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贈

含部分R18G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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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拾一人的旅途,增加了許多的空白。在飄浮的迷霧中纏繞,彷彿不肯離去,卻也無法留於掌中。
昨日的所有分別都是理所當然的,就像在相遇時,早已定下的結局。他從未挽留,就像不曾追尋那刻意被抹去的記憶。

立足在這片死亡之地,使伊東感受到由內而外的脆弱。
昨夜未能說出口的話,還哽在喉嚨裡,發癢刺痛。

『我不喜歡這裡。』


伊甸園不是真正的叢林。
他堅信深入探索,肯定能會找到更多證據。
這座建立在鋼骨之上的樂園,不如初見時那般熠熠生輝了。所有人宛如被圈養於仿冒的容器之中,提供娛樂的玩物。
儘管伊東已然忘卻,人類創造出名為『動物園』的玩具箱。他仍本能地對此感到強烈的排斥與憎惡。

昨日那草木䓤蘢的湖畔,生機盎然的景色,恍若一場夢。
他無法想像,倒映月色的酒盅竟被毒氣籠罩,成為奪命的危險區域。
所以,水瓶才被稱之為獎品嗎?那些不遵循遊戲規則的人,若想解渴就必須主動涉險,而結局就是倒在岸邊,任憑意識隨波擺盪、消散?

所幸昨晚並非伊東的最後一夜,由於安全屋隨機刷新的機會,他仍好端端地站在這片焦土上,並清楚地意識到,這裡是伊甸園的南方。
缺角的世界地圖只剩尚未接觸的東方,以及分辦昨日那片湖泊歸屬南或北方。

透過獎品與氣候的關聯性,很容易推測出明日大概率會降雪。
那麼,除了將任務視為首要目標外,今天之內似乎還得做好過冬的準備——額外工作是保存食物與採集生火材料,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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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吶,腳下的這片大地。

他眼神黯淡地回望這片墓園,倒塌的巨木與焦黑的樹樁散落各處,死亡的氣息黏附在碳化植被上,不再搖曳的枯草乾瘦而黃扁。
灰與塵,覆蓋在野生動物的遺骸上,彷彿是場被人遺忘的喪儀。
烈火不僅奪走生命,還剝奪了牠們的尊嚴。

融化的皮囊如塑膠糖果紙般緊貼在焦黑的骨肉上,飄散出蛋白質敗壞的氣味,像是玩具中的劣質品。
完美得像一場由幕後操控者精心策劃的盛宴,然而其中的惡意卻沒能勾起半點食慾。伊東吞下的,只有無法宣洩的失望與憤怒。

他知道自己錯了,比起工作效率,他更應該珍視搶救的時間。

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此刻探索的意義,究竟是希望能找到仍在喘息的生命,以安慰愚昧的自己。還是尋找任務所要求的遺體指甲與牙齒,為了讓自己活下來贖罪。

在霧中輕聲漫步,伊東不知不覺走到了青與褐的交界處,烈火正是在這裡停下。
他伸手觸碰了身旁的巨大斷木,它未被火舌完全吞噬。剖面的不規則裂口覆著一層薄灰,而倒塌的枝枒依然緊抓著翠葉,不肯放手。

『 那是什麼?』
雜亂無章的樹枝彷彿刻意掩埋底下透出的顏色,隨著伊東簡單的清理現場後,發現那是一個陌生的黑色背影。

睜大的雙眼裡已無聲息的他,或是祂,靜靜地倒臥在草地上。雙手向前匍匐,濕潤的土壤上依稀可見抓撓的痕跡。張開的嘴,彷彿人在迴響著最後的呼喊聲。
祂可能就差那麼一步而已。倒塌的樹木將那瘦弱的身體死死定在這裡,剝奪了最後的喘息,獨留祂一人緩慢地死去。

「 ......我很抱歉。」勉強擠出喉道的聲音在顫抖著。
但他不能因為這份愧疚而放棄自己的未來。伊東跪在遺體的身側,雙手合十的唸禱著祝福的話語,以及最後的那句:「 謝謝。」

青年找到一片大葉子,小心翼翼地將所有完整的甲片與牙齒包裹起來。在以土遮掩遺體之前,他用利爪割下了對方再也不需要的兩條袖管,盡可能將祂所遺留的部分,化為協助自己存活的力量。

伊東在附近挑選了品質不錯的木炭塊,並將它們一一裝進袖套中,直到布料微微鼓起,在無法再塞入更多。畢竟,你永遠無法預測明天的雪會有多厚。
他蹲下身,取下那一路搖晃的水瓶。鬆開繩結,將兩端分別束住袖套的前後側並緊緻收束。喝口水潤喉後,他再度將瓶子套回繩上繫穩於身。

現在生火材料已備妥,然而食物的保存問題卻是無解。伊東皺起他小巧的豆眉,陷入沉思。

『一、風乾ーー沒有多餘的時間守在肉塊旁邊,而且血腥味會引來其他亞人,風險過高。駁回。
二、烤熟ーー氣味同樣是個問題,而且打火石還沒到手。雖然推測仍有其他生火方式,但做法跟著記憶一起被剷平了。駁回。
三、埋藏ーー安全屋位置不是固定的,即便不談食物腐敗的問題,可能連找都找不到。駁回。

這件事只能暫時擱置了。
目前首要任務的進度已完成三分之一,只要找到能互相供給另一樣素材的同伴,並確保安全屋的位置。
他就還有時間,繼續思考食物的問題。

雖然他仍舊在心底弔念,那些已然退出場外的生靈。但繼續浸泡在消沉的酒缸裡,會提前與祂們相遇吧?
屆時的自己,連查明真相的邊緣也搆不著。

『邁出這一步,就不能再自責了!』
站穩腳跟的伊東,這麼與自己約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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