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節是一個跟掰噗扯不上關係的節日

過了下交流道的數不清第幾個轉彎口，花卷貴大終於受不了這份寂靜，為打破車內沉默開口。「老實說，我還以為你會吵著要岩泉來接你。」

「不方便啦。」

花卷以為及川又要蹭的炸毛，高聲反駁，不曾想這位阿根廷的明星球員，他的高中好友只是輕輕將頭靠在窗口，淡淡地說。

「......你剛下飛機又這樣坐長途車，沒事吧？」
你沒事吧？

身為從前的隊友，花卷有禮貌、但不多的問。

「沒事沒事~路本來就是這樣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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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畫的這什麼、」鬼東西。

那個年代流行軌道列車，因為下雨而不能出門鬧騰的倆孩子拿出紙筆，自覺布置了適合室內遊玩的簡陋版軌道車遊戲，只是
看著圖畫紙上的彎繞線條、彷彿鬼畫符般的線條。5歲的岩泉一皺眉問到。

「不是小一說要一起畫軌道嗎.....我、我可能還不太會畫？不過這個是鐵路呦！」5歲的及川徹笑得自信，還跟岩泉一講解起了自己的作品。

「路不就是一條直直的嗎？」

「可是小一你看。」小小的及川徹把兩張畫紙上下併在了一起。「我的這裡是起點，跟小一一樣，在這一側。」
「嗯嗯......」
「我的終點在那裡，跟小一的終點也一樣都在那側。所以我們畫的一樣！」

也不怕強詞奪理、不怕不願意繼續跟他玩

「......原來還可以這樣。」

※ ※ ※ ※ ※ ※

「也不可以都這樣吧......」

看著剛剛還在家門口，自顧自說著“我們來比誰先到學校”，之後就突然離開視線，一路朝反方向狂奔的兒時玩伴（雖然他們勉強也還是才脫離兒童身份的，中學生的年紀。）

總之，岩泉一的這位兒時玩伴，及川徹同學如今氣喘吁吁的手撐雙膝，一副狼狽樣出現在校門口跟他會合。

岩泉無奈。「你到底在幹嘛？」

「......試試看......我會不會有機會比小岩先到學校嘛......」

「你是笨蛋嗎！都說了這條路就是來學校最快的路！」
「雖然是這樣。」平復了呼吸的及川徹直起身，一邊邁開往教室的步伐，一邊說「但是那條路之間有7個紅綠燈。我剛剛走......跑的那條路，雖然中間有五個轉彎處和一個大陡坡。」說話間還不忘手腳並用纏著“要小岩扶才走得動~” 巴在他身上 「但是行徑的距離其實差沒有很多哦。」

