前偷看一下，放在櫃子裡的那些珠寶，某些價位他咬咬牙還買得起，但這種特殊款式就不好說了。

「我也還沒問你我原本的胸針如果維修，甚至需要可以改回原本的款式需要多少錢呢。」

「你的胸針看在歷經過一些奇怪事情的份上手工費還有價差我可以不算，你只要給我材料費就行。」拿起手機按出計算機在上面加加減減給出了一個很低的價格「你想要中間寶石用破碎的那顆一樣材料的話是這個價格，但若是找個一樣大的紅寶石可能會貴點但我也能幫忙。」

「至於其他東西我也可以算一個出清價？反正都是些庫存品，若是你願意多買一些結算時我還可以打個友情的折扣。」這方面的飾品買賣多半由自己的驅魔人表哥牽頭他很少自我推銷，倉庫其實還有很多做著好玩或是單純消耗材料的庫存。

那個價錢比安特心裡想的還要更便宜了好幾千塊，幾乎就是材料的成本價，連工本費都沒算。

「這麼好？出清？怎麼，你要搬家嗎？」

「這樣的話我真的可以多挑幾樣呢，那你要推薦外你覺得適合我的飾品款式嗎？我會戴手套所以手部的飾品不太適合，但其他的都可以。」

「不是搬家，只是……倉庫快滿了。」羅伊斯頓輕描淡寫的說，但有囤積症加上想到就會做點小東西的人，倉庫裡面其實比店面的狀態還要可怕許多。

「可惜了，我能想到很多適合你的戒指款式。」上下打量了一下安特的穿著加上前幾次相遇時的打扮「……你對珍珠接受度如何？」

先把打開的盒子蓋上堆疊在一旁，拿出最底下的一個大盒子。

裡面總共放有三條項鍊，第一條由數顆約6mm左右的珍珠組成的項鏈，每隔數顆就由一顆紅色的珠子加上金屬隔珠隔開，第二條是比珍珠項鍊稍微長一點的簡單銀鍊，而第三條則是有第二條的兩倍長並配有單獨的吊墜。

簡單來說都是適合男性配戴的項鍊。

「銀鍊是跟珍珠項鍊一起的組合，至於為什麼會有第三條在裡面純粹是我覺得這樣配好看，但主要是希望你參考一下上面這條珍珠項鍊。」

「聽起來你是把興趣當成工作的人呢。」安特想了想，「如果你真的想推薦，我可以看看，不過使用到的機會大概不多，戒指感覺戴在手套裡面或是外面都不太合適，各有問題呢。」

「但我會很好奇你口中說適合我的款式是甚麼樣子呢。」

他能看了眼珍珠項鍊，轉身背對羅伊斯頓，順手撩起了頭髮，「珍珠是個我沒想過的選擇呢，幫我戴戴看？讓我看看戴在我身上效果如何。」

「嗯……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身體不好還殘疾的人有很多事情沒辦法做。

「你應該適合戴關節戒或華麗醒目的戒指？寬戒應該也適合…我等等拿點給你試試。」拿起珍珠項鍊解開扣子幫忙安特戴上，還不忘順手整理一下以免勾到衣服。

「你看看如何？」拿起收在櫃台下面的鏡子對著安特，示意他自己看看效果。

「很不習慣。」

這是實話。

他對珍珠的印象多半都是溫柔的、溫潤的、雍容華貴的、女性化的，這些詞他都沒想過可以搭配在自己身上，所以當珍珠在他脖頸上煥發出柔和的光芒時，比起欣賞，他在鏡子裡感覺到的更多是一種不適應感，像是錯戴了誰的首飾。

「你覺得呢？」他模仿了下雜誌上的模特兒展示項鍊的動作，把手撐在臉旁，「你覺得它寫著我的名字嗎？」

覺得安特的模仿很有趣的笑了起來但也看出了對方不習慣這種柔和的風格出現在自己身上。

「好吧，可能對你來說有點太過於多了。」指的是項鍊上珍珠的數量。

像是決心要找到適合安特的珍珠項鍊又從倉庫裡拿出好幾個盒子，並挑出一條只有五顆一組珍珠排列點綴的款式，比珍珠細一些的鍊子將它們纏繞串聯起來，末端還掛著一枚小小的水晶。

