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的舊日月宗發布了一件請求協助的案件調查,在英國的▉▉▉▉▉郊區地帶一所女子寄宿學院發生一起駭人聽聞的事件,因為案件現場的狀況過於悽慘且明顯的不符合人類所能,甚至當時進入調查的警官也因此受到精神創傷,所以現場依然保持原狀直到能處理的人到場。
也就是隔日的時間,便有兩名驅魔人必須到場。
郊區的風在3月的天氣下有些寒冷,但卻讓人感到舒適而不乾燥,綠葉隨著微風起伏而沙沙晃動,位於郊區的學校大門緊閉著,似乎因為發生案件,目前學校的課程被強制停課,學生們被強迫待在宿舍內不可隨意進出校園,黑色的鐵欄杆將世界一分為二,粗糙的石路從裡面蔓延進去,古老的建築蔓延著常春藤,彩色玻璃在些許的陽光下映射著璀璨的光芒。
今天的陽光不算差,雲層偶爾會將太陽光隱藏起來,調皮的拉起一絲幕簾讓微微光芒照亮大地,周遭的樹木剪裁細緻,就連路旁的灌木叢也是圓潤的弧形,一種與現代稍微脫軌的古典感迎面而來。
彷彿能從中聽見優雅的旋樂、古老的鐘聲為之響起。
而就是在這麼一個鐵門前,一名穿著漆黑的女性就拿著傘佇立在門旁,揚起頭注視著裡面最高建築物上的十字架,看不清她的面孔亦然看不明白她的情緒。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緊握著傘柄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未何,女人彷彿隨時會抽出武器,仔細一看似乎能注意到她渾身的肌肉都在緊繃著。
偶爾會有需要外派至其他國家的任務,伊薩克自從有了室友後其實都有些下意識的想避開需長時間出遠門的勤務,但本性的使然,他也無法就這樣放下那些需要被幫助的人,無法就這樣坐視不管。
伊薩克將賓稍稍的交代給鄰居艾娜後,便是整理了需要的用品而赴了遠門,他的內心是掙扎的,當初和警方堅持自己的論述,對方也因罪證不充足、且受害人唯一的兒子也是目擊者的身份卻因驚嚇過度而精神失常送入病院,而實質上把賓作為案件重要觀察對象並暫留自處,也是伊薩克自己的決定。
這個決策真的正確嗎,真的有做對嗎?
賓呢?他有因此真的受益嗎?
還是這些所謂的幫助只是純粹的幫倒忙,只是給人增添麻煩而已。
漫長的旅途或許一點點的在饞食著自己的思緒。
這次的目的地是位於英國的某所女子寄宿學校,他對案件的發生有所耳聞,儘管經手過許多慘絕人寰的悲劇,見過的血肉橫飛也不在話下,卻依然會因如此的駭人而感到不寒而慄。
輕薄的光暈灑落於各處,隨著枝葉的搖曳而隱晦地顫動著,層層交疊的殘影彷若訴說著隱密的宣言,為接下來的發展而靜悄細語。
這是多麼平靜的早晨,豎耳傾聽可得些清脆的摩挲,那是來自土木的對話,隨之是煞白的蝴蝶舞落於眼前,伊薩克輕輕抬起了手接住了那點雪色,牠純淨的像是不屬這個世界一般,直到因微風震動而離去——
一襲純色的黑矗立在那高聳十字黑影下。
「…浮士德。」
他在嘴邊下意識的輕呼了那個名字,隨後才是緩步到女人的身邊,在安全卻不至於見外的距離下,輕巧的撥理浮士德被碎風吹散的銀絲細髮。
纖長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輕輕地顫抖,兩片薄翅輕柔的合併,將銀色的光輝沒入黑暗,潔白的髮絲因風而起,又因溫暖的指節落回耳後,肩膀微微下沉,彷彿將沉重的什麼放回腳邊,隨著理至耳後的髮絲微微側過頭,抬起眼簾微微仰起頭。
平靜的銀灰再次對上了璀璨的金色。
「伊薩克……」
自己昨日得知要來到此地時,她彷彿是被下了蠱般就同意了此案件的出行,看著案件發生地點的名稱,不斷灼燒的強烈痛楚就在狠狠的刺穿心口,光是站在這裡就感覺脖子被緊緊的勒住,喘不過氣的同時卻知道自己無法停止——那自虐般想回到這裡的想法。
璀璨的花窗掩蓋住學校內的一切陰暗,女孩們聚集在一起後形成的醜陋思想隨著傳統綿綿不絕的傳承,或許是想親眼看看是否由此發生的慘劇,或只是想親眼見證這所學校的衰敗……或只是卑劣的嘲諷心態為之起舞。
在這些混亂的思緒中,她並未詳細探查這此與自己同行的驅魔人是誰。
因此,直到看見那抹燦爛的金光時,才露出些許訝異的神色,銀色的瞳孔閃過複雜的色彩,雙唇輕吐出一口嘆息。
「看來即使今天的雲層總愛把日光藏起來,也能有你在旁陪伴呢。」
悠然一笑,語句中依然是她慣用的親暱詞句,卻難掩心思的游移,女人的視線落在對方身上靜待幾秒,便微微的轉開了視線,眉頭之間總有些皺褶。
「今日女學生都被鎖在宿舍樓裡,所以開放外校人進入,但應該還是要等人帶領,我們再稍後一會吧。」
或許比起平時,從那張總是游刃有餘的面孔下,更能看清鏡面後除去暗紅中的白,她故作平靜的微笑著,將單邊的視野落在鐵門的鎖上。
他看出了女人那不過毫秒的些微變化,伊薩克自認是一個非常會釋讀的人,面對人性的風吹草動大多都可得個概略猜測,儘管平日裡表現的乍似吊兒郎當,實則所有的行徑背後都是經過思考消化後所得出,或許並不是每一件事都是那麼合宜順利,但至少絕對是真心誠意。
輕緩的收回了手,笑容儘量顯露出柔和溫順,金簾在那含蓄的銀光而煽動,浮士德於此刻的樣子就像是被禁錮住的花苞,而那潔白的蝴蝶在片片白褶中瘋狂掙扎,直至染上了鮮豔的紅,變成了一顆混濁的血色琥珀,從此動彈不得的標本,美麗的同時也凋零。
「那我很榮幸。」
伊薩克心想,就同蝴蝶也有著趨光性,如果自己再更加炙熱的綻放曙光,燃燒著自己的生命,面前的女人是否也能從幽暗中甦醒呢?這並非英雄救美的陳腔濫調,只是不願生命在自己觸及的到的範圍中灰飛煙滅,畢竟那會是多麼的可惜,多麼的悲淒。
「有什麼令你在意的嗎?」
順著對方的視線望去,以往總是餘裕自信的浮士德看來格外的靜默,仔細觀察卻也細微的發顫,他帶著一些擔憂的心情,但試圖保持不太過份的玩笑,希望女人能夠轉移注意力。
「如果會緊張的話可以握著我的手。」
如拋出了一個恰當的藉口,伊薩克伸出厚實帶著薄繭的掌心,帶著一些皮性的笑眼。
那句如同垂於地獄的蜘蛛絲線落於眼前,霧氣散去後的死物只能垂死掙扎的伸出枯萎的靈魂,望向映入眼簾的掌心,那是一隻厚實的手,那也是自己不曾看過的溫暖。
握手對自己而言那是如此簡單的事情,她本該能夠牽著男人的指探入溫熱而綿密的甜蜜,或是握住充斥銅臭味的利益交換,可是此刻卻是勾起破碎的記憶中,憶起被腥紅覆蓋住的人們,已經破碎的心口彷彿還能感覺到痛楚,酸澀的情緒不斷勾起那些永遠脫離不了自我的記憶。
浮士德像是停下了呼吸,女人呆然的注視著對方,微微抬起了手臂,在即將接觸之際,又突然停止了動作。
「看來我明顯脆弱到…需要你這般關心了嗎?」
嘴角也無法維持笑容,像是嘲笑自己的情緒控管能力,或是嘲諷自己現在竟然看起來如此的脆弱,她依然在搖擺不定,低沉的嗓音中參雜著顫抖。
「因為這裡是我的母校,對我而言……這裡沒有任何愉快的回憶,這樣聽你能懂吧。」
語畢,彷彿瞬間掀起的滔天巨浪,翻騰的情緒在一瞬間席捲了自我,下意識的緊咬著唇,緊皺著的眼眉間流露出了脆弱,那是憤恨、痛楚、羞恥,還有濃烈的悲傷與憎恨,也在一剎那間將一切情緒再次掩蓋於銀白色的羽翅下,冰冷的手覆蓋上那隻有著薄繭的掌心。
「希望我與你透漏後…我不會發現有任何人知道這些,我會很感激你。」
藉由著透過接觸不屬於自己體溫的溫度,終於能夠緩和自己的意識與情緒,即使雨聲依然存在,她也終於能夠冷靜下來。
她沉默中再次看著那雙金色的眼睛,再次露出一如既往的淺笑。

