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an
7 months ago

【限定交流】with Heathcoliffee

無數棟聳立的摩天大廈讓整座城市像無法散熱的蒸籠,六月中旬的潮濕與悶熱即使入了夜也沒能減輕多少,尤其是在警局為了達標市議會制定的「2018年永續減碳目標」而調高冷氣溫度後,中心城分局值勤的警員們身上都或多或少冒了點小汗,讓空氣更加混濁幾分。
latest #42
Juan
7 months ago
靜靜坐在角落一隅旁觀繁忙景象的,是位染著醒目白髮的少年。紮成馬尾的髮絲略顯凌亂,看起來像是經歷過不算太激烈的運動,但對此毫不在意的他,僅是垂眸瞥了眼桌上的表格,而後熟練地在對應空位填上文字。
腳部傳來的痛感令他微微蹙眉。
落地時扭到了。本來不是什麼大礙,壞就壞在由於周遭一片昏暗,他在牆上無法先確認落地處是否足夠安全,一著地,就被追來的巡警逮個正著,簡直自投羅網。
Juan
7 months ago
不過,他今晚沒做什麼太出格的事,只有最初爆發混亂時被揍了下臉頰、然後用踹的回敬那不知好歹的傢伙後,就往後退讓其他真正與之有仇隙的朋友們盡情宣洩怒火了,幫忙把個風就進了警局其實不在他意料之中。
這回應該也是免不了被條子嘴碎、責罵、再帶點人身攻擊,那早點開始、早點結束吧。
胡安寫下最後一個字後,仰首望向那些忙碌的公僕,褐色的眸子左看右看,尋找那個把他帶到局子裡的年輕黑髮巡警,印有交通宣導字眼的油性原子筆在他指尖轉啊轉。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像隻逆流而行的魚,穿梭在繁忙的同仁與前輩們之間,希斯克里夫腳步輕快地在局裡走動。夏夜的輻射熱與議員們吹著冷氣制定出的殘忍環保章程尚未對他造成影響。

倒不是他耐熱,而是剛才他藉著拿冰袋的機會在空無一人的茶水間冰箱前站了好一會。

抱歉,南北極的可愛動物們。

拎起冰袋踱出淨土,順帶捎上了他不覺得有哪個被捉進警局的小傢伙會有耐心聆聽的官腔教條。幾秒、幾步後,湛藍雙眼對上了寫著桀驁和無所謂的清澈棕紅。

「拿去敷敷你的腳……」拎著東西的手懸在空中,須臾才把冰袋擱在桌面,口中善意也在看見少年褐色面頰上不甚明顯的紅後頓了一頓,轉為更廣泛的關懷:「或臉?」說罷,他像電影上的所有警察那樣,以亮證件的姿勢展示出那份狗都不愛聽的健全青少年宣導文宣,說:「先生,見見你的老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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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an
7 months ago
這不是胡安第一次帶傷進局裡——有時是他獨自一人,有時和其他傢伙浩浩蕩蕩塞滿等候的長椅——比今天還要嚴重的傷勢也是有過的,但像這樣平靜、甚至可以稱得上和氣以待的警察,仍屬少見。
「……謝啦。」

他從善如流,拿起冰袋先輕輕往被揍過而稍微紅腫的臉頰,頰邊散發的寒氣讓燥熱感冷卻許多。看著桌上熟悉的《青少年犯罪預防宣導書》,他隨口配合對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哦嗨,老朋友。」
接著隨便翻了幾頁。

『拳頭解決不了問題!動手前先思考!』

這句話他倒是挺認同的:如果沒有把握拳頭夠重到能一記解決製造問題的人,最好還是找人撐腰吧。

「我簡直能倒背如流了。既然我和它都這麼熟了,應該可以省下客套話,速戰速決吧?」講完,他頓了下,抬眸和對方對上視線,「你懂的,就是我告訴你今晚是怎麼回事、然後你就會知道我什麼也沒做。」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進局子就是一回生二回熟,踏進門就知道要走去哪,也知道待會要幹嘛,差別只在身上穿的是警察制服、學生制服還是便服。因此即便沒和這位老弟打過交道,也能從他的鎮定中讀出他在這方面的「見多識廣」