「這個應該可以。」

安特歪過頭去讓羅伊斯頓又幫自己換了條。

這次的款式雖然還是秀氣，但或許是由於珍珠數量減少，還有款式呈現方式的原因，這次戴在他身上的項鍊感覺鋒利許多，和墨鏡與高領毛衣都蠻搭配的。

「這款就很不錯，感覺沒有那麼高調。」

安特看了看鏡子，又藉著鏡子看向羅伊斯頓。

「那你呢？這些都不是你幫自己設計的，對吧？」安特的視線掃過羅伊斯頓的脖子或是手上，尋找著首飾的痕跡，「我想看看你幫自己挑選了哪些。」

「我平時是不戴任何飾品的。」這是真的，只有偶爾出門散步或是出去吃飯那種需要一次性見到很多人的場合羅伊斯頓身上才有飾品。

他蹲下身在展示台下面翻箱倒櫃的拿了幾個籃子，裡面裝的飾品每個都被適合大小的塑膠夾鏈袋裝著乍看下有點廉價。

隨便打開一個夾鏈袋倒出裡面的東西，那是一個鑲著長方形海藍寶的銀制寬戒指，沒有甚麼過多的設計只是在戒圈上刻上海浪的圖樣。

「這樣整理比較方便，這是我比較常戴的戒指，你要試試看嗎？這種寬戒應該挺適合你的」

「設計師不戴珠寶，很特別呢。」
安特隨口應著，但並沒有深究的打算。
羅伊斯頓的穿搭看起來都很精心，想必不戴飾品或許也有自己的考量或是搭配吧。

安特戴上了那枚戒指。
戴在中指上微鬆，戴在拇指上又有些緊，過不了第一關節，安特沒有繼續硬壓，而是將戒指換回中指，仔細端詳。

海藍寶石純淨的色澤像是陽光下的大海，卻沒有真實的大海那樣令人恐懼的深邃，銀色的海浪圍繞著寶石，光是看著就讓人心靈平靜。

「很不錯呢。不過裝在塑膠袋裡？是擔心跟要賣的商品搞錯嗎？我以為你會把它放在一個美美的展示台上之類的？」他想像中，羅伊斯頓應該有個梳妝台，會像是這家店一樣華麗的風格。

「有是有，但當東西太多的時候就會轉往另外一個更方便拿取的方式收藏，加上我待在店裡的時間比較多，這裡可沒地方讓我展示我自己的東西。」笑著解釋，羅伊斯頓握著安特的手仔細端詳上面的戒指，覺得自己的推薦還是不錯的。

又開了幾個小袋子倒出更多的戒指給安特的手指一一套上，現在安特像個富有的暴發戶。

羅伊斯頓像是心滿意足般的又復握著安特的手欣賞著上面的戒指，心裡忍不住讚嘆自己的審美以及對飾品的挑選，完全把安特的手當作自己戒指的展示模特。

感覺對方在自己的手上不斷摸來摸去，安特也很配合地不斷改變姿勢讓羅伊斯頓欣賞寶石的切面。

但看著羅伊斯頓心滿意足的神情，安特的壞心眼突然萌芽，他刻意湊近羅伊斯頓，反握住對方的手，拉起來在羅伊斯頓的手背上輕輕留下一個親吻。

「你幫我戴上了這麼多戒指，是該要對我負責了呢，下半生跟下半身都是。」

「原來給你戴戒指就要負責那麼多嗎？那這樣的話這些戒指都不足以代表我該接下的責任。」只在被親吻手背的一瞬間露出些許驚訝的神色外很快就恢復成平時那種淡薄的微笑。

把安特手指上所有的戒指拿掉後開始在剛剛那個小籃子內翻來翻去許久，終於讓羅伊斯頓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是一枚戒圈表面上雕滿精美的雲紋及星星的純金戒指，它沒有主鑽而是在每個星星中間鑲嵌上一顆小小的藍鑽，戒指內側也雕刻著飛鳥與花葉而每隻鳥雀的眼眸也都裝飾上了紅寶石，總得來說是一枚精緻到極致的戒指。

