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考了一下，將門票夾進筆記本，然後拿起手機，翻著聯絡人，直到薇拉這個名字出現在他的視野中，而手指停頓了一瞬，才按下通話鍵，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
「凱爾？」薇拉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傳出。
「嗯，是我。」他咳了一聲，努力把語氣裝得很隨意，「我這剛好有兩張花展的門票，是別人給的，但我對這種東西也沒什麼研究，想說如果妳有空的話，可以一起去看看。」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

「你對花展有興趣？」薇拉有些懷疑地問道。
「怎麼，不行嗎？」凱爾語氣淡定。
薇拉思考了一下，然後輕笑了一聲，「好啊，什麼時候？」
「這週六下午。」他幾乎是脫口而出，彷彿早已準備好。
「行，那到時候見。」掛斷電話後，凱爾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他靠在椅背上，視線再次落在那兩張門票上──理由不重要，重點是她答應了。

這天，天氣晴朗，陽光透過薄雲灑落在城市的街道上。凱爾洗漱後站在鏡子前，開始整理儀容。熟練地刮去過長的鬍渣後，他用手撥了撥頭髮，然後換上預先準備好的衣服──深色襯衫，搭配一件剪裁合身的外套，最後套上一雙乾淨的黑色休閒皮鞋。
打理完後，他看了一眼時間──竟然花了快一個小時才搞定。他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皺了皺眉，搖了搖頭，然後低聲咒罵了一句──只是單純的逛花展而已，到底在忙什麼？
出門前，凱爾習慣性地確認了一遍身上的物品，確保手機、錢包、車鑰匙都帶齊了，然後才鎖上門。他發動車輛，沿著主幹道駛向中心城的花展會場。車窗微微開著，讓初春的空氣流進車內，帶著淡淡的暖意。

抵達花展會場時，停車場已經停滿了車，他繞了一圈才找到位置，把車熄火後，他抬腕看了看時間，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幾分鐘。
當他走向入口時，遠遠便看見薇拉的身影。穿著一件簡約的淺色洋裝，她的黑色長髮這次沒有束起，沒有過多的裝飾，但在人群中依舊顯眼。她似乎也剛到，正抬手撥了撥耳邊的髮絲，然後目光與他的對上。

「沒讓妳等太久吧？」凱爾走近，有些緊張的問道。
「剛到而已。」薇拉語氣一如既往。
他稍稍鬆了口氣後，將門票遞給了她，「走吧。」
「不過，這門票應該是你自己買的吧？」薇拉看著他手中的門票，帶著些許戲謔的口吻問道。
凱爾微微一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心虛，「是別人給的，我自己對花也不是很懂，只是覺得妳可能會喜歡。」他故作輕描淡寫地說著，完全沒有打算承認。
薇拉聳了聳肩，輕笑了一聲，並沒有繼續追問，接過門票，然後隨著凱爾一起走進花展的會場。

一進入花展，迎賓大道擺了色彩繽紛的鮮花拱門，每隔幾步便能看到精心設計的花藝裝飾，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花香。
「這擺得還挺講究的。」凱爾隨口說道，視線掃過那些繁複的花卉造型。
「畢竟是年度花展，不會馬虎。」薇拉語氣平靜。
沿著步道走了一段，他們來到國際花卉展區，這裡展示著各種不同風格的花卉組合，有些以城市建築為靈感。薇拉站在一座以玫瑰堆疊出的塔形花壇前停下，靜靜欣賞了一會兒。

凱爾注意到薇拉在花壇前停下，突然有了個念頭，「要不要……我給妳拍張照？」凱爾開口了，語氣略顯猶豫。
薇拉回過頭，看著他一眼，似乎有些驚訝，但很快便點點頭，「好啊，幫我拍一張吧。」
凱爾掏出手機，心裡有些不自信。他將手機對準薇拉，但顯然他對構圖並不在行，手機的螢幕上只顯示了薇拉的一部分，還有一點雜亂的背景。
「呃……等一下，讓我再調整一下。」凱爾有些局促地說，將手機調整了角度，心裡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麼會提出要做這種事。
薇拉輕笑一聲，沒多說什麼，只是微微移動了下站姿，讓自己看起來更自然。凱爾終於拍下了照片，雖然他知道那並不是最完美的角度。

