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藥本身到底是武器還是工具，地井秀 次郎想了許久，都沒想通答案。

他在諮商時提出這個問題，諮商師也只是對他說：「有些問題不一定有答案，遵循你的主觀意識就對了，而如果你心底更偏向接受那位學長的理論，那也不妨放寬心接受。」

但對於他的能力，真的能輕描淡寫地用一句「沒有惡意」輕輕揭過嗎？

他抱著資料走出諮商室，在醫療大樓的轉角，撞見了在「那件事」之前就認識的同班同學。

記得姓氏是山本、阿部、寺田。
「……」
他不想惹事，就這樣偏過眼神，打算繞過去。
但嘻嘻哈哈著的男生們忽然沉默了，接著一雙手由背後推來，他踉蹌幾步，就跪倒在地上。

「噁心的傢伙。」不知是誰說了那麼一句話。

在樓梯口爭執或掙扎都很危險。
他一邊撿起跌倒時弄掉的資料，一邊不動聲色地打算挪離樓梯。

但才往前挪一些，眼前的墨鏡便被拿起，男生們笑著往前跑，似乎想要他往前追。

「……」他掩著臉往前進，但剛動彈就放棄了這個選擇，沒有墨鏡能遮擋視線的話，風險太高了。

「廢物。」這次他聽出那是山本的聲音了，接著，墨鏡被隨手扔在地上，三個人便笑作一團，打算跑開。

注意到走廊前方的動靜，他抬頭望去，遠遠的就看到那醒目的髮色，幾個人正站在次郎前面笑鬧著，手上還拿著次郎的墨鏡，怎麼看都不像是一般的玩鬧。

他皺起眉快步上前，在學弟身旁蹲下身，手輕放在他的肩上前先輕輕喚了聲。
「次郎，是我，夜磨。」
接著將手輕按在他的肩上，示意他不用抬頭，輕聲問了句：
「你還好嗎？」

「我還好，謝謝學長。」
聽到熟悉的聲音感覺安心不少，次郎淺淺露出笑容，但依然有點勉強。
不過，大概並非因為被欺負的現況，而是剛好讓對方看到了，有些不好意思。

「能幫我撿一下墨鏡嗎？」

「嗯，等我一下。」
按在肩上的手安撫似地輕撫了下肩頭，接著站起身去拾起地上的墨鏡。
靠近對方身邊後蹲了下來，先把墨鏡遞給對方。
「給。先戴上吧？」

「真的非常謝謝學長。」
把墨鏡重新戴上，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我沒事的，戴著墨鏡就好。」
他撿了撿手邊的資料，創傷症候群和一些指導方針都掛在紙面上明顯的區域。

欺負他的人趁這個空檔，很快就跑掉了，他也一臉平常地望著夜磨，說：「學長來醫療大樓，是因為有急事嗎？」

「⋯嗯，沒有什麼急事，只是天熱有點過敏，拿個藥膏。」
看著對方的動作停頓了下之後回答，彎下腰幫對方一起撿起地上的紙張。

「⋯⋯你還好嗎？這樣的事常發生嗎？」
他彎著腰，蹲在地上，兩人的視線平行地隔著墨鏡的鏡片相望，他的語氣似乎放輕了些。

「偶爾……」次郎微微別開目光，然後連忙又補充道：「一年一兩次而已，我習慣了，通常也不會鬧得太過份。」

他想要站起身，但見夜磨蹲著，就沒有馬上起來，而是試探性地問。
「我可以跟學長一起去拿藥膏嗎？」

「是可以⋯⋯」
看著對方似乎在等待自己，他慢慢站起身。

「一年一兩次⋯⋯我想這不應該是常態。」
他語氣平緩地看著對方說道，不想要對方覺得是說教，只是緩緩說出自己的看法。

「如果他們覺得炸藥是武器的話，可能也沒有辦法吧。」
「不過我更喜歡學長的說法，所以不覺得是我的錯。」
他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
「太過分的話，我也會告訴老師的。」

看對方並沒有被影響到，表情稍微放鬆了些，微微勾起一絲不明顯的弧度。
「他們怎麼想，我們的確是沒有辦法⋯⋯」
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的笑容似乎帶著那麼一絲戲謔。
「不過既然他們覺得是武器，也該知道武器的危險性，你說是嗎？」

「也不是說要讓他們真的體驗危險，只是讓他們覺得可以為所欲為真的好嗎？」
「你覺得呢？」

「……」
「但是要怎麼讓他們體驗到呢？如果說直接使用能力，我還能夠理解，但若是要讓他們有這個認知，同時又不刻意使用能力的話，難道是要直接隔著墨鏡注視他們，然後威脅一樣稍微抬起鏡架看看？」

「雖然只是想像……那樣真的有用嗎？」

他的語氣裡透著一絲猶疑。

「我的意思是，或許你可以制止他們，告訴他們危險性。」
「真對他們使用能力的話，到頭來煩惱的也是你自己吧。」
他一邊往醫護室走，一邊對著對方說道。
「先試著口頭制止並告知風險如何？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話我也能和你一起，雖然感覺聽起來沒有什麼大動作，但我覺得也比默許他們的無知要好。」

