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納？醒醒。」

佐佐木揉了揉略顯凌亂的短髮，翠綠的眼角還泛著微微的水光。她慢慢抬起趴在桌上的上半身，視線下意識地落在對面女孩的——腹部。

「莉莉？」

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會先看那裡。

「現在幾點了？」

「八點整⋯⋯啊，不對，現在應該要叫妳麻實姐姐才對。」女孩一邊說一邊數著手指，認真的模樣像是在腦海裡幫資料更新。

女子嘆了口氣，順手摸了把臉，語氣平平地說：「還好不是那個大叔來叫我。」

說到這個，女孩著急的將對方從椅子上拉起：「你快去換衣服吧，今天不是要去看電影嗎？久保哥說再十分鐘就會到門口接人了。」

「嗯。」

她撈起掛在脖子上的護目鏡，將上衣脫下和地上的襪子一併丟進洗衣機，順手抓起浴巾準備進浴室。

剛轉身，她忽然回頭問：

「妳還要繼續跟進來嗎？」

一直悄悄尾隨在後的莉莉臉頰瞬間漲紅，目光死死黏在她領口以下：「呃、我、我⋯⋯」

結巴得一塌糊塗，眼神還無法移開。

大概是因為佐佐木平常穿得太嚴實，難得看到點皮膚，反而讓人不知往哪看。

只是弱弱的辯解道：「我、這個幫你拿衣服⋯⋯」

她挑眉似乎沒當回事，只順手拍了拍莉莉的頭：「很乖。」

「但還是幫我守門吧。那傢伙老是直接開門進來。」

說完便走進浴室，門輕輕闔上。

只留下莉莉一個人僵在原地，像人形熨斗一樣，整個人冒著蒸氣般的羞恥煙霧。

——事實證明，姐姐的話是對的。

沒過幾分鐘，門鈴就響了——「叮咚。」

緊接著，是門鎖被熟練轉開的聲音。

「欸？人呢？」
費崙提著幾袋奶粉走進屋裡，東張西望。

「小莉？」

「欸欸欸——哥、哥哥哥，我來了！」

莉莉跌跌撞撞地從樓上衝下來，還沒喘完就扶著扶手穩住身體。

「跑那麼急幹嘛，妳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吧？妳姐呢？」

「該不會還在睡吧？」他一邊猜，一邊把奶粉放到門邊，坐下來換鞋，接著抱怨：「難得的假日，要是睡過電影開場我真的會——」

「會怎樣？」

佐佐木裹著浴巾從樓上下來，頭髮還濕著，語氣平平：「反正有你在，我們看電影多半也不會太順利。」

費崙：「⋯⋯」

莉莉乾笑兩聲，試圖圓場：「欸欸，還是謝謝久保哥願意開車載我們啦⋯⋯」

「然後順便出個車禍？」

女子不客氣地補刀。

青年沉默一秒，把奶粉提起：「這個我帶走。」

「哇哇，哥沒有啦！」莉莉趕緊抱住他的手臂。

「不過你們怎麼突然想喝這個？」他問。

「不知道欸。」莉莉歪著頭，一臉認真地回答：「就最近⋯⋯感覺，好像有點需要吧？」

青年也不是很好奇，只是「喔」了一聲。

陽光從窗外傾灑，落在剛澆過水的盆栽上，葉面閃著微光。幾人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準備出門。

門即將闔上的時候，莉莉忽然停下腳步，回過頭。

她站在門邊，逆光微笑，眼睛亮得像是藏了點星光。語氣輕飄飄的，卻像是早就醞釀好的告白：

「姐姐，今天就放鬆一點吧。」

「不是在逃，也不是在躲——我們只是去看電影而已。真的。」

她說完後，輕快地轉身跑向前方，背影晃進了陽光裡。

佐佐木站在門邊，怔了片刻，終於輕輕勾起嘴角。

——像春天真的來了那樣。

佐佐木夢到了莉莉。

不是那場冰冷的手術室，不是監控數據閃爍的實驗艙，而是久違的陽光下，成片盛開的花田。

女孩在花間奔跑，腳步輕快到幾乎沒有聲音。淺褐色的長髮在風中起伏，像秋田邊搖曳的麥浪，她一邊回頭一邊笑，臉頰因為奔跑泛著微紅，像是從來沒有被困住過。

「星期日，我們去看花吧？」

她說得那麼自然，像是在許一個絕對會實現的願望。

維納想答應，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口。風聲漸大，花影模糊，莉莉的背影逐漸遠去，像是被夢境收回。

她猛地睜開眼，呼吸一瞬間亂了節奏。

室內光線昏黃，工作室的桌燈還開著，護目鏡斜放在鍵盤上。窗外傳來幾聲麻雀的叫聲，天已經亮了。

她揉了揉額角，抬手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胸口——

那裡什麼也沒有，但視線卻仍舊朝向某個空空的方向，像是條件反射似地去確認——那裡，過去曾經是某人的存在。

セーブ中…
⏭︎ sᴋɪᴘ


ʙᴀᴄ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