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房間壓抑得可怕，空氣裡混雜著煙味、汗臭，還有一絲血腥味。科赫深吸一口氣，感覺口袋裡的槍沉甸甸的，卻派不上任何用場。

他在剛才的火拚場景中，偽裝成黑幫中的一員，他想見見他們口中的首領，因此劍走偏鋒，刻意露出破綻。

他緩緩抬起頭，眼神微微閃爍，像是受驚的老鼠，又像是不知所措的生面孔。他知道該怎麼演，他刻意不去掩飾自己呼吸的紊亂，額角滲出的冷汗在昏暗燈光下閃著微光。

「我……」他喉嚨滾動了一下，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跡，眼神閃躲，猶豫著像是想開口卻又說不出話來，但看見上頭的那雙眼睛時，演出的驚愕表情瞬間成真。

太像了——那個人，太像他的枕邊人了。

潔爾曾想過無數個場景遇到科赫，但從沒想過是用這種方式遇到。

被自己的手下圍住成為困境的溝鼠，甚至因此受傷，這些可不是潔爾願意看到的場面。

他甚至有了想過去抱住科赫的衝動。

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可是瓦倫汀的成員，是家族的一份子，可不能被愛情所影響。
在工作的他不是有著戀愛腦的「潔爾」，而是崇拜著家族甘願獻出一切的「幽靈」。

所以他不能姑息這件事。

「看來有隻小老鼠跑錯地方了。」

潔爾壓著聲音開口，那是他一貫的工作模式，就是為了堤防今天。
他走上前，低著頭微笑看著對方。
「沒調查清楚就隨意冒充我們的人，膽子挺大的。」語畢直接朝對方腹部踢了上去。
「我可不記得我們這邊是觀光景點，可以讓人這樣隨意進出。」
「小老鼠，告訴我你的目的，我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科赫忍著腹部的鈍痛，喘了口氣。他的視線與潔爾交錯，那雙冰冷的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短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這是誤會.......這是一個、糟糕的誤會......」
「……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科赫眼神游移，他佯裝不敢與潔爾直視，像個陷入極端恐懼的普通人，「我只……我、我只是來送東西的......我發誓，我送完就走......我只領了幾百美金而已......」

話音未落，他動作遲緩地往後挪了半步，似乎想遠離潔爾，卻又因腿軟而狼狽地跌坐回地上。他哆哆嗦嗦的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張帶著血跡的證件。

那是該分區的小頭目布萊克的證件。

科赫的手指還在顫抖，似乎害怕極了，但仍強作鎮定地點了點頭，艱難地開口：「是、是布萊克叫我送的……他說有急事，讓我把這個交給對的人……」

「我不是你們的人，但我確實一直在替布萊克提供情報……」

「我知道你們不會輕易相信我，但殺了我，你們什麼都得不到，還會失去一條有價值的線。」

他的視線從潔爾臉上掠過，掃向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瓦倫汀成員，對上了一雙雙帶著殺意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氣，強作鎮定地補充：「如果你們不信，可以去查布萊克……看看他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這番話半真半假，精確地踩在資訊模糊的邊界上，讓人無法輕易拆穿。他很清楚，眼前這群人絕不會輕信任何一個外來者，但也不會貿然行動。

說到底，他現在的身份，確實只是一隻夾縫求生的溝鼠。可就算是溝鼠，逼急了也會反咬一口。更何況，踩死溝鼠或許不難，但萬一鞋底被咬穿了呢？這種風險，對瓦倫汀來說，未必值得承擔。

dxajill:

「……」
冰冷的視線掃向科赫，那既害怕又緊張的神情讓潔爾的心微微抽痛一下，但同時又深知依照丈夫的個性，他應該不可能在沒做好萬全準備就盲目闖進隨時會喪命的地方。

潔爾用眼神示意小弟將照片拿過來，看著那張證件照確實是其他區的頭沒錯，也許警方已經掌握他一定的情報，或者有可能這一切只是一個騙局，但眼下確實不可以隨意動手，不然…可能重要的資訊以及愛人會死在自己的疏忽之下。