「我沒事。」

將手收回,她是渴望著光芒、也是渴望著溫暖的日光,可彷彿這只是一瞬間的幻境,總會碎裂的靈魂隨時都會崩塌,去細細呵護著的紙牌屋,只需要細微的微風就能因此摧毀,若能真的能輕易的面對光芒,自己是否會與蠟燭製作的翅膀一樣,墜於岩漿中死去?


突然的,遠處傳來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像是有人匆匆趕來一樣,打斷了兩人的思緒。
浮士德的回應宛如根莖上的刺,在觸碰的瞬間被扎出紅色,儘管如此,他不是一個會輕易退縮的男人,而是一個會將荊棘深深擁入懷裡的穆夫提。
那遲疑的頓格、隨後與自己相異的冰冷覆蓋上炙熱的溫度,直至女人道出的話語,纖細手腕逐步發顫的明顯,黑色手套與衣袖間透出的肌膚都是可見的慘白,是那近乎毫無血色的鵝石,不像鮮活那般,是好似將死去之人——
當這個想法從腦海中閃現後,一些零碎的回憶和陌生的畫面頓時如海浪拍打著海馬迴紋理,伊薩克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衝動,他想緊緊的握住那雙或許會同屍骨隨著風而灰飛煙滅的手,在還來得及的時候,將厄運驅散,讓死亡的氣息能夠於彼刻消逝。
「怎麼能把和你的秘密給別人窺探的機會呢、我也是一個會貪心的人。」
明白浮士德的表態是在逞強,同時也知悉需給予空間收斂,所以在對方將手收回之前,他依然展露著不容動搖的顏表,輕輕的揉捏並傳遞了一些自己的溫熱,儘管可能微小不足道,但依然希望對方能夠知道他會盡所能的相伴。
還想說些什麼,一陣急促的步伐向兩人走來,這個充滿心思的對話隨即的戛然而止。
彷彿眷戀著餘溫,指尖不自覺的摩挲著方才殘存的觸感,她不再看向對方的表情,將視線轉向來者的方向,再次將一切吞回口腹之中,然而卻讓身側的形象更加鮮明,那如同太陽般的人影,這是多久沒觸碰過的溫柔了呢。
人影踏著慌亂的步伐跑到鐵門前,一串鑰匙在那人手中碰撞,發出清脆的鋼鐵敲擊聲,隨著鐵門生澀的磨損聲響起,來人終於將鐵門打開,並抬起頭向著兩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是一名與兩人年齡相仿的女青年,她穿著正式的職業套裝,臉上掛著眼鏡看起來似乎是這所學校的老師。
「不好意思!讓兩位久等了,我是瑪莉,您二位就是來調查的人是嗎?校長有稍微跟我說明了。」瑪莉將大門打開,一邊讓兩人進入校園,明明帶著笑容,眼神卻有意無意的一直看向浮士德的臉,似乎在想著甚麼。
而見到此人的浮士德,卻遲遲沒有邁開腳步,她雖然面無表情,卻死死抓著自己的傘柄,用力的手背上都浮起了筋脈,肌膚本就是白皙的她,刷白的鐵青色讓黑與白的對比更加強烈,就像是看見這樣的模樣,瑪莉這才想起來,自己為何對這個人感到熟悉
「……夏洛特·歌德?」
直到那個女人喚出一聲女性的名稱時,浮士德剎那間頓時失去了呼吸的能力,銀白色的瞳孔綻放一瞬間的恐懼,將視線轉開,沙啞而乾冷的嗓音略有些喝斥的語調脫口而出。
「請叫我『浮士德』,瑪莉·克隆恩女士,您可真是一如既往。」
氣氛頓時變得詭異,瑪莉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友好,瞬間變的厭惡與嘲笑,卻又再下一秒回到正常的社交笑容,她將視線從浮士德蒼白的臉色上移開,轉向伊薩克友好的鞠躬表示歉意。
「不好意思,沒想到其中一位還是我們校友,還如此巧合的是我們非常傑出的同學,真是太讓人感到驚喜了,忍不住就想與老同學稍微敘敘舊,讓您繼續待在校門口可就太失禮了,請跟隨我進校園吧,在路上會提一下事件的狀況的。」
那個女人忽視了依然站在鐵門外的浮士德,或許是因為並不明白為何事件需要特殊的人員來進行調查,故潛意識中將過往那看不起的心態沿用至如今,認為她腦海中的夏洛特並不是個值得注重的人,所以將心力放在旁邊陌生的男人身上。
門外的浮士德不像平時的那般自信奪目,像是被剝了一層皮,赤裸的過往將被撕扯開,把那些不堪的傷痕坦蕩的暴露出來,即使到現在她也還未完全脫離過這種令自己窒息的記憶。
她感覺到渾身僵硬,無意識地緊咬著牙根,看著瑪莉的視線落在伊薩克身上時,更是忍不住伸手握住方才自己脫離的掌心,腦子裡的思緒凌亂,抓住浮木一樣的掙扎一般,感受到太陽的溫度。
「——那……也許妳可以直接在這裡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還有地點,我們自己去。」
原本還自然的表露著善意,向著遲來的女人微笑點點頭,習慣性的端詳了一下,女子的樣子身著保守、帶著一副眼鏡,樣子或許就是這所學校的教職人員,隨之,則注意到了那有些違和的視線,直到一個陌生的名字穿插在對話之中——
夏洛特·歌德。
這是伊薩克頭一次聽到這個稱呼。
他的眼神從兩人的神態之間游移,浮士德的樣子比前早些更加的蒼白,那顫抖的幅度也跟著變得顯著,話語中也在此刻無不透露著緊張的氣氛。
那名為克隆恩的女士對身旁的人表露著惡意,卻轉頭對自己笑臉盈盈,態度彷若天壤之差,這再明顯不過的差異頓時讓他的神色變得些許僵硬、很難不去在意起浮士德到底在這間學院發生了什麼事。
霎時,還未回話,那冰冷的手再度覆上了自己,伊薩克並無多做猶豫、便反手的就緊緊握住了那纖細脆弱的指節,接著是掌心,寬大的手機乎是可以將那白色包覆起來,爾後則用另一手輕輕且親暱般拂過浮士德的肩頭。
「敘敘舊的事可以理解,但浮士德教授說得對,克隆恩女士能在此地將事情的頭尾告訴我們,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他此刻的笑容依舊、卻帶了幾分的冷峻。
「而猶如您所言、相信她也對此校很是熟悉,地點的話能由浮士德教授帶領…畢竟我們驅魔人必須維持現場的乾淨度,可不能讓其他因素毀壞現場的痕跡呢。」
這股照射在身邊的暖陽散落在殘缺的靈魂上,是清新的氣味,令人忍不住想依靠沉溺其中,也想將其吞噬牢抓其中——她將眼睛閉上,將視線從他人身上移開,銀白色的長髮遮蓋住了她的面孔,只是安靜地將自己的脆弱藏在了陽光與月輝之下的遮擋。