羅伊斯頓把戒指戴到安特左手無名指上，很剛好的完全吻合。

「哎呀，剛剛好呢。」其實他選這枚戒指除了這戒指華麗到誇張外，羅伊斯頓目測及加上那麼多戒指測試知道剛好是安特適合的大小，總而言之簡單來說他故意的。

安特伸出手，任羅伊斯頓把戒指套上自己的無名指。

那枚戒指很美，美到奢靡，不是適合日常的任何款式，而是特殊場合，像是一輩子只有一次的那種狀況下使用的珠寶。

「哎呀，這難道是求婚戒指嗎？」

安特很配合的表現出驚訝的模樣。

「你是在對我求婚嗎？太突然了，我都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我們才見過兩次面，你就想要把我的心給綁定了，難道我只能留在英國陪你吃炸魚薯條了嗎。」

「炸魚薯條不好吃嗎？好吧，老實說我比較喜歡印度菜。」把戒指的花紋轉到一個羅伊斯頓自己喜歡的位置後他也拉起安特的手落下一吻，不過他吻在戒指上。

「所以你要答應我的求婚嗎？」漫不經心的語氣，眼神完全專注在欣賞安特手指上的戒指。

羅伊斯頓其實比起自身戴更喜歡他人身上充滿他製作的閃亮的珠寶，這也是現在他有點沉迷於欣賞安特戴著戒指的原因。

「當然不好，看看，你自己都不喜歡。而且印度菜我也還好，感覺會染黃牙齒。」
何況油炸對肌膚可是天敵。

安特任羅伊斯頓抓著自己的手欣賞。這感覺倒是蠻特別的。他心想。大概是他人生第一次被求婚？值得紀念。

「你愛我嗎？愛我的話就去做婚前檢查，跟寫婚前協議，這之後我們再來討論要不要結婚的事情。而且這樣也太單調了吧，求婚除了戒指之外，應該也要有鮮花和浪漫燭光晚餐，還有浪漫的氣氛吧。」

安特突然頓了下。
「我總覺得……我還欠你一束花。」

「你很會打破這種浪漫時刻。」其實氣氛沒有任何浪漫可言，反而充斥著開玩笑才有的輕鬆氛圍，看了一下又開始挑適合大小及搭配的戒指往安特手上套。

「我得說印度菜真的很好吃，有機會你一定要試試。」放下安特的手并很滿意的拿出手機拍照。

「花？……啊，你的確欠我一束花。」以一種奇怪又神秘的表情看著安特。

安特在玻璃櫃上任羅伊斯頓替自己的手擺著姿勢。

「我可不同意你這說法，如果是由我來求婚，我保證氣氛會十分浪漫。」

不過如果是他的話，該怎麼求婚呢……感覺只是浪漫也不有趣，最好還有些特殊的，只有兩人專屬的回憶，最好還有讓人難以忘懷的衝擊感，不落入俗套。

或其實他不該想得那麼複雜，家常的，兩人相伴的晚上，氣氛對的時候掏出戒指，或是做愛做到筋疲力竭時套到人的手上也不錯。

「雖然我不記得我想送你花的原因了，但我總覺得你也不會告訴我，還是其實……你會告訴我嗎？」

「喔？聽起來你對自己求婚的方式有思考過？」給安特添了杯紅茶後示意他坐好。

「你確定要聽嗎？……那是一個不長不短帶點有趣帶點奇幻的故事。」笑著清清喉嚨，給安特講述了一個關於一場有趣的葬禮的故事。

羅伊斯特適當了修改一些裡面的細節使得他的講述內容更加的光怪陸離，故事情節詭譎而矛盾充滿許多令人無法理解又合理的情節。

對於那些親身經歷的描述羅伊斯頓將之講的像是最深的夢境才會發生的突兀故事，兩個人或是一群人如同安排好的演員依此上場演完了一段精心設計的劇情。

「所以你欠我花。」羅伊斯頓如是說。

安特只聽到了最後一句話。

他的記憶停留在羅伊斯頓說自己拿到了一片餅乾，接著所有聲音都變得模糊不清，像是隔著水中傳來一樣，安特突然覺得自己變得很睏，彷彿連續累積了幾天的疲倦感一起襲上，催眠了他的五感，他仍能看見羅伊斯頓的身影在他的面前，仍能看見珠寶折射出璀璨的光輝，但他的思路像是被拔除了，不在此地一般，讓所有聲音都無法進入。