落座的過程中不著痕跡地掃視周圍,確認沒有任何會盯著他做事的上級在關注這處後,希斯克里夫聳聳肩頭附和:「當然,當然,但你要說自己倒背如流的話,我就忍不住想抽考了。」說著,他抽走薄本隨手一翻,像個宣布考題的老師那樣唸起:「慎選交友對象,遠離壞朋……」

誰會和自己認為是壞東西的人當朋友?

尾音落下,他的腦中就浮現無數吐槽,才鬆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顯然是再一次被紙面上的冠冕堂皇與不切實際震驚到。於是他輕咳一聲,放下手中的東西,道:「跳過這個環節吧。說說看今晚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噢對你知道的,這裡是警察局,所以要當個誠實的孩子。」
Juan
7 months ago
當這個警察說要抽考的時候,少年臉上忍不住露出「你認真?」的傻眼表情,好在對方也知道這不是個好主意。儘管理由不同,但都被困在警局,他們沒必要這樣折磨彼此,是吧?
「我誠實,信不信還是由你。」胡安換了一隻手拿冰袋,「總之就是隔壁職業學校有個不識相的傢伙碰了我朋友的女友,還鬧出人命,我朋友氣不過,就請我們一起去找那傢伙談談……當然,那傢伙也有找人,所以很公平。」
太輕描淡寫難免有些失真,但恕他省略恩怨情仇的故事細節。接著他補充過程:那管不住下身的傢伙惱羞成怒先動手,其他人就像是開關被打開了一樣上演互毆戲碼,而他本人出於自我防衛,在臉頰被揍後有出腳回禮一下。就那一下,然後他就退到安全區域旁觀,直到附近居民打電話報警。
「——就是這麼回事啦,」講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很無聊,胡安不禁歎氣,「這種事你應該也見怪不怪了吧。」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也相信對方確實坦誠交代了騷動的始末。沒有辦法,這無聊得堪比《青少年犯罪預防宣導書》眼前要不是很誠實的倒楣孩子,就是一個把自己寫成了被打、摔倒,還被抓進警局的倒楣蛋的超爛編劇。

身為執法人員,希斯克里夫試著不要把他對這段故事的主觀感想表現在臉上,取而代之的就是眉頭時而緊鎖,時而鬆動。不可否認,這種絲毫不涉及黃賭毒,拉幫結派只為談判助陣,談些「你是不是碰了我女朋友」或「你難道不知道那是我姐妹的男人嗎」的事件還真不是什麼新奇劇本。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雖說沒有走上那條經常需要為弟兄兩肋插刀的路,卻也不影響希斯克里夫稍微同理了一下他們。

「噢……嗯,就是怎麼說呢,精彩的故事,動人的情誼。」虛假的成年人說出了自己也不信的客套鬼話,「我問剛剛還有誰在場你也不會說,對吧?那我就不問了,不過我們還是得按照規定通報學校,至於你們的老師主任會不會立案去查,就不是我們能管的了。」說完,他指指旁邊的電話,「打通電話回去,我需要和你的監護人說明狀況,並請他來把你領回家。」
Juan
7 months ago
最標準也最熟悉的流程。他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前者嘛,學校快要放暑假了,師長忙著處理期末成績,這時候也是管教最寬鬆的時期。他這兩個月很少再曠課了,成績也有進步,加上他這次真沒做什麼,應該是影響不大。
至於後者,就是他進警局想早點開始以換取解脫、卻又最厭倦面對的階段,他寧願以「聽升不了官遷怒所有人的禿頭老基層員警連珠炮說教一小時不回嘴」作為代價,換取不用做這件事。兩小時也可以啦。

