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武你、不會跳舞吧？這樣不行喔！舞會很快就到了，到時候要是不會跳的話，對你的舞伴可是很失禮的喔！」平常就沒禮貌的人在這裡跟人家談失禮。

「不過放心！我一定能把良武教成全校最會跳舞的人——」

沒錯，這個沒有用的傢伙總算有一項可以拿得出手的技能，他可是從小就有和哥哥姊姊一起學習跳舞的—— 社交舞小天才 ！（家人說ㄉ）。

雖然不知道舞會是不是跳這個就是了，但有準備總比沒有好。

「......」不知道為什麼會坐在這個角落，但應該是想觀察別人怎麼跳，多少也學一點技巧，好在舞會的時候不要太丟臉。
總之小野寺夏生就是這裡最亮的電燈泡。
連名字都是太陽。

…

「我的舞伴不就是學長嗎？」淺生良武說出這句話後才思考了半天……

對，他根本沒邀請巳之口惑言當他的舞伴。

「……學長、找了其他人嗎？」

「沒有啊，可是良武也沒有說過要當我舞伴啊？」你要不要想想除了浅生良武以外，還有沒有人會跟你去舞會。

「不過良武要當我舞伴的話，今天就正好能當舞會前的練習了——」

「那就好……我還以為學長你已經找了別人。」畢竟對方剛才的話聽起來像是那麼一回事，差點他就成了舞會上的孤家寡人。

不過……那就好？

「現在先邀請吧？」淺生良武走到已經準備好的人面前「學長，跟我去舞會吧？」他的語氣不像是邀請，反而更像是確定了巳之口惑言不會拒絕自己一樣。

「我才不要去找別人呢——要是良武沒有跟要我去的話，我就打算不去舞會了。」

他想了想對方帶著另一個人在舞會上跳舞的畫面，不知為何莫名地讓巳之口心底有種悶悶的感覺。

「欸——現在嗎？這樣的邀請方式好不浪漫喔良武。」浅生良武的邀請把他從那個討厭的想像中拉回「不過答案是——當然可以唷！」不如說應該沒有同意以外的答案吧。

跟他想的一樣。
往年淺生良武就沒有參加舞會的習慣，這次也不過是……想跟巳之口惑言一起出席罷了。

「學長答應就太好了，我本來就也不打算找學長以外的人跳舞。」淺生良武不是沒有朋友，但巳之口惑言不同，畢竟那是他喜歡的對象。

「不過，那個……學長知道我不會跳舞所以麻煩了。」第一次他有求助於對方的事情，這種感覺意外的並不算差「開始跳舞前、要先做什麼嗎？」

「是嘛——那良武要認真學了喔！」聽見對方只打算找自己跳舞的同時，剛才那些有點鬱悶的心情直接一掃而空。

「嗯......既然良武比較高的話那就跳男步好了！」對方比較高是一個原因，主要還是他覺得浅生良武一點也不適合跳女步「那在開始之前，通常會先邀請自己的舞伴進舞池——像是說『我能和你跳一支舞嗎？』之類的，良武先試試看吧！」

他其實不覺得自己能夠跳的好，畢竟跳舞需要節奏感對吧？他可是連小學的直笛都吹不好的人。

但……至少要進步到可以跟對方跳一支舞吧？

呃……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他長到這麼大唯一邀請過的只有問別人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學長，那個……我能、和你跳一支舞嗎？」淺生良武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僵硬，手還不自然的舉在半空。

……是這樣對吧？我記得要伸手吧？

「良武你也太僵硬了吧——稍微放鬆一點比較好喔。」看著浅生良武生硬的邀請感覺有點好笑，巳之口輕輕搭上對方邀請的手「當然可以——」

「那邀請完之後就可以準備跳舞了，我先教你基本動作吧！」巳之口稍微朝對方站近了些「首先良武你的右手要放在這裡！再來另一隻手要牽好我——像這樣！」

巳之口領著浅生良武的右手放在自己背部稍微靠近腰的位置，再將自己右手牽上對方的另一隻手。

「……」淺生良武看起來很專心的在聽對方的說明，但其實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巳之口惑言跟他牽在一起的那隻手。

平時總是順其自然的拉著走，這麼正經八百的牽手還是第一次，他不動聲色的收緊了摟在對方腰間的手掌。

「學長，接下來呢？」也許是因為巳之口惑言答應的很快，也可能是因為對方認真教學的樣子，他感覺自己的緊張感退去了不少。

「話說回來良武的手真的好大喔——」雖然平常沒事就會牽對方的手到處跑，但都沒有太過去在意，這倒是第一次意識到兩人手掌大小的差異。

「啊、接下來的話，良武先跟著我走一次基本步喔，等下我的右腳往後良武的左腳就要往前，然後右腳往旁邊，再來左腳併攏——像這樣1、2、3——」他領著浅生良武慢慢的練習走了第一個三拍。