在凱爾把手機遞給薇拉看照片的時候，突然，有一隻毛毛蟲從樹枝上掉下來，落在了薇拉的肩膀上。
薇拉一開始並沒有反應過來，而是凱爾先楞了一下，他下意識地伸手想幫忙，卻又猶豫了片刻，擔心這樣突如其來的舉動會不會嚇到她，最終他還是伸出手輕輕碰了碰薇拉的肩膀，撥開那隻調皮的小傢伙。那一瞬間，他的心跳好像有些加速，害怕自己的動作會讓她感到不舒服。
她轉過頭，看見那隻被他撥開的毛毛蟲，輕輕一笑，「謝謝。」她語氣平淡，似乎完全沒有在意這個小插曲。

凱爾稍稍鬆了口氣，他再次將手機遞給了她，「看來我的拍照技術還有待改進。」笑著說道。
薇拉笑了出來，接過手機，滑動螢幕查看照片，「還好，照片還算能看。」她抬起頭，「看來以後還得請你多拍拍照了，改進一下技術。」她打趣地說道。
聽見她的話，「……之後？」凱爾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但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趕緊咳了一聲，「妳確定？萬一拍得更糟呢？」他試圖用玩笑帶過剛才的反應。

「那就只好多給你幾次機會練習了。」薇拉輕快地說道。
「這聽起來怎麼像是老師在給學生作業一樣啊……」凱爾低聲咕噥著。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但也沒有拒絕。他將手機收起來，往前走了兩步，「走吧，前面好像有個手作區。」
薇拉微微一笑，輕快地跟上他的步伐。

他們沿著步道，穿過一片綠意盎然的植物牆，來到了一處擺滿木桌的ＤＩＹ手作區。這裡有幾個不同的攤位，而其中最受歡迎的就是乾燥花吊飾的製作區，桌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乾燥花材、透明玻璃瓶、金屬扣環和一些細緻的裝飾配件。
「要試試看嗎？」薇拉看向凱爾問道。
而他環顧了四周，看見大部分來參加的都是情侶或親子，微微皺了眉，「這些可愛的東西好像不太適合我。」
「怎麼，你怕了？」她輕笑著揶揄道。
「怎麼可能！」凱爾輕哼一聲，視線落在那些精緻的小瓶子上，最後嘆了口氣，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攤主遞來了材料盒，裡面裝滿了各種乾燥花，有淡雅的米白色、柔和的粉紅色，也有深沉的藍紫色，還有幾片帶著金邊的葉片。
「挑選喜歡的花材放進玻璃瓶裡，再搭配一點裝飾，最後封口就可以了，很簡單的。」攤主笑著和他們解釋道。
「你就挑幾種喜歡的顏色，慢慢放進去就好。」薇拉邊說邊拿起幾朵淡紫色的小花，小心地放入瓶內，再搭配些許銀色葉片，讓整體看起來很有層次感。

凱爾看了她一眼，學著她的動作拿起幾朵乾燥花，但放進玻璃瓶後就皺起了眉頭，「為什麼我的看起來亂七八糟的？」
「因為你太沒有耐心了。」薇拉輕笑一聲，視線從自己的作品轉向他。
凱爾不服氣地重新整理了一下，這次他選擇將較小的米白色花朵鋪在最底層，再慢慢加入藍紫色的主花，最後點綴上些許金邊葉片。擺弄一陣子後，他看著自己的作品，露出滿意的笑容。
「怎麼樣，現在這樣看起來好多了吧？」他抬頭看向薇拉。
「意外地你做得不錯呢！」她看著他的作品點了點頭讚許道。

凱爾聽後，得意地封上瓶口，轉了轉手中的成品，正當他準備收起來──「這個顏色搭配挺適合我的。」薇拉淡淡地說道。
他楞了一下，視線落在她的臉上，接著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吊飾，「那就給妳吧！」他很乾脆地就將吊飾遞了過去。
薇拉挑了挑眉，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乾脆，頓了一下後，她輕笑一聲，然後接過吊飾。「那我的這個也給你。」她將自己做好地吊飾遞給了他。
凱爾接過吊飾，低頭看了一眼，吊飾整體很有她的氣質。他的指腹摩娑著玻璃瓶表面，嘴角微微揚起，「還不錯。」