胡安看向那台電話,明明是抬個手就能輕鬆拿起塑膠話筒的距離、明明按下數字鑑撥號回家應該是幾乎不用動腦的習慣動作,他的手楞是動也不動。
「一定要打給監護人嗎?」
他決定嘗試討價還價,語氣柔和了些,「其他的,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可以嗎?」
這招很看運氣,而年輕警察通常比較好說話……雖然結局都一樣,但過程能減少點習以為常的羞辱的話,聊勝於無。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規定上呢,毫無疑問是不行。如果無法核對資料,確認對方真的是該名青少年的監護人,那警方也無從追蹤小傢伙至少今晚的去向,到時法定監護人追究起來,責任就全在他們這幫穿制服的身上了;這還是小事,如果是毫無法律關係的人來接走未成年人,誰也說不準對方居心何在,他們之間的信任又是否建立在合法合情的狀況下。

當然,要是真的聯絡不到監護人,就不見得得照規定辦了——不然大家都不接電話,警局豈不是要變成托兒所、才藝班或是動物園,人民保姆也不是這樣的。

面對少年打起商量的態度,希斯克里夫隱約有了點猜測,但也只能聳起眉毛,無奈地歪了歪腦袋說:「你知道的,規定就是規定。」
Juan
7 months ago
毫不意外的回答呢。
胡安垂眸,還是沒有立刻拿起話筒,而是將冰袋從已經被凍得有點微疼的臉頰移開,翹起左腳、枕在右腿上拆開短靴鞋帶,以便冰袋能貼在扭傷之處。接著,另一手伸向電話,將之往桌面中間挪動,話筒朝上置於桌面,指尖快速地落在幾個數字鍵。
擴音發出嘟聲一陣,接通後,響起的是頗不耐煩、帶著明顯口音的沙啞男聲:「誰啊?」

“Viejo, soy yo.”(老頭,是我。)

這麼簡單一句話,卻像點燃炸藥引線的火苗,讓另一頭的人接連噴出夾雜憤怒、厭惡甚至幾近憎恨的惡毒罵語,連珠炮般,好像完全不用換氣也不會疲憊,聲音之大還吸引了幾位附近的員警側目……即使是完全不懂西語的人,也能聽得出來那些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Juan
7 months ago
喀嚓。

「又在喝酒。除了喝酒沒別的事好做,是酒桶轉世吧。」悄聲碎唸與掛斷電話幾乎是同一時間,胡安面無表情看向前方的警察……姓什麼來著?名牌寫著「維里」。
不需要對方開口要求,他按下重播鍵、嘟聲一響便被馬上掛斷,如此重複好幾回,直到總算接通。在話筒噴著西語粗話之際,他將其執起遞給維里,並挑眉示意最好快點,另一端的人耐心所剩無幾。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介於聽得懂和聽不懂之間,這正是他的西語程度。但人們都知道,年輕人學習一門語言時,最先留在腦中的要不是廁所在哪、謝謝,就是一些特殊的問候語,或通常不會出現在日常聊天內容裡的身體器官。搭配上激動而有些飄忽的語調,任誰都知道話筒另一方的醉酒男子並不是關心他的孩子餓不餓,幾點了還沒回家之類的。

電話接通前,不願聯絡監護人的可能性在他腦中就兩個:一是逃家孩子不想捱大人的罵,打算找個年長點的朋友來把自己領出去。二是家不像家,沒有回去的必要,家裡的人也不會來接他。

被酒精侵蝕心智與良知的怪物,漏風保護傘底下神情自若的少年——也只能是後者了。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接過話筒,趕在連珠炮開始前說出了制式化的台詞,也獲得了預料之中的答覆。事實上,希斯克里夫並沒有多認真在聽,甚至還為了保護耳膜,把話筒拿遠了些。反正醉漢的說詞也就那樣,千篇一律,了無新意。如果不是場所不對,他幾乎要掩著電話,揚起眉,帶著十足的把握告訴眼前的小傢伙「這我聽得夠多,他再來就要說當初應該把你射在地上,或者是趁小用枕頭悶死之類的對吧。」

