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三十三分，世界歪歪斜斜，似乎生物也得傾倒個幾度才有辦法直線行走，人們在街角爛醉、叫罵、打架、親熱、飆車、裸奔當然還有許多怪奇卻不罕見的——所以布蘭迪諾從無線電接收了雜訊後只是嘆口氣，打了個方向燈掉頭。

路燈、垃圾桶、酒瓶、建築，輪胎一路輾過破碎的影子，他單手搭著方向盤在紅燈前停了下來，引擎依舊低鳴，蓋過因枯燥而顯得沈重的呼吸聲。綠色雙眼眨了眨，在信號燈轉向眼眸同色前掃了眼車窗外⋯⋯

⋯⋯？

原來已經到了，七號街口。

那躺在路邊的東西在昏黃路燈的光圈下遠看像是灘打翻的牛奶，上半身赤裸、褲子鬆垮地掛在腰下，濕噠噠的。執法人士不確定是否要感謝紅燈，他輕踩油門把車停在路邊，鞋子踏在略濕的柏油路上發出悶聲，噢，近看倒是像從海裡拖上來退潮卻被剩下的深海生物。

而既不是打翻發酸的乳製品也不是擱淺的深海生物，只是個衣著勉強算避嫌程度、皮膚被夜色與水浸得發亮的成年男性。警官繞到側邊，從地上隨手撿起的樹枝戳在了絲毫沒有動靜的“風化防礙者”肩膀⋯⋯沒反應。

戳了戳手臂，沒反應。

戳了戳肋骨，依然沒反應。

布蘭迪諾頓了頓，把樹枝點在被濕潤髮絲糊了一半的臉頰上後才終於獲得了究竟要不要打電話請求支援收屍的答案。

睫毛顫動後藍色的眼珠子裡多了抹翠綠，反之亦然，維持著四目相望的狀態布蘭迪諾按下了無線店：

「七號街口拾獲妨礙風化嫌疑人。」

「活的。」

「⋯⋯⋯⋯」

「濕的。」

收起無線電後他脫下大衣像蓋——扔——棉被似的遮掩住地面上裸露的身子，那人縮了縮，卻絲毫沒有不自在彷彿本能般用大衣卷住自己，像個潮濕等待丟棄的包裹。包裹眨了眨眼，雙眼渙散到也不知道是否能分辨身上的是大衣還是垃圾袋、眼前的是警官還是魚飼料負責人。

儘管如此布蘭迪諾遞過去的礦泉水倒是俐落地被接下了，對方落在水瓶的目光不過幾秒便不加思索地將整瓶水倒在那顆漸層的腦袋上。

水從額頭、鼻梁、鎖骨一路流落，打濕了布蘭迪諾的大衣，濕透了地面，順道濺上提供水的人民保母的鞋和褲管上。

「⋯⋯」布蘭迪諾看了眼鞋尖，餘光裡是無線電LCD顯示上的時間，他沒有生氣。

凌晨三點零二分，沒有什麼事值得生氣的。

「⋯⋯站起來自己走，人魚。」在曖昧不明的記憶裡挖掘出了“風化防礙者”在前幾次因為過於奇特的行為而被其他同事冠上的綽號，布蘭迪諾對這人算有印象，偶爾會來警局被再教育幾下的傢伙，「我相信你的小腦不至於有嚴重損傷。」但即使是回頭客也得公事公辦。

人魚——諾姆——掙扎著撐起身，搖搖晃晃的，也許，如果人魚會忘記如何游泳的話似乎花時間學習邁步也不是那麼不值得饒恕。

布蘭迪諾單手揪著大衣，拎著打開警車後門就把人塞進去，那坨濕掉的團子肉眼可見地擴大災情，水從他身上滴落滲進椅墊，纖維逐漸變色從淺灰轉成深灰，更濕的地方甚至是擠成一小灘沿著座椅隙縫往深處延伸，重新發動的引擎似乎也是車子本身無奈的嘆息。

回到駕駛座的人瞥了眼後照鏡，他們這次只對視了半秒，警車行駛過空蕩的街，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像有人在夜裡咬著牙呻吟，又或是破碎影子被輾過去的哀嚎。

再無其餘雜音。

有的只是仍然亮著光的無線電、潮濕的氣味以及一輛緩慢滲水的警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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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姆跟迪諾的小故事，感謝出借第一次牽著類型關係我寫的十分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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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起一隻人魚寶寶．．．．．．．．．

anotherrealm: 濕答答⋯會滑掉⋯ （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