「只是『還不錯』？」薇拉挑眉，「我可是很認真做的。」
凱爾輕笑出聲，將吊飾收進了自己的口袋，「我會好好保存的，這樣行了吧？」
「可以。」薇拉滿意地點了點頭，「那接下來去哪？」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擺上的細小花瓣。
凱爾瞥了一眼前方，「就繼續跟著步道走囉！」跟著站起身。

離開手作區後，兩人並肩沿著步道前行，來到了一處相當熱鬧的區域──花藝競賽區。這裡的氛圍跟先前的展區不同，競賽區內各個參賽者正忙碌地整理自己的作品，評審們穿梭其中，時不時地低聲討論，偶爾點頭或皺眉，而圍觀的人群也不少。
「這些作品都很有特色呢！」薇拉環視四周，最後視線停留在一個以黑色花器搭配深紫色玫瑰的作品上。
凱爾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確實很有特色，帶了點哥德風格，妳喜歡？」
「也不是，只是覺得它的配色蠻有意思的。」薇拉微笑著回應，「那你呢？這裡有你喜歡的作品嗎？」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最後指向一個以簡單的白色花朵搭配綠葉的作品，「這個吧，沒有特別花俏的裝飾，簡單乾淨，讓人感覺很舒服。」
「確實，這種反而更能凸顯花朵本身的美。沒想到你的審美還不錯。」她有些意外地說道。
就在兩人討論著花卉作品時，薇拉無意間瞥見一旁的指示牌，上面寫著『蝴蝶園』，箭頭指向一條小徑。
「那邊好像有個蝴蝶園。」她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要不要去看看？」
凱爾往那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前方有一條較窄的步道，入口的木牌上面畫著幾隻色彩斑斕的蝴蝶。他想了想「可以，反正我們也沒有特別安排行程。」

於是，兩人離開花藝競賽區，沿著碎石步道往蝴蝶園走去，四周的花叢隨風搖曳，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花香。偶爾有蝴蝶飛過，在陽光下輕輕拍動翅膀。薇拉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視線追隨著那些輕盈飛舞的身影。
凱爾注意到薇拉的腳步變慢了，便也配合著步調，與她並肩而行。幾隻蝴蝶在他們身旁盤旋，翅膀輕輕顫動。
他瞥了她一眼，「妳喜歡蝴蝶？」輕聲問道。
「嗯，小時候很喜歡捉蝴蝶，但每次都抓不到，最後就放棄了。」她輕快地說道。
他挑了挑眉，「原來妳還做過這種事？」
「畢竟是很小的時候。」她聳了聳肩，「怎麼，難道你小時候沒有沒成功的事情？」笑著反問。

「我？」他低頭思考了一下，「大概是在父親面前試著撒謊吧。」苦笑著說道。
薇拉忍不住笑了出來，「結果呢？」
「那當然是被識破了，還被狠狠訓了一頓，畢竟我父親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軍人。」他想起當時的回憶，嘴角微微上揚，「所以後來我學會與其撒謊，不如讓真相聽起來沒那麼糟。」
「挺聰明的。」她的笑意更深了，「不過，這聽起來比較像是在詭辯。」
「詭辯？」他挑了挑眉，「你們律師不是最擅長做這種事情嗎？」他笑著說道。

薇拉聞言，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這是對我們的誤解。我們講求的是邏輯，而不是詭辯。」
「那如果有人當庭撒謊，妳會怎麼做？」凱爾好奇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拆穿他，然後用證據讓他的謊言站不住腳。」她自信地說道。
「至少比我父親的方法溫和多了。」他輕笑了一聲，「他當時可是讓我直接去做兩百個伏地挺身呢！」
薇拉再次笑出了聲，「看來你小時候沒少做過伏地挺身。」

「別說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軍人父親的標準有時候真的讓狠喘不過氣來。」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但現在想想，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薇拉看著他，「所以你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人？」
他側頭看了她一眼，「現在這樣的人？」
「說話直接，對規則有自己的堅持，看似隨和，但其實不容易妥協。」她平淡的分析著，「這應該跟你的成長環境有關吧？」
凱爾挑眉，「沒想到除了律師，妳還兼職心理分析師？」
「只是職業習慣。」薇拉聳了聳肩。