瑪莉的臉剎那間變得僵硬,聽見兩人如此說道,眼眉之間也頓時垮了下來,不再和顏悅色,冷冰冰的扭頭朝向校內深處的方向。
「是嗎?那還真是謝謝你們讓我獲得休假呢。」
接著她便也簡單講述了一下地點與大致上的情況,據她所說,事件發生在校內深處的禮拜堂。由於近期將迎來創校紀念日,學校通常會選定一個班級進行表演。然而,就在昨日本應上課的時間,禮拜堂內卻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哭嚎又像是笑聲,彷彿來自許多人。直到保安撬開門鎖,裡面的景象讓保安、幾名學生與老師當場崩潰。因此,裡面的具體情況仍不清楚,只有你們兩位驅魔人親眼確認後才能得知。
「不過,後來點名時,有人發現這次負責表演的班級與班主任全都不在校內……因此,學生間開始流傳謠言,認為出事的正是那整個班級。」
瑪莉又惡劣的笑了一下後就打算直接轉身離開,似乎確實也沒打算帶領的意思,只是在離開前又止了步伐,看了一眼浮士德。
「先提醒妳,我並不後悔以前做些事情,也別認為我們會道歉。」
說完就直接用力踏步離開,十分惱怒的離開了。
浮士德緩緩抬起了頭,面無表情的靜靜注視著踏步離開的背影,銀色的眼珠挪向身側的人影,稍稍的往旁退開了點,無法去對上那雙金色璀璨的雙眸,彷彿看見只存在於書中末尾的救贖般存在,可對於在地獄中掙扎的狼狽自我,無法直視。
「沒想到讓你聽到我的名字……我確實叫夏洛特·歌德,事實上在一些學校任職時我也確實是用真名去授課,不過你不知道很自然,請之後也繼續稱呼我為浮士德吧,我會很感謝你的。」
像是遮掩著什麼,她的語速加快,從對方手中抽出自己的畏懼,再次將一切掩埋在漆黑之下,她露出一個與平常無異的微笑,試圖用其他的情緒掩蓋著自我,卻只讓她此刻看起來更加狼狽。
她像是刻意忽視自己的痛楚,邁步踏入荊棘之路,越過鐵門直奔校內,微微偏頭示意對方跟上。
直至那先前和氣的語調轉瞬成冷漠的字句,但這也無妨,畢竟此次前來的目的別無有他,案件的解決只會是唯一的目標。
詳聽了克隆恩的簡述,其實像這樣明顯非常規的案件,通知警方的當下就應立即聯絡請求驅魔人協助以防萬一,伊薩克有時會不太理解某些警方的做法,其實自身也一直並不是太苟同舊日月宗方一些時候的部分決策,就好像一切都是利益在進行,那些受害者的墳頭只是鞏固信仰象徵的旗幟。
消失的班級和主任,以及奇怪的哭喊笑聲,見狀後的目擊者均被慘忍的景象導致精神的創傷,然而現場具體的細節、警方也因情況崩潰而無法具體提供狀態,就算是身為驅魔人的他們,面對毫無掌握有用資訊的前提下進入也是極度危險和莽撞,誰也無法保證那東西是否仍在現場潛伏。
對方於最後離去之時,朝著浮士德的那些嘲諷將他從思緒拉回,話語中不禁讓伊薩克有了些許猜測,或許這便是為何女人的狀態一直處於緊繃的樣子,那不同於常的輕薄易脆。
他的視線在背影之後回到了一旁的人身上,那是一支原先挺立的花莖被重雪壓的垂下了頭,雪白的冰絨包裹住,垂得很低很低。
「...等到你想了、我也能...」
我也能那樣直呼你的名字。
這句話在完全的衝出口時又被自己阻止了。
「知道了、浮士德教授。」
稱呼依舊,好似這些發生被厚重的冷冽掩埋,當作那些日常的殘枝被自然消逝,而女人的姿態憔悴,獨自地靠近又獨自離去,伊薩克若有所思,酸澀的情緒在心頭纏繞。
像這樣的無助感,是第幾次了呢?
但現在並不是可以讓自己怨嘆自己無能的時候,他看著浮士德逕自的向前前往對她而言的地獄,而現在能做的,就只能是一同深陷在無盡的陰影裡。
如是想著並踏出步伐。
步伐緩慢而沉重,陽光散落在磚頭路上,本該是溫暖而晴朗的天氣,樹蔭照射下的細碎陽光卻無法照亮陰影中的一切,一旁的廊道彷彿能聽見少女們的耳語,優雅的淑女們都從此誕生,可真的是這樣嗎?
「這所學校的學生構成,大約是從小開始就會入學,並且同一個班級都是同一群小女生一起長大。」
浮士德緩緩的開口,她邁步轉進一個幽暗的走廊中,繁華的門框高聳入頂,而兩側的玻璃花窗在陽光之下照射出七彩的光芒,落在女人身上顯得刺眼。
「所以,只要有中途的插班生,總是會被情同家人般的女孩們排斥,而這樣的情形,在這所學校內是傳統。」
她像是授課般的舉起一隻手指,背對著金髮的男人,忽視從鏡中更加烙印在視野內的反光,側顏向對方詢問。
「問題來了,正常的階級制度是由成績、品德、規矩來制定,而對於這種私下『一切制度都是由最聰慧並且是身為大家的姐姐』來制定規則,那麼在面對情緒極為敏感的青春期並中途插班進來甚至成績比自己優異的外來者,這種情況下——會成為最低階級的人是誰呢?」
她是自言自語還是真的在詢問,沒有給人回答的機會,只是自顧自的笑出聲,嘲諷的低笑伴隨著她無力垂下的手,垂下頭無奈的搖了搖頭。
「答案自然是外來者,喔天啊這個學校真的太有趣了!我竟然是從這裡畢業的,不覺得很可笑嗎?」
唐突的大聲疾呼,戲劇性的張開手,白髮隨著轉身蕩漾,黑色的長裙宛如喪服,銀色對上溫柔的金黃,蒼白的臉龐烙印著自嘲的笑容;她正想繼續說什麼,卻突然神色一僵,緩緩的放下手,按著眉間轉過頭,緊蹙著眉略帶煩悶的神色之中夾雜著不易察覺的緊張與害怕。
「……失禮了。」
她為何感到畏懼,是害怕他人的靠近、還是傷口被他人接觸的抗拒,就像是被長久傷害的動物,寧可自舔傷口也不願被他人觸碰。
伊薩克聽著女人的講述,所謂的階級制度和傳不傳統什麼的,他可以說是對這樣的形式甚是了解屢見不鮮,無非是在這樣的人世間見過多少的人權尊嚴糾葛,甚至舊日月宗內部情形更是無不勝數。
不過對於浮士德的後話,他是不同意的。
女人伴隨著話語的起伏而揚起了手臂和裙襬舞動,黑色的陀螺在深沼泥濘中越是向下鑽入,浮士德將自己深深地置入於漣漪起的荊棘纏根,銀白的髮絲隨著細微的光線閃動,好像在瞬間看到了不斷在利刃裡自轉的蒲公英。
「不可笑。」
他往前了幾步,伸手握上了遮掩自我的脆弱細肢,讓浮士德可以更朝著自己一些。
「這裡是你的過往,你的過去,但不會改變你的本質。」
另一隻手輕撫過對方雪色的面容,很輕柔,近乎像是團熱流掃過,可以是有形也可以是無形。
「我只相信我自己所看到的…不論你曾經在什麼樣的地方成長,你仍是你,對我而言,誰都不低賤也不高尚。」
如是要更加篤定這些想法,希望將自己的思考傳遞給女人,他將浮士德的手置於自己的胸口,讓其感受著滂薄的心跳,一陣一陣的搏動血液,是那麼的活生生且炙熱。
「…我就在這裡,你不是自己一個人。」
掌心下,像是能感受到其中血液的脈動,流動的方向,那無一不是在告訴自己,手下感受到的就是真實。
視野內蔓延開的金黃色隨著心臟跳動的速度,緩慢而堅定的染上破損的紙面,無論在上面被潑灑上無數的腥紅與濁黑,依然在其中留下了不可抹滅的色彩,這是耀眼的、渴望的——
她深深吸了口氣,竭力的制止心臟彷彿要潰堤而出的痛楚,她是多麼渴望著能夠在太陽身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寧,她應該要將手抽回,並再次用漆黑的傘面遮蓋住自己,可是……現在再一次認知到,自己是多麼的可悲。
「你這樣……可是會讓我忍不住想……奢求更多的。」
肩膀微微垮下,像是一切的遮掩都喪失意義般,她往前一步將頭靠上對方的心口,靠近後——那是多麼安靜、即使細碎的疼痛在腦中蔓延,可是這卻是讓自己感到瞬間的安心。
靜靜的聽著從結實的胸膛下傳來的心跳聲,最後浮士德只是微微搖了搖頭,自己先是退開了這份讓自己更顯可悲的溫暖中,終於對上了那雙彷彿能夠永遠溫柔的金黃色。
「第一次與你合作時,我就認為……我不能太靠近你。」
她咬著唇,閉上眼轉開視線,用惡毒的言語試圖推開對方,即使脫口而出後產生的後悔在心中刺痛著自己。
「果然我的預感是對的。」
轉過身,往前幾步從花窗與耀眼的反射中走入陰影之下,挺直的背脊與故作高傲的姿態在幽暗中微微落下水滴。
「走吧,禮拜堂就在前方。」
有時、他總會期望此刻的自己僅僅是普通人,這樣他就可以毫無忌憚的伸手環抱、並給予想傳達的心緒,總想再做得更多,將自我榨乾,一直到飽滿他人。
當浮士德說了那些話,將頭靠於自己的胸膛時,伊薩克是真的想將女人擁緊,告訴她想奢求多少都沒關係,告訴她需要什麼他都能盡全力的傾出。不過這是自私的,明白著這僅是自身的自我滿足,那樣的救助也有可能將女人拖入屬於他的地獄,會痛失神智的深窟。
直到對方在片刻後轉身離去,掙脫了原本還被他握著的腕,細數著兩人曾經的往事,否決了開始的緣分,否決了你、我。
「我不後悔。」
「就算浮士德教授後悔了…我也不會感到後悔。」
至少這點,至少是自己的心意不想被駁回,能夠與女人相遇,和一起經歷過的所有,對自己而言全是真實,且一點也不想忘卻的事,能與浮士德相識,是他美好記憶的一部分,伊薩克不希望她將這樣的回憶全數捨棄。
