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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犬》
主線劇情|第一章:棲於山巔的金翅鳥

罪惡的本質,並不總由殘暴決定,而是源自於放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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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堂的燈總是比天色早醒半小時。

冷白色燈管沿著天花板交錯排列,像手術燈般將整個空間切割成銳利的幾何圖形,連影子都無處遁形。

牆面是未重新粉刷過的舊混凝土泛著陳舊的灰黃,靠窗那側尤其嚴重,剝落的漆皮下裸露出軍校初建時的鋼骨網紋

晨光尚未滲透窗欞時,所有學生依規定就座。
室內只迴盪著紙頁翻動的沙沙聲,以及筆尖刮擦紙面的細碎聲響。

這門課程沒有講義,沒有課綱,也沒有筆記重點,但學生仍習慣性地抄寫,彷彿那些墨跡是他們在這座水泥囚籠裡,唯一能證明自己尚未淪為行屍走肉的憑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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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名是《戰場倫理與制度意志》,屬於高年級必修。
這堂課的講師是Solan·Solberg。

他曾是軍校榮譽畢業生,作為一名優秀的嚮導在實戰中屢建奇功,年輕時被譽為「戰場的旭日」
但在一次代號已被抹除的行動中發生精神崩潰,雖然存活,卻失去了大部分的能力。
退役後,他沒有離開,而是以特聘講座身份留在學校教課。

體制內對他有兩種說法:一種說他是失控者的典範,另一種說他是制度還留著的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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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lan·Solberg總是準時出現。
不早一步,也從不遲到。

厚重的橡木門被推開時,金屬門軸發出年久失修的呻吟。灰白的髮束在晨風中輕晃,大衣的下擺掃過門檻,像一抹不肯散去的硝煙。

這位昔日的『戰場旭日』如今行走時帶著奇特的韻律,左腳總是比右腳先半步落地,據說是那場『不存在的行動』留下的舊傷。

年未半百,鬢髮已白,髮束鬆垂,似乎那場失敗的行動早早的抽去他的傲骨,每每見他都是在辦公樓外的廊道,歲月靜好散步鬥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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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進教室時幾乎沒有聲響,彷彿連空氣都懶得擾動。

有人說他溫和得不像個教授,也不像是個軍人,可那雙灰綠色的瞳孔裡並未隨著年紀增長而混濁,反而棲息著某種過於清醒的東西。

老舊的木門在他身後無聲合攏,那件鉛灰色的披風在他身後微微起伏,而幾綹髮絲就那樣靜靜垂落在霧靄邊緣,消弭於晨光中的薄霧。

或許是戰場的榮光尚未完全的散去,他不需要言語來建立權威。

當他走過座位間的走道時,學生們的筆記本自動翻開,鋼筆自行脫離筆蓋,似乎斑駁的傷疤比任何開場白都更具說服力,使這間教室早在他到來之前就已經準備好要接納他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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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定後順手將大衣往後一撥帶著軍人特有的利落,露出深色高領毛衣裹著他消瘦的脖頸,讓人想起白樺林中那些筆直的樹幹。

而後他開口了。

吐字清晰,不緊不慢,帶著獨有的口音似是異邦遠來的韻律。

「這門課叫《戰場倫理與制度意志》,這個名字聽起來像是要讓你們在槍林彈雨中討論道德困境,但你們可以把它當作一門系統管理課。」

他緩步走向窗邊,手指輕輕拂過窗台上的粉筆灰。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詩人,而非軍事學院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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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會討論英雄主義。」他轉過身,背對窗戶,面容隱在陰影里,那雙佈滿傷疤的雙手輕輕交疊,旭日未等他開口便從百葉窗的縫隙斜切進來,在他灰白的鬢角投下細密的光斑。

「因為真正的戰場從來不需要英雄。需要的是能夠在混沌中保持判斷力的人。」

教室後排傳來一聲輕微的咳嗽。他微微頷首,似乎對這個打斷表示理解。

「這不是一堂關於選擇的課。」他的聲音輕柔,卻意外地清晰「而是關於如何在別人的選擇中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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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起某個學生下意識地坐得更直,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家的筆早已停下,講堂內靜的連粉塵落地都可聞其聲。

「舉個例子。」他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泛黃的文件。
「19xx年冬,東線戰場,一個連隊接到命令死守陣地。」

「此時情報官發現上級的作戰計劃存在致命缺陷,他面臨三個選擇」

他竪起三根手指,每一根都修長而骨節分明。

「第一,立即上報,可能延誤戰機;第二,保持沈默,可能造成更大傷亡」

「第三,」他停頓了一下「偽造情報,讓上級以為這是敵人的陷阱。」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每一張年輕的臉。

「重點不在於他最終怎麼選,而在於——」他輕輕敲了敲講台。
「當這樣的命令傳到你們手上時,你們要如何說服自己,也要如何說服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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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傳來遙遠的鴿哨聲,在死寂的教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下週開始我們會討論更多這樣的案例,不是為了找出正確答案。」他整理著袖口,這個動作讓他手腕上的一道舊傷疤若隱若現

「而是要讓你們知道,在戰場上最致命的從來不是迎面飛來的子彈,而是那些被你們奉為圭臬的教條。」他的動作突然停頓,那道蜿蜒的傷疤完全暴露在陽光下,像一條醜陋的蜈蚣匍匐在血肉之下。

「就像你們現在堅信,只要遵守規則就能活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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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靴踏在講台上的聲響有著獨有的韻律,這緩慢的節奏讓時間彷彿被拉長。當他終於走向門口時,一個坐在前排的學員猛地站起來。

「長官!!」那是三年級的學生,若是在夏末畢業將在秋初奔赴戰場,緊抿的嘴唇帶著年輕人的倔強,聲音卻透露出一絲還未經世的茫然。「如果我們連指令都不能完全相信,那我們到底該怎麼做才......」

他的手搭在門把上,背影在逆光中顯得格外單薄。

活著。」他微微側頭,窗外的鴿群正巧飛過,在他臉上投下轉瞬即逝的陰影「然後帶著你們的疑問回來。

門關上的聲音很輕,那個站著的學員緩緩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制服袖口

——那裡還乾乾淨淨,沒有傷疤,也沒有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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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篇改寫摘自漢娜·鄂蘭提《艾希曼在耶路撒冷:關於平庸之惡的報導》
The sad truth is that most evil is done by people who never make up their minds to be good or ev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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