兩人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蝴蝶園的中心，薇拉的目光落在一隻停在花瓣上的藍色蝴蝶，她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伸出手，讓指尖停留在蝴蝶的不遠處。
「想讓牠停在妳手上？」凱爾看著她的動作，低聲問道。
「試試看吧。」她輕聲說道，專注地看著蝴蝶。
然而，那隻蝴蝶只是微微振動了一下翅膀，隨即輕巧地飛開了，落在另一朵花上。薇拉並未覺得失望，只是收回了手。
「還是跟妳小時候一樣放棄了？」凱爾好奇地問道。
「那也是小時候，現在知道有些東西是強求不來的。」她平靜地說道，「如果牠願意靠近，自然會來，不願意的話，伸手也沒用。」

凱爾看著她的側臉，輕笑了一聲，「聽起來像是某種人生哲理。」
「你想這麼解讀也可以。」她抬頭看向了他，「那你呢？如果有什麼是你想抓住的，是會選擇等待，還是會去主動爭取？」
他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那就要看看這值不值得我這麼做了。」
薇拉點了點頭，「也是。」她轉過身，「走吧，我們去其他地方看看。」
凱爾看著她輕快向前走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揚起，隨即跟上她的步伐。

他們沿著原路回到了花藝競賽區，場內的頒獎典禮已經接近了尾聲，但兩人並沒有多做停留，而是繼續沿著步道走向下一個展區。
「時間剛剛好。」薇拉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新品發布會應該快開始了，會場就在前面。」
凱爾看向前方，指著那塊指示牌，「這個寫著『新品發布會場──直行１００公尺』，應該沒錯。」
他們順著指示牌往前走了一段路，步道兩旁的草牆逐漸被紅白相間的玫瑰花牆取代。突然，當他們拐過一個彎，腳步卻在同時停下了──前方的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交錯纏繞的藤蔓牆。

「這……」薇拉皺了皺眉，「我們走錯路了？」
「不太可能吧……我們剛剛是照著指示走的。」凱爾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發現剛剛還筆直的步道，此時已被交錯的藤蔓遮蔽了視線。
她轉過身，伸手碰了碰一旁的花牆，紅白玫瑰錯落有致，看起來並不是臨時佈置的裝飾品。
「不會是我們誤闖了什麼特殊的展區吧？」她猜測道。
「如果是的話，那應該會在地圖上標示出來才對。」他拿出摺頁手冊翻了一下，仔細地確認了一下，「沒有標示……」

「那現在怎麼辦？」薇拉看向他。
「既然都這樣了，那就只能再找找看有沒有其他路吧，或許能找到出口，趕上新品發表會。」他平淡地說道。
她點了點頭，重新再環顧了一下四周，「這些紅白玫瑰的排列，好像有著某種規律。」她思考了一下後說道，「你看，這幾朵紅玫瑰的排列就像是……」
凱爾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字母？」他接過她的話。
薇拉點頭，「或是一個記號，提示我們該往哪個方向走。」
「如果這是提示，那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出口了。」他說得簡單，隨即朝那個方向走去。

兩人依照紅玫瑰的指示，穿過一條條隱蔽的小徑。隨著前進，四周的花牆似乎開始變化，路徑變得更加錯綜複雜。
「這種感覺有點像……」薇拉一邊走一邊說，「迷宮？」
「至少現在還有人陪我一起，小時候我一個人在公園迷路。」凱爾苦笑了一下。
她看了他一眼，「你小時候會迷路？還真是看不出來呢！」她揶揄道。
「誰小時候沒有迷路過？」他聳聳肩，「而且這裡算好了，還有線索可以用。」

他們循著紅白玫瑰的指引繼續往前走，途中偶爾遇到幾條岔路，他們仔細辨認花朵的排列方式，最後，眼前的花牆漸漸開闊，露出了一道拱門般的出口。
「我們終於出來了。」薇拉看了看時間，微微一笑，「而且還來得及看發布會。」
凱爾輕嘆一口氣，「還真是個意外的經歷。」
「但蠻有趣的，不是嗎？」她轉頭看向他。
他挑了挑眉，「下次還是別只單靠指示牌比較保險。」
薇拉忍不住笑了出來，「也是。」