然而,對方的身影再次沒入死色的幽深,黑暗的氣息重新籠罩著女人,瑕白的光輝在此刻趨於黯淡,如月蝕般一點一點的被漆黑吞噬。
就算話語無法再傳遞所想,那他就用行動來證明,同黃金即便是被炙火及敲擊擊打也依舊能屈能伸的存在,彈性的同時具有堅韌的特性,不會輕易放棄可能,伊薩克並無再多做言語的穩步前往。
月色緩緩落回黑暗之中,而日光總是會在後方照耀著那不曾被注意到的寂寥,直至月亮躲到太陽光無法照射之地時,才能夠麻痺內心,習慣腳下的荊棘與鮮血所帶來的疼痛。
兩人漫步的聲響迴盪在空蕩的走廊,略過一片輕盈的花園,盛開的玫瑰於禮拜堂之外,圍繞著建築物,這是校內最高的建築物,牆面的風霜呈現著它歲月的痕跡,在日光下呈現柔和的蜜金色,正門高聳的尖拱門鑲嵌繁複的雕刻,而修長的彩色玻璃窗戶拼湊出聖經的故事,可是卻無法從中看見裡面的景色,厚重的紅色窗簾遮擋住了所有。
尖塔筆直地朝向天際,最上端飾有黑色的巨大十字架,厚重的、結實的,若是落下不曉得會是多麼殘酷的神罰,莊嚴的建築物或許會讓人有一種時光緩慢的空間,但是卻在越接近此處的當下,越能從門口那感受到一股強烈的不安。
漆黑的拱門上似乎鑲著暗紅色的窗戶,但仔細一看就能發現那上面的窗戶並不是特意嵌著紅玻璃,而是被血染紅的透明玻璃,被覆蓋厚重的血色而看不清裡面的樣子。
這觀察下來,或許裡面的人早已凶多吉少。
「……你的凝血劑有帶夠嗎?」
浮士德緩緩的嘆了一口氣,額間浮起了緊繃的青筋,從門口處便感受到的精神汙染,對恐水人來說特別明顯,而她只是從口袋裡拿出特製的香水,對自己多噴幾下來緩和。
她露出了片刻的思索,走過去用自己手腕上剛噴上的地方輕輕替對方的耳後也擦上點香水。
「進去前得做足準備,如果狀況不妙你先撤離為主,你如果受傷會很麻煩。」似乎每一次如果兩人一同工作或是遇見狀況,浮士德都會像是這樣說,嘴裡唸著嫌麻煩,但她也像是在擔心一樣的為對方進行準備。
「還有,如果我開始有被附身的前兆,不要猶豫請直接攻擊我。」
雖於外圍時便以瞧見那突出的光景,深沉的巨型十字高高聳立,背於照射而攀爬於地下的一路籠罩著周圍,十字黑影好似吞噬著所有的光線,就好像也能夠吞噬著人的心智一般,明明在遮蔽之下,他卻在此刻畏首的閉上了金絲。
視線再次重回,伊薩克看向了包圍著建築的花海,伸手輕撓,花瓣似若嬌羞的純潔少女微微顫抖,玫紅遍地,又似成熟的芳香洗刷著無情的罪孽,將苦痛和責難帶走,隨風飄揚抑或是沒入土堆,成為那終末的養分。
腳步來到了門前,細緻的雕刻在門框上爬行,隨著支撐外圍如羽翼的飛扶壁與狹長的尖拱將目光盡收,通往救贖雲梯的彩繪玻璃打破原本的莊嚴,它賦予了禮堂生氣,卻也同諷刺一般的鮮艷,豔麗的使人屏息。
不過須臾,細碎的驚叫不絕如縷的從腰間傳來,它越來越響徹,是在頭顱中迴盪,那是種嚴正的警告。之後、他也注意到了窗框的光景,滿遍的鮮紅絕非是玻璃原始的色澤,細微的腥臭從縫隙竄出,伊薩克也明白了那是什麼。
「足夠我應付好幾回了。」
左手警戒的攀握於劍柄,看了一眼浮士德的狀態,又稍稍的環顧了四周,直到女人突然湊近,並於自己的耳後抹上了偶時能在對方身上聞到的香氣,他的唇角些微的勾勒著弧度。
「雖然你好像一副不能更靠近我的樣子,但還是會這樣呢。」伸出指腹的也同樣為女人做了保護措施,在浮士德的額面上摩挲出了圖形。
「不管怎麼樣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即便是要他沐浴著自己的鮮血也是。
「……有些話就不太需要說了。」浮士德看見對方嘴角的弧度,愣了半會才將手收回,白髮掠過參雜各色的神情,再次面對散發著不詳氣息的拱門。
伸出手推開了漆黑的門板,如同迎接不同的世界,入面那一股濃烈的腥臭就撲鼻而來,細碎的耳語、奸笑,哭聲、呢喃在耳邊環繞,高聳的禮拜堂內部盡頭聳立著一座十字架,管風琴金色的銅管上佈滿了細碎的紅色痕跡,隱約能從中聽見不存在的音色。
沒有一絲燈光只有大門的燈光能隱約望見室內的景色,濕潤而腥臭的液體從上而下滴落。
『喀』
像是關節摩擦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浮士德握緊了傘柄,率先拔出了泛著銀光的劍身,毫不猶豫地踏步邁進了黑暗之中。
在那門內的景色,直到踏入其中才能看清一二,鋼琴絲線穿透了少女們的四肢,懸掛在天花板上,鮮血與肢體纏繞在一起,就像是人偶們在天花板上不斷地起舞,少女們的口中傳出的笑聲早就模糊不清,沙啞的聲道或許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們就像是在瓦爾普吉斯之夜起舞的魔女們,毀滅的魔女們隨著末日般的幻覺在黑夜中舞動,揮灑血液與痛楚,在瘋狂中消亡,荒誕與淫亂的狂亂,是布羅肯山中魔女們的晚宴。
「……看起來沒救了。」
隨著評語,響起的是更為激烈的肢體扭動的聲音。
——還有落到地上的魔女們。
漆黑如魔鬼的爪子沿著內部拱狀結構向外伸展,刺激的血腥撲鼻,抬眼一看,室外的光線讓懸掛於頂那一束一橫的絲線微微發閃,而延伸至下的成了鮮紅鋼索,血管般樹狀而糾纏,血噴大口似垂涎落於地面,成了幾坑血沃,宛如圍繞著禮堂的紅花,一朵一朵盛開於此。
扭曲狂野,四肢朝向了不該有的角度,失色的軀幹與鮮血形成鮮明對比,這是強烈的嘲諷,而這樣的畫面不經讓伊薩克產生了不安的聯想,簡直如那名聞遐邇的魔女輪迴曲——
又名女巫們的安息日。
「看來得和女孩們伴舞了。」
他提點了浮士德,隨著曲折的少女垂落於地面,也將腰間的劍刃抽出,警告聲伴隨著淒厲的尖叫與現場詭譎的樂色譜出令人反胃的樂曲,是狂亂、至死不渝的深愛,一種鬼魅。
兩人周圍迅速圍繞出一圈漆黑扭動的人影,他們像是跳舞般的軀體,裙擺蕩漾牽連起腥紅的血絲,他們就像是舞出一曲動人的華爾滋——Right Foot Closed Chang、Left Foot Closed Chang、Chasse——少女們手指間拿著的尖銳刀具,則是他們舞動起舞步時,所持有的華美扇子。
他們的笑顏已不再是人類,臉上懸掛著嘴角被鋼絲牽連起一抹無法抹去的燦爛笑容,本該青春年華的少女此時就只是淪為魔女的產物,用著不像是人類的力氣持握利刃,橫掃向眼前兩人。
浮士德當機立斷將香水瓶拋向空中,立刻用長劍擊碎小瓶,讓混有戴環者血液的香水在此空間運染開來,至少將周遭一段範圍內的攻擊性降低,扯下另一邊遮擋視野的拘束,腥紅的眼瞳掃視周遭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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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邀請共舞的話,這樣就太失禮了,小淑女們。」
她踏出一步,臉上勾起好戰的笑意,或許這就是她在黑暗中旋轉起舞時所綻放的本能,纖細的銀劍一掃,卻毫不留情也俐落的斬去鋼絲與幾根指尖,將能夠握有武器的指削落,單手放置腰後,如同教導起舞方式的教師,游刃有餘的在舞動中擺盪起銀色的長劍與潔白的髮絲。
「總共——28人,親愛的伊薩克。」
浮士德笑意蕩漾,卻毫不吝嗇的斬下魔女,自在的踏回至男人身邊時輕笑著伸出手,像是邀請共舞般的伸出手,身上不沾一絲血液,嘴角勾著戲謔而挑逗的笑意。
「Shall we dance?」
浮士德率先向著群魔亂舞卻點點到位的少女們出擊,纖長的刀鋒揮舞出優美滑順的線譜,隨著指揮般結束段落的收尾,握有武器的指尖便是同音符滾滾掉落,細絲蕩漾於黑影間,是華美又慘烈的音樂劇。
夏洛特與浮士德。
在這個瞬間不知為何腦中再次於思緒勾起了聯想,似是兩顆心靈之間的細線,輕如絲綢,卻又紮根於深處,隨風搖曳,時而溫柔,時而激烈,同今彼女人給自己的感覺,脆弱如一碰即散的蒲公英,卻又是尖刺環繞利刃的荊棘之花。
「真是吉利的數字。」
舉起末端帶有月牙弧度的長劍,儀式隨著親吻降落在符紋之上,這場宴會的正劇從此刻開始,一種高聲的音頻穿梭耳膜,鳴聲可使得人耳蝸中鼓起氣泡的錯覺。
金色的墜鍊起舞,伊薩克伸出了手握住了那開篇的邀請,他將浮士德攬入自己的懷裡短暫停留。
伊薩克|賓
6 months ago @Edit 6 months ago
「Of course, my madam.」隨著話語落下,迅速又流線的弧度,近乎是將女人拋出,如放飛了黑色的天鵝展翅,煙硝般銀白飄散在氣體的流動,與鞋尖下的血水飛濺,歌德一詞映照於此。

