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陽而生 」

引擎在寧謐的園野並無突兀的聒噪，反而為愜意一詞恰好的妝點上，相得益彰，彷彿輪子圈圈轉動的所到之處都會綻盛春意，あきら原想伸手去撫摸花的紋路，奈何指間縫隙早已無暇，全被夏也緊扣住了，任憑襯衫布料皺在手裡，只是她明瞭愛人的溫柔不會在意，由著指尖沾上的陽光麝香如何藏匿，再將開懷笑聲深植進向日葵的花莖之下。

花開得很美。

初嚐融雪的甘甜後他說過，那是一種婉轉的旅行邀約，只是赤腳踩上泥土還是顯得些玩鬧，對待少女的優雅柔美後便決定選擇以摩托代步，往前拉開步伐就往適合彼此名諱的旖旎走進。明媚與盎然。あきら偏愛寫在風景裡頭的幾個字，不經意四五句對白便經過了田園小徑後在微風裡化了開，車身穩實，與他給人的自有安心感相同，偶爾壓過幾個窟窿或突丘仍然可感受顛簸，但並無讓あきら碎了興致，她輕輕地靠在夏也的背後，隻手去壓住隨時可能過於雀躍而逃跑的帽頂。
和煦日光抹亮輪廓，雖奼紫焉紅美好，兩人卻同時看向日葵開的燦爛，花莖直挺，枝葉翠綠，一朵朵都恍然要奪去視線，難以想像幾個月前仍然是攤手能接住雪花的季節。替代了刺眼的芒輝，皚皚白雪現下是點點星辰，轉個念想倒是也能在白日清醒間說起了仲夏夜夢。

「什麼？」夏也感覺碰響間她有呢喃些句子，亦可能錯把天際下的鳥語嚶嚀當作耳語，可他不願錯過，寧可先拋一言，習慣去牽住あきら的手奔跑，怕她又只是靜靜站在田園中心點微笑。
她是沒打算說的，想要順其自然地回說沒什麼。偏巧車輪轉折直入田園邊，微小的上坡改變重心，往上的路途迎來逆風，一瞬飛揚。紛飛的花在空中爛漫群舞，在金光璀璨的花香前她想不出什麼負面意義，甚至連一句淡淡應答也成可惜。於是欲啟齒的唇舒展成一抹驚喜的笑。明明看不見後頭，夏也卻也欣喜。正如其名，霎那似乎路邊又多綻了二株向陽。

幾瓣暖黃在春風私語間相互擺動摩擦，錯序並肩的不規則裡彷彿也有了自己的秘密。あきら想起幾天前在書頁上這麼見過：向日葵有種意義是沉默的愛。
顧不上裙襬是否早染上泥灰，可能不會如預想惋惜吧，若然真有了點痕跡，那就像花田簽上了塗鴉。畢竟人最難得可貴的情緒是懷念，她想待轉秋紅就又開始會思念，回憶這個一眼就能聯想到彼此的季節。興許它們約定了下次春盛也要齊並相依，這樣我們也能先約好下一次的四季更迭嗎？而每個下次不一定要再於路面刻下輪子印，踩下大小不一卻相並的足跡也能是樸實拓印。

後來她也沒脫口而出什麼多餘的言語絲線，某些話不說最美。再放眼望去的絢爛收盡眼底，最後落點回眼前的背驅，汗水微微溼了衣衫，又被風兒撫平。夏也，我想聽懂所謂花語了。她突然想在某處樹蔭下，看著蓊鬱與斑斕交錯，翻著手帳，給他朗讀風景留給他們的頁籤──何謂太陽花；即，努力追逐幸福的勇氣。
她的眼裡又再點了光，此次光源是日輝落下勾勒的輪廓。踏入花田的第一眼不是錯覺，而是給予努力的人們一路走來的祝福。

突然慶幸今日天氣晴朗，所以祈願我們也要一直這麼相愛。

Illustration by 陳念慈
文by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