兩人穿過拱門，走進新品發布會的會場。這裡的佈置很現代──中央是一座裝飾華麗的舞台，舞台後方的巨型螢幕正播放著品牌宣傳片，四周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展示台，上面陳列著新品花卉與相關產品。
「還好沒有錯過。」薇拉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確定發布會才剛開始。
「至少沒有白繞那個迷宮一圈。」凱爾苦笑地說道，「這場活動看來是某個知名品牌主辦的。」她視線落在了展示台上的某個標誌。
「嗯，這是園藝界的大品牌，旗下有自己的花田、研究團隊，開發了很多花卉品種。」她簡單地介紹道，「今天大概是為了推廣他們的新品種。」

「新品種的花？」他挑了挑眉，「能有多特別？」
她笑了笑，正想再補充些資訊，突然，會場的燈光漸暗，舞台上的螢幕轉換畫面，播放起新品宣傳片。
一名身穿正式西裝的主持人走上台，拿著麥克風，「各位來賓，歡迎來到本年度的新品發布會！今天我們將揭曉一款顛覆傳統的花卉品種──永晝玫瑰！」
螢幕上播放著一段畫面，展示著這款玫瑰的特性──它不僅僅能在任何環境中維持鮮豔的色澤，還擁有極長的花期，甚至能根據日照時間緩慢變色。

「確實蠻特別的。」凱爾目不轉睛地盯著短片中緩緩變色的花瓣。
「這種玫瑰如果真的能商業化，應該會在婚禮、景觀設計、甚至花藝市場掀起一股潮流。」薇拉輕笑著說道。
「現在，我們邀請大家前往展示區，近距離欣賞永晝玫瑰的魅力！」舞台上的主持人繼續說道。
「走吧，我們去看看。」薇拉碰了碰凱爾的手臂。
「好。」他點了點頭，跟著她一起走向人群聚集的地方。
展示區的中央擺放著一個圓形的花壇，裡面盛開著數朵永晝玫瑰，燈光投射下來，花瓣上的色澤緩緩變化，像是晨曦轉為黃昏。周圍的參觀者紛紛靠近，觀賞著這些玫瑰的細節。

「確實是個有趣的品種。」凱爾雙手抱胸，「但這麼獨特的技術，應該很容易在這種公開場合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吧？」
薇拉聞言，「你是說？」
他的視線落在人群，「可能是職業病吧，但我總覺得怪怪的。」
她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發現在人群的邊緣，有一名穿著低調的男子，每當靠近某朵玫瑰時，他便會微微傾身，手掌輕輕掠過花瓣──看起來不像是在觸摸，而更像是在掃描。

「……他在做什麼？」她低聲問道。
「可能是在採集數據。」他也壓低了聲音，「這類新品種的培育技術，肯定會吸引競爭對手來偷取這些，況且又是大企業品牌。」
她皺了皺眉，「所以你懷疑他可能是商業間諜之類的？」
「不確定，但依他目前的舉動真的很可疑。」他視線鎖定在那名男子身上，「再觀察一下，如果他真的是來偷技術的，應該不會只做這些而已……」
正說著，那名男子的手掌再次掠過一朵玫瑰，而這一次，他似乎是在調整手中的裝置，接著迅速收回手，往場內的其中一個角落移動。

「行動了。」他低聲說道。
她嘆了口氣，「你不會是想跟過去吧？」
「畢竟我是個警察嘛。」他平淡地說道。
薇拉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不歸你管吧？」
「只是剛好遇到。」他嘴角微微上揚，「何況，視而不見不是我的風格。」
她知道這只是他給自己的藉口，嘆了口氣跟上他的步伐。

兩人保持適當的距離，悄悄跟在男子身後。他行動謹慎，偶爾環顧四周，確認是否有人注意到他。過了一會，他進到一條較少人走動的通道。
「看來他做了不少準備。」凱爾低聲說道。
男子很快地走到了通道的盡頭，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型裝置，迅速對著門上的電子鎖掃描了一下，門鎖閃爍一下，隨後──『嗶』的一聲，門鎖解除。
他快速推開門，並順手在門邊放下了一個小型干擾器，顯然是用來屏蔽監控設備的。