尖頂朝向早已破損的人形,皮肉在連光線還未能觸及反應時便浮現了一條深沉的黑紅,隨後是肉體的綻放,他俐落的將女孩們的頭顱與軀體分離,高掛的鋼絲也被瞬息下垂降,伊薩克給予了最爲快速又仁慈的解脫。
輕盈而優雅的裙襬隨著躍出在空中旋轉的弧度綻放,隨著銀光閃爍,彷彿一朵盛開充滿荊棘的黑色玫瑰,在男女芭蕾中共舞,飛舞落於血池中後,輕盈而華美的削下阻礙,若將此稱為舞台,或許這會是一個不錯的表演。
側頭往回望去,金色的人影將仁慈給予了這些可憐的女孩,如同真正的天使一般,讓其從苦痛中解脫,刺眼的太陽在黑暗中依然溫和的閃著亮光,在血泊的倒影中映出細微的反光。
異色的雙眸反射著那樣的存在,如此矛盾、拙劣,她的嘴角隨著鼓動沸騰的血液而揚起更為猖狂的笑意,一同踩上鋼絲般的行走在裂痕的邊緣。
而此時,某些被斬下指節的少女人形們,突然一個個拾起或是折斷禮拜堂的長椅碎片,甚者更是雜亂無章的揮舞巨大的椅板,狠狠的朝向兩人襲來。
「你小心點。」
浮士德在望見此景,立刻一手斬下其中幾名少女的手臂,銀色的細劍頓時染上更多鮮血,卻遲遲不往要害下手,她微微蹙起眉頭,就在此愣神之際,一股疼痛從後腰襲來,她立刻回神,一腳踢開背後的少女,體內異物隨即抽離,但劇烈的疼痛仍讓她不禁回頭一瞥。
傷口不大,她迅速判斷應無大礙,便默不作聲地轉身,再次斬斷其餘少女的手臂。她未察覺,身上黑衣已被血液染濕,腥紅的液體沿腿滑落,悄然擴散。

