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白羽。」

坐在位置上時，耳邊馬上傳來熟悉的溫柔嗓音。少女眼中閃過詫異望向隔壁座位的少年半秒，他欲言又止、想說的話最後還是吞了回去。

「早安⋯⋯」

他低下頭移開了視線，拿出一本課本攤在桌上，不敢直視那溫暖的眼眸。藏起來的左手緊緊拉著裙擺，忍住了自己的心情，課本的內容也沒有讀進腦中。

以往的他們，總是在打招呼後開心的聊天。

鐘聲一響，他收拾好書桌便低著頭走出教室，到天雪的班級尋找摯友一起吃午餐。他明明聽見椅子挪動的聲音，也注意到那雙熟悉的眼眸抬起似乎想對他說些什麼，但他卻假裝沒看見一樣迅速地走出教室。

稍微走遠後他又回頭看向窗邊顯眼的身影，那低垂的眼神讓他不禁感到心痛，但他還是選擇頭也不回地跑離教室。

以往他們總是會在教室裡聊天，直到天雪來找他一起去吃飯為止。

他在 操場 遇到了少年，夏季夜空的繁星正閃耀。他站在不遠處看著少年發呆似地望向遠方，也跟著抬起頭望向那最亮的星星。

—— 夏季最亮的星星，是織女星喔。

少年曾經溫柔帶著他看夏天星空的回憶湧現，他看著少年的身影躊躇了許久，最後握緊了衣角，轉身離去。

以往的他們，總是會一起在夜空下看星星、一起畫著星圖，笑著談論星空的話題。

食堂裡人聲嘈雜，他注意到天雪在遠方用手肘推了推遼生，少年這才拿著托盤走到他的身邊。他只是輕輕地點點頭，兩人隨後並排而坐。明明距離不遠卻像隔著一個銀河般，空氣中瀰漫著寧靜與顯而易見的不自然。

「⋯⋯這個好吃嗎？」遼生悄悄的望向他，輕輕攪著碗裡的濃湯，像是試著開話題一樣。而他只是盯著盤中的咖哩飯，輕巧的勺起一口。「甜甜的。」

以往的他們在用餐時總是會伴隨著笑聲與談話，任何事情都能開心地聊下去。

—— 如今卻只剩下碗筷輕敲的聲音。

「最近都沒看到你跟遼生前輩一起耶？」

朋友突然的問題讓他握筆的手明顯頓了下。他看著作業簿上解不開的數學題，想起這幾天和對方的相處，眼裡又覆蓋了一層陰霾。

「⋯⋯剛好我們最近比較忙碌吧。」

「你們吵架了？」

「沒有！」

幾乎是話語落下的瞬間，他就馬上抬頭反駁，但又像是注意到自己的反應而撇開視線，他沉默了幾秒，才低聲補一句：「⋯⋯遼生前輩什麼都沒做，是我自己的問題。」

他明明拒絕了少年、明明是傷害少年最深的人，卻不希望別人對他產生誤解。經過這些天的不自然相處、看著那個比以往多了點落寞的身影、看到對方獨自一人望向窗外、甚至是天空，他不可能沒有任何感覺。

他果然還是⋯⋯

—— 還是很喜歡他啊。

下課鐘響，他猶鼓起勇氣叫住了收拾好書桌準備起身的少年。

「⋯⋯遼生前輩，那個、可以請教您這個數學題要怎麼做嗎？」他的聲音輕得像是一不注意就會消失一樣。他也有點緊張的不敢直視對方，深怕被拒絕一樣，然而少年露出了笑容，輕輕接過他的課本。

「當然可以呀，我幫你看看。」

這是好幾天來，他第一次主動開口說話，見到少年熟悉的笑容、那個和這些天來參雜著落寞不同的笑容，他緊張的神情也隨之而散，也露出了微笑。

那天 後，他做了小小的決定，這次他也要成為那個點亮對方內心的人—— 他不會再逃避了。短短一句、再平凡不過的話語，那份熟悉的溫柔像在冰面上敲出了一個小小裂縫。

── 有什麼，正在慢慢融化。

「今天我們要去哪個場地訓練呢？」

對抗賽即將到來，天雪興高采烈的拉著白羽，即便對獎品沒有太大的需求，似乎也對於看見兩人逐漸轉好的氛圍感到高興。

「冰凍雪原吧。」

他與少年同時開口，兩人愣了愣同時看向彼此。對視的瞬間，白羽輕輕地、腼腆地笑了出來，而遼生也微微彎起嘴角。

即使這段時間那麼彆扭、那麼小心翼翼，但有些習慣，卻沒有真正消失。

—— 像是某個短暫遺失的默契，又回到了彼此之間。

對抗賽的練習結束，他深呼吸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抬頭正剛好對上那雙暖色的橙眸，對方笑得溫和，但又像是顧慮著什麼而沒有前進。

但這次，他沒有閃避。

他露出了微笑，悄悄的跑到對方身旁，少年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輕輕地笑了一下。對方的笑容帶著熟悉感的柔軟，他們什麼都沒說，望著彼此的眼神中卻好似說了很多。

── 他們的距離正慢慢拉近，那個曾經熟悉的人，還在原地等著他。

對抗賽即將來臨，在訓練場和摯友一起做最後的訓練後，兩人手拉著手聊著剛才的表現，卻在經過操場時看見了那個熟悉的紫色身影。他的視線停留在少年身上，沒有注意到身旁天雪看向自己的視線 ──

而他，踏出了一步。

這一次，他沒有選擇離開。

天雪小小聲跟他說自己先回宿舍等他回來，並提醒他注意安全後就笑著離開。他輕輕地走到遼生身旁，對方似乎也有些詫異，但很快又恢復笑容。

「遼生前輩，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當然可以。」

風輕輕吹過操場，遠方的樹木隨風搖動，淡藍的髮絲輕輕飄盪，兩人一同望向遙遠的星星，仿佛那天他們一起觀賞大角星時一樣。

「星星很閃耀呢。」遼生輕輕地開口，而他則是偷偷地看向對方柔和的表情，也輕聲地回道，「是呢，總是那麼的耀眼。」

他緊緊縮在少年身旁，兩人一起坐在操場邊無聲卻感到舒適的氣氛，彷彿他們的距離慢慢回到從前。

而他在努力試著，一點一點重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