凱爾先用手機通知了局內的人，「我們得靠近一點，免得他帶走資料，不然等支援來就已經晚了。」他低聲說道。
薇拉輕輕嘆氣，「你就是忍不住要親自逮捕他，對吧？」
「答對了。」
兩人迅速貼近門口，透過門縫觀察裡面的情況──男子正蹲在一台電腦前，插入一個隨身碟，螢幕上彈出了一個資料夾，裡面似乎都是這次發布會的資料。
「看起來應該是來不及等支援到了。」凱爾低聲說道。
「所以你打算直接逮人？」薇拉瞇起眼看著他。
他微微一笑，「我也說了，畢竟我是個警察嘛。」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推開門，「先生，你好像迷路了？」
男子猛地一顫，驚慌地轉過頭。他迅速拔出隨身碟，想要逃跑──卻被凱爾搶先一步，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東西留下。」
男子試圖掙脫，但凱爾直接反折他的手腕，迫使他鬆手，隨身碟掉落在了地上。凱爾用鞋尖將隨身碟踢開，防止對方搶回。
「你們是誰！」男子驚恐地瞪著兩人。
「我是ＤＣＰＤ的警探，只能說算你倒楣了。」凱爾用空著的手亮出警證。
男子咬牙，知道自己跑不了，看了看四周，像是在盤算著其他的對策。

「你還是別動什麼歪腦筋了吧。」凱爾平淡的說道，「要是再亂動，我是不介意讓你提前體驗一下手銬的感覺。」
男子正要開口，外面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身──總局的警員趕到了現場。
「凱爾叔，沒想到你會來這種地方。」一名年輕警員快步上前，目光在凱爾和薇拉之間看了一眼，「看來是在約會？不過在約會的時候抓人，還真有你的，凱爾叔。」他調侃地說道。
「剛好遇到。」凱爾試圖讓自己的語氣平淡些，「這小子試圖盜取這場新品發布會的資料。」
「明白了。」年輕警員一臉笑意，「真是幸運啊，不只來賞花，還順手破了個案。但說回來，這位小姐……該不會是你的──」顯然他沒打算放過這個話題。

「閉嘴，快把人帶走。」凱爾不耐煩地打斷對方，耳根微微泛紅。
「哈哈，凱爾叔，幹嘛這樣？」年輕警員一臉調侃地看著他，「難得看到你是這樣的反應呢！」
凱爾瞪了他一眼。
薇拉輕笑了一聲，「怎麼，跟我一起逛花展就這麼見不得人？」
「……沒有。」他咳了一聲，試圖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她挑了挑眉，「嗯，我想想……警局裡的人應該很少看過你這樣吧？」
「完全沒看過！」年輕警員興奮地接過話，「天啊，凱爾叔，這要是讓大家知道──」

「要是讓大家知道，我就會跟你的上司說，讓你每天都在前台做文書工作。」凱爾帶著些許威脅的語氣說道。
年輕警員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所以。」凱爾看著他，「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咳……好吧，我什麼都沒看到。」年輕警員乾笑了一聲，舉起雙手投降，「那我們先把人帶回去了，你們繼續……嗯，賞花。」

等到警員們押著犯人離開後，凱爾終於鬆了口氣，然後回過頭，發現薇拉正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他。
「……妳在笑什麼？」他皺眉。
「沒什麼。」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只是覺得，你這副模樣也挺有趣的。」
他偏過頭，「沒什麼好看的。」
「哦？」她靠近一步，「所以，你現在是在害羞？」
「不是……」他的耳朵又紅了些。
她輕笑出聲，「走吧，我們去下一區休息一下。」說完，她轉身朝下個區域前進。
他盯著她的背影一會後，無奈地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不久後，他們來到了攤位區，這裡設置了一排木質小屋，每間屋子前都擺著用乾燥花裝飾的布幔，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花草香氣。攤位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花草茶，還有一些點心。
「看起來還不錯。」薇拉環顧四周，「這裡的茶跟點心應該都是有特別調製過的。」
「希望不會太甜。」凱爾淡淡地說道。
她聞言，側頭看了他一眼，「看來你真的很不喜歡甜的東西。」
「不是不喜歡。」他雙手插在口袋裡，「只是單純在控制飲食。」