雖然這沒什麼好得意的,也就是他們家裡都有頭品種接近的野獸,而他們為了生存,不得不學習野獸的生態罷了。

將話筒擺回去,希斯克里夫在椅子上看見十年前的自己,只是這個「自己」走上了與現在的自己大相逕庭的路。再一眨眼,眼前的孩子又變回了褐膚白髮的前衛少年。

他想了想,問:「你有需要任何的協助嗎?關於……」說著,他朝電話的方向揚了揚下顎。
Juan
7 months ago @Edit 7 months ago
對方口中的協助,少年知道會是什麼形式的。
社工在警察陪同下登門拜訪的畫面他還記得很清楚,問一堆問題、在評量表上勾劃、時不時投來「這孩子真可憐」的眼神……
該怎麼說,立意良善?但就是沒有用。
被酒精泡壞的豬腦袋改不了本性,安份沒幾天就會故態復萌、變本加厲,他偏又不想被安排去見鬼的寄養家庭,所以選擇流連在外。

「不用了,反正就那樣吧。」他微微聳肩,「再忍半年就好。」
屆時他要做什麼決策都不需要再經過那傢伙。
當然,成年的自由背後,是更多責任和義務……像這樣因挺朋友而參與鬧劇,也該停止了。

「剛剛問沒有血緣關係的人能不能聯絡,是因為我沒有其他親戚了。」胡安放下腳坐正。他這幾年進出警局這麼多次,系統裡都有紀錄了——生父生母皆是移民,後者早已離境多年無法聯繫,在國內沒有其他血親還真不是謊話。
Juan
7 months ago
手指微微勾住圈圈繞繞的電話線,他斟酌了下要怎麼說聽起來才足夠可信,而不會像是隨便找一個年紀比較大的朋友把自己撈出去。

「我目前是借住在一個老師家,但不是我學校的老師。」
「他在杜大做研究,有在當講師和兒福機構的志工,我在他家就是,呃,幫忙做點家務、煮飯、弄弄園藝,他有時候會教我功課……你可以想成打工換宿之類的?」

解釋這麼多怪尷尬的、不解釋又不行,他乾脆掏出手機,輸入那人的名諱後,搜尋頁面跳出各種論文發表、學術期刊、和一堆他不會發音的外國文學哲學思想研究,還有幾張頗有學者範的照片。
「網路上都找得到,總之不是什麼奇怪的人。」
將手機遞給維里檢視,胡安又低聲補了句:「我會復學也算是他幫的。」

這應該聽起來更有說服力……吧?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希斯克里夫沒有理由多勸說些什麼,如他所說的,只剩半年而已,安排什麼社福機構介入也只是徒生事端。剛才的醉酒男子即便知道自己的孩子在警局,卻仍是那種態度,光這樣就足以說明世界上大概沒有任何一個組織能夠對對方起到什麼作用了。

再說,17.5或18,這兩個年齡只在法律上有重大差別,擺到現實面來看,這兩個年齡的心態與懂的事也差不了多少了——跟超市的食品一樣嘛,不可能在跨日的瞬間就馬上變質,只取決於出了事後,該由誰負責。

接過手機,希斯克里夫細細瀏覽了那位伯特蘭教授的資訊,看上去確實很像那麼一回事,網站上提及的兒福機構也是他曾耳聞的。於是他將手機遞回,然後頷了首,道:「行吧,那麻煩你撥通電話給他。」

說是這麼說,但實情根本不是什麼「行吧」這麼勉為其難,他們能做的也就只有表面上把把關。
Juan
7 months ago
取回手機後少年馬上就點開通訊軟體的聯絡人列表,手指點了下被釘選在第一位的人。
電話沒多久便接通。擴音讓桌子兩端的人都能聽到那位學者溫和的嗓音,在得知少年又因老問題進了警局,僅是短暫沉吟後,便回應自己在研究室正好準備離開了,可以「順道」去載他。
但凡是個杜魯克斯人都知道,這幾個行政區全然沒有順路性可言。
簡單地交代自己沒有大礙、警察也沒打算懲戒他後,少年結束了通話。