「嗯。」確實會很困擾。

「例如告訴他們過度自信可能會導致意外發生？不小心傷害到自己或他人，或者是產生不想回顧的黑歷史之類的？」

「……但我想他們不一定不知道這件事，甚至就是想要變得不一樣，被我拒絕了之後，才反過來生氣的吧。」

他跟著夜磨學長走，心裡為自己剛才的想像感到慚愧。

「不一定不知道也等於不一定知道吧。」
「而且我覺得，不管他們知不知道，你所表達的態度都很重要喔。」
配合著對方的步伐放慢速度，語氣平緩溫和。

「為什麼？」
他抬頭望向夜磨學長，覺得對方的態度溫和又堅定，卻不知道對方為何能如此篤定。

「人不是都有怎麼說都沒辦法接受，也不想被改變的地方嗎，如果就這樣強迫他人……」

「你說的是沒有錯，但人們對待同樣的一件事實，也可能會因為對方的應對而採取不一樣的做為喔。」

「再者，表達你的立場這並不是強迫他人吧？」
他微微偏頭看向對方說著。
「倘若你真的覺得無所謂也就算了，但這樣的事情的確是會造成你的困擾的吧？比如會不小心與其他人對上視線之類的。」

次郎思考了一會，腳步稍微頓了頓，有點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噤聲了會。

「……好。」

「明天，我會找他們好好說清楚的。」
「謝謝學長。」

慢慢走到醫護室前，他打開門，抬起頭，似乎打算讓對方先進去。

「嗯。」
微笑走進門內，向學校的校醫拿了藥膏，離開時換他先伸手開了門。
「那些人是你的同班同學嗎？打算什麼時候說呢？」
感覺還是有點小擔心，忍不住多問了幾句。

「大概明天午休到放學的那幾節下課。」

「只是以前的同班同學而已，如果午休找不到人的話，我會多去幾趟，學長不用太擔心。」

他停了下來，略微看了一下地面，說：「而且，都聽了學長的建議和關心，還麻煩學長陪我去的話，我會更不好意思。」

「嗯⋯⋯撇除掉不好意思的部分，我陪同是會讓你困擾的嗎？」
思考了一下之後微微彎腰靠近低著頭的對方問到。
「不一定要站在旁邊，最少就是⋯⋯說的時候能有個認識的在附近，有什麼突發狀況也能有人幫忙，或是你帶著傑利也可以，你覺得呢？」

「……………………………」
他沉默了超級久，然後默默跨步，把自己移到不擋人出入的走廊邊緣，低聲說：「一點也不困擾。」

「反而很開心。」

他的聲音跟蚊子一樣小，似乎不是很習慣別人刻意為自己著想的舉動，鞋尖踢著另一邊的鞋尖，對於平常總是規規矩矩站直的他來說，不是常見的事。

「但是傑利……還是不要吧，我很怕牠被丟出去……」

為什麼是丟出去？
微微停頓了大概兩秒左右，不太明白什麼樣的場合會把小朋友丟出去。
感覺聽起來越來越讓人不放心了。

「那，可以讓我陪同嗎？在一旁看著也好，總得來說也比較安全一些，你覺得呢？」

次郎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學長了。」
「真的很謝謝你。」

「沒事，只是我自己多管閒事而已。」
笑了笑不以為意，看對方慎重道謝的模樣，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接著讓小朋友沿著手臂跳到他的肩上。

「不……也不能算是多管閒事。」
「……」

他正想說什麼，注意力卻被肩上的小鼠給吸引，他碰了碰對方的小腦袋，露出笑容，說：「嗨，傑利。」

毛茸茸的觸感讓他感到內心溫暖，緊鎖的眉頭也放鬆下來。

「……好可愛。」

小鼠傑利開心地蹭了蹭他的臉頰。

看著對方眉頭稍微鬆了些，也微微勾起嘴角。
「我等等還想去圖書館借書，」
「你要一起嗎？」

「好。」
一聽是要去圖書館借書，肩上又趴著一隻可愛的小鼠，次郎也顧不上多愁善感或其他情緒。

喜歡的事情+可愛動物+值得信賴的前輩，三件事加成起來的結果絕對不可能差。

大概某些事就是這麼潛移默化地被改變的吧？
從一句簡短的關懷開始。

謝謝夜磨路見不平幫助小朋友……人真好&鼠真的很療癒ㄝ……可愛……喜歡看他溫和的勸導

好好笑一直不斷說他人好
他就⋯⋯想關心又怕管太多 （糾結拉扯（？（感覺很像家長（ㄝ

qaz1114162: 人真的很好欸
家長感的話我有時候覺得老父親有時候又覺得老母親(蛤)很溫暖ㄟ次郎覺得不會管太多(很歡迎管)

DD2Wu: 好好笑不管怎麼樣都是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