而伊薩克那一邊,則有一名女孩拿著破碎的木棍,肆意的揮舞著不斷散落碎屑的武器,即使那具充滿力量的身軀已漸漸無法支撐,肩膀的骨節仍發出令人不適的摩擦聲。
巨大的長椅就這樣被扔了過來,周圍的氣流隨著木板飛馳而捲入,就算視線不是很清晰卻也及時的閃避,只留下了不足以需要留意的擦傷。
轉眼間,舉著破碎且掛滿倒刺木屑的棍棒揮舞,那尖銳狠狠地扎進少女的手心,但就像是那些早已扭曲不堪的軀體那樣,只是毫無生機持續的自傷毀損,就同音樂盒的芭蕾舞者,只是跟著轉動的發條不斷被迫自轉。
伊薩克在此刻感到一些憤慨,但或許更多的是憐憫,原先的笑意不再存留於他的神色上,是將鋒利長驅直入,女孩人頭落地,沁入了整片的紅海,那雙瞪大且泛白的眼睛就這樣直視著自己。
「浮士德教授!」
注意到了女人的身影被算不上是人形的軀體覆蓋,他箭步的來到對方身邊將其斬首,直到掉落於血池的聲響濺起,這才靠在人的身後,環顧細數剩下的數量,似乎並未在漆黑下發現到浮士德受了不淺的傷。
「你還可以嗎?」感覺好像沒完沒了一樣,殘存的並沒有被減少太多,他也注意到了對方好像一直遲遲未給女孩們致命一擊,這讓伊薩克有些許留意。「是有什麼樣的顧慮嗎?」
——是有什麼樣的顧慮嗎?
這個問題盤旋在內心與腦海之上,如同拉入深淵、根深蒂固的鐐銬,死死扣住腳踝上的禁錮,將自身埋入更深層的荊棘樹海中,呼吸停擺了一瞬,痛覺拉扯著神經,臉色不禁慘白,只依靠著塗抹於唇上的豔紅來掩蓋著身體不斷湧出的熱源。
「我……殺害了至親……直至今日,我還無法……親手殺掉任何一人。」
浮士德的雙眼有些渙散,但她依然邁開腳步,忽視著湧出的鮮血,細劍揮出斬下女孩的雙膝,劍尖抵在頸脖處卻像是抵上了一層透明的玻璃,無法刺穿柔軟而細膩的皮膚,只能像是在延續著他們的痛楚,無法施予仁慈的制裁。
「我總是,像是這樣……延續著這些可憐的生命,我知道這樣不行。」
那些被自己斬去臂膀、雙腿的少女們即使能夠恢復神智,也早就不會是正常的靈魂,她知道。
她知道,她也只是會放著他們的生命慢慢消逝,卑劣的躲避生命的重量,既可悲又無聊的原因,若會在此漆黑之中喪去性命,竟然還是無法真正的刺穿性命之重。
「啊啊……無聊可悲無趣不堪——令人作噁。」
但若是再持續下去……恐怕也不會是自己想見到的局面,她微微側過頭看向背對著自己警惕著周圍的側臉,她微微垂下了眼簾,像是在最後一次感知著對方的體溫。
浮士德背對了日光,腳步凌亂逐漸癲狂,將劍刃刺破少女的心臟,輕而易舉的奪去了女孩的呼吸與跳動的權力,手中感知到的觸感脆弱而不堪,明明自己所犯下的罪刑早已無法抹滅,卻連最簡單的奪去他人性命,還無法負擔。
她宛如閉上雙眼,肆意破壞周遭,血液逐漸流失之下壓迫著跳動的心臟,強迫著自己踏上終章的樂曲,遊走在懸崖上的鋼絲,一有不慎就會墜落谷底。
「我沒事,不用管我。」
輕盈的語調就像剛才的失態是虛假的,冷汗浸濕了衣物,疼痛撕扯著肌肉與神經,嘴角卻揚起了溫和而乾淨的微笑,視線開始變得模糊,呼吸中夾雜的腥臭早就分不清究竟是自身的,還是屬於這個空間。
殺害了至親。
伊薩克在這句話中愣了一會,隨後是泊泊水聲繚繞,銀亮的劍鋒肆意地揮灑著猖狂,是狠狠迫使自身綻放的野花,就像那些舞者,不斷狂亂的自轉,直至血紅的花瓣都於狠戾下凋落,肢體狂扭、飛散。
物體掉落一聲一響的與血碰撞,此起彼落的像演奏後的鼓掌,只不過他們亦是演出者也是觀眾,親眼並親身體驗著魔女的盛宴,浮士德那帶著破損的自嘲將這齣戲推向高潮,矗立於猩紅,在一夕間成為了披著硃砂的新娘。
「作噁的是造就悲劇的元兇。」
「浮士德教授…儘管你無法再殺掉任何人、但實際上你卻是殺死了自己啊——」
思緒飛升,肌肉繃緊,又是幾顆頭顱下墜。他知道依照對方的性格,必定是有什麼不得已才只能做出那樣的事,伊薩克很明白,這世間上有太多不得已,而他們所能做的,只能是將慘劇導正到不會再延續的地步。
憶往人生經歷,他犯過錯,也錯失過。
這也或許是他無法對任何事坐視不管的原因,儘管被當作雞婆也是,懷疑猜疑也是,伊薩克想相信自己的雙手,將所有的一切美好灌注,力挽狂瀾,就算事情並沒有如預想發展,但總比什麼也不做都來得好。
那樣到最後之時、不管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或許也能夠心安理得地迎來自己該有的結局,那些早已注定好的結果。
在之中、又是找回一點的自我,伊薩克希望這份能量可以將女人從黝黑的夜拉出,就算皎月被傷痛擊打的粉碎,卻也能成為那暈染著宇宙的璀璨銀河。
殺死了自己,這可真是個不錯的形容,不被祝福的存在、不被期望的生長,繚繞在生長環境中的自己,選擇道路的方式總是會因為成長的種種因素而形成的本能反應,這對於浮士德——夏洛特豈不是一個最明顯的範例嗎?
雙腳似乎懸空,踏著已經感知不到的舞台,無聲的悲鳴,耗盡生命的最後一分一秒,她好像有些看不清太陽的輪廓,漆黑的視野裡只剩餘少少幾名少女,魔女的宴會在高潮之下逐漸邁向尾聲,視野中在荒誕不羈的腥紅裡,浮士德再次看見了散發著光輝的身影。
模糊的、幻覺般,狂躁不安的腳步逐漸冷靜了下來,她怎會不知自己是因為什麼而回到現實,心臟鼓動的聲音敲打著耳膜,血液感覺快流動不到腦海,手中的細劍最終揮下了最後的一劍。
「是啊……要不然,我為甚麼現在是『浮士德』,而不是『夏洛特』呢。」
禮拜堂內回歸了寂靜,最後一名少女緩緩靠著窗簾倒下,順勢將破舊而厚重的窗簾扯下,瞬間漆黑的室內照射進一道光芒,一束光將如同地獄般的景色照亮。
鮮血覆蓋了地面,無數少女的肢體、頭顱、身軀散落一地,瀰漫著無盡悲戚,被破壞到已經看不清原本室內本該有的樣貌,木製的長椅成了碎片,禮拜堂最深處的十字架早已折裂,如同無神之地般。
即使無法斬除這所學校歷代的殘酷,即使無法讓這些少女們、未來依然會面對這些的孩童們走向全新的一條路,但至少讓這些陷入黑暗中的女孩們閉上雙眼,不再被鋼絲操縱,不再成為不可名狀的人偶。
或許這就是最好的。
佇立在窗前的女人,沐浴在陽光之下,蒼白的臉色與佈滿鮮血的身軀,神色漠然,就像是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她沉默著望向伊薩克,站在溫暖之下,就像是佇立在他身邊一樣,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
「我——」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雙眼渙散,腎上腺素降下後,缺失的血液也無法再支撐身軀,如同墜落的月光,倒向了腥紅之中。