學長，你不可以出去外面這樣欸。
淺生良武覺得巳之口惑言說的話都非常危險。

「我、我知道了。」雖然說的很容易，聽的也不難，但實際上真的開始走後他差點沒分清楚前後左右。

跳的

跟著學長的步伐就對了吧？

… 跳舞機？
他根本只是把巳之口惑言當成真人跳舞機。

/你憑什麼

/幹浅生良武怎麼什麼都會

「欸——良武你跳的還不錯啊？」雖然只是第一個動作，但沒有腳打結或是左右不分都算好了。

「那下一步是要往後退，跟剛剛相反就行了——右腳往後、左腳往旁邊、右腳併攏，良武沒問題的話把兩個動作連在一起試試看吧——」

「是這樣嗎？」淺生良武並沒有跟對方說自己剛才把那些動作當成跳舞機的格子。

「相反……」他根本沒有聽進去，只是緊緊的盯著腳下，完全看著巳之口惑言的動作來進行自己的下一步，憑的不是記憶也不是節奏感跟方向。

全是反射神經。

感覺良武跳的哪裡怪怪的

「就是這樣！良武很有跳舞的天份耶——還是說我教的很好？是這樣吧！」

完全沒有感覺到浅生良武動作裡的違和感，只覺得是自己教的好，反正不管怎樣至少對方都有把動作做對。

「既然良武學的這麼快，那等下就直接加上轉圈的動作吧！」

「等下良武就照剛剛的步伐走，我會帶著你，良武只要等我說『轉』的時候，跟著我稍微轉右就好！那要開始咯——1、2、3——1、2、3——轉！」

什麼轉？轉什麼？轉哪裡？
淺生良武一個字都沒有聽懂，他只是在兩個三拍之後一直死死的盯著巳之口惑言的動作然後等著做出反應。

轉

轉對了。

⋯ 「沒錯沒錯——良武轉的很漂亮喔......啊！」

在幾個漂亮的右轉後，巳之口正打算誇獎對方才注意到浅生良武一直是低頭看著地板的狀態。

「不行喔良武，跳舞的時候視線要看著舞伴才行！不可以一直盯著地板看啦——」停下來把對方的頭掰正。

「可是……不看著地上的話我怕我踩到學長。」這話說得半真半假，畢竟他也確實覺得自己要是踩到對方對方會骨折。

「而且我怕我跳不好……」但巳之口惑言都說了，他也只能盯著對方的臉看。

「良武只要記得舞步就行了，我也會帶著你跳所以不用擔心——」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對方會踩到自己的腳。

「良武剛剛不是跳的很好嗎，照剛才的感覺跳就行了，那我們從頭再來一次喔！」說著再一次牽上浅生良武的手。「等下幾個基本步之後再開始轉一圈，最後走回原地結尾，就算跳完一支舞了。」

「記住要看著我，不可以看地板喔——」

「既然學長都這麼說了……那、我會小心一點的。」淺生良武猶豫了幾秒後才點頭答應。

記得當時練劍道的時候，父親也總是跟他說攻擊的時機要憑經驗，也要憑感覺，說不定人的直覺真的是準確的吧。

腦袋一邊想著這個問題，他看著巳之口惑言的眼睛愣神，也許是練習起到了效果，即使他腦袋放空也會下意識的去跟隨對方的腳步，合拍的不像是第一次練習。

「對對，就是這樣！良武真的很有天份呢——」

腳尖與腳跟的輕觸聲在安靜的教室裡迴響。

隨著巳之口數拍子的聲音，兩人的配合也越來越流暢，每一次的轉身和停頓，總會下意識地和對方的視線交會，像是練習了無數次一樣的默契，雖然時不時還是會發生小小的失誤，但都不影響整體的節奏。

而練習也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到了尾聲。

「那接下來就到結尾的部分了。」

「結尾很重要喔，這時候良武的左腳要往前一步，然後身體站直，牽著我的這隻手稍微往旁邊舉一點。」

已經要結束了嗎？
也許是想到了什麼，淺生良武的動作有片刻的停頓，原來默契無比的步伐也在重新開始時變得僵硬。

就像是刻意這麼做的。

往前的那一步，他絆到了巳之口惑言的腳，對他來說那點重量根本壓不倒他，但他還是順勢的往後躺倒，對方也隨著自己的失誤一起向後，一支舞還沒結束就這麼被中斷了。

「學長，你還好嗎？」他知道摔在自己身上的巳之口惑言不可能受傷，卻總是會這樣詢問。

你就是故意的。

感覺到浅生良武的腳步似乎遲疑了下，動作也開始變得不流暢，有些奇怪的巳之口正想開口詢問，下一秒卻被對方的腳絆到，兩人也雙雙摔倒在地。

「唔......還好......良武呢？沒事吧？有沒有摔到頭？」

沒有感覺到預想中的疼痛，倒是趴在了一個不是那麼柔軟但十分溫暖的物體上，巳之口撐起身子，一臉擔心地看向被他壓在地上的浅生良武。

「我沒事。」明明是自己故意摔倒的，但淺生良武裝的跟真的一樣，扶著巳之口惑言坐起身，他替對方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塵「但既然跌倒了……那，是不是要從頭開始？」