嗯......
「可是還是我先到學校了。」

「小岩剛剛沒停幾個紅綠燈吧！！」

也是會有這種狀況呢，運氣這種東西有時大概真的跟及川沒有緣份吧。

所以到底在幹嘛，好好的一條路不走「......與其去比這個，還不如我們倆就一起走來學校。」
「......其實我也更想跟小岩一起走路來學校啦！」

※ ※ ※ ※ ※ ※

「我更想跟小岩一起在天台上吃飯啦！」

「那你就快吃！別再玩你手上那不知道從哪個眼神不好的姑娘那的來信了！」

此時，面對岩泉一，這位他的兒時玩伴......現在也還是學伴？球伴？他的小岩的提問，及川徹正沒骨頭似的躺在岩泉一背上回到。「小岩，你覺得及川先生像月亮嗎？」

「蛤？」

「我只是在思索嘛。」
及川徹受歡迎這件事，不是他自己要說，有好看的皮囊、個性又開朗......好吧，可能也沒那麼開朗，但是脾氣還算好、在球場上也總是能奪人目光。

......主要大概還是，他不像其他在排球隊待久了的大直男，會懂得適時回應女孩子的期待。「女孩子們形容及川大人像一輪明月、皎潔月光、水中月鏡中花？」

「我說你呀......」

「果然及川大人就是女孩子們的白月...」

「你是的確像水中月......你就愛臨水自照。」聽起來就不像是個好詞，但岩泉說這話時，眼神不似以往帶有責備或教訓，甚至調侃也沒有，而是雙目低垂。

及川徹突然讀不太懂這個認識了近十年的男孩。

「小岩？」

平時粗魯的手臂伸向自己，沒有預期而至的暴戾，對面只是將因為長期運動而略微粗糙的掌心貼到了自己臉頰上。

「及川你呀......」

糟糕......是他想的那樣嗎？心跳快得可怕、臉頰也熱得發燙，大概是天氣逐漸悶熱，可是又捨不得推開熾熱的掌心。

「及川你呀！可不准再糟蹋人家女孩子們的心意！」掌心轉為指尖，用了十足力道狠狠捏了一把。

「......！太過分了吧！？及川大人的帥氣臉蛋要毀容了啦！！！你這是嫉妒！很難看哦小岩！不能因為只有及川大人收到情書就這樣！」

「你確定你那是情書嗎！」

「......」怎麼就不能是情書啦

「......說起來這些女生也奇怪......」岩泉一將書信拿了過去，折好放回信封。「喜歡就寫喜歡，彎彎繞繞的......說什麼星星月亮太陽的。」
「噗w小岩你怎麼這樣說人家。」
「哈！？是誰一開始在那邊思索！」

「小岩不懂！這可是女孩子婉轉而熾熱的愛意啦！」如果直接表明，怕燙傷了難能可貴的真心。

※ ※ ※ ※ ※ ※

「我是真心想贏的！」

「我知道！沒人說你......你也太不當心了！」在練習中扭傷腳踝，被岩泉一揹著過來保健室，揹他的這位幼時玩伴一直一臉凝重，直到剛剛醫生去拿藥。「IH預賽就快到了，而且要是傷到了骨頭，不能打球怎麼辦！停！不準說氣話。」

「你這不是在說了嗎......」小岩是真的「你是我媽媽嗎？」

「垃圾及川！我要生氣了！」
「......」

大概是看得出我真的情緒低迷，小岩也一改往日那樣，對我溫聲道「叔叔阿姨等一下就過來接你，你要不要先睡一下？」

可我傷的是腳，又不是頭w

「......」

最後還是順著小岩的話頭，鑽進保健床上的被褥裡。

其實小岩很溫柔的呀，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就跟他知道，我一直都是認真的......

「快好起來吧。這個樣子還怎麼打贏牛島。」

......

迷迷糊糊之間，還聽見了母親的擔心與責備。

......

「阿姨對不起......」小岩為什麼要道歉呢？

「這孩子真是！也不知道愛惜自己身體！」

「阿姨，您就不要責備他了，剛剛保健室醫生也已經狠狠說過了。而且及川絕對是最懂得愛護自己的！他對排球的執著跟理想擺在那裡，是不會不注重自身的。」

他都知道。

※ ※ ※ ※ ※ ※

他都知道。
“你可能變成老頭子了都不會幸福......”

說著這樣像是詛咒的話語。

不論贏了哪場比賽都不會滿足，是個一生追著排球的麻煩傢伙。

不過，沒錯。

是一生追著排球的麻煩傢伙，同時也是

「你是我最自豪的搭檔，是王牌舉球員......」結束了高中生涯最後一場排球比賽的那晚，回家路上，岩泉一這麼對我說。「即使以後加入了別的球隊，這點也不會改變。所以，不要猶豫、勇往直前。」

......

是因為在他眼裡，自己一直是目光追尋著排球、閃閃發光的樣子嗎。

「小岩......」

那晚的月亮一定很漂亮吧？只是自己已毫無印象。

大概是因為，我也滿心滿眼都是小岩眼裡的光芒。

他是愛著的吧......可是我大概真的很愛他。

“直接說出去，真的是正確的決定嗎？”
這條路、這個決定真的是正確的嗎？

站在路口，兩雙因為輸球而哭得紅腫的眼眸彼此交錯。

然而愛是自我實踐，不是尋求認同......