「他從杜大過來,」胡安抬眼,不知目光是落在對方的藍眼,還是那底下過於明顯的烏青,「大概要三十分鐘。」
在他說話的同時,眼角餘光察覺到不遠處有個頭髮花白的警察盯著他們這角落。大概是長官在監督資淺小輩吧?好不容易西瑞爾要來接他了,可不能被難搞的老條子找藉口搗亂,胡安只得將手機收回口袋裡。
不能刷社群打發時間,也就是說還要和這個警察大眼瞪小眼三十分鐘囉?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那副嗓音與言談中的措詞、語氣確實和剛才搜尋頁面上的模樣,以及少年轉述的各項扶助兒少事蹟十分契合。也許有些以聲取人了,但起碼希斯克里夫會選擇相信這把有書香味的高知識嗓子,而不是剛剛那個能爆破耳膜的菸酒嗓。

他對著少年點了點頭,接著往後挪了些,想用更舒服的姿勢度過這三十分鐘,但他發現對面的傢伙收起手機,便微微側首看了眼。果不其然,老湯正往這邊看著,污濁微黃飽嘗風霜與滄桑的如炬眼神,傳遞出的意思顯然是躺下去就等著被電爆。於是他生生往後又挪了點,追求的是身體的角度小一點沒關係,但還是要靠著鬆軟椅背。

他不是多愛說話的人,但發呆半小時並不是什麼輕鬆的事,也怕有哪個比自己更資深的老東西走過來,示意兩人聊聊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比如《青少年犯罪預防宣導書》之類的。

於是他起身倒了兩杯水,作為無意義談話的開頭:「喝點水吧。」
Juan
7 months ago
看著這個年輕警察先是一副可以休息了的悠閒模樣降低了椅背、接著又在前輩充滿警告意味的視線下調直了幾度,卻還是稱不上端正挺直。
綜合先前對方開的玩笑,胡安不免想,這人是不是其實……不太正經?

無事可做又不能隨意離開的空檔是難挨的,於是他隨口道謝後接過水杯。啜飲之際微微瞇眼,稍微能夠模擬此人沒有黑眼圈的樣子——

「你應該警校畢業沒有很久吧?」
即使是和年齡相異、生活圈沒有交集的人,學生時期相關的回憶依然是最安全平穩的話題,而且最近學校老師也頻繁提起未來升學的話題,就當聽聽唸過大學的人的經驗分享打發時間吧。

「那裡讀起來是什麼感覺?」
以胡安目前的想像來說,就是個每年製造大批新人力投入警局的「工廠」,據說很制式、據說很強調團體的重要性,和普通大學自由的風氣相差甚遠,但因為學費低廉又有工作保障,依然吸引不少人就讀。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突如其來的訪問讓身心都進入半休眠模式的警員停頓了一會,他是有意說些什麼,但一直到水杯分別落在有些距離的桌面兩側前,他都沒想到適合的話題。既然對方很上道地起了頭,那勢必得認真回答。

「畢業大概兩三年吧?」說著,他瞥眼老湯的方向,低聲說:「你看那邊那個,對就是那個頭髮灰灰白白的,他畢業二三十年了,這就是為什麼我在這裡,他在那裡。」低沉的嗓音說出帶點無厘頭的話,現實就是這麼詼諧——年資是隱形的警銜,沒有任何一位警察能夠否認這件事。

