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總不能讓它一直擺在家裡吧？他輕嘆一聲，推開門走了進去。事務所內的氣氛算不上忙碌，前台小姐正在對著電腦敲字，看到他時微微一愣，「凱爾先生？」
「薇拉在嗎？」
「她在辦公室，我幫您通報──」
「不用了，我自己找她。」
他熟門熟路地走向她的辦公室，門半掩著，透過門縫，他看到她坐在桌前，眉頭微蹙，正翻閱著一份文件。她今天穿著一襲簡約的深色洋裝，長髮隨意地挽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頸側。

他抬手敲了敲門框，「工作到一半，不會打擾吧？」
薇拉抬起頭，見到他時微微一愣，隨即合上文件，語氣帶著點意外，「你怎麼來了？」
他沒直接回答，走進去，順手把紙袋放到她桌上，「給妳的。」
她挑眉，視線落在紙袋上，然後拉開袋口，看見裡面包裝精美的紫藤與白玫瑰。
「……你送我花？」她看向他的眼神明顯多了幾分驚訝。
「不然呢？」他語氣平淡，視線卻有一瞬的飄忽，「上次在花展，妳不是多看了這束花幾眼？」
薇拉愣了一下，指尖輕輕滑過白玫瑰的花瓣，像是在消化這句話的意思。過了幾秒，她抬起眼，神色頗有些玩味，「所以你特地買來送我？」

「順手買的。」他輕咳一聲。
她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底浮現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像是在說『你確定？』
凱爾避開她的視線，話鋒一轉，「但送花不是重點。」
「哦？」她揚眉，「那麼重點是？」
「週五晚上有個慈善晚宴，我需要個人陪我去。」
她輕輕轉著手中的花束，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的上司要求的？」
「算是。」他簡短地回應，然後補充，「地點在格蘭大飯店，晚上六點。」
「所以，你是來邀請我？」
「有更重要的事就當我沒說。」他語氣淡淡的。

她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輕笑出聲，「沒想到你會主動邀請我參加這種場合。」
「有什麼好意外的？」
「你看起來不像會樂意參加這種活動的人。」
他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薇拉又低頭看了一眼那束紫藤與白玫瑰，「那這花就當作邀請的禮物吧，我收下了。」她輕嗅了嗅白玫瑰，嘴角微微揚起。
「所以，這算答應了？」
「嗯。」她抬起眼，帶著幾分餘韻地看著他，「週五見。」

凱爾點了點頭，轉身走出辦公室。就在他關門的瞬間，他聽見她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比我想像中還會送驚喜呢……」他腳步微頓，沒有回頭，卻在推開事務所大門時，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了一下。

夜幕低垂，街燈一盞盞亮起，在乾淨的柏油路面上拖出一道道柔和的金光。凱爾靠著方向盤，坐在黑色轎車裡，手指不自覺地輕敲著車窗邊緣。今晚他穿上了正式西裝，領口略緊，讓他有些不自在，但他沒有去調整，只是偶爾將視線飄向副駕駛座。
那裡擺著一個深色的絨布小盒，那不是什麼昂貴的禮物，只是一枚細緻的小胸針──銀色的紫藤，花瓣收得溫柔，底下綴著一顆小巧的白珍珠。他在上週路過某家藝術飾品店時看見的，幾乎沒想太久就買下了。

手機螢幕亮了一下，「我下來了。」是薇拉傳來的訊息。

凱爾深吸了一口氣，手指隨之停下。他將手機放回中控台，眼神再度落在那枚胸針上，沉默片刻後，伸手將盒子拿起，輕輕收進西裝內袋。還不到時候，他對自己這麼說。

幾分鐘後，公寓前傳來細碎的高跟鞋聲。他推開車門，下車，繞過車頭來到副駕一側。
薇拉正好從門口走出來，燈光在她身上灑下柔和的光暈。她今晚穿著一襲黑色晚禮服，剪裁俐落，裙擺及膝，簡單卻勾勒出優雅的曲線與自信的神情──與他印象中辦公室裡的她，不一樣。