她挑了挑眉，「控制飲食？」
「嗯。」他平淡地說道，「習慣了。」
「所以你是連甜點都不太碰？」她看著攤位上擺放的精緻糕點，好奇地問道。
「基本上是，太甜的東西只會讓人更渴，而且……沒必要。」他的視線掃過那些點心。
「沒必要？」她輕笑了一聲，「你是把甜點當成什麼敵人嗎？」
他瞥了她一眼，「我只是覺得沒必要攝取太多額外的糖分，沒什麼特別的。」
她嘴角微微揚起，「那如果我請客呢？」
他頓了一下，嘆了口氣，「如果妳堅持的話……只是不能選太甜的。」

「那就成交了。」她笑著，正準備挑選一款低甜度的點心時，「兩位是情侶嗎？難得看到這麼登對的客人，今天的點心就請你們吃吧！」攤位後的老闆忽然開口道。
凱爾一楞，「呃，等等，我們不是──」他正想解釋，卻被薇拉攔截住對話。
「那真是太感謝了。」她笑著接受了這份好意，順勢接過老闆遞來的小盤子。
他皺了皺眉，「……妳故意的？」
「怎麼？」她看著他，「既然是免費的，難道你不覺得拒絕很可惜嗎？」
老闆大笑，「就是嘛！來來來，這是我們特製的薰衣草伯爵茶餅乾，這邊還有一點玫瑰檸檬磅蛋糕，都是我們的招牌。」

薇拉優雅地接過叉子，嚐了一口蛋糕，「很好吃，酸甜適中。」
「對吧？這款蛋糕的甜度不高，應該不會讓這位先生太為難。」老闆滿意地笑道。
凱爾瞥了薇拉一眼，最後還是拿起了一塊餅乾咬一口。餅乾帶著茶香和淡淡的薰衣草香在口中散開，甜度也的確不高。
「如何？」她好奇地問道。
他咀嚼了一下，「還行。」

「還行？」她勾起嘴角，「但你剛剛好像很認真地在品嚐，該不會其實挺喜歡的吧？」
「……只是因為餓了。」他平淡地說道，耳朵微微泛紅。
她看著他那副嘴硬的模樣，輕笑了一聲，沒拆穿他，反倒是從盤子裡拿起一片餅乾，咬了一口。
「嗯，的確不會太甜，口感也還不錯。」她點了點頭，「沒想到能在花展吃到這麼用心製作的點心。」
凱爾沒接話，只是繼續咀嚼手中的餅乾。
老闆看著兩人，露出滿意的笑容，「果然很登對！」
薇拉微微挑眉，故意看向凱爾，「聽到了嗎？老闆說我們很登對。」

他頓了一下，「……妳很享受這個話題，對吧？」
「還行吧。」她聳了聳肩，「畢竟難得看到你有這麼多反應。」語氣帶著些許戲謔
凱爾無語地看著她，最後只是嘆了口氣，將餅乾塞進嘴裡，決定不再理會她的調侃。
薇拉見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兩人吃完點心後，漫步經過了鮮花販售攤，這個攤位吸引了不少人群。各式各樣的花樹被精心包裝，搭配絲帶和小卡片。
薇拉的視線一頓，停下腳步看向攤位。
「要買花嗎？」凱爾注意到她的視線，隨口問道。
「只是看看。」她隨意地掃視著，視現在一束帶有紫色的花朵上停留了一下，但並未伸手拿起。
販售攤的老闆是一位熱情的中年女性，一件她們站在攤位前，立刻笑盈盈地開口，「這位先生，要買花送給女朋友嗎？現在有情人節限定款喔，玫瑰搭配滿天星，寓意『心心相印』，很適合你們！」

凱爾皺了皺眉，「我們不是──」
「不是情侶？」老闆一臉驚訝，「但你們看起來好登對呢！」
薇拉微微側頭，「聽到了嗎？今天已經第二次被這麼說了。」帶有些許調侃語氣。
「這種誤會不用記得。」他平淡地說道。
「但如果一直被這麼說，或許也代表某種……事實？」她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他輕哼一聲，沒接話。