沒什麼好探究的。

總之他欠他一束花，對吧？安特心想。並打了個呵欠。

「抱歉，有點睏，花我會補上的。」

「等你下次來找我的時候帶上吧，最好是一捧鳶尾花。」眨眨眼，他知道安特根本沒有聽到任何他講的內容，就像是那時故事剛結束遇到什麼事情都不知曉的安特一樣。

稍微收拾有些雜亂的桌面，把安特手上的戒指摘下來只留下那枚精美的黃金戒指。

「你想去我倉庫看看嗎？」抱著盒子想收回倉庫，剛好旁邊有個現成的人手「裡面應該有更多適合你的選擇，你也能親自挑選要鑲回你的胸針的主石。」給與搬運工一點誘惑。

「當然好，我總要看看你的婚前財產吧。」

安特看出桌上這麼多盒子大慨一趟很難搬完，反正睡意也已經消失，乾脆起來走走，讓自己更清醒一點。

「幫我帶路吧親愛的。」他抱起了剩下的那些盒子，湊到了羅伊斯頓身邊。

「我們離婚了的話這些你一樣都拿不走，別忘了我們的婚期協議。」笑著接著說，帶著安特進了倉庫。

倉庫的大小約店面的四倍大，但裡面的東西比店面裡面的東西多了好幾倍，東西都堆到了接近天花板的位置，若要比喻的話大概像哈●波●的魔杖店一樣。

羅伊斯頓隨手把盒子放在一堆盒子上並示意安特也那樣做，帶著人越走越深裡面還連著一間被隔開的工作間，透過外面的玻璃可以窺見裡面的各種專業器具以及放在工作桌上的奇怪的白色碎塊。

帶著安特轉了個彎，到了一面滿是小抽屜組成的牆面。

「應該在這裡。」不知道用甚麼方法辨識，看似很隨機的打開一個小抽屜拿出盒子，裡面是好幾個很剛好符合安特胸針碎掉主石大小的橢圓形人造寶石。

「喜歡這個嗎？或是你要其他形狀也有。」

安特放下手中的盒子，跟在羅伊斯頓背後小心的走，盡量不要撞到任何東西。

他沒有來過類似的環境，這就像劇院的後台一樣，是把一切都組合起來，上演魔法的地方，有種神秘的色彩。他盡可能不失禮貌的保持著好奇心探頭探腦，研究每一件他沒有看過的物品或是器具。

滿是抽屜的牆其實也有點像是縮小密集版的屍體冰櫃。安特心想，看著羅伊斯頓手中近似原本那顆形狀的寶石。

「其他形狀放得進去？」如果可以加工到那種程度的話，其實菱形好像也還不錯，可以考慮。

又隨機的拉開好幾個小抽屜，裡面小盒子裝的是各種形狀但都剛好差不多能鑲嵌進胸針上的寶石。

「任君挑選喔。」把寶石都拿出一顆來又帶著安特進那個看起來就很奇幻的工作間，工作間裡面除了專業的機器跟工具外幾乎都是全都是木製品，而木製品裡面就數柚木製的工作桌最引人注目。

打開桌上的檯燈，隨意的把上頭奇怪的米白色加工到一半的塊狀物撥到一邊並把寶石們放上去，又從口袋裡拿出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安特的胸針拿出來放旁邊。

「現在只是看個樣子，修它可能要等明天或後天，若你不在英國我可以寄給你。」

安特在像是滿地的蘋果當中挑選，最後拿了個接近正圓的，顏色挺飽滿的寶石。菱形的寶石剛好都沒有讓他覺得特別喜歡的，但這顆的顏色很好看，折射起來的光芒也很美。
「這個滿順眼的，不然就這個吧。」
比原本的橢圓短了點，但看起來應該會更精緻吧。