但如果一鼓作氣殉職的話,倒是可以戰勝一切。

「讀起來是什麼感覺……和中學挺像的?有坐在教室裡的法律知識相關課程,也有需要起來活動的體能訓練和槍枝操作之類的。特別點的還有犯罪心理學或治安管理。」支著頰思考一會,他直起身道:「噢對這很重要,警校的學生餐廳比我以前唸的中學的餐廳好吃多了。」
Juan
7 months ago
順著對方的話再次往那位老警察的方向瞥了眼,胡安並不是很清楚不同警階在那藏青色制服上所呈現出來的個別效果如何,畢竟他過往的首要目標是逃離這些傢伙的追捕,而不是正面硬碰硬。
不過,以常理推斷,座位會被安排在人來人往、龍蛇雜處的一樓,那老頭應該也不至於是什麼位高權重的警官,只是年資絕對能壓制他面前這個巡警罷了。
他抽回視線,聽著維里分享警校課程,不經意地微微點頭,確實都是可以想像的內容。
「那你有特別喜歡什麼課嗎?或者……」為免滋生事端,少年的音量壓低,「有沒有讓你想退學的那種很爛或很累的課?」

不知為何,對方在講到學餐的時候坐直了身子,彷彿這是重要到足以影響警校招生的關鍵,讓胡安連帶地也坐直了幾分,「學生餐廳的部分也可以多講一點。」

這稱不上客氣的說法,乍聽怕是會以為在警局審問和被審問的人立場相反過來了。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當然、當然,餐廳的中餐窗口每週四都會提供的炸蟹角,第一口下去,我就知道我是為了什麼來唸警校的了。」憶起那段生涯中最美麗的部份,他緊鎖的眉頭也放鬆了些,此刻的他不是陪同失足少年等待大人來領回的基層員警,而是樂於分享心得的食客,「每天都固定會提供的舒肥雞胸或烤肉排也很不錯,體能訓練課結束後,教練都會要求我們去吃上一份。大多時候這些肉都是好吃的,但我曾碰過原本的廚師請假,結果那天整間餐廳的肉排都變得比皮鞋還難咬……噢,那是一場災難。」

說得渴了,希斯克里夫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才意識到自己現在不是在部落格上分享食記,而是正在滿足少年的好奇與消磨時間。

於是他又徐徐往後傾,回到了舒適的角度。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你是說喜歡的課和爛課嘛,犯罪現場調查和犯罪心理學都滿有意思的,上了幾堂後,《法網遊龍》都能拿來當溫書教材了。至於爛課……」他重新直起身板,上半身微微朝少年傾去,低聲道:「社區治安管理課,這種幾乎是紙上談兵的課程應該要被廢除掉。聽這名字你也知道,就是從各方面去了解如何維持社區治安良好。具體來說,你得知道怎麼和居民建立良好關係,這樣才能確保他們能在必要時成為助力,或者起碼看在你的面子上不鬧事。此外還得盡可能了解所有不同文化背景的居民,學習尊重他們——這不難,難的是還得讓其他居民也尊重不同背景的人,避免產生這方面的衝突……說不完,總之就是門無趣的課,教你怎麼當社區的保母,教你怎麼安撫乖小孩,怎麼處理壞小孩。」
Juan
7 months ago
中餐廳的炸蟹角是吧?記住了,就是不知道非警校學生能不能買。杜大是開放式校園,有時候他去幫忙西瑞爾整理研究室之後,對方會給他員工餐卡消費,可惜杜大的學餐相當平庸,就只是能吃的等級。
眼看這警察不只對於警校學生餐廳美食介紹十分詳盡,神情也輕鬆不少,足見食物對人來說是多麼有影響力的存在。胡安邊聽邊想著,那些老掉牙的犯罪預防宣導與其寫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倒不如直接把管教學校、拘留中心和少年監獄的伙食菜單大公開,讓人見識一下「類囚犯」的飲食水準,絕對能夠有效勸阻不少混混們回頭。

維里說的犯罪現場調查聽起來是蠻有趣的,但舉例的劇名讓胡安微微蹙眉,「《法網遊龍》?那不是很老了嗎?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幾季、完結了沒……」
脫口而出後,他這才意識到,這或許就是所謂的代溝吧,對方雖然在警察中算年輕,依然比他年長許多。
Juan
7 months ago
乾咳了下,他又道:「那什麼社區安全的,光聽你講我都快睡著了。我就不信課堂教的同樣一套標準在赫爾姆斯和傑克森都管用。」