她看見他時，微微一笑。那不是公事上那種客氣而禮貌的笑容，而是……輕鬆的，甚至帶著些期待的笑。
凱爾的步伐有一瞬間慢了下來，像是心裡的某個齒輪稍稍卡住了。他低聲開口，「今晚看起來很不錯。」語氣比他預期的還要溫柔些。
薇拉輕揚眉，嘴角彎起，「謝謝。你也很適合西裝，比我想像中自然。」
凱爾偏了偏頭，沒接話，只是笑了一下。他幫她拉開車門，等她坐進去後，小心地關上門，然後才重新繞回駕駛座。

車子駛出住宅區，街道寧靜，兩人一時沒說話。窗外燈光緩緩劃過她的側臉，薇拉低頭整理裙擺。他餘光掃過去，想了想，還是開了口。

「那個……」凱爾頓了頓，語氣刻意壓得平穩，「這場慈善晚宴，應該不會太無聊。拍賣品我稍微看過，裡頭有幾個很有意思的東西。」
「哦？例如什麼？」她看向他，「是你會感興趣的，還是我？」語氣裡帶著些許調侃。
凱爾咧了咧嘴角，「妳看到就知道了。」他沒正面回答。
薇拉輕笑一聲，把臉轉回窗外，再次陷入短暫的沉默。

「其實，我原本沒想過妳會答應。」凱爾忽然說道，像是在自言自語。
「為什麼不會？」薇拉轉頭看他，「你看起來不像會無的放矢的人。」
他一愣，嘴角動了動，有些話到了喉頭卻又咽了下去。他不確定該怎麼回應這句話，但她的直率讓他有些意外，也有些……安心？

紅綠燈前，車停了下來。凱爾手指輕敲方向盤，好像在猶豫什麼。終於，他伸手進了西裝內袋，把那枚深色絨布盒掏了出來。

「這個，」他單手把方向盤固定，將盒子遞給她，「算是……晚宴的搭配用具。我想，它應該適合妳。」
薇拉低頭看了眼那小巧的盒子，打開後，裡頭銀色紫藤與白珍珠靜靜躺著，反射著柔和的車內燈光。
她沒立刻說話，只是用指尖輕輕撫過胸針的輪廓。過了幾秒，她才抬起頭，「這是你挑的？」
「嗯。」他點點頭，視線盯著前方，耳根卻有些泛紅，「如果不喜歡也沒關係，只是覺得它……跟妳有點像。」
薇拉微微挑眉，「哪裡像？」

「就……很安靜，但又很難忽視。」
她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笑了，「那我收下了。」笑意帶點餘韻地低聲說道。
凱爾這才轉過頭與她對視，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綠燈亮起，車子緩緩前行，駛入夜色更深的一段路。
凱爾握著方向盤，視線專注於前方，但他的心卻還停留在她剛才那一抹笑裡。他向來擅長察言觀色，可在她面前，他總覺得自己像個初學者，一不小心就露了底。
車內沉默了幾分鐘，卻不是那種令人窒息的安靜，而像是一種默契的空白。

「你常去這種場合嗎？」薇拉忽然開口，聲音平穩。
「不常。」凱爾如實回答，嘴角淡淡一勾，「但也不是第一次。」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只是今晚……比較例外。」
薇拉轉頭看他一眼，「所以今晚算是私人邀請？」
他沒立刻回答，只是點了點頭，接著才低聲補上一句，「如果妳不介意的話。」
「我都答應了。」她語氣輕描淡寫，「不介意。」
車子駛入市中心，燈火漸亮，窗外的街景開始繁華起來。前方高聳的建築上，「The Astoria Grand Ballroom」的燈牌閃著低調卻奢華的光──今晚的慈善晚宴正是在那裡舉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