「我預計後天離開，在那之前可以拿到最好，如果不行就麻煩你走特殊管道寄給我吧。」

「後天？那應該可以。」把落選的那些寶石移開到旁邊只留下被選中的。

「你哪時後的飛機？我大概……中午左右能好。」單獨拿了一個小淺盤把寶石跟胸針殘塊裝起來，跟那些加工到一半的米白色塊狀物放到一起。

「你別忘了到時候帶花來贖你的胸針。」

航班是晚上的，這樣正好，他應該可以在離開前提著花跟行李過來和人見上最後面。

「沒問題，感謝你的支援，我會為了紳士獻上一束美麗的鮮花。」

眼看接下來就要進入加工程序，安特便起身準備告辭，去附近訂個飯店住個一晚，並打算明天租車去附近繞繞，再也不忍受垃圾的公共交通。

「那麼我就離開啦，後天中午見。」

「等等，你有訂酒店嗎？」帶著安特離開工作間跟倉庫，看著準備離開的安特詢問道。

這裡是市中心當然有許多酒店可供選擇，只是現在天色已晚若安特有訂酒店的話他不介意開車送人過去，透過櫥窗可以看到因為接近午夜基本上所有店都關上了大門，只有零星的幾輛車緩慢駛過點著路燈的街道。

「若是沒訂酒店，我可以借我家地板給你。」聽起來很真誠。

安特回想了一下東西眾多的店裡，和混亂無比的倉庫，遲疑著。

「你確定你家裡可以找到一個可以讓我躺下來的乾淨位置？」對了，還有螞蟻的問題。

「還有，你家在幾樓？防蟲嗎？」

「我家是連排別墅……一整棟樓？……我是沒怎麼看過昆蟲啦，雖然植物很多。」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串鑰匙。

「乾淨位置當然有啊，我家每天都有人打掃……只是幾乎房間都被我當成倉庫了，但我的沙發及家裡地板睡過的人都說好。」明明家裡有一堆可以當客卧的房間但硬是塞滿了東西的囤積症重症患者如是說。