當浮士德落下了那段話,伊薩克的視線下意識沿著光束刺入黑暗,血沫在一條條的透著彩窗的照射下成了詭譎的色彩,但又似是得到了悲慘之後的荒誕救贖,殘肢碎塊沉入殘酷裡,上頭揮灑的是洋洋的霓虹。
然而那唯獨沒有鑲著斑斕色澤的口,透過純淨的光白直射,勾勒了此刻浮士德沐浴著血紅的樣貌,他的視線被駐留在單純的黑白中、那暈染的…那不屬於女孩的血,赤紅向下攀附、包裹了纖細的雙腿,成了抹刺眼的紅襪。
「浮士…」
話語未完,那無瑕的月色同著時間的推移落下,潮汐被引力推拉,倒影在之後的漣漪下成了破碎的玉盤,血池就這樣將女人吞噬,如是謝幕的紅布,在終末的演出後遮蔽了舞臺上的主角。
伊薩克快速的來到女人的身邊,這齣戲的樂曲還未收尾,刺耳的衝破耳膜的叫囂,他的雙手輕輕撫摸著那先前早已瞧見,那早已屬於死人的顏色,以及再也無法回應的跳動。
將皮手套褪去,現在不是能夠怠懈的時刻,他隨即解開了對方半截衣裳,裸露出了人身側那深沉浸著血液的傷口,並將放於自身外套內側口袋中乾淨的手帕取出,其後是將布料撐開皮肉,緊緊的塞入傷口中堵住不斷的傾出。
他的雙掌接著交疊,直起身子後將掌心至於胸口中心,開始強力與快速的節奏實行心肺復甦。
「零一、零二、零三、零四、零五….」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五下——就這樣不斷持續按壓,直到第三十下後輕輕抬起浮士德的下顎,將鼻翼緊捏,唇口附上,將自己的兩口氣送入女人的胸腔,爾後再是重複,就這樣不斷地交替進行。
明明早已習慣面對這樣的緊急關頭,伊薩克在此時卻感覺到四肢發麻的快無法控制動作,試圖保持著該有的冷靜,而慌亂的心緒則遲遲無法鎮定下來,他認為自己快瘋了。
「拜託、…拜託!」
「不是現在…加油、浮士德——」
再次落下了唇瓣,對著那毫無反應的柔軟注入生命。
意識就像是沉入了深淵大海,整個世界頓然崩塌,一片靜默之中只有終結的鳴聲。四肢失去了力氣,視線模糊之際漸漸的悄然退色,血液流失的太快、太多了,還未來得及面對太陽,明月便像是耗盡動力的引擎,停滯了節奏,只剩餘殘留在意識邊緣的淡淡光影,與如同在溺海中隔著水面聽見的叫喚聲。
這是多麼虛幻、多麼遙遠。
如同墜入了血如濃墨般的海洋,刺骨的寒冷,死去的蒼白肌膚與細盈微光般的白髮沉入深淵。
埋入腰腹內的手帕立刻被腥紅暈開,意識中恍然明白,原來剛才的傷口,似乎過於深入而沒被自己察覺到,若是自己還能微笑,或許會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失態吧。
但此時此刻,只能無力的感覺一切聲音與畫面都在遠離自己。
直到猛烈的壓迫從胸骨襲來,彷彿一隻手正在死死扯住墜入黑暗中的靈魂,沉重的手掌落下,快速的節奏堅決的像是絕對不會輕易鬆手的救命稻草,一束光直直打入了漆黑的視野。
空氣灌入的瞬間,胸口微微膨脹,喉嚨的肌肉反射性的抽搐。即使如此,那隻手、那一道光依然越發強烈,死死抓著那彷彿要被梅菲斯特跩入地獄的靈魂。
重複、再重複,每一次按壓都像是強烈的祈求,告訴著逐漸墜入黑暗中的純白。
「浮士德——」
像是被聲音重新喚醒,空氣不再是被動的灌入胸腔,而是斷斷續續的自主吸入,微弱的咳嗽聲終於吐出,摻雜著血與氣泡的聲音,身體反射性的吐出濃血,眼皮微微顫抖著,終於再次睜開了異色的眼瞳,晶瑩的細小淚珠,緩緩從眼角沿著臉龐的弧度落於血水之中。
即使視線依然朦朧不清,可在身旁的光芒,卻能隔著視線、生命照射進即將墜入地獄門縫中的自己。
意識如浪般緩緩拍打回岸,每一次的呼吸都痛不欲生,如同被刀鋒劃過胸腔,可是她卻忍不住的試圖抬起手,顫抖著指尖抓住了伊薩克的肩膀,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漂流木,本能的依賴這股陽光。
她無視了身軀的虛弱,雙手緊緊抓住了對方的手臂,動作非常的緩慢,像是只要放棄就會再次癱倒回血海之中,可是她如同追逐著日光的愚者,撐起了上半身。
死過一次之人在甦醒之際,虛弱的雙臂用盡僅剩的力氣,擁抱上對方的溫熱軀體,並輕輕地吻上那片渡予自己生命的雙唇,將參雜著血的柔軟唇瓣覆上了渴求之物,卻也像是她埋入對方懷抱時,不小心觸碰上的瞬間。
浮士德用盡了氣力,完全癱倒進對方的懷中,感受著屬於人的溫度與心跳,靜靜的閉上眼,胸前虛弱而微弱的起伏,眼角落下的淚珠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斷的滑下。
每一下的沉墜幾乎用盡了力氣,他不敢想像如果失敗的話該如何是好,該如何面對一切,即便這可能會是女人命定的結局,伊薩克依然想將其奮力挽回,就算代價是以自己的生命作為交換也是,如同每一口氣的讓渡,將所有存活的機會留給浮士德。
Blæsandi ljós, brennandi logi,
Fjallatoppr glóð, himinn skýtr elding.
Djúpr sær gnýr, jörð skelfr í hjarta,
Snær myrkr hulr, dimmr vetr kømr.
炙熱的光,熊熊燃起的火焰。
山頂的熔岩,天空沖下的落雷。
滂薄深海,掀起大地的脈動,籠罩幽暗的白雪。
將所見所聞,將借來的力量,將深刻於血肉的詛咒及祝福,命運交替,願意用一切延續著女人的生命,將私心全數給予那些重要之人。
伊薩克不害怕死亡,他不畏懼最終可能讓自己的存在消弭,即便軀體蕩然無存,焚燒的烈焰死去,可美好的事物依然駐足,灰燼般的大地仍舊能重新填滿花草。
正當他企圖做些什麼,那底下一點點細微的升幅,接著是一頓一陣的抽動,爾後便是猛烈的發顫,氣息隨著飽含生機的深咳吐出——白皙的毛流翩翩,皎潔的銀色透著清螢,浮士德奇蹟般的甦醒了過來。
女人強撐著虛弱的身子抓緊自己,那力道足以證明此刻並非是幻覺想像,那氣度是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強勁,實實在在,屬於活人的。
直到那破碎的身軀竭盡了力氣攀附上,是輕巧的觸碰,爾後便躺倒在臂彎中,閃爍的淚光從闔上的羽翼溜出,不受控制的相爭墜落,伊薩克低下了頭靠在重新的跳動,慢慢的、深沉的。
他緊擁住了差一點被黑暗奪走的人,好似放手則會再度溜走,躲藏到任何人再也無法觸及之地,那就連自我也被拋棄之地。
意識悄然的迴游,伴隨著漸近的鳴笛、層層交疊的人聲,好在緊急措施的做足,浮士德被後續來到的救護人員安好的送上救護車,伊薩克遠望著駛離的尾燈,指尖發麻依舊。
回首禮堂,替這齣鴻篇巨制的舞曲做最後的了結淨化。
他揮起鋒利。
『——』。