「…看來布萊克很信任你，才讓一個普通人來到這種地方送東西。」
「你叫什麼名字？」

科赫微微頓了一下，眼神在潔爾與照片之間來回掃視。

他看得出來對方不是個輕易會錯過細節的人——這名字得說得乾脆、自然，才像真的。

「……柯林。你可以叫我柯林。」他斂了自己的眼神，盡可能只是看起來像個被派來跑腿、心知自己處境不妙的小人物。他的手下意識地握緊了：「普通人……我們這種人，總是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跑腿、送命，習慣了也就不稀奇了。」

潔爾的小弟走上前，把科赫帶了出去。走過門邊那一刻，科赫還回頭看了一眼，像是想記住什麼，又像在確認自己被放走的那一秒，是不是只是場惡作劇的開場。

——真的太像了，可不是嗎？
但是自己無法想像愛人露出那樣的表情，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家洗個熱水澡，並與潔爾共進晚餐。

像之前的毎一天一樣。

「……」
看著自己愛人離去的背影，潔爾心裡五味雜陳，不過他也知道現在該準備回去並且把這邊清空，已經被發現這邊，如果沒有其他應對措施可是等同於把自己葬送在這。

「今天之內把這裡的東西淨空，改去F點。」
交代完事情給小弟後，潔爾轉身離開這裡，現在的他可不能浪費一分一秒，依照以往的時間，現在可是自己待在家打理晚餐的時刻，必須趕在對方回去之前準備好所有事。

——————

在廚房張羅食物的潔爾聽到門開的聲音，他將手擦一下走出來，見到科赫的他展開笑顏，像往常一樣。

「親愛的歡迎回來～」

dxajill:
「我回來了。」他深吸一口氣，看著潔爾時有些恍惚，有種彷若置身夢境的感覺。將皮夾克掛在玄關，他走向自己心心念念的伴侶，雙手將他擁入懷中。

「......」穩穩的心跳聲與自己的重疊，是他嗎？但，怎麼可能，連懷疑的種子都不該發芽，他將腦中閃過的，彷彿鋼琴的異音給壓到腦海深處去。

「今天還好嗎？」

擁抱有觸及傷口？

「.......」只是一些瘀青而已，擠壓時帶來了酸漲的刺痛感，或許被踹過的那處已經發炎了，他卻像沒事一樣靠在愛人肩上。

被科赫擁入懷中的潔爾順勢抱著對方，甚至有些貪婪的吸了一下對方的味道。
「歡迎回來～」
「今天過得很棒喔～」潔爾面不改色的說著謊，一如往常。
「發生什麼事了嗎？」他稍稍退開一點看著對方，表情滿是擔憂。

其實潔爾心裡都知道現在的對方肯定很慌亂，但他不可以有任何知情的反應。

絕對不可以。

有注意到對方肌肉緊繃一下

或許是專注在對方的心情上，潔爾並沒有發現科赫身上已經帶傷。

... 「我今天過的也還行。」他能感受到自己體能的那份激動在這個擁抱中漸漸平息。其實只要能平安的走入這扇門，對他來說就是少有的平靜時光了，他並不貪婪。

他沒有提到那個貌似潔爾的男人。
（此時此刻，覺得潔爾和對方有多相似？）

那人斷不可能是自己的愛人。自己柔軟，溫柔，帶著太多的憐憫心的愛人。

驚險的生死關頭和身上的傷，他總是有意的想要讓潔爾遠離這些血腥味。他有一個佩戴警徽的丈夫，也不代表需要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我等不及吃晚餐了。」

「真的嗎？」
像確認般捧著對方的臉頰，確認臉上沒事後才鬆一口氣。
「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要跟我說喔，別悶在心裡。」
再抱緊一下自己的愛人後，他才甘願鬆開手。
「晚餐快好了，你洗個手後就可以開動囉～」重新回到原位後，將煮好的東西一一放置在餐桌，像往常一樣。

未來也會一直是這樣。

「……嗯，我知道了。」他任由對方捧著自己的臉頰，眼神沒有閃躲，在對方再次抱緊自己的時候，輕輕拍了他的背。

看著那一桌熟悉的料理、熟悉的笑容。那一瞬，他的內心沒有波濤，只有安靜的決定。

未來也會一直是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