也並不只是為了在一起。 他說“不要猶豫、勇往直前”...... 所以， 要伸出的手......攥成了拳頭， 在月光下的路口，跟他互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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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真是可怕的東西，即使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父母的衰老，同儕的生活轉變，都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你，今日已非昨日，時光荏苒，從不待人。

「我其實很看不得你這樣的......」握著方向盤的花卷貴大嘆了口氣。「在我記憶裡，你就該輕浮幼稚、沒心沒肺，最好還要跟岩泉打打鬧鬧的，做個三歲小孩......雖然在球場上一樣有魅力、是個可靠的隊長這點從沒改變啦。」就像公路上那些呼嘯而過、奔流向前的車輛，及川徹的成長，彷彿提醒著他們已經逝去的青春，他們已經不再年輕、不再......

「原來小卷是這麼看及川先生的~」阿根廷的大明星摘下墨鏡，作勢來個喜極而泣，嘴上說說，還真有抱過來的趨勢「及川先生知道自己的確很有魅力啦。」

「笨蛋！我在開車！！還有......你怎麼自動把前面的數落過濾乾淨！成長不要成長在這種心靈強大啊啊。」

其實他及川徹的內心一直很強大啦。
或許這麼說也不太準確？
應該說，只是固執的只顧一頭撞倒南牆。

連續六年沒能打倒牛島若利也不放棄。

最後一年春高預選賽，始終沒能帶領青葉城西打進全國大賽也不放棄。

為了追隨自己憧憬的運動員導師、為了繼續自己的排球生涯，不惜放棄自己的日本國籍也不肯放棄......

「不是我要說你......」
「？」

「我說，也不怪牛若要這麼說你。」

「小牛若？牛島若利？！！他能說什麼！」

「他還能說什麼，及川徹你應該來...」 及川徹，不要再走錯了。 「夠了夠了夠了！怎麼連小卷都這樣！！」他控訴自己的高中好友到「我才不是走錯路！！這叫歧路！」 「那也是阿......彎彎繞繞的幹什麼？好好的一條路不走。」 「......小卷到底想說什麼啦！」 「我原本還以為你們能在一起的。」

※ ※ ※ ※ ※ ※

走上歧路的他又是怎麼想的。

好奇怪，好像不管日子怎麼過，總是會有遺憾。

沒能看上的煙火、沒能打贏的比賽、沒說出口的告白。

去往阿根廷那天，其實小岩也來送機了。

拖運完家當，看著自己的行李送上輸送帶，才突然一夕之間覺得自己已經長大。

「小卷，如果我說......這是為了讓小岩繼續喜歡我，你怎麼看？」
「原來你還知道岩泉喜歡過你！？」

是啊......有好好被喜歡著的。

喜歡這種情感，眼神是不會騙人的。目光的追尋、眼神裡的熱情，包括說著要我“不要猶豫、勇往直前”時，紅腫的眼睛。

在機場大廳，來人的目光千頭萬緒 ......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啊小岩。這樣我就無法不猶豫、無法勇往直前了呀。

※ ※ ※ ※ ※ ※

「所以你還是在拐彎......」

「小岩說了，讓我不要猶豫、讓我勇往直前......他喜歡的是對著排球一心一意，只是喜歡排球、一生追球的及川。」

愛是實踐，而我也不能、不會拿自己的排球生涯作為賭注。

「我現在不還是一直被注視著嘛。」後背放鬆的靠向副駕駛座。「這樣就彷彿還繼續被喜歡著一樣。」

「你......混蛋！」
「反正都過去了嘛。」

我們的青蔥歲月也早已成為過去。

※ ※ ※ ※ ※ ※

他說過。

往前走，不要回頭。

......

所以，像春高預選賽輸球的那天晚上回家那樣。登上飛往阿根廷的班機前，在機場大廳，最後他也是這麼對岩泉一說。

「那麼再見了，小岩......」

再見，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