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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對不起,妳所有的不甘,我都還留著,一個都消不乾淨。
你願意給的這八年,我都不敢肯定自己願不願意再給下去。
因為你也明白,有些事不是握著時間,就可以做到,有些地方,就像跑不到的終點。
所以你會執著想抵達嗎?
害怕答案就是這樣,你就是一直被捆著,即使都能自由了,還把腦袋忘在牢籠裡。
活著這麼可怕嗎?
就這麼可怕嗎?
努力是一件這麼可怕的事情嗎?
在社會價值裡,努力叫做基礎,好像你不盡全力去活著、去成就、去拼搏,你就不值得被尊重。
人間失格。
更可怕的是,當你已經精疲力竭了仍然一事無成,儘管你真的努力過,髒過累過,死過,半死不活過,那也不值一提。
哪怕你從負一千跑到零了,你就是個零蛋。
而在這個過程中,偷偷多喘一口氣,好歹把自己喘勻了,「努力」這件事就好像跟你八竿子打不著了。
我不想與他人有任何深沉的連結,
我不想讓其他事情耽誤我急忙追趕的腳步,
只要每一次承認我的思念,我就要跟所謂「放下」這件事搏鬥
……它真的是需要戰鬥的一件事嗎?
明明是最不相信愛的人。
愛是流動善變的,保質期不等,又是任何行動都能扯著它的大旗最為理由。
明明這麼厭惡這個東西。
就會在每次意識到自己被思念淹沒時,感到不可思議。
那些著急想功成名就的,想盡可能的讓那個小孩不吵嚷了,想讓她甘願赴死,
那些,也是因為想追上你嗎?
最好的離開時刻。
不到二十歲的年輕,無財無債,連對甩手後事喪儀處理這件事,都不必擔那麼大的罪惡感。
如果能擺脫這種愧疚感就好了,對吧?
一直以來,都讓人呼吸困難。
恭喜你,終於繼「媽媽」之後,也把「爸爸」這個印象也拉到差不多的水平了。
我看你好像很以此為豪,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那我今天就告訴你。
你所謂的因為我才重新回到這個破敗的家庭、所謂的忍讓我、包容我的一切毀滅性情緒,所謂的父愛,其實也很不值一提。
因為在你的角度,你知道自己的付出的犧牲,彷彿某年某月某日,某個夜晚為了我買一包糖炒栗子,又因為少了一片剝殼器又多跑一趟這件事情都能記得一清二楚。但在我這裡,那份愛是一塊壓著人往深海裡沉下的重石。
你教我,在家庭裡就是該隱忍,任何一切忍過就算了,即使我在步步退讓裡把自己讓得面目全非,只要這樣做了,就能成為這個家的大功臣,不會有人再責怪你。
所以我的任何聲音,你聽見了,你也充耳不聞;我所有的掙扎,你看到了,你也幾近於冷眼旁觀。
「忍一下吧。」
「沒關係的。」
可能你的人生,做什麼都很一事無成,一把年紀了也所剩無幾,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對我的這份偏愛,偏心得坦蕩光明,理直氣壯地將這份感情化作沉重的枷鎖。
你也成功叫我愧疚過,愧疚很久。我折斷所有驕傲,不敢承認自己擁有優點,因為會被當成恃寵而驕。
所以你明白嗎?你所謂很值得驕傲的、犧牲很多、付出無限、偉大的父愛。
實際上,到頭來,也是一條鎖在我脖子上的麻繩,不斷地往下扯,直到拽斷我所有反抗的思想。直到「自我」毀滅。
我一直在說的是,沒關係,真的不會當家人,不會當,當不懂,那就不要當,當不成也沒關係。
那是真的不要緊,「強求」本身就不是很值得執念的事情,因為十幾二十年來,我們都證明了這件事情,最終只會走向兩敗俱傷。
可能當朋友,當不成朋友,只當一個認識的人也可以,不再往來只當有禮貌的陌生人,也可以。
……怎麼樣都比這樣的局面更強,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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