沒什麼蟲的話倒是還不錯。

安特稍微滑了下手機上的訂房資訊，倒也沒看到什麼特別適合的，與其花很多時間奔走到處找尋房間，在沙發上將就一晚倒也還可以。

「那就打擾你一晚啦。」
「不過你店裡已經這麼大，還有倉庫，你還堆到家裡去？不嫌麻煩嗎如果找東西要來回跑？你家也在這附近？」

「在幾條街以外而已不過我開車。」開始巡視電力並關上所有開關以及檢查門窗。

「我記得所有的東西放在哪裡，所以你說的那種來回跑的事情是不會存在的喔。」拿著手杖跟鑰匙帶著安特離開店，鎖好店門後走了一小段路到了停車的地方。

開了車鎖後禮貌性的幫忙安特開了車門。

這麼多還能記得？記憶力真不錯。

他跟在羅伊斯頓背後走出店門，夜晚的涼風把人吹得清醒，他聽著手杖規律落在地面的聲響，眼裡看著羅伊斯頓移動中有一隻顯然比較無力的雙腿。

「謝謝你親愛的。」安特坐上副駕駛座，打量著羅伊斯頓的車內擺設。

「不過你開車……方便嗎？」

「怎麼不方便？還是說你不敢坐我開的車？」笑著放好手杖關上車門發動車子，熟練的開車駛離街邊。

開車不到十分鐘就到了羅伊斯頓的家，將車子停在屋子前面車位下車幫安特開車門。

羅伊斯頓居住的聯排別墅外有一個種滿玫瑰的小花園，沿著小路走上通往門口的樓梯，羅伊斯頓拿出鑰匙開門進去時順手將手杖放到門邊的櫃子裡。

「進來吧，有點擁擠希望你不介意。」

「怎麼會，能有舒適的代步工具已經很完美了。」

車窗外的街燈還亮著，但大部分店鋪的燈光都已經熄滅，整條街道上沒什麼人，看起來有些荒涼。
安特看著規律閃過的燈光，目光有些若有所思。

下車後，他先聞到花的香氣，接著便看到玫瑰。
「你們還挺有閒情逸致的。」

他跟著羅伊斯頓走進他家中，等著被安排度過一個夜晚。

「生活總是要有點……情調？」屋內一進門是鞋櫃跟玄關，延伸一條走廊以及通往二樓的樓梯。

帶著安特往走廊深處走，開了燈後能看清是一個現代風格與維多利亞風格混合而成的客廳，因為房子本身的設計規劃空間不算寬敞卻給人十分溫馨舒適之感。

四面牆面漆成灰藍色並搭配白色的線版裝飾，調高的天花板中央懸掛著一盞古董水晶吊燈燈光柔和且溫暖，既保留了維多利亞時期的優雅又不失現代感。

窗戶搭配的是厚重的深藍色天鵝絨窗簾並擺放了幾盆綠植，窗邊擺放了一張皮革有點磨損的單人閱讀椅，旁邊的小桌上還有堆放雜亂的珠寶設計稿以及相關書籍。

客廳中央是一套略顯老舊但保養良好的深棕色真皮沙發，上面鋪著幾條色彩鮮豔的手工毛毯，形成與古典風格的有趣對比。

茶几是一件古董木箱改造而成，上面隨意擺放著幾本藝術雜誌、一個半滿的茶杯和一個造型奇特的現代陶瓷擺件。

最引人注目的是牆面上的裝飾—維多利亞時期的古董框架中，卻裝裱著現代抽象畫作，旁邊還有幾幅羅伊斯頓自己的珠寶設計手稿。

還有一個古董展示櫃裡不是傳統的瓷器，而是各種奇特的礦石標本和金屬工藝品，。

「看你要睡沙發還是怎樣。」

安特很自來熟的在沙發上坐下。

「沙發就可以了，看起來很厚實。」

柔軟的沙發很好的支撐了他的體重，不會太軟塌也不會太硬，安特順手拍了拍繽紛的毛毯，想著這大概就會是他晚上的棉被，幸好沒有飛揚出灰塵。他揉了揉鼻子。

「這不會是你自己織的吧？」

以對方的手巧來說還搞不好真的是。

客廳裡有許多引人注意的東西，安特的目光在那些書稿上掠過，又看向了和店內類似的古董展示櫃，最後望向牆上的手稿。

怪了，怎麼只有一幅的畫框看起來特別高級？

「當然不是，那是去義大利玩買的紀念品。」四處走來走去像是在確認什麼，最後點燃了客廳角落的一個黃銅蠟燭台上面的白色蠟燭，蠟燭是香氛蠟燭的樣子散發著一種淡淡的鼠尾草香氣。

羅伊斯頓又走上樓拿了一床乾淨散發著木質香氣的棉被給安特。

「我家因為某些你知或不知的原因可能晚上會有點冷所以這個給你蓋，要是有人敲門你不要理會就好，那是我表哥的“朋友”。」

鼠尾草的香氣被點燃後，安特立刻感覺到這股香氣有種令人昏昏欲睡的感受，他稍微握緊了口袋裡裝在小瓶子內的血，卻又不自覺在下意識時鬆開了手。

「這說法也太讓人在意了吧？是會有那些『訪客』嗎？還有，你表哥的『朋友』會在這種深夜來敲你的門？怎麼，客房服務？」他唯一想到會在深夜敲門的職業大概就只有兩種，不是警察就是色情行業。

等等，好像還有第三種。

他看了羅伊斯頓一眼。

「你表哥的朋友是活的嗎？」

「……好問題。」給與安特一個怎麼看都像是不懷好意的笑容。

「它……勉強算活著啦，我沒跟它說過話但我家除了我跟我哥以外的人進來他會變得非常有好奇心。」走來走去幫安特倒了杯水加了蓋子放到茶几上以免他半夜醒來口渴，又打開廁所的燈怕安特半夜找不到位置，努力做個完美的招待客人的屋主。