不如說這才是他的目的。

「學長今年、就要畢業了吧？」如果對方畢業的話，他會有新的室友嗎？是不是就沒辦法每天見面了？

他不想要那樣。

「再來一次沒問題嗎？良武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呢？」以為對方是因為練習太久，太累了才跌倒的。

「欸？這麼說起來，對耶——今年就要畢業了呢......」在學校的生活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巳之口似乎忘記了自己總有一天會離開星峰院這件事。

也沒想到這天來得如此快。

「欸......欸欸——！這樣的話.....我不就要跟良武分開了嗎......」他後知後覺的想到這件事。

要是他離開後，浅生良武有了新室友怎麼辦？他也會跟那人這麼好嗎？也會買美味棒給他嗎？這麼久不能見面的話良武會忘記他嗎？

「不、不可以......！」想到這裡巳之口不自覺的喊了出來。

「那我們休息一下再繼續吧？」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那他當然要藉著這個機會跟巳之口惑言多相處一下。

只是不管再怎麼拉長時間對他來說……好像都不夠。

「……我也不想要學長畢業，不過這大概是不可能的。」他知道對方這反應就是沒想到自己畢業後他們得分開這點「如果學長畢業的話，以後只有出島日能見到了吧？……雖然平常也可以講電話，但果然會有點寂寞吧？」

明明是一個連自己睡覺都不敢的人，這讓淺生良武沒辦法不去擔心。

「要是學長要畢業了，那我也考慮升上一等星吧？」

「才不是什麼有點寂寞呢......是會很寂寞吧！就算良武升上一等星了，也只有假日才能見到面什麼的......」

假日也不過只有短短兩天，再說了浅生良武也是要回家的吧，青森到京都可不是像到附近便利超商一樣，馬上就能到的，這樣的話他們能見面的時間還剩下多少呢......

「而且、這麼久才能見一次面，要是良武忘記我了怎麼辦......」這才是巳之口最擔心的問題。

他害怕因為距離而漸漸和對方失去聯繫，害怕兩人從此之後再無交集，從形影不離的朋友變回兩個陌生人。

他理解巳之口惑言在擔心什麼，畢竟淺生良武自己也說不準對方要是真的離校後，他們是否還能和往常一樣。

校外的世界總是更開闊，如果對方有了自己的生活呢？如果他遇上了其他人？如果他不再需要自己了？

「我不會忘記學長的。」他低下頭牽著巳之口惑言的手「我們可以每天打電話，假日我也會去找學長的，升上一等星後也不會有其他室友，所以不會忘記的。」

「學長也……不會忘記我的吧？」

「當、當然不會啊！我絕對不會忘記良武的！」
聽到浅生良武的詢問，巳之口有些激動的抬起頭，直直的盯著對方的眼睛，生怕他不相信自己的話。

「那說好了喔......要每天打電話，放假的時候也要見面，就算良武沒辦法來找我，我也可以自己搭車去良武那邊找你......」

巳之口越說越小聲，感覺聲音還染上了一絲哽咽。

「......所以、我們都不可以忘記對方喔......」

… 為什麼看起來要哭了？
儘管淺生良武並不是第一次看到學長掉眼淚，但這卻是第一次對方因為自己的事情看起來這麼難過。

「沒事的，我跟學長說好了。」他拉起了巳之口惑言的手打了一個勾「不會忘記，不管怎麼樣都不會。」

「所以學長……你不要哭。」

「我沒有......哭......」他確實不想哭的，但聽著浅生良武的話，還是控制不住在眼眶打轉的淚水。

「嗯......我們約好了哦，不管怎樣都不會忘記......」巳之口抹了抹眼淚，勾著浅生良武的小指輕輕的晃了兩下。

「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他不會說謊的，
至少不會對巳之口惑言說謊。

「嗯。」拉著對方的手把人從地板上撈起來，淺生良武又拿出了衛生紙擦拭掉那未乾的淚痕「先繼續吧，不然舞會上出糗就丟臉了哦。」

「……結束後我們去吃奶油卷。」

「嗯......好、好......」

往常這時候他都會暫時忘掉先前的煩惱，全心期待著事情結束後的點心時間。

但今天巳之口只是靜靜的，等浅生良武替自己擦拭完後再次牽上對方的手，繼續剛才那支尚未結束的舞。

Last D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