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lder將硬碟推至桌面正中央,姿態就如賭客推出籌碼一樣。向後靠在椅背上時,他的雙手交疊在膝上。靜待著調查組人員檢視著裡頭的影像。眉頭蹙起,傳來嘆息,手指敲擊著鍵盤,移動滑鼠並點擊,最後、Ryan Wester的個人資訊呈現在畫面中。
「您指出這名警員有與毒販進行交易的可能性——檔案中,確實呈現了該警員查獲毒品並挪為己用的影像。」
有著赭色長髮的女性從檔案夾拿出幾份文件,制式的感謝他提供資料,同時講解身為檢舉者的他應該簽署哪些文件以確保調查準確性不被影響。Calder接過鋼筆,在第四份簽名中途,他停頓下來,抬首望向女性,問道:「請問這些文件,能提供備份,並保存在我這裡嗎?」
離開小型會議室後,他按下胸前的錄音筆停止錄製。Calder並不是沒有對內部調查組予以信任,只是眼下的局勢使他認為還是多設幾道保險更好,謹慎從來不是壞事,更何況這本來就是他的做風。
「我這次說不定會被表揚呢。」紅棕色的身影靠在辦公桌邊,與旁人嘻笑著談論前幾日於傑克森區的毒品追緝。Calder的腳步不自覺的放緩了些,聆聽著丑角渾然不知大難臨頭前的發言。
門外傳來的腳步聲算不上倉促,但可以肯定的是,足音的製造者正將尚無法宣洩的怒火傾瀉於此。而Calder不打算對此做出特別的反應,尤其在他知道自己親自遞交檢舉證物時,就預想過今日即將發生的情形。
他的辦公室門被推開,墨綠色的眼眸裡帶著清晰的慍怒,而Calder只是輕聲說著:「請把門關上再談事情。」
Ryan Wester如他所示的關上門,只是力道就跟控制不住的情緒一樣。Calder只希望他別把自己的辦公室大門給弄壞,他依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左手拿著筆,桌上放置的是整理到一半的案件報告。
「請問有什麼事。」他的語氣毫無波瀾,令站在面前的Ryan Wester展現出的情緒彷彿是在對家長鬧脾氣的孩子一樣。
「你應該很清楚我有什麼事。」Wester的聲音就如被威脅的野獸一樣,低沉的嗓音在胸腔裡震動。或許該慶幸對方還有身為人類的自知,沒有將利齒放在他的脖頸上。
「我沒有讀心的能力,」Calder將自己從桌邊推開,腳尖挪動著使座椅轉向Wester,「請明確提出你的要求。」
「我還會有什麼要求?」Wester的雙手倏地就往他的領口伸去——果然結論下得太早了。「就是你吧?」
桌上的文件有部分被掃落在地上,而他本人正被高了一顆頭的Wester壓在牆上,極近距離下、Calder能清楚感覺到對方的氣息,那是一種自負被敲碎後不堪的味道。他控制著自己的神情,免於讓衝突上升。
Calder踮起半邊腳尖,不讓自己被勒的太難受,Wester的聲音如同噪音一樣,他沒能聽進去、也沒興趣理解對方的勸說或威脅。他看著對方的眼神就像盯著屍體,差別只在於他沒有想從這位死人身上撈出什麼。
「該死,不然這樣如何?你去撤銷那份檢舉,我把剩下的也分給你,聽著、我可以不跟你計較,做人別那麼死板,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嗯?」
這次的聲音聽起來似乎轉向妥協。但打從一開始與他談判的選擇就不存在。Calder抬起手握住Wester扯住自己衣領的手腕,在扯開的同時將另外一隻手扣上對方的脖頸,壓制在他的辦公桌上。
「你應該去想怎麼讓自己的毒檢通過,而不是跑來我這撒野。」他的語氣絲毫未變,一如他談論案件、整理報告、彙整資訊時一樣,每個字句的口吻都傳達著同一件事——對他而言,眼前的情況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你知道,一想到我跟你——蠢的會在當天回收贓物的傢伙——領著同樣的薪資,我就有點惱火。」Wester的反抗在一聲碰撞中就結束了。Calder的右手掐得更緊,能感覺到堪稱瘋狂的脈搏在掌心內側跳動,空氣無法順利流通於氣管內的阻塞,那雙墨綠色的雙眸已經從慍怒轉為惶恐。
「我怎麼會猜不到警局裡有其他人做著同樣的事——但是你運氣差的可以,剛好被我知道了。」漲紅的臉色顯示著對方即將因缺氧而暈厥,Calder終於打算鬆開壓制,在虎口底下顯露的是紅紫的瘀痕。
「提醒他們聰明點,別被我抓到。」Calder從對方身上退開,理了理自己被弄皺的衣領。Wester這才敢大口呼吸,嗆咳著令氧氣重新回到他的腦中。而他依然佇立在原地,玈黑色眼眸溜向門口,提醒著大門的存在。
紅棕髮的青年踉蹌著起身,逃跑般的離開了他的辦公室。Calder不疾不徐的拾起地上散落的文件,螢幕上正好跳出一封郵件,是他要求的簽屬文件副本的檔案——
那頂項圈對他而言是用不上了,但同樣的標記倒是被顯眼的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