想想維里在講吃的和抱怨爛課時變得較為多話,再加上其先前處理少年聚眾鬥毆的態度,胡安大致上能夠猜到,對方當初選擇就讀警校的動機絕對不會是什麼為了打擊犯罪、為了城市的安全這類熱血理由,看起來也不像某些出身軍警世家、追隨父兄腳步從警的人,但還是問了句:「你當初為什麼會讀警校啊?」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你很聰明嘛,照本宣科誰都會,但現實根本不像課本上那樣。社區結構裡的每一環都會影響各項任務的執行難易度,所以我說這種東西就應該廢除。」對方生硬的改口,反而讓應當被飛快帶過的話題變得更加清晰。難道他看起來像個極度介意年齡代溝,會宣稱自己永遠21歲的傢伙?希斯克里夫不得其解,也並不在意,只是評價完課程後,語氣如常地答道:「如果你是說原作的話,那確實很久了,而且跟完結沒兩樣。它通常一季完結不久就會播下一季,但幾年前的第二十季完結後,就沒有新作品了。」

即便知道只是年輕孩子下意識為所有比自己更早出現的人事物貼上一個「老」字,他還是懷著對影集的熱愛多補充了一句:「它有部延伸作《法網遊龍:特案組》,這部一直到現在仍然每半年左右都會出新的一季,你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大概九月底就會出新的了。」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一口氣說了太多不著邊際的話,希斯克里夫又喝了點水,過了半分鐘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回覆那個實際上最適合出現在此處的問題。

他不假思索地道出樸實理由:「我沒有什麼目標和專長,到處打零工收入也有限,有天聽說警校學費低,出來後收入也穩定,加上我當時的年紀剛好,就去唸警校囉。」
Juan
7 months ago
沒有預期會被詳細介紹和推薦這部經典長青刑偵劇,胡安短暫地愣了下後頷首。他其實不太看戲劇的,近年來最受歡迎的《黑鏡》都已經播到第四季了,他也只有陪朋友看過幾集而已,或許對方並不在乎他真的去看的機率,就只是影迷把握機會推廣愛作的習慣。

比起聽得有點分心的前段回應,讓他更留心的是對方雲淡風輕中透露出的一點自身背景。高中畢業後到處打零工不是什麼很罕見的事情,至於沒有專長和目標……
他垂眸看著桌面的文宣封面,好像那是職業訪問調查單的問題一樣。

「那你滿意這個工作嗎?」

對於薪資、工作內容、職場環境等,全都包含,但也不止。更多的是難以清楚言喻卻又至關重要的事。
口袋裡的手機輕輕震動了下,從後方牆上顯示著時間和氣溫的電子鐘看來,應該是西瑞爾再過幾分鐘就會抵達的通知。
冰敷後已無甚不適感,室溫也已經比剛進警局時涼快多了。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這樣的現實話題不比談論影集劇情或學生餐廳裡的菜單有趣,但他的確不在意對方看或不看,吃或不吃,他甚至都不確定中餐窗口是否還開著,是否仍在每週四大排長龍,提供莘莘學子們不必要的高熱量與油脂。

希斯克里夫隨手撓撓頸後,給予了訪談者一個算不太上是雙關的評價:「你可真是個問題青少年。」語畢,他仍思考了一會,以便滿足對方的好奇心。

不同於其他職業,像他們這種要穿制服的,只要衣服穿上,無論身在何處都必須確保自己的言行合乎法度,稍有不慎,都會被無處不在的熱心市民或熱衷提攜後進的前輩放大檢視,連一點黑眼圈都可以被他們大作文章。儘管如此,警校畢業後就能投入實習,並在實習期滿獲得分發,也不必擔心老闆跑路或拖欠薪資之類的……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還不錯?」他的語尾有些上揚,明顯是語帶保留,「有的時候會忙到想回去掐死報警校的自己,但薪水穩定還是很不錯的。而且雖然說都是警察,也有各個科室的分別,總是能找到自己喜歡,或至少能接受的工作內容和相應的薪資。」
Juan
7 months ago
問題青少年——這算雙關嗎?胡安不置可否地吭了聲。
他可不是每回進警局都會這麼做,他和警察打交道的經驗,以時不時點頭假裝有在聽說教佔最大宗,也有幾次對出言不遜的白人條子禮尚往來、反唇相譏,但像這樣職業訪談般的對話還真是頭一回,可惜他這學期沒選修社會學,不然報告素材就有著落了。