這人太扯了這人太可怕了又會畫又會寫我真的是要死在他手上了好好看啊!!
伊薩克怎麼還一直安慰真的是世界最好的男人我要哭死ㄌ

我永遠愛你伊薩克 我永遠愛你……

差點死掉命懸一線 浮士德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而關於學院後面事件內容會後續再做補充……!!
伊薩克|賓
6 months ago @Edit 6 months ago
我真的要被你的圖量嚇死了

(只能搬出黑白的小圖....
浮士德中一如既往的超級會畫也超會寫 每次都讓我抓破頭費盡洪荒之力

????浮士德的傷要養好啊不可以死掉....
雖然美女死掉也好美(ㄜ...).......

我要頭槌伊薩克了

要是救不起浮士德我把他推下去一起送葬(幹
(不過很好笑第一張跟最後一張差一個月有超級明顯的上色差異
真好看真好看

圖也太多了你們都超厲害!!美男美女好美麗

好精緻的背景 怎麼一直在升級太可怕了畫畫天才
我的天啊 你們....怎麼又會打交流又會畫圖...好誇張(跌坐在地板上...

你們真的超誇張!!!!!!!!!!!
我直接欣賞好幾次你們圖文,真的好好看QQ
我好喜歡!!!
ante_0229:

因為這一個交流算是我主線後延伸的所以不知不覺就越畫越多

加上伊薩克中真的太會寫字了忍不住啊忍不住……!!(他是畫畫天才沒錯好完美
phototaxis22: (趕緊把你扶起來)對啊他好厲害喔…………我也坐下
JIN111126: 救命啊…………

真的每一次打開手機看到他回我都直接倒吸一口氣差點被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