老闆看著他們，笑得更加燦爛，「不管怎麼說，送花給女士總不會是錯的！來看看這樹粉色鬱金香吧，象徵著美好和幸福──」
「不需要。」凱爾毫不猶豫地拒絕。
「哦？」薇拉挑了挑眉，「你從來不送花？」
「沒這個習慣。」
「是覺得送花沒意義？」
「也不是……只是花會枯萎。」他目光掃過那些鮮豔的花束，「還不如送點實用的東西。」
她笑了笑，伸手輕輕碰了一下攤位上某束花的花瓣，「但有些人喜歡花，並不是因為它實不實用。」

他沒接話，視線落在了她指尖碰觸得那束花上。
紫藤與白玫瑰交錯而成的花束，色調清雅。花束底下的小卡片寫著──「紫藤──沉迷於你的優雅，白玫瑰──純潔與尊重。」
她收回手，「所以，你真的從來沒有送過花？」隨口問道。
「沒有。」他乾脆地回答道。
「那怕是家人？」
「母親生日會送其他東西。」
「果然是個很務實地人。」她笑了笑。

「妳很喜歡花？」
她頓了一下，低頭看了眼那束紫藤與白玫瑰。「不算特別熱中，但偶爾看到喜歡的，還是會多看幾眼。」
「是不是剛剛那束紫色的？」
她微微一楞，「你記住了？」側頭看向他。
「刑警的習慣。」他平淡地說道。
「觀察得倒是挺仔細。」她輕哼了一聲，「所以呢，現在知道我喜歡哪種花了？」
「只是記住了妳多看了幾眼，不代表妳喜歡。」
她輕笑出聲，沒有反駁。
他又瞥了眼那束花，默默記下那束花的樣貌，或許在某個合適的時機，他會考慮送她一束。

「走吧。」
她最後看了那束花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抬步跟上他的步伐。

兩人沿著花間步道緩步前行，夜色已然降臨，園區內的燈飾一盞盞亮起。空氣中混著花香，微風輕輕拂過，帶著些許涼意。
微風輕輕吹過，薇拉抬手撥了撥垂落在耳側的髮絲，側頭看了凱爾一眼，「今天的行程，還算合你的意嗎？」
「沒什麼不滿的。」他平淡地說道，「比我想像中的好一些。」
「哦？」她挑了挑眉，「所以本來以為會很無聊？」
「差不多。」他成實地點了點頭。

夜風輕輕拂過，夾雜著淡淡的花香，步道旁的燈飾映照在兩人身上。
「難得你會陪我逛這種地方。」她忽然道，語氣帶著一絲調侃。
「是妳難得會接受我的邀請。」他看了她一眼，語氣平淡。
薇拉微微一頓，隨即笑了，「說得好像我很難約一樣。」
「確實不容易。」
她挑眉，「哪裡不容易？」
「律師很忙。」
「警探不也是？」
「所以今天能抽出時間，算是難得。」

薇拉輕笑一聲，沒再反駁，只是悠閒地沿著步道前行。前方不遠處，園區的出口已經映入眼簾，這場花展即將結束。
走到出口時，她停下腳步，側身看向他，「今天謝謝你。」
「小事。」
她笑出聲，朝他揮了揮手，「那就這樣，改天見。」
「嗯。」
她轉身離開，步伐輕快，長髮在夜風中微微飄動，逐漸融入燈光點綴的街道之中。
他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這才轉身離開。然而，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幾分鐘後，他停在了花展內的一個攤位前──鮮花販售攤。
紫藤與白玫瑰交錯的花束仍靜靜地擺在原處，凱爾凝視著那束花，片刻後，伸出手，指了指它，「這個，包起來。」
老闆娘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抹笑容，「先生，這是要送給剛才那位小姐嗎？」
他沒回答，只是平淡地說道「紙袋給我。」
老闆娘笑得意味深長，但也沒多問，動作俐落地將花束包好，遞給他。
他接過紙袋，低頭看了一眼裡頭的花束，然後拎著袋子，轉身走入燈火輝映的街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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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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