聽到「偶爾會想掐死自己」這種極為鮮明的描述,少年有些壓抑不住嘴角弧度。過於誠實的評價讓人不難理解,為何先前那個禿頭前輩要一直盯著這角落,畢竟對方把理應用來說明文宣的時間用以推薦警校學餐美食和愛劇……雖然他聽得挺樂在其中的就是。

「薪水的確很重要,看你好像也滿適應的,」他總結道:「工作就是這回事吧,找自己能接受的事情做。」
用能夠接受的方式養活自己,而不是追逐某個熱血的理想、閃耀的美夢,聽起來一點也不浪漫,但卻是大部分平凡人的真實寫照。
Juan
7 months ago
話音剛落不久,他便注意到大門邊輪值櫃檯的警員在和自己熟悉的人對話。
按規定,承辦員警得和西瑞爾確認事項、或許還要簽點文件,差不多是該把這個位子讓出來的時候了,於是他站起身,往櫃檯的方向微微撇頭,示意他們等待的對象出現了。

「其實我原本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你的回答都還挺有意思的,謝啦。」
在轉身往那位學者邁步走去前,想到對方眼周的操勞痕跡,他又隨意地補了句「我會幫你祈禱今晚不用加班」。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順著少年的視線往警局門口看去,剛剛還出現在一方小小螢幕裡的斯文男人正站在那。於是希斯克里夫起身,雙手塞進長褲口袋裡,姿態輕鬆而散漫地目送問題青少年離去,「加班事小,幫我祈禱《法網遊龍》本傳的第二十一季快點出來吧。」

說罷,他朝那位伯蘭特教授點頭致意,便不再關注門口的事,轉而收拾起桌上的文宣、水杯與溶化的冰袋。踏進茶水間,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白頭髮是會遺傳的嗎?

歪著頭把杯子洗了,他才想起他們沒有血緣關係。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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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小胡安的黑歷史 get(好討厭ㄉ表情
Juan
7 months ago
不確定有沒有比較好讀的文件好讀版

9900字的黑歷史……!!
Juan
7 months ago
Heathcoliffee: 超感謝希斯中沒被我奇怪的提案嚇到,有黑歷史可以消費這個前•中二病真的好開心我圓滿了 !!
實在很喜歡希斯那種信手拈來的chill感和喜感,站在冰箱前吹冷氣和不管怎樣都要躺椅背的態度實在太讚了我要學起來!!(為什麼
Juan
7 months ago
重要的問題來了 胡安到底有沒有去看法網遊龍 (lots)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胡安中在開什麼杜魯克斯玩笑 參與又摔又被抓進局子的倒楣蛋胡安的過去實在是太好玩了(極不禮貌)很榮幸能讓希斯在少年胡安的回憶中留下對條子的專業!耐心!嚴謹!社區的好夥伴!之類的優良形象(根本沒有)從此再也不怕被抓進來囉!!!!!

一定要學的吧,尤其是偷吹一下冰箱冷氣,這誰忍得住 苦中作樂,陽奉陰違!
希斯克里夫
7 months ago
胡安表面鎮定,但小動作和眼神都不少這點超級可愛 不管什麼年紀,不管中不中二,警局永遠是讓大家如坐針氈ㄉ好所在!

&胡安真的去看了 好配合
Juan
7 months ago
Heathcoliffee: 專業耐心嚴謹… (夭壽
我一想到胡安幾年後被分發到局裡的時候看到希斯,第一時間想起的是「炸蟹角」和「法網遊龍」甚至有可能會不小心脫口而出,就覺得笑到嘴角快要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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