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紐曼現在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王爾德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爺爺喊他下樓時他還在疑惑爺爺怎麼這麼早回來準備吃晚餐,結果就看到爺爺將安東引進家門。
爺爺又出門了,說是想去酒吧喝幾杯,出門前爺爺還偷偷向他擠眉弄眼,塞了幾張紙幣給他,要他和安東叫點好吃的。
可能爺爺誤以為安東是校方派來的什麼重要人物,因為安東今天身上穿的是正式西裝,電影上有錢少爺參加生日派對穿的那種,除了款式老舊一點,但很乾淨。他知道安東家裏開的是二手衣服飾店,也曾經看過安東穿很潮的鮮艷T 恤搭滑板褲滑滑板去教堂參加禮拜,和平時穿著破舊運動服上學的模樣有很大的反差。
「嗨,安東,你要吃點什麼嗎?」他不知道安東為什麼登門拜訪,於是先按照爺爺的吩咐去餐廳取來各種廣告傳單準備讓安東挑選餐廳。
「不用了,我還要回家吃玉米餅,昨天薩尼(Sani)太太做的,她每次都拿自己烤的玉米餅換衣服……」安東看起來一臉為難的樣子。
王爾德知道薩尼太太,有名的瘋婦。她的孩子在七歲時貪玩掉進河裏淹死了,於是薩尼太太發瘋假裝自己的孩子還活著,每天為自己的孩子烤玉米餅說要讓孩子帶去學校當點心吃,每年開學日也會去學校為孩子註冊。校方為了體貼她,會假裝讓她的孩子也升上學級,她的孩子因此成為普蘭菲爾德高中有名的幽靈學生廣為流傳。
王爾德猜想,薩尼太太大概也常常去安東家的二手衣服飾店消費,因為她的孩子「長大了」需要換衣服穿,而二手衣的價格只要新衣服的一半,是滿不錯的選擇。
「那喝牛奶嗎?」王爾德不等安東回答就擅自跑去廚房倒了兩杯過來。
他不知道要怎麼和安東相處。
雖然他們一樣九年級,他也常常去球場邊加油(主要是幫提通卡三兄弟加油,其他社員是順便的),但是他們在課堂上從來沒有任何交集。安東人緣很好,和同學們相處和睦,和老師們的關係也不錯,而他只是坐在角落座位默默拿出數獨本偷玩的小透明。
還是因為他人太好,所以才被老師指派什麼任務?
「王爾德,五月十九日那天你會來學校嗎?」冷不防的在他喝牛奶時安東冒出一句,害他差點把口中的牛奶噴出去。
「咳咳,我會,那天我復學。」王爾德用衛生紙擦了擦嘴巴。
「我不是要問這個,我是說,放學後的家長參觀日你會參加嗎?」安東繼續說。
他有什麼理由不參加嗎?還是有什麼理由一定要參加?
「拜託你,王爾德,你一定要來,昨天布朗洛校長在體育館集會發表致詞,我覺得說的很對。世界未日不會來,家長參觀日錯過就不再有……」安東激動的說著,盡可能把校長致詞的內容原原本本的背出來給他聽,同樣一段話還說了好幾次,確保自己沒遺漏任何一個單字。
「……你會來嗎?抱歉,我可以使用衛生紙嗎?」不知道為什麼,安東激動到開始落淚,然後一臉不好意思的指著桌上的衛生紙。
「好,當然可以,你請用。」安東的禮貌讓他更不自在了,突然有一點點理解為什麼戈登這麼愛找安東的麻煩,但那不是可以成為霸凌別人的理由。
「……我再考慮看看,你要喝牛奶嗎?」安東擦完眼淚後改盯著他看,於是王爾德只好這麼回答,接著指著另一杯牛奶希望可以轉移話題。
「抱歉,我有乳糖不耐症,你剛剛去倒牛奶時我來不及拒絕。要我喝也是可以的,只是最近社團的練習比較頻繁,我不希望因為拉肚子的原因缺席。」安東說完後一副誓死如歸的模樣將手緩緩地伸向玻璃杯。
「沒關係,我正好很渴,可以喝兩杯。」看到安東這個樣子,王爾德趕緊早一步拿走牛奶咕嚕咕嚕的灌。
「我很抱歉,願仁慈的上帝祝福你,阿門。」安東看他喝完第二杯牛奶後一臉驚恐的表情,彷彿他剛剛喝下的是兩杯毒藥。
「呃,我沒事,只是有點飽……」王爾德打個嗝後笑笑的表示。
「那麼參觀日見,我很期待你的到來,王爾德。」安東站起身後向他敬個禮,接著走向門口離開。
家長參觀日嗎?
王爾德知道參觀日當天的走廊上會展示各種優良作業,也有各種社團成果展。因為這些和他都沒有關係,所以往年他不會特別去注意。
或許今年的不一樣,不止是因為要破解世界未日的迷思,也是因為他感覺自己變的不一樣了。
不一樣了。
他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