「它進不來，你不開門就沒事，祝好夢哦。」上樓去睡覺了。

羅伊斯頓丟下意有所指的話就跑了，安特只能嘆了口氣，簡單在浴室稍微洗漱後，拿毛毯把自己遮好，在沙發上對付了一晚。

他睡眠很淺，因此睡夢中他似乎真的有聽到一陣敲門聲，但他記得不能開門，於是沒有理會。很快地，似乎有風流動的感覺經過他的身邊，接著那股聲響很快就消失，他也再次朦朦朧朧地安穩睡了。

隔天早上，他揉著眼睛醒來，望著陌生的場景想了好幾秒鐘才想起來這裡是哪裡。

「睡得好嗎？」準備了很經典的英式早餐給安特，還附上了一壺自己喜歡的口味的早餐茶。

在吃早餐期間詢問安特是否有其他要去的地點，羅伊斯頓可以出借自己的車給對方或是也可以推薦去玩的地點。

「所以你意下如何？」

「還不錯，是個滿好睡的沙發。」至於那陣風……就把那陣風當成一個巧合吧。

他跟羅伊斯頓一起吃起早餐。盤子上有培根、炒蛋、香腸、蘑菇和焗豆，炒蛋很香，培根與香腸都被煎得恰到好處，是這幾天以來最好吃的食物之一。而焗豆的口味有些特別，他總覺得味道很熟悉的，但想不起來在哪吃過。

「這麼好？那把車借我吧，我有個地方打算去看看，晚上開來還你。」

吃完早餐，他就跟羅伊斯頓道別出發，當天晚上把車開回羅伊斯頓店裡時，他載著一大束黃橙交錯的玫瑰。

「送你的。」

「哎呀，它們看起來真美。」接過玫瑰後欣賞了一番才把它們放到了桌上，想著等會在找個花瓶修剪插進去。

從旁邊拿了個盒子遞給安特，這是提前修好的安特的胸針。

「今天沒什麼事情，下午我就把店關了修好了這枚胸針，驗收一下？」打開盒子給安特看裡面物品的狀態，本來的橢圓形寶石完成了安特選擇的接近正圓的寶石，胸針底座因應形狀而有所改變但整體看起來跟之前大差不差。

鮮花和羅伊斯頓的金髮很搭，即使被放在桌上都像是一道美麗的風景，讓原本華麗的室內多了幾分自然的色澤。安特暗自覺得自己顏色選對了。

「看起來跟新的一樣呢。」

安特拿起那枚胸針，在燈光下細細打量。羅伊斯頓的手很巧，連被改變形狀的底座都幾乎看不出任何修復的痕跡，中央的寶石也散射出近似於紅寶石的璀璨光芒。

「你果然手很巧呢。」

「謝謝喜歡以及讚美，那麼……現金還是刷卡？」

笑著把旁邊堆的幾個盒子也推給安特，裡面是昨天給安特看得一些適合的飾品，連同胸針一起給安特。

「還需要什麼嗎？」拿了個很明顯是午餐外賣的乾淨袋子把這些裝有珠寶的盒子都裝進去。

「刷卡吧。」

他看著午餐盒子有點嫌棄，最後還是伸手接下。

「你真的需要更漂亮的包裝盒，這感覺讓這些漂亮的寶石突然間就有了點油膩的味道。」

「我們之間不需要那麼浮誇的東西，環保一點。」完全沒有悔改的意思。

示意對方來到角落幾乎被雜物以及奇怪裝飾掩蓋的POS機這裡，等著安特給自己信用卡。

「我這裡不支持無理由退換但提供終身保固，前提我沒死掉。」

「喔，給你一個贈品。」拿了一個巴掌大的瓶子，裡面有不明的白色粉末。

「那個什麼，你知道的……那個，粉末。」語焉不詳但又差不多說明了裡面的內容物來源。

「我倒是看臉主義，浮誇一點都比環保好。」

安特掏出卡片刷了卡，接過瓶子，瓶子內裝著的粉末閃閃發亮，他下意識想拿到眼前看，手卻很自動的把瓶子塞進口袋裡。

真奇怪，最近怎麼好像老是這樣？

「那我走啦，電話聯繫，希望還能有見面的機會。」

「你不死，我不死，總有機會的